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知道最合理汇率是多少(1 / 1)

人民币汇率低估虽然是根据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但不同国家的服务价格水平悬殊过大,所以这本身就不具备可比性。人民币汇率低估,实质上反映的是中国商品成本大大低估了。

人民币汇率被逼着升值,很自然地就引出这样一个问题:最合理的汇率应当是多少?如果知道了某个时期人民币兑美元的最合理汇率,那么事情也就一清二楚了。但遗憾的是,这永远不可能有标准答案;或者说,即使理论上存在“标准答案”,实际上也找不到。

美国认为,目前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至少低估了20%至40%。可笑的是,早在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汇率第一次改革之前,美国就认为当时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至少低估20%,可是到2010年6月19日人民币汇率第二次改革时,人民币汇率已经升值了21%左右,这时候的美国仍然提出人民币汇率至少低估了20%至40%的说法。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美国的说法不仅颇具随意性,而且是“得寸进尺”了。

最早提出人民币汇率低估40%的,是美国2009年拟定《公平贸易货币改革法案》发起人之一的莱恩(Tim Ryan)。他的意思是说,中国政府对出口商品的补贴高达40%,相当于美国出口到中国的商品也被征收了这么多的附加关税。正是根据这个比例推算,2001年到2008年间美国国内因此流失了240万个就业岗位,从而使得美国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下降到10%以下 1。

可是,如果要进一步问,这40%究竟是如何算出来的呢?

众所周知,汇率指标就是购买力平价。汇率衡量的是一个国家的货币相对于贸易伙伴的购买力,所以,如果这个国家和贸易伙伴之间的购买力相等,就表明这种货币汇率是一种均衡汇率。

据世界银行基于购买力平价在全球范围内比较每个国家和地区的国内生产总值(包括所有商品和服务)时使用的购买力平价汇率计算结果,人民币购买力平价汇率约为3.8,美元兑人民币的市场汇率则为6.8,所以据此推算出,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人民币汇率低估了40%以上 2。

需要指出的是,即使上述数据真实、可靠,也不能说明人民币汇率就低估了40%以上,因为它明显忽略了不同国家的不同国情。那就是,发展中国家的非贸易品(服务)价格要远远低于发达国家,也就是读者看到的,中国的服务价格水平要大大低于美国,这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如果购买力平价理论是基于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来计算得到的,那么这样的汇率比较就不具备任何实质意义。

全球之所以有人民币汇率被低估了的感觉,实际上就是因为中国有很多资源、劳动力生产要素等价格大大低于国际平均水平;如果中国商品的成本核算比较完整(如水、电、气、成品油、土地资源等生产要素的价格,不是因为受政府严格管制而远远低于市场平均水平)、工人的工资标准能够达到世界平均水平,生产成本至少要提高20%~40%。当这些成本被充分显示出来后,假设企业消化一半,另一半体现在商品价格中,即使人民币名义汇率水平保持不变,也会至少升值10%~20%的。

从这个角度看,人民币汇率低估的实质是中国商品成本被低估了 3。

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对此可谓心知肚明。他说,要说人民币汇率“显著低估”很容易达成一致,可是具体要说低估了多少则很难确定,何况它还在随着经济权重和贸易条件的变化而变化。他说:“我至今都没看到令人信服的方法和标准。” 4

但他的这一声音立刻遭到美国参议院、众议院议员们的强烈批驳。美国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委员、纽约州参议员舒默在听证会上讽刺盖特纳说:“在这个房间里,恐怕只有你认为中国不是汇率操纵国了,你到底怕什么?”但盖特纳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回应说:“在得出汇率操纵结论后,法律只规定政府要与对方协商,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做的。这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在这种矛盾心态下,盖特纳表示“总体上支持”这项法案,但他马上补充说,美国财政部、商务部、贸易代表办公室等部门还在研究,白宫也没有表明立场。作为政府最高官员,盖特纳必须担心以下两点,而不是像议员们那样一通大放厥词,然后什么都不管:一是这项法案是不是违背了美国在世界贸易组织中作出的承诺,从而被中国抓住把柄;二是这项法案出台后产生的效果是不是会影响美国利益。

所以,曾经有人设想,在中美两国之间有关人民币汇率问题上,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准确测算究竟有没有低估、低估了多少就好了。但要做到这一点显然不容易,完全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

凭空想象当然很简单:如果知道了人民币汇率究竟低估了多少,然后一步到位,就能管用三五年,至少在这三五年内可以保持“稳定”。但这种做法在人民币汇率史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中国人民银行也从来就不敢进行这样的设想;外界对与此有关的所谓讨论也仅仅停留在学术方面——因为如果真的要这样做,中国的企业根本受不了。

此外,这种做法还有一个巨大的副作用,那就是让国外清清楚楚地看到中国确实是在“操纵汇率”,哪怕你不承认也不行。因为这种汇率形成机制并不是通过市场进行的,而完全是政府行为。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哈继铭所说的那样:“关键是没有人知道一步到位的‘位’在哪里。正确估算合理的升值水平,做不到。” 5

1 李增新、于海荣:《人民币汇率烽烟再起,美方称被低估达40%》,2010年9月20日新世纪。

2 张金栋:《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中国应打掉美国的强势》,2010年9月21日世华财讯。

3 金三林:《人民币汇率是成本低估的替罪羊》,2005年4月25日国际金融报。

4 李增新、于海荣:《人民币汇率烽烟再起,美方称被低估达40%》,2010年9月20日新世纪。下同。

5 张环宇等:《多位专家反对人民币对美元一次性大幅升值》,2010年3月16日财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