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的风情,从初遇见的美好,游历中所见所闻的浪漫情趣,到多彩丰富的风土人情,林徽因陪伴父亲行走在异国他乡,更多地领略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人文,这是她人生境遇中的第一次眼界的改变。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仅仅是带来视觉的冲击,灵魂的追寻也在悄悄地发生,这可谓一场质变。
1920年8月,林徽因以优异的成绩,如愿以偿考取了St.MaryCollege(圣玛丽学院)。凭着开朗的个性特征和聪慧的为人处事,林徽因为自己创造了更为轻松的人事环境,同时,也必然会搭建出一个极为有利的学习环境。在这以后,林徽因的英语水平再次迅速提高,口语更加纯正娴熟,知识结构和知识广度正慢慢地拓宽延伸着。
热闹的聚会,理想的学校,似乎林徽因在英国的生活和学习都有声有色地进行着,她原本就是一个具备了在广阔舞台上自由挥舞水袖的女子。但是,这位离乡背井的少女,其实很多时候是处在孤独寂寞中的。天生的艺术敏感性让林徽因始终站在忙碌繁华的背后,静默着看这世间的一点点空洞在沉沦,罅隙里有乱草纷飞……
林长民是一个热爱事业的人,政治舞台才是他的第一生命力。每当林长民去参加各种会议和聚会,不能在家陪林徽因时,她都虚空而胶着着孤单。一个人在屋子里,身在异乡为异客,难免会生出枝枝丫丫的思乡情节来,尽管那些繁忙丰富的日子打发了许多空挡,其实林徽因心内依然纤细,情怀寂寞难耐。
林长民有一段时间去了欧洲大陆开会,在离开的日子里,林徽因更觉空****的,莫名其妙的辗转反侧。人在天涯,漂泊的无助,玩伴的缺乏,就像一缕缕幽幽浮萍,只能静静地随波逐流下去。这挥不去载不动的乡愁,有时就像一只只小小的蚂蚁,不断地啃噬着她郁蓝色的时光,而她只能在每一天期待阳光的悄悄来临。可是,伦敦总是一个雾霭重重,阴雨绵绵的城市,潮湿浅浅的在蔓延滋生着。
伦敦瓦灰色的天,瓦灰色的日子,就是这么的无以言说。
学习,观察。除开这些平时的功课,林徽因也有打发时间的绝招,她会选择泡上一杯咖啡,安静地独坐在书房中,呼吸伦敦的空气,聆听伦敦的雨,那雨连绵不绝地下着,下着,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比她心中发霉的无聊更显绵长、湿润。这样的时分,她会摊开英文杂志,择一些心情文字漫无目的地翻阅,慢慢打发掉这闲淡的,和充满着潮湿的苔藓气味的时光。
一个个二十四小时,一轮轮孤单真切上涌,林徽因的忧愁,似一堵灰色的墙垣支撑着她心中的梦。
偶尔,林徽因也出去画画,她最喜欢去剑桥附近写生,同去的还有房东太太。
剑桥周围有许多可以作素描的景致和建筑,这是伦敦人文英才的集散地,有一种古老的气息,涂抹着厚重的底色,这些各具特色的建筑群,在放眼中林林总总而立,林徽因喜欢这一抹独特流彩。
房东太太是一个女建筑师,对于这些有名的,无名的建筑都非常熟悉,她们会谈论起对面的皇家教堂,皇家的学院,以及那些传神的雕塑,散落的大小建筑物。在林徽因眼里和最初的感触中,它们无非是房子,只是庄重好看些而已。然而,经过房东太太专业解读和细致介绍后,林徽因才恍然一醒,原来,这些都是艺术者的建筑,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她醒悟到,其实建筑不单单是简单的建造房子,这是一门科学的包含艺术性的建造学,是非常复杂而又宏伟的工程。房东太太的无意点拨,让这个时候的林徽因,对建筑艺术升起了朦胧的美好向往,无疑为她日后的选择埋下了厚重的一笔,影响了她一生的职业选择。
这是一个朦朦的在伦敦司空见惯的雾霾日子。但是,就是这一天冥冥之中注定的因缘际会,让城市的天空散发出一种铮亮的色泽。才女林徽因与诗人徐志摩相遇了,他们上演了一出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剧情就此拉开序幕。
1920年初冬,林长民租住的公寓,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在英国伦敦经济学院留学的江苏籍学生陈通伯,他旁边的一位高高瘦瘦的,模样俊朗且周身散发着一股子精气神的人,引起了林长民的注意。陈通伯介绍说:“这位叫徐志摩,浙江海宁人,正在经济学院读博士学位,一直敬重先生的道德文章和书法艺术,特意慕名拜访。”就这样,徐志摩走进了林长民的视野中。徐志摩是一位很有风采风度的青年人,谈吐学识自不一般,与林长民一拉开话题,便收不住思想的线索,谈论热烈、激昂,两人一见如故,只觉得相见恨晚。慢慢熟络后,林长民与徐志摩都互引为知己,在异国他乡的寂寞、孤独中,潺潺的流水之音,引发了高山共鸣。而此时,林徽因也是在场的,可能因为与林长民初相识,徐志摩还保持着一定的拘谨和约束,所以,他并没有特别地关注在旁的林徽因。中国文人大多懂理守节,在别人家中做客,不会没礼貌的东瞅西望,因此,他们的初相逢印象不太深刻。
第一次相逢,烟雨朦朦,你也朦胧。
如果初相遇是正常的失之交臂,那么随着徐志摩不断地与林长民的深交,林徽因便与这个风趣而文雅的徐志摩熟悉了。彼此一起围坐,林徽因会静静地聆听父亲与徐志摩他们天南海北的侃侃而谈。其实,在林长民身边一直围绕着好些留学的年轻人,他们都极其喜欢与林长民交往,林长民也爱和这些进步青年接触和谈话。林长民非常赏识徐志摩的才气和性情,两人脾气兴趣爱好都很投缘,连林徽因也看到了徐志摩在父亲林长民眼中的不一样。徐志摩来林家的时间,愈发多起来。
每天的下午茶时间,便成了一种固定的沙龙时段。
林徽因欣赏这位忽闪着灵气,语言别致的才子。
那徐志摩呢?在这位面容姣好的少女面前,他闻到了芬芳,看见了美丽,他似乎倾听到了白莲出水时紊乱的心跳,他眼前有一枝洁白初放在盈盈的水中央。
诗人的情感,都是细腻、丰富、敏感的,心中隐匿的许多沉寂的感情因子,企图在时光抵达的某一瞬间完成发酵。林长民呼唤女儿“徽徽”,呼唤得轻轻柔柔的,多么温暖的感觉。在这种暖暖的气氛下,自然很容易产生美丽的情愫,而且林徽因是那么的娇小,玲珑,聪慧,大方。
此时的两个年轻人,也开始谈论各种有趣的事情。林徽因读书非常多,涉猎也广泛,他们谈话的主题丰富,这也是两人能知音般交往的重要前提。徐志摩不庸俗,林徽因特慧气,两人的诗文灵感如星子聚光般慢慢地迸发出来。这时期的徐志摩,开始了真正的诗歌创作,而林徽因的美好就是他创作的源泉。林徽因在徐志摩的感染下,对文学感悟强烈,文学鉴赏力也提高得很快。他们相互切磋,相互砥砺,这样的火热氛围,对于成就诗人来讲,林徽因起着至关重要的引领作用。没有认识徐志摩之前,林徽因巧慧聪明,是一块最完美的璞玉,正是这样的交流机会不断出现,才真正开发了林徽因的所有才华,才有了人们认识的才女林徽因。
不得不说,林徽因最终能成为优秀的女诗人,是因为她遇见了诗人徐志摩。他告诉她,生活就是一首无言的长诗,需要一生去默诵,感悟。因人成诗,因事成诗,因为人需要诗意地栖息。徐志摩带给林徽因的文学启迪,是骨子和血液中的一种穿透和浸入,抵达她最薄弱的生命地带,从而敏感地转化为了诗意无限。林徽因本身就天分十足,她走入文学殿堂只需有人那么轻轻地一拨,就会生出许多涟漪来。
在温暖的壁炉前,一对璧人,他们谈英国,谈英国朦朦的天气。他们谈诗人拜伦、雪莱和济慈。兴致浓厚时,林徽因便用一腔纯正的伦敦音朗诵诗句,她的表达能力非常强,吐息清楚自然,极富感染力,这是她的魅力独特之处。有活泼开朗的性格,有跳跃敏动的思维,有透彻独立的见解,因为她的诵读,每一件作品似乎都有了葱郁的生命力。他们天南海北,他们泛泛而谈,他们在不断交织中产生了一些美好的情愫,越来越浓,特别是徐志摩,他对林徽因的感觉更甚。
林徽因在成长,学识日渐厚增,艺术细胞增多,有多彩的水晶球为她而转动,从此不曾停歇。一日不见君,“妙处难与君说”。
徐志摩说:“我想,我以后要做诗人了。徽因,你知道吗?我查过我们家的家谱,从永乐以来,我们家里,没有谁写过一行可供传颂的诗句。我父亲送我出洋留学,是要我将来进入金融界的。徽因,我的最高理想,是想做一个中国的汉密尔顿。可是现在做不成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想写诗。”
因为一个人改变一生,因为某句话而牵挂一生。因为有些人,注定遇见,不论是情是爱,都是一辈子的牵挂了。友谊长存,一朵云,投射到了谁的心中,濯濯地娉婷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