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可盼望过年了,因为只有到了新年才能穿新衣裳,吃好吃的。反过来也一样,一到能穿新衣裳和吃好吃的日子,就是要过年了。现在倒好,裤子刚磨破了一个小口儿,或露出点白茬儿,就想买新的。(当然有专捡补丁衣裳穿的“另类”。)想当年刚加入红小兵(就是现在的少先队,当时叫红小兵是为了给红卫兵做第二梯队)时,妈妈买的咔叽布蓝裤子,我是穿得发白,且在膝盖和屁股蛋儿打了几个补丁之后,才依依不舍地送给乡下亲戚的。
现在闲菜剩得不好吃了,就不再吝惜地倒掉。我小时候特别爱吃,也不得不吃,吃的回数又最多的菜,是奶奶做的醋溜白菜,酸酸地下饭。最后连一个米粒都要舔干净喽。再就是爱吃辣咸菜丝。小时候最欢快的记忆之一,就是兜里揣着大人给的五分钱,美得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自己去西板桥的合作社买回一小碗上边沾不了几颗芝麻粒的辣咸菜丝,能吃好几天。实在没菜的时候,用酱油拌饭也将就了。当时好像并没觉得怎么难吃,现在连想都不敢想了。
小时侯,总听迷信的奶奶说,一年中有旧历和阳历两个新年,是老天爷开了眼。相比较而言,我更爱过旧历新年。从上小学直到大学毕业,旧历年总是卡在寒假当间,一歇就是一个月。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每年只有到了大年初二,妈妈才会带着我和妹妹一年一次地去姥爷家吃好吃的。说起来不闲寒碜,那时家里穷,好像只有到当着十三级干部的姥爷家才可以吃上苜蓿肉、炒虾仁、红烧黄花鱼和凉拌的海蛰、松花蛋。现在只要愿意,我可以把每天都当成大年初二。
剩下的事就是玩了。我小时侯玩的抓磁片儿、和黄土泥、拍烟盒、踢罐儿、捉贼贼,完全是在自然的广大空间里,可情趣化了。而且,都是大杂院里的小伙伴们一块玩,一点也不孤单。不过我常想,要是那时侯就有游戏机和电脑,我可能也会和现在的孩子一样,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打电玩,上网玩游戏、聊天。谁还成天野在外边傻玩。只是开学以后,要过很长时间才能把玩疯了的心收到功课上。
小时侯读书,为能多背几个成语,写好作文,以期让老师表扬,常常是囫囵吞枣,不解其中意。比如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我就觉得,梭和箭一点都不快,要不我怎么老长不大呢,见到有粗硬胡子茬的叔叔好生羡慕。现在好了,还没觉得怎么着呢,一梭子就年届中年了。每天一大早,就得先像割麦子似的刮胡子。而且,早就有人叫我叔叔了。
不知是时代变了,还是年岁变了的缘故,对过年,尤其是过阳历年,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不过觉得又是一个周末而已,也没想着非得给女儿穿上新衣裳才能去外婆家。元旦这一天,与365天的其他日子,觉不出有什么区别了。现在,人们对过年更多了一份平常心和休闲的情趣。无论亲朋好友聚会,出境旅游,还是逛街购物,都自然地融入到人们的生活方式中。在这个意思上,旧历年也只不过是多了几天假期。
我是最怕过年出门的。我宁愿躲在家里看看闲书或DVD,陪女儿玩玩具,而不愿在摩肩接踵的购物中心或旅游胜地,再多添上一颗攒动的人头。有朋友说,如果全国人民都像我这样,如何拉动内需呢?那倒不必担心,我会选择平常的日子,为朱总理激活内需市场的国策做贡献的。因为,只要你愿意,每个周末都可以是一个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