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芳草心(1 / 1)

林徽因的聪慧和美好,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这可谓是校花的礼遇,走到各处,都众人瞩目。中国女子如果形容其出类拔萃,大不了说某人蕙心兰质,优雅清韵。林徽因则不一样,她是一个全身洋溢着古典丰韵的美人,又能在时尚前卫的美国着一身别致的装扮,其与生俱来的气质和犹有新意的着装,曾风靡大学校园一时。走在黑人聚居的大街,总有四面八方的口哨热烈地响起。这时的林徽因便更加完美优雅地走过大街,徒留一阵清芬若隐若现地飘过。作为男伴的梁思成倒不介意,林徽因受到这样热烈目光的追逐,自己也脸上有光,大多数男人都有一种“占有欲”作祟:看!这是我的未婚妻,她是梁思成的未婚妻。

“我曾跟着父亲走遍了欧洲。在旅途中我第一次产生了学习建筑的梦想。现代西方的古典建筑启发了我,使我充满了要带一些回国的欲望。我们需要一种能使建筑物数百年不朽的良好建筑理论。”

林徽因的心,始终在建筑系上打转。她一直努力不懈地学习,在各科学业中都得到了极高的认可,成绩总稳操胜券,偶尔落后一点也是坐在“第二把交椅”上。

林徽因的游艺和交友,并未影响到她的学业,这是难能可贵的,也是林徽因悟性和坚持的结果。我们许多时候只看到了一个人在公众面前的成功一面,而忽略他们背后的学习和成长,以至于惊讶于一些看似不可思议的必然结果。有因则有果,天底下没有一件事不是做出来的,林徽因独辟蹊径的领悟力,或者早已隐匿在了她的才华中,只是我们无法追根溯源它的始于。不过在最终的达到里,那些付出终是能见证和看到的。

宾夕法尼亚大学是一所充满活力的院校,那时正是“包豪斯”建筑思潮在国际建筑学界流行的时代。当时建筑系的两位教授是斯敦凡尔特和保尔·克雷,他们都是欧洲学院派很有影响力的代表人物,学生都非常喜欢他们。克雷在建筑和数学方面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他后来设计了华盛顿泛美联盟大厦、联邦储备局大厦和底特律美术学校,这些漂亮的建筑都曾获得嘉奖,成为他卓越才华的有力证明。学校经常会布置一些别出新裁的作业,让学生去完成:或是为毁损的建筑作修复设计,或是重新设计凯旋门、纪念柱等等。林徽因属于思维奇巧,灵光一动就有奇思怪想的那类学生,她的一张张创作图案,会随时随意随机而来,稿件源源不断地出炉,一些初稿未全,新稿即又设计了,愈积愈高的图纸,会让她慢慢地失去耐心完成,到了最后甚至丢弃了。而颇具耐心的梁思成则将这些半成品稿子,以他精准的,细致的绘画技巧,一一修复成为整齐而清楚的作品。林徽因是兴奋型的创作者,梁思成是稳、精、沉型的创作者,这也是他们在事业上一直合拍和扣手的很重要的原因,性格、做事、为人他们都为互补型的,互为彼此的肩和手。

据林徽因的大学档案记载,自1926年春季学期开始,她已经成为建筑系教授的助理,在下学期时当上了建筑设计课的辅导员。林徽因是一直在美术系的,而建筑系不招收女生的校规是如何被这么一个女子打破的,我们不得而知,也没有注脚显示。名校多规矩,一个普通的留学生,能让学校为她破戒改规矩,实属很有震撼力的事情,但是结果表明,她做到了,如愿以偿地开始了自己的理想和追寻,而她立志建筑艺术事业,为之奉献的宏愿也更加坚定了!

她开始和梁思成肩并肩地学习,他们智慧的火花互为闪烁、辉映,在初放中“无懈可击”地优秀着。

在大学时,梁思成还做了一件非常完美的作品。让教授赞叹不已,足以以假乱真。

他用了一个现代的圆玻璃镜面镶嵌在仿古铜镜里合成,铜镜正中刻上了两个云冈石窟中的飞天浮雕,飞天的外围是一圈卷草饰,与飞天组合成完美的圆形图案,图案中间刻着:徽因自鉴之用民国十七年元旦思成自镌并铸喻其晶莹不珏也。这是梁思成别出新裁的手艺。他对林徽因说:“做好以后,我拿去让美术系研究东方美术史的教授鉴定这个镜子的年代,他不懂中文,翻过来正过去看了半天,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厚的铜镜,从图案看,好像是北魏的,可这上面的文字又不像,最后我告诉教授,这是我的手艺。”林徽因除了惊叹“这件假古董简直可以乱真啦”,更多的是满心欢欣。这件艺术品是为她而做,意义就别样了。这一份珍贵的礼物,虽算不上定情之物,但是,可以肯定是梁思成爱之声的载体。

聪慧和天赋过人的林徽因,用了3年时间获得了美术学士学位。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热衷于交往和活动的林徽因,学玩两不误,在学业上取得骄人的成绩,在社会上也有出色的影响力。她成为宾夕法尼亚大学中国留学生会社会委员会的委员,参与一些社团性质和社会性质的事务和活动,这些活动让她积累了良好的组织能力和人事交往技巧。林徽因似乎有着“水晶球”般的聚合力,不管在哪儿,总能得到聚光灯般的投射,闪耀、绽放自然的光芒。她一直是生活在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里,而紧紧围绕着她的“星宿”一颗比一颗闪亮。他们是心悦诚服的跟进,只为一种诚实的相对,真实地活着一回。

在公众视野里,林徽因第一件成熟的作品,是在大学生圣诞卡设计竞赛中获奖的一幅圣母像。那是用点彩技法绘制的一幅图,颇有中世纪欧洲圣母像的苍古韵色感,这件珍贵的文物至今保存在该校的档案馆中。

自古好事两难全。出国留洋的林徽因和梁思成,在美国学业期间,都遭遇了痛失亲人的悲痛。梁思成的母亲,在他们出国不久,因乳癌病情急速恶化,未能再见长子一面就与世长辞了。其实,在梁思成与林徽因出国前夕,梁思成母亲李惠仙的病情已经复发,强忍着伤痛和离情,母亲送行了自己的孩子。她或深知,这是母子最后的缘分,但作为母亲,为了儿子的前途,她选择义无反顾地放他去飞,这一去竟终成诀别。而远在彼岸的梁思成,尽孝无能,送终亦无能,该是多么地难以承受!重山万里的阻隔,望断天涯路,何时是归期?唯有将此化为一身力量,学有所成报答亲人、祖国,于是梁思成怀着深重的爱与哀,投入到了生命的厚重塑造中去,一生不曾改变。

留学的第二年冬,一个更大的打击,来自于林徽因的家庭变故。

林长民遭遇流弹袭击身亡的噩耗传到美国。

先是梁启超来信给梁思成。梁启超以一个长辈,一个父亲的身份叫梁思成代为转告林徽因:“林叔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何况更加以你们两个的关系。我从今以后,把她和思庄一样的看待。”他还写道:“她要鼓起勇气,发挥她的天才,完成她的学问,将来和你共同努力,替中国艺术界有点贡献,才不愧为林叔叔的好孩子。”

林长民的突然离世,让林家人措手不及,惊愕了,他们很难承受家庭主心骨地离去,这对林家打击实在大。林长民有两房妻子,林徽因是长女,还在学业中,尚不能独立工作和生活,还不具备挑起一个大家庭生活的重担。而林长民仅留下三百余元现钱,一家人的经济来源也随着他的离世而彻底掐断,还有那么多未成年的孩子需要养育,该怎么办?梁启超曾致信张国淦说:“彼身后不名一文,孀稚满堂,饘粥且无以给,非借赈金稍微接济,势且立濒冻馁。”为此,他多方设法筹集赈款,成立了“抚养遗族评议会”,但集资有限,也就不了了之了。人们常说,林子再大,一旦大树倒了,那些曾一起栖息的鸟兽,比谁都跑得快,离得远,深怕殃及池鱼,祸及自家。这就是人性,社会,世间!如此真实、现实。

失去父亲的林徽因,可想而知这沉痛的打击。林长民是长辈,他更是林徽因的知音和一个优秀的灵魂导师。在林徽因的心里,林长民宛若一盏灯塔,航行中遇到迷茫时,也能寻到方向和出口。一下子灯塔灭了,她在茫茫渺渺的大海上,该怎么前行呢?

遭此巨变的林徽因,先是想马上回国,而后是想打工一年供养自己学费,因为她考取的是半公半私的留学指标,生活和一部分学费需要自己凑齐解决。但最终她的这些考虑,都被驳回了:一是母亲不同意她回去,二是梁启超也不同意她回去,梁启超说无外乎多供养一个女儿读书,这女儿他又是那么地爱着。

林徽因骨子里是一个坚决的人,从不受人之恩惠,林家人骨子里一直有这样的硬骨,从祖父开始,都是资助于人,被资助,还是第一遭的感受。这就是林徽因难为情的地方,让她低下头颅去乞怜,她不想,更不会去做。但,梁启超是什么人?他是她未来的公公,林长民一生的战友。更重要的是,在梁启超眼里,他看到了一位优秀的女子在成长,他除了私心的将她作了儿媳妇、女儿看待外,他更觉得她林徽因今后必成大器!这就是梁启超,梁公的独具慧眼,鲜有人比。

为了让林徽因安心,梁启超还亲自给林徽因去了一封长信,劝导和安慰她,好好学业,他会为她打理好一切。

紧接着,梁启超就开始着手兑现这些承诺,他致信问梁思成:“林徽因留学费用还能支撑多少时间,嘱他立刻回告,以便筹款及时寄到。”当时,梁家经济也日趋困难,梁启超开始准备启用股票利息解救燃眉之急,“只好对付一天是一天,明年再说明年的话”。可想而知,他对林徽因的爱护,甚至超过了对子女的细心,他生怕她受困于梁家这种资助的不安中。实则林徽因却有这样的敏感和脆弱,她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要好好地将学业完成,不辜负了这份情,也圆一生的理想。

在林徽因的引导下,在梁思成的热爱中,在他们合拍的新意里,这对留学建筑学的新锐人才,完美地完成了建筑学业的攻读,将这一个领域的知识和精髓带回了祖国,最终成为中国建筑学的奠基人和开拓者。

此外,林徽因的广泛爱好,由于她在大学时喜欢上了舞台设计,于是,她成为第一个在国外学习舞台设计的中国学生。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三年打下的深厚美术功底,加上纯粹的艺术的悟性,以及话剧表演经验,林徽因对舞台的布局有着不一样的感悟,对空间、视角、灯光、营造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她善于用自己的思维和角度去诠释另一种风格,这也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对此,她的教授帕克很是欣赏她。学习舞台设计只是林徽因的一个情趣爱好,她始终将建筑学作为自己的最终梦想,从不曾改变。

新的征程即将启航,好事临近,这一对璧人,情感多考验,前前后后十年光阴,少年磨砺成了英才,他们才彼此挽起了手臂,步入幸福的雀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