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下半叶有两大教育思潮,一是终身教育,二是全民教育。
(一)终身教育思潮
我最早知道终身教育是在1974年。1971年联合国恢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席位,接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恢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席位,于是中国要派代表团参加大会,我作为代表团的顾问参加了第十八届大会。当时负责教育的就我一个人。第十八届大会要讨论教科文组织的中长期规划,各国提交了许多提案,教育方面有100多条。这些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发展中国家提出的,要求教科文组织立项普及初等教育,扫除文盲;另一类是发达国家提出的,要求立项成人教育、终身教育。讨论的时候,我当然支持发展中国家提出的普及初等教育和扫盲;对发达国家提出的成人教育还能理解,对终身教育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据当时“反帝反修”的思维定式,认为终身教育是发达国家提出的,发达国家都是资本主义国家,终身教育一定是资产阶级教育思想。但项目表决时,我没有把握,所以也不敢反对,只好弃权。会议期间法国教育部部长举行招待会招待各国代表,招待会期间大家拿着酒杯随便交谈。有一位澳大利亚代表问我:“中国怎么解决青年的失业问题?”我一句话就把人家顶回去了。我说:“中国没有失业问题,中学毕业生全部上山下乡,农村有广阔的天地。”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很愚蠢,但那时觉得立场很坚定。(笑声)
“**”以后,我们看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出版的1972年的报告《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这本书里就讲到终身教育,认为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引起生产的变革、社会的变动,教育已经不能一次受完,必须不断学习、终身学习,才能适应这种变革。它说:“科学技术革命使得知识与训练有了全新的意义,使人类在思想上和行为上获得许多全新的内容和方法,并且是第一次真正具有普遍意义的革命。”该书指出,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把人类带入一个学习化社会,未来“教育已经不再是某些杰出人才的特权或某一特定年龄的规定活动,教育正在日益向着包括整个社会和个人终身的方向发展”。
其实终身教育的概念早在1965年就被提出来了。当年12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成人教育促进委员会讨论了法国学者朗格朗提出的关于终身教育的主张。他认为,数百年来,一个人的生活被分为两半,前半生用于受教育,后半生用于劳动,这是毫无科学根据的;教育应是一个人从生到死一生中继续着的过程。教育要为他需要的时候提供学习的机会。他的报告出版成书,就是《终身教育引论》这本小册子。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96年又发布了《教育——财富蕴藏其中》的报告,提出了21世纪教育的四大支柱:学会认知、学会做事、学会与人共处、学会发展。并且再一次提出终身教育,建设学习型社会。
其实,终身教育思想是很先进的教育理念,早在100多年以前,马克思在《资本论》里就有这种思想。马克思有三句话。第一句是说:“现代工业的技术基础是革命的,而所有以往的生产方式的技术基础本质上是保守的。”你们看,电子计算机发展到今天已经几代了?几个月就有新的品种出来。可是旧式的生产方式,如农村耕地,一头牛一张犁,老太太纳鞋,一根针一根线,几千年不变。第二句话是说:“大工业的本性决定了劳动的变换、职能的更动和工人的全面流动性。”这就是说,生产的变革必然会使某些产业消失,新的产业产生,这时一批工人由于不适应新的生产而失业。第三句话是:“大工业还使下面这一点成为生死攸关的问题——用全面发展的个人,来代替只是承担一种社会局部职能的局部个人。”也就是说大工业机器生产的持续发展,要靠全面发展的人,即既会用手又会用脑劳动的人。所以马克思说要把生产劳动和教育结合起来,并且说生产劳动和教育的结合不仅是培养人的全面发展的唯一途径,而且是改造社会的唯一途径。
(二)全民教育思潮
1990年3月5日至9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儿童基金会、开发计划署和世界银行联合在泰国宗滴恩召开世界全民教育大会,通过了《世界全民教育宣言》《满足基本学习需要的行动纲领》,其核心思想是教育的民主化与普及化。
这两份纲领性文件提出了积极消除性别、民族和地区差别,普及基础教育、成人扫盲的教育目标、措施和具体计划,满足所有人的学习需要,以“实现一个更安全、更健康、更繁荣而且生态更加良好的世界,同时促进社会、经济和文化的进步,倡导宽容精神和目标上的合作”。
基本学习需要包括人们为生存下去,为充分发展自己的能力,为有尊严地生活和工作,为充分参与发展,为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为做出有见识的决策,以及为继续学习所需而掌握的基本学习手段(如识字、口头表达、演算和解题)和基本学习内容(如知识、技能、价值观念和态度)。
全民教育会议及两份纲领性文件极大地促进了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九个人口超亿的大国的教育的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