女性史学(1 / 1)

木棉以前 柳田国男 7214 字 28天前

意欲对女性给予教育的父兄和先辈的想法,迄今为止有两种类型。其一是授予她和男子相同的学问,另一种是像我这样,想办法让她走上比较适合女性分工的道路。作为所谓职业教育,对女性的学问种类加以限定恐怕对女性本身是不利的。因为,可能会增加不想输给男人的独立女性无法工作的情况,给她们造成不必要的制约。但是,作为家庭的一员,女性毫无意义地找到一份男性也能做的工作,去和男性竞争,对家庭来说却是一种损失。因为,在今天这样就业困难,也就是人多工作少的时代,这会造成男女一起失业的结果。从雇主的角度看,如果只是需要劳动力的话,无论是雇佣电气技工还是烟囱清洁工,可能都愿意将工作交给低薪酬而且肯吃苦的女性。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由于现在女性还不足以胜任这些工作,即使薪酬比较高,雇主也还是会雇佣男性。但是如果能力相等的话,则失业说不定也就变成男人会经常面临的情况了。实际上,也可能会由于夫妇一起工作赚钱而在不知不觉间双方的最低收入都下降了,很多家庭因而被迫作不必要的忍耐。从这一点上来讲,一个家庭有一个人工作就可以支持夫妻子女的衣食住,这样一种迄今为止的大原则确实不错。因此,问题便归结于,仅仅待在家里接受丈夫扶养的女人,无所事事地睡午觉,在邻里之间到处传播闲言碎语,每天以此度日是好还是不好这一点上。

职业和修养,如今实际上已经一分为二,因此尤其是学问中不能成为职业的那部分,如果能够精进的话,也能够对世间的幸福有所贡献。另一方面,现在住在都市中的年轻劳动者,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利用工作的余暇来学习以提高自身的修养和学问水平,但是由于实在疲劳而无法充分投入,他们中的很多人会对住在局促乡间的青年所谓晴耕雨读的生活羡慕不已。国家尽量缩短他们不得不为了每天的衣食劳动的时间,目的也在于此。因此,妇人的工作比较少而轻这一点,如果结果是不能使其余力用在更为尊贵的事情上,那么对社会来说就完全是无意义的。像今天这样女性教育如此兴盛的时代,却仍然有那么多有闲暇时间的夫人,即便她们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也已经是一种社会病。至少,可以推论出现在的教育方法不好,又或者是会出现既然如此,不如让她们工作的意见。

轻视女性的职业,又或者是为职业女性难过的想法,无疑是错误的。只不过,我觉得可笑的是,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妹妹尽可能安逸,无需到社会上去工作,而同时如果说让她们接受什么样的教育的话,则又都是为所谓万一的情况下,也就是丈夫因得病、酗酒等而失业,带着孩子成了未亡人,家中濒临破产而不得不像旧时那样卖身做佣人的情况做准备的教育,女性也希望接受这样的教育。近世有“富时学艺穷时卖最是不幸”的川柳,可以说这种做法带来了意外效果。从最初起就带着这种打算,在最好完全用不上的教育上倾尽全力的做法,我想有必要再讨论一下。因为报纸、杂志之类对此大书特书,给人一种社会上充斥着不幸悲惨之事的印象。如果从百分比上来讲的话,现状是百分之九十八、九十九的家庭,女性都过着平安无事的日子,为一些小事操心,不知不觉将学校教的知识一点点忘掉。今后的社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全都取决于这些人的想法以及大多数人每天的生活方式,因此和偶尔有人在外面做出遭人诟病的不妥之事的问题相比,这些女性闲得发慌,为有什么事情好做而迷惘的人如此之多,才更是普通妇女界的耻辱。为万一的情况做好准备当然也很重要,但这必须是已经完成了平常日子的平常工作以后再去讨论的问题。

说到女性的学问,特别是符合女性特点的学问,此前一直有无论如何总是限定于食物热量的计算、儿童的卫生管理之类的倾向。这些对生活来说也是不可欠缺的,但属于技术。所谓学问,就我的理解来看,其所利所得应该不限于自己一人之身,而是必须让社会整体比以前更为聪明。也就是说,应该以广泛地提高人类智慧水准为目的。现在恰逢社会的一个变化节点,旧规矩与新思考互相抵触,有很多过去没有遇到过的生活问题迫切需要解决。将这些问题全部交给男性,甚至对他们的迷惘或错误坐视不理,就是女性应当承担的角色吗?将某个问题从疲于应付本职工作的人手上接过来,或者至少暗示一些好的想法、新的观点,应该被认为是女性命中注定无法做到的事情吗?贤明的先觉者应该再三思考的点正在这里。关于妇人参政权的问题,如各位所知,现在势头有少许消退,但必定很快又会再次兴盛起来。今天的女性,又或者是针对她们的教育方法,到底是否已经为做到参与国政、为非女性不可的社会奉献做好准备了呢?我对这一点非常担心。

和男性的普通选举一样,让女性也一起为国事分忧的说法,理论上谁也不会拒绝,只不过有人以为期尚早、手续麻烦之类为理由反对而已。其实现完全取决于其时的政治,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说“那就试试吧”。一旦说到这种尝试是否真的会有效果,又或者是否已经准备好,则又自然变成了另一个问题。不要陷入像男性的前例那样,真的实行选举以后并没有显著变化这样一种举国之耻的结果,关于这一点必须先互相提醒。现在的政治实在是太过遵循原来的做法,但是现实问题却正在急剧增加。新出现了一些作风古老的政治家无法处理的大事件,又或者是原来没有注意到的事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如此一来,国民的普通知识还不足以解决这些问题这一点,也变得显而易见起来。我们确实有理由,而且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将学问再向前推进一步。男性原本就在这个问题上极其努力,对女性而言,现在也已经不再是在一边默默旁观、暗中啧啧惊叹的时代了。

不能断言历史能够为我们全部解决这些难题,不能理解的事情、无法说明的事实,一定有其隐藏的原因,而原因又必然都在比现在更早的时候。也就是说,原因在历史没有被写下来的那些部分里。不用说,女性并不见得一定会找到这些答案,但是实际上迄今为止,因为她们对这方面实在太不关心,所以仅仅在她们手边,可能就留下了很多重要的暗示。因此,重新通过她们所特有的细微注意力去寻找的话,可能会找到很多。但是,如果仅仅通过阅读书本,试图从书上学到什么,就只会失望。因为,书本大多是出自男性之手,所写的也只有他们所理解和认可的内容。因为我也是男的,所以我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也不过是供参考而已。但是,恐怕没有比人类所创造的社会更为错综复杂的组织了。很多被认为已经完全搞清楚的问题,如果走近前去仔细考察的话,会发现原本没有想到的原因在背后发挥着长久的影响。至少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知识,在很多事情上都只能够解决问题本质中一个很小的部分。当然,并不能乐观到认为马上就可以取得成绩,但是无论如何,至少有余力的日本女性们,可以通过平时的注意,得到更多的知识,能够解释更多世间的问题,尤其是以日本现代的疑问为目标,推进这种脚踏实地的史学,这应该是她们能够贡献社会的途径之一。

这是作为例子引用也会令人痛心的事,近四五年来突然显著增加的母子自杀事件,即母亲由于些许之事弃世而去之时,将尚不知世事的幼儿一起带走。在从正面预防这种悲惨之事之前,必须首先试着去探究为什么只在日本才会有这么多这种死法的问题,即便是不可能的,也要试着去找到答案。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而只是叹息的话,无论何时也看不到这种事件有停下来的可能。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传染,但会不会在此之外它还是以家庭的连带感,也就是除了我们小小的家,没有其他地方会爱这个孤儿,父母的不幸孩子也应该分担这样的想法为基础的呢?又或者是,会不会是因为过去认为幼小的生命和灵魂属于家庭这样一种想法,对孩子独立性的否认仍然存在呢?又会不会是因为对人生的幸福和死后的世界的特殊信仰无意识地留存至今呢?总而言之,不能说不是各种古老的想法和新的错误感情交错起来,导致了这样残忍的决定。而且,会不会是在这些心理现象底下潜藏的消极的决心,又或者应该称之为女性的勇气,受到以柔顺无抵抗为本位的江户期以来的道德束缚,除了唯一的“生命”以外,再没有其余交予她自由处置的东西,从而将她指向了这样一种有悖人性的道路呢?如果这些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就必须从历史中找到证据。不将这些推测仅仅当作某种想象而弃之不顾,带着这样的念头去查找,那么这些推测到底是假是真,就一定会搞清楚。古老家族的教养方式,很久以来都秉持着将女子的勇气和胆力,仅仅向死的方向显露出来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方针,只要家中不发生令人丧命的不幸,烈女的名字就不会有为世人所知的机会,因而作为榜样的前代妇人,大多数都命丧剑下。将这样的旧时的教科书,不作思考地继承下来的结果,不正是将思虑浅薄的人都往这个方向引导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是对女性勇气最为可惜的滥用。如果现在还不能断定的话,无论如何,我都希望男子也能参与其中,更加深入探寻其根本,穷究其理,重新构造伦理教育的书本。

这是相当大且困难的问题,人们恐怕无法从一开始就期待确定不变的答案,但是我想,至少注意到长年的风习中存在意外地被束缚的人之后,人们将会渐渐获得正确认识这些问题的能力。为此,所谓若干修炼的积累,更多地从身边日常的小问题开始观察也是一个方法,这种问题我还可以提出好几个来。若举一例的话,比如日本人的体质,在这一点上我们自己和别人都会感到,即使现在和很多民族相比,我们也是处于劣势的。事实上,这到底是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也就是说这是日本人的特征之一,还是近世以后才变成现在这样呢?这就是眼前的一个问题。古老的记录中不时会写到伟人的身高,常有他们是小个子的记载,但是一般大概是多高,这一点却无法明确知晓。从中世武人用过的精美且尺寸很大的头盔,以及看起来长可及地的甲胄来看,似乎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比现在的人在体格上更为优越。至少,在腕力和臂力上有充分的记录,此外在记录以外还留下了很多足以成为证据的痕迹。作为村中青年休息日的娱乐,扛起来试力气用的力石,在北陆地区被称作banbuchi或“番持石(ban mochi ishi)”的,有一些大得令人吃惊,现在能够将之举起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这些都是最近的事,问一下当地的老人马上就会知道。也就是说,以前力气大的人比现在多。老人们的口头禅里经常会有过去的人是如何有精神和有勇气的内容,其中多数指的是这种对腕力的自信。另外,在过去,力量就是信仰。旧时人们相信力量是对神祈祷而获得的,并认为力量从父母传给子孙也是神意,也有力量的遗传脉络如果传给女人的话就会转到别人家的说法。另外,被称为眼力的能看得很远的能力,一直盯着某个东西让对手气馁的能力,这些特点原本也多出现在杰出的人身上,但是自从开始阅读书籍上细小的字以后,这种力量突然就衰退了,现在都市里的年轻人一半都戴着眼镜。跑得快和大吃一顿就可以顶很久之类,旧时也曾经被视作优点。饱饱地吃一顿就可以两三天不用吃东西而坚持劳动,这靠体力和单纯的忍耐是无法做到的。现在这些优点应该还有一点残存,在前一天晚上无法充分睡眠的人,第二天照常劳动而看不出疲劳的样子,以及病了或受伤了,能够马上痊愈而且不会感到丝毫虚弱的自愈力等,都在近世出现了严重的退步。这些和今天的日常生活的变化,恐怕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不知道有没有人从生理学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很多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如我们所认为的严重的退步。

关于衣食住的变迁,最近的部分应该谁都知道,但是这种变迁是在更早之前的时代,经过很长时间,在不同地区一点点变化而来的结果,则恐怕谁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三省录》[1]之类的书籍中有少量记载,但是如果将之与我国现在的事实比较一下的话,将会对其更加清楚。平民的生活方式并不会像政治的历史那样,发生一次性清晰、完全的变化。由于地区不同、环境不同,一部分变化得比较早,其他各部分则在其后按顺序发生变化。即使到了今天这样新文化如此普及的时代,将各方面不同的生活状态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变迁的各个阶段就会呈现出来。例如,我们家在父母那一代就已经不办的仪式,邻村却至今还在继续。如果再往内地深处的乡间去的话,我们这里只能从老人嘴里听说的食物和衣着,很多情况下在这些地方却仍然在使用。如果进一步将这个比较拓宽的话,则日本人生活方式陆续变化的历程,就可以相当清楚地被知晓,人们就会知道这些变化绝不是到了明治、大正时期才突然发生的。

如果将这些例子一个一个列出来的话,那就是浪费时间,再者,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了解这些变化是最好的。但是,大体上日本人的食物,进入近世以后逐渐变得柔软,变得更甜、更温暖、汤水更多。我想,这四个变化在胃的功能和牙齿的健康方面,不会不带来任何影响。其中,牙医到近世以后才出现,金牙的普遍则是近二三十年来才出现的现象,那么以前是不是包括盛年男女在内,大家都缺着牙大口大口地嚼东西呢?其实并非如此。年纪大了后牙齿脱落,这也是事实,但是壮年者的牙却很结实,流传下来的关于把什么东西咬开咬断的故事,多得令现在的人吃惊。如果是烹调方法的变迁导致不知何时牙齿不好的人多起来的话,那么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将烹调方法改回原来的样子,但是要确认这一点,碰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没有人去研究食物近世史。这样的问题确实非男性所长,虽然动手去查证并不是多么困难的工作,但是至今为止却几乎一直都被弃之不顾。只要女性不参与其中,恐怕短时期内这个问题都不会被搞清楚。虽然说我们的生活技术进步了,但是这些变化却不一定全都是改善的。因为,有的时候会由于不知道其中隐藏的弊害,又或者是完全不思考其结果,抑或是模仿和流行,就开始了错误的做法。虽说事到如今再这样那样地指出来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至少由此而注意到社会也和每个人一样会犯错误,会失败,会后悔,将来人们就会对这些做法更加注意。历史上最大的教训就在这里。这和政治、战争一样,并不仅仅是男人的事,实际上由于食物充斥于每天的生活,无疑它对人生的幸与不幸影响更大。仅仅作为今后的参考,它作为学问的作用也是无限的。

同样的,第二个问题是,我们可以就衣服的变迁进行一下思考。在近世,人们变得更容易感冒这一点,实为更在金牙之上的大事件。kaze[2]曾经是流行病之一,又被想象为是眼睛所无法看见的恶灵所为,仅从“风邪”这个名称即可知道。简言之,当时感冒并不像现在这样是普通疾病,而且其变迁又似乎和衣服有关。若说我们的衣服如何变化,那就是变得柔软,线变细了,织得更为细密了。我在《木棉以前》中,曾经就这个问题做了一些思考。虽然麻线也有粗细之分,但因为这原本是手工制品,普通人的衣物都是线粗布硬,向外撑起,在人体表面之上会形成很多小小的三角形空间。日本和欧洲相反,是少见的夏天湿热之地,居民又惊人地容易出汗。出汗应该是为了散热降温,而扇子让水蒸气从衣服下面排出来。穿着麻布和栲布的时代,即使不用扇子,汗液也会立即蒸发,但是改穿棉布以后则几乎不再可能。正因如此,夏天皮肤总是湿漉漉的。

那么,为什么大家又如此被棉布所吸引,穿起了棉布衣物呢?这方面的理由,一是由于其外观美丽。表示穿着质感的kigokoro一词是伴随着棉布普及起来的。虽然在平安朝初期就有昆仑人携带棉花种子漂流而来的记录见于古籍记载,但是并没有棉花普及的痕迹。棉布的舶来品在很长时期内受到珍视,但在国内得到大量制造则是两百年左右之前开始的,而直到明治才终于得到普及。棉布的特征是无论什么颜色都可以被染在其上,以及对麻布而言不可能的鲜艳的多色印花、图案,都可以一个又一个地通过加工对制品进行自由的改良。从远处看,棉布和丝织物很相似,而且皮肤触感也很柔软,而在此之上比任何都令女性欣喜的是,衣服的轮廓变得漂亮起来,能够表现出身段和姿态,如果是穿麻布衣服的话,这些会被掩盖,而穿棉布衣服则可以清楚地表现出来。无论是哭是笑,女性都变得美丽起来。芭蕉翁的时代刚好是棉布流行的初期,像“精雅艳丽的朱纹晕在郁金色”“特意染就初冬新夹衣却是鼠灰色”等句子,常常能在《七部集》的俳谐中看到。

另一个原因是——这是一个稍微有点讽刺的看法——麻布衣服有点太过耐穿了。友人从伊豆的新岛拍来的照片上,有些七十二三岁的老妇人还穿着嫁过来时做的蓝色素底单衣。棉布与此相反,很快就会坏掉,只要便宜(实际上也确实便宜了),人们就可以一件又一件地换新的,得以享受变化的乐趣。这也是织花和所谓印染用花版发达起来的原因,与年龄相配合,女性穿花哨或寡淡之类的棉布衣服,又频频更换,因而愈发细致起来,终于不得不依赖于仅凭自己的手工无法做出来的工厂制品。即使是在家里有织布机的时代,至少夏天也有很多人会穿买来的棉布所做的衣服。即便如此,男人们也还是会给衣服上浆,使棉布衣服保持些许接近麻布的触感和蒸发区域,而女性则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其后机器出来了,不仅纱线变得极度之细,男性也渐渐地穿起了用小仓织这样质地极其细密的布做的竖领衣,这种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人们浑身是汗,又或者是想马上脱光衣服。棉纱吸水的特质和皮肤的抵抗力之间,似乎很有关系。

欧洲人所经历过的一个悲惨失败,在太平洋诸岛已经被承认了。自从菲律宾女性服装上所见的细布开始使用以后,当地人的体力较之前大为衰弱。这些地方的传教士中,有很多是英国人。因为他们本国夏天干燥,我们在那里也会在三十五六摄氏度这样的暑天,穿着夹衣走动而忘记扇扇子。很多国家看不到赤身**的人。很多女性在丈夫面前也不会展示自己的**。因此,他们对东南亚当地人的**非常厌恶,牧师的夫人们率先使细布流行起来。当地人对此相当喜欢,现在这种风习已经在很多岛屿上普及开来,但是有一件麻烦的事是,他们不习惯将这种衣服时穿时脱。即使是傍晚暴雨突降,他们全身都淋湿了,仍然像**的时候一样和衣躺倒就睡,让衣服在身上自行干燥。在1918—1919年的西班牙流感中,很多人罹患急性肺炎而死去,甚至有一座村落因此而彻底被消灭,白人的调查委员也承认原因可能就在这里。在日本也曾经由陆军对脚气病和食用白米之间的关系进行调查,而这件事又刺激了今天的维他命研究。但是,前面所说的棉布中细斜纹布的流行是最近的事,它和呼吸器官疾病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没有人进行深入研究。看到各位的夏天衣服都甚是精简,像我这样爱担心的人也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有鞋子的问题没有解决。一定要将这些和健康好坏结合起来,无疑有武断之嫌,但是至少我们的注意必须达到这样的程度。这两者的变迁,也就是衣食种类和国民健康之间,至少是并行着变化的,可以说,应该对过去历代的生活改善之类的做法是否正确进行批判和检讨。至今为止,人们所做的事如果从结果来看的话,既有有益的也有无益的。如果对此不能清楚了解,那么就无法对新的改善负起责任。像我这样基本上和家政学无缘的人只要稍作思考,就能有这么多发现。如果由细心观察和有同感的人去探究的话,即使是被视作古往今来命中注定之类而被放弃的,又或者被叹作人生常态中的不幸,也不会有必须忍气吞声的情形。当然,我要说的并不是既然如此则从今以后只嚼干燥食物,夏天干脆赤身**去上学之类没有头脑的做法。即便是说返本复始,文化也是复合性的。很显然,单独将某一部分割离开来,也无法回到大量使用棉花以前的状态。我要说的只是,就制定社会对策者而言,在很多情况下都应该预先了解历史再去着手,而这些历史直至今日仍然像荒野一般无人关心。

政治上一直以来的大问题,最后都会归结于贫穷。贫穷的原因极为复杂,而意欲找到其根本原因的人已经有很多。即使这个原因是毫无疑问的,我们也并不认为仅仅消除这一个原因就能够灭绝贫穷,因为围绕这个问题至今还有大量未知的历史。日本的人口自明治初期以来,在仅仅七十年间就增加了一倍以上。然而,在此之前只不过是增加程度没有如此明显而已,即便是有大的天灾或战争,人还是在一点点增加。因为人口总数不减少,也许有人会很简单地认为,国民全体都平安无事地生存下来了,但似乎事实并非如此。也就是说,只有繁荣的家族一门极度增长,原来逐渐衰落的家族则很快就走向崩溃。今天的富人和穷人,都是其中一方的生存者的子孙,而在此之外完全断绝的家系,可以想象有很多。若要究其原因的话,虽然现在其中很多已经无法打听,但是如果对最近的老人记忆所及之事用心调查的话,还是可以了解的。将来也许会找到更为总括性的方法,但是现在只能先暂时以此为基础对以前进行想象,除此以外别无他法。这一点现在也处于完全无人着手的状态。我也一直进行着尝试,但也只能做到其中极小的一部分,继续下去也已经感到相当困难。

就这一点实验的结果而言,家庭的生存力量似乎和个人的体格与健康情况相反,即过去家庭的生存力量比现在要弱得多。一旦发生损害或出现失误,如主人去世或得病,又或者是离家出走,造成的问题就很难恢复,不久就会变成家系终绝的原因,这种现象与现在相比恐怕远为显著。去年在相州的某个山村里查阅寺庙檀家[3]死者名簿时,我注意到同一家以三年、五年的间隔一直有人过世。这很可能是由于营养来源单一,随着劳动力的减少而越来越缺乏食物。明治二十九年日本东北海岸海啸的痕迹之类也是很好的例子。鳏寡孤独在平常年份可以得到周围的支持,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异常的大事变,首先被扫**的就是这些抵抗力弱的人。贫困之家中难以得到配偶的人,在平和之时也有很多。终生不离开父母家的独身劳动者,被称作taneoji的人就是这一类。也许在现实中他们是有子孙的,但是死后既得不到祭祀,也没有人记得。也就是说,家已经由此断绝了。与这种工蜂制一般的生产组织相对的,是后来出现的分家制。与古来的小分家相对,这种情况下会特别设置新的住宅。也就是说,新设立一个与本家几乎同等级的家。这种村内新宅的风习是在近世才开始出现的。也就是说,当时有这样使村落繁荣起来的余力。此外还有入赘或招夫的制度,这是当发现一家之中只有女性时,将剩余的onji配发下去的制度。村内管理者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奉命这样到处搜寻缺少男劳动力的家,减少一家断绝的情况出现,以防村内户数减退。但是,从大体上来讲,由于身份不同、家风相异等原因,这样从外部获得补充的事常常难以指望,渐渐地女性当家和寡妇独居这样不适合水田经营的家庭就多了起来。另一方面,积蓄了资力的家则只要有田地,便堂而皇之地分出新家,离市镇近者开店与之,让有天赋的儿子修习医生、僧侣之业,又或者是让他争取成为武士,也有的让儿子带上本钱,到都市里的商户家中成为将来要持家的赘婿。不具备以上任何一个条件的人,会到其他村子去当雇工,住在雇主家里,又或到年纪比自己大的寡妇家作为招夫忍耐度日。结果是,现在增加的户口,大部分是近世的获胜者的后裔,虽然说起来令人悲哀,但是过去的失败者的子孙,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这并不是日本固有的独特现象,也有可能是支配着人类社会的法则。贫穷重新开始成为我们的问题,换言之就是家的衰弱与个体的健康同样开始得到注意。这是大家不再认为各自思考自己的生存问题就可以的结果。我们开始进入这个问题的根本,将支持一家生活能力的外部条件也纳入检讨范围的做法是一种进步,这是仅看统计总数增减不会注意到的情况。我们的繁荣必须是全面性的。必须让谁在某个角落忍饥受冻,自己才能活下去的冷酷经验成为过去的噩梦,如果这样的时代不能到来的话,那么哪怕解决了一个弊病,马上就又会产生第二个弊病。现在提出来的各种对策中,很多只是试验或者有失败的危险。堪称万全的,大多是微温之法,实行下去,应该就会渐渐找到有效的方法。但是,为此有必要对现在尚未明确的各种原因,尽量多地进行确认。历史的实际性未来,正在此处有非常之重要性,而女性每天的关注,最后化为人类一体的恩惠,社会家政学的唯一可能性也在于此。文化批评的说法,因为好听而得到所有人的共鸣,但是迄今为止所进行的文化批评主要是演绎性的。我认为,应该同时从另一个方面,就一个一个问题,为此前的生活方式的拙劣,长远看来则发现其聪明之处这一点,创造反省的机会。即使知道衣食及其他每天的消费生活绝不是末端的小问题,各位的学问也总是迟迟不能推进,对这一点我实在不能不感到焦急。

女性和历史的问题,大概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去思考。第一,女性参与这个研究的意义和效果。关于这一点前面已经说过,要尝试研究的话,不仅仅是要读别人写的书、听男性演讲时发表的观点,还必须以发现迄今为止的研究者尚未注意到的问题为目标。也就是研究的独立性。第二,这确实令人期待,然而到底女性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这并非认为女性的素质不适于研究、是看不起人的失礼的表现,而是女性是否有这样的余力的问题。这个问题应该纳入思考之中。“女性还有其他应该做的事情”,这样的话也常常挂在各位的女性先辈口上。毋庸置疑,当然会有,但那到底是什么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会涉及第三个观察点,也就是在前代社会中女性的地位如何,这个问题现在仍然有认识的必要。这些问题,归根到底不是等待外部者的成果,也就是“拜读大作”就可以解决的。实际上,至今为止这些问题被误导之处就有很多,只能由自己再一次去作出思考和判断。

就我所见,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一直被忽视了。用一句话说,就是一直以来都没人注意到,女性的地位实际上自古以来就有两种。这是思考一下就会马上注意到的问题,但是却由于某种意想不到的原因而被掩盖了。年轻时淑静温柔,而且又非常害羞的女性,年纪一大就必然会变成啰唆而苛刻的人,就是其中一种表现。川柳里有“媳妇变婆何其快哉”这样的句子,后者所代表的是概念上的“婆婆”。婆婆是江户时代文学作品的主要人物,通常文学作品的读者是年轻女性,所以很多婆婆是以丑恶的形象出现的。在中国的文艺作品中,对这一点有更强烈的表现。“惧内”一语是笑话的主要题材,甚至与英文的curtain lecture偶然相吻合,有“帐中说法”这样的妙辞。她们手上有鞭子,一步踏错,连丈夫也要挨打。这些令人畏惧的老妻,都是由曾经胜过罗绮的美少女变过来的。但是,这种事并不限于中国,在每个国家的传统里,主妇的一些权力都是得到承认的。想想一家之长到山野打猎,渡海打仗又或是经商的时候,这是比女人耕作更为自然之事,而且可以想象,其力量越向前追溯越是强大,并且今天仍然一定程度上被认为是必要的。西洋称之为matron或者matronly,日本古语则称之为刀自。在刀自当中,也偶尔有像内侍所的刀自那样不结婚的,此语的本来意义恐怕只是指独立的女性之意,也就与男性的刀祢相对的说法。通常使用这一说法时仅指的“家刀自”,也就是今天所说的主妇。现在这一词语仍然在生活中使用的是冲绳县诸岛,在这里有称觅妻为tojimutomi或是tojikamiyun的说法,而在其他地方则仅仅作为书面语存在,实际使用中则又诞生了各种代用语。其中稍为古风的有gozen或者goze,九州南部等地一般称娶妻为gozenke、“迎御前(gozen mukae)”。有的情况下也称之为omae,可能这是更为古老的说法。同样的迎亲在熊本县等地,也被称为omyatori或者omyamotsu等,如果用汉字书写的话,这也是“御前”,原本是第二人称敬语这一点,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其他府县,尤其是东日本地区的所谓okata也是指主妇,这也绝不是新的说法。中世的记录中武家的母亲和妻女,如足利尊氏的母亲即被称为“大方殿”,这种说法很可能是在okata上冠之以“大”而成的。即使这是乡下武士从故乡带来的说法,但也不是与京都话的“北方”和“东对”[4]不同的词汇,其起源无疑是与御前的“前”同样,“御方”也是敬称。也就是说,应该是从丈夫这样称呼妻子开始的,儿童逐渐模仿其父亲的话,开始出现了kakasama、kachan等一系列称呼。人们称其他人的妻子为okaka或okka等,到底也是模仿这种口齿不利索的发音,kaka绝对不是haha讹转而来的。

这个okaka以及刀自的地位,是由风习规定好的,包含了任务和权能以及与之相应的尊敬。所有年轻姑娘的前途,也就是到达点,如果用更加夸张的说法来讲的话,女性修养的目的即在此,这一点和所有年轻男性都以获得家长的地位为目标是相同的。然而过去的一个家庭远比现在大,无论男女,即使是劳动一生,也并不能保证成为主人或主妇。再者,当时刀自的任务,在某种情况下可能比现在的贤妻良母更为繁重。我打算将其作为非常普通的日本家庭进行思考,但是在其之前要先说明的是,主妇和媳妇,也就是okata候补之间的界限,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一点,似乎是完全随着一般的经济情况而发生的婚姻制度变化,具体而言就是以如今实行的出嫁婚风习的普及为基础的。现在的出嫁婚,是在婚姻甫一成立,尽管对方的家里现在的okata还好好地君临着,便马上将出嫁之女送到夫家的形式。其结果是,产生了身为妻子却不是刀自,不被称为okata而被称为anesama或anee的家庭成员。不用说,极为平凡的近代家庭悲剧,全是由此而起。对权力的争夺,不仅需要制定新的道德标准去预防它,而且在普通女性的气质之上,增加了一些过去所没有的东西。

一○

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人们进行了很多努力。其中之一是隐居。长子结婚的同时,其父母就将家交给年轻人,带着次子以下的孩子分开居住的风习,在伊豆诸岛和九州的海岸都有,在很多地方这种做法成为同列分家的原因之一。与此相反,在本家附近建起规模略小的房子,暂时让新婚夫妇居住的风习,这在最近的都市生活中也有少许痕迹。由于长崎市周围的渔村等地也存在相同的做法,可见这并不是新发明。在信州的诹访湖附近的例子,现在中川和盐田二君正在调查,其程序也完全相同,只是最后的幼子留在家中,直接继承住宅这一点与前例不同。在彻底调查之前无法断言,但是由于存在幼子继承的风习,我想应该不是因为其兄长夫妇搬出去,而是因为父子两代夫妇不同住,幼子自然留在本家。总而言之,由于在很多情况下父母夫妇无法在下一代结婚之时马上搬出去,因而不得不采用婚舍,也就是暂时分居的做法。在未开垦地很多、家可以自由迁移的时代,新出现像诹访这样完全分家的特殊例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婚舍的名称,三韩的古老记录中也有,日本的做法则像前述长崎茂木浦等地的例子那样,属于女婿家的例子并不多。在此以外,有应该称为村落共同婚舍的形式。一对年轻人在住进家中、继承主人主妇的地位之前,夜晚到这里住宿。较这种形式更为古老的,是婚舍属于媳妇家。这种形式现在还在备中西部诸岛、伊予的上七岛等很多地方实行。也就是说,在女儿进入女婿家中完全成为主妇之前,女婿有一半是作为女儿家中的一员。一半的说法听起来略有些奇怪,女婿白天在自己家的田亩或渔场劳动,只有休息的时间在女儿家中度过。当然,两人的关系是得到双方家长公认的,女儿自己的家也为女婿准备餐具和夜寝被褥。

这是中世以前在京都上流社会实行的婚姻方式,这一点不仅在《源氏物语》及其他文学作品中有明确表现,而且在历代的公家日记中也很常见。婚姻缔结的同时,出嫁女由夫家接走是少见的做法,最近才出现此等记录,在镰仓时代的日记中也能见到这种做法。也就是说,迎亲一事早晚必然要举行,但这是当男家需要新主妇时的事,而在此之前,即使是有了孩子,妻子仍然在自己娘家居住。在伊豆诸岛等地,直至最近都是普遍的风习,即使婚礼在夫家举行,仪式结束后新娘马上就回自己娘家。其后,只在每天早上来到婆家挑水和打柴各一担。听说,这个状态有时会持续三年。也就是说,除了每天早上的水和柴薪以外,媳妇所干的都是娘家的活。岛屿上似乎大体会保留古老的规矩,在对马岛和种子岛,都有很多在最初举行婚礼后即离开夫家,新娘穿着日常衣裳来夫家的说法。其后,在公婆葬礼的日子,儿媳才第一次穿上一生中唯一一次礼服。这种说法在这里也有,在伊豆大岛也有。也就是说,这一天是主妇的就职仪式。媳妇的用品在婚礼当天完全不被带来夫家,全部放在娘家,在其后五年、七年的时间里,一点点搬过来的地方,也不仅限于岛上。作为其反面,有坚守古风的家不准媳妇进入库房风习的地方,在近江的高岛郡也存在。简言之,妻子进入夫家和婚姻缔结,在过去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但是,后来在迎娶新娘时不大摆筵席的婚姻,反而被视作不合法。如果确是如此的话,不得不说在过去是并没有正式的婚姻的。

一一

连婚姻这样自古以来就是人生重大礼仪的大事,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论其原因,至少可以举出两个。其一是我们所说的远方婚姻,也就是村落以外的结亲开始出现,而这又是以交通改善为前提的。这种做法先从武家和上流社会开始,其后逐渐发展到普通之家,不再仅仅在村落内缔结婚姻。如此一来,首先丈夫就无法频繁地到妻子家中来。媳妇到夫家后再回娘家也变得困难起来。随之出现了用扫帚把新娘扫出家门,在家门口燃火送行之类,以恰似葬礼一般将女儿送走,新娘哭着离开等做法。但是,比这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娘家不再指望姑娘的劳动。在女性的劳动很重要的地方,父母会舍不得轻易将女儿送到女婿家中。现在海边的村落里仍然保留着古老的婚姻形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女儿对娘家而言是不能以将来的主妇权作为交换的重要劳动力。在北九州诸岛的有些地方,女婿家若有必要,无论如何都希望尽早接走媳妇的话,必须将与媳妇在娘家劳动两三年所能创造的价值相当的财物和订婚礼金一起送来。相邻的中国所说的聘礼,意思似乎是作为至今为止的养育费用的补偿,与之相反,这里则是作为带走今后有用的人的补偿。无论哪种做法,如果将其视作人身买卖的话则实在残酷,但总而言之,其意义都是对家中失去的东西进行补偿。因此,即使女儿留在家中也没有什么特别作用,如果只是以确保将来的地位作为主要目的的话,娘家反而会以“来吧来吧,快点接走”这样的姿态,急着把女儿送走。这对年轻女性来说并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也就是说,这意味着她留在家里也不过是吃白食,并没有什么用。而对接走她的那一方来说,则是明明有一位健康能干的主妇正在主持大局,却来了要动摇主妇的王位的人,虽然应该说是可喜可贺之事,但是也并非没有不安之感。另外,有的情况下家风之间的差异也会很大。这也是过去没有的问题,但是随着职业分化,如零售商人之类,新的任务主要归于男子,既出现了女性的权能被显著削弱的家庭,也出现了从男主人的角度考虑,不管什么事都交给妻子去处理的家庭。在日向海岸盛行白天打鱼的村落里,男主人疏远世事,甚至会将印章交给妻子代行其在政府部门办理公务。虽然武家看起来也大多属于这一类,家中事务全部交给女性,但实际上由于男主人的气质、前代的事例之类,不同的家有很大差异。但是,女孩子大多只知道自己在家中学到过的事,并不会注意到其他地方是什么样的。这些具体而言就是所谓家风,从家风与夫家完全不同的人家嫁来的媳妇的不幸,绝非寻常。很多被以与家风不合的理由遣送回娘家的媳妇,大抵是见惯娘家母亲非常利索能干的模样,于是在婆家也独断决事或对本分以外的问题发表意见。对克制的家庭的婆婆而言,这是相当令人不舒服的事。但是,大多是来日方长的媳妇做出让步或忍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婆婆是出自长命家系的话,则女性必须在人生中最好年华的一半里过着名副其实的雌伏生活,有的甚至会歇斯底里或抱着奇怪的社会观。能够让这些不幸最大程度减少的修养,为从所谓anesama走向okata的女性的一生量身定造的教育方案,并非那么容易设计。让女儿做好准备,女儿刚开始时老实到面向某个方向就朝着那个方向半天不动,后来又成为能够清爽明利地内外都照顾到,将家中一应事务处理得不差分毫的妇人,绝不是容易的事。在此之外,选择配偶所需的资格也还必须要有其他的准备和表现方法。如此耗尽心思的教育方案极少有意识地被施行,因而大多是东抓一把西抓一把毫无计划的修养被施行,其中尤其是如何才能将自己做媳妇时的痛苦经验,用在让女儿适应那个阶段的生活的教育上的问题。坦率地说,已经出现了贞淑和无能在某种地方颇为相似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