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寿宫正厅里,摄政王多尔衮、辅政王多铎率领吏部尚书巩阿岱、兵部尚书韩岱、刑部尚书吴达海、户部尚书英俄尔岱、礼部尚书郎球、工部尚书星讷,神态肃穆、礼貌虔诚地向孝庄行年节大礼,恭颂孝庄皇太后千秋圣安。孝庄依制答了礼,并说了一些吉祥如意的话,便请大家就座,吩咐侍女赐酒。
多尔衮和多铎就座于孝庄桌案前的一张圆几旁,六部尚书分别就座于两边的长方几案旁,边饮边谈起来。在多尔衮、多铎的带动下,他们同声颂扬皇上“洪福齐天”,使中原“群寇授首,天宇澄清”。吏部尚书巩阿岱极力赞颂孝庄皇太后“运筹帷幄”,使“朝政清朗,天下归心”。多铎更是提高了调子,称颂孝庄皇太后“宽裕慈仁,夙夜恪勤,神思致远”、“佐太宗皇帝缔造基业,佑当今皇上博得天下”……甜言蜜语,赞歌颂词,充斥了宁寿宫正厅,把孝庄层层包围起来。
孝庄静听着,微笑着,神采飞扬,目光流盼,举起酒杯相贺,以回报眼前这些歌功颂德的臣子,似乎沉醉在志得意满之中。但她的心底里,却苦楚地、默默地叨念着:逢场作戏,皇宫原是天下最大的戏台啊!
孝庄看得清楚,这是多尔衮几年来经营的基本班底,是南宫王府里造成的一个小朝廷。有朝一日,也许就是这些歌功颂德的臣子,将使自己跌入粪坑,浑身屎臭;将使福临身首两异,尸骨无存。
孝庄暗暗想着:巩阿岱、韩岱、吴达海是什么人?是几个少有战功、少有才智、巧于钻营的宗室王公,是混乱年月里的混子,清平年月里的呆子,江河翻滚时的渣子,可如今都是朝廷里的栋梁重臣了。他们唯一的能耐,就是唯多尔衮之命是从。特别是吏部尚书巩阿岱更引起她内心的反感。
巩阿岱,是现任正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的弟弟,是位育宫皇上近臣锡翰的哥哥。他的父亲巴雅喇是太祖皇帝的庶母弟。他的祖母纳喇氏·肯姐是个目光短浅、恃宠撒娇的女人,在太祖皇帝开创基业的征战年月里,她总是谎称自己的儿子巴雅喇有病,不让骑马出征。这种溺爱的结果,使巴雅喇终生无所作为,成了谁也看不起的“秧子”。
巩阿岱同拜音图、锡翰一样,从小就是在宗室贵胄们的冷眼嘲弄中成长的,因而养成了乖戾多变、巧于逢迎的习性,长出了一颗善于钻营的脑袋。
巩阿岱终于露出了本相。在四年前那场刀光剑影的夺位内争中,他把赌注押在豪格身上,与谭泰、图尔格、图赖、鳌拜等结盟,公开反对多尔衮。事情发展的结果,多尔衮当了辅政王,他便一头扎进多尔衮的怀抱,杀回马枪,出卖了图尔格、图赖、鳌拜等人,成了多尔衮的心腹,当上了吏部尚书,并利用手中的职权,把多尔衮的爪牙,塞进了八旗六部,织成了一张蜘蛛网。真是该杀啊!
孝庄暗暗地想着:英俄尔岱、郎球、星讷是什么人?都是两白旗中立有战功的将领,都是从血火中拼杀出来的。在这几个人身上,既有战争年月功绩凝成的血花,又有多尔衮贴在他们身上的彩片。他们都是受人敬重而又遭受卑视的角色啊!特别是英俄尔岱,从太祖皇帝创业时起,就驰骋疆场,出生入死,伤痕遍身,才挣得一个旗务总管大臣的高位。在太宗皇帝执掌国事的十七年中,长时期担任镶白旗固山额真,也算是一个功勋卓著的长者,可惜也跟着多尔衮的马头走了。难怪啊,他长期生活在两白旗,多尔衮一直是他的旗主,他不依附于多尔衮,又能依附谁呢?忠于自己的主子,也是做人的一种美德啊!
孝庄压着心头的憎恨和忧虑,满面春风地离开座位,举起酒壶,为多尔衮、多铎添了酒,再转至六部尚书面前,为尚书们添了酒。她笑语吟吟地说:
“你们这些吉祥话,我如何担当得起!皇上年幼,贪玩于位育宫,懂得什么朝政?大清能有今日的局面,还不是摄政王、辅政王和你们几位大臣支撑的?巩阿岱尚书,你执掌吏部,用人有功!韩岱尚书,你执掌兵部,用兵也有功!英俄尔岱尚书,你是这里的长者,这几年掌管户部,为大家的吃穿花用操了不少心,我敬重你忠心耿耿的美德!……现在是大年开头,又不是在太和殿,多年来难得有这样一次聚会,请大家多饮几杯!”
一位皇太后为臣下敬酒,大约是大清开创以来不曾有过的。尚书们受宠若惊,跪地谢恩,多铎、多尔衮也在尚书们的诚惶诚恐中随着跪倒了。
从孝庄走出东次间的那一刹那起,多尔衮就开始观察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了。在大家跪倒庆贺时,他发现孝庄的神色是惊觉的、戒备的,似乎带有一点拘谨;在大家众口一词的歌功颂德中,他发现孝庄的神色是矜持的、似信似疑的,笑容也是朦胧难解的;在多铎提高调子的颂扬中,他发现孝庄的神色是兴奋的、坦然的、心安理得的;在孝庄离开座位,举起酒壶,笑意盈盈地为自己添酒时,他突然发现孝庄的神色是含情带意、笑颦迷人、衣袖生香的。多尔衮的目光失去了准性,终于出现了偏差。
人啊,都有自己性格上的弱点,任何精明的人物也不能避免。在风平浪静、一切正常时,这个弱点或许还可以掩饰,但在极度兴奋或者极度苦恼时,这个弱点就会顽强地表现出来。多尔衮现时正处于王权的顶峰,今晚来此的目的,又是为了由王权向皇权的迈进,他那“多情好色”的弱点又发作了。此时,他不再分析判断孝庄的一举一动隐藏着什么,一言一语中意味着什么,而是沉迷于孝庄的眉眼肌肤了:这个女人真美,比四年前更美了:秀丽的容颜丰满了,更显得容光焕发,甜美可人;晶莹的眼睛含笑了,更显得情愫缠绵,神韵诱人;如黛的双眉微微一动,使他的心胸紧缩;长长的睫毛忽悠一闪,使他的周身发颤;婀娜的身姿轻轻一摇,使他的神魂像是落下了山崖,腾云驾雾了。当孝庄离开他的桌子向六部尚书添酒时,他痴迷地望着孝庄的背影,那如云飘曳的披风,像是卷走了他的心;她举杯执盏的玉指,像是抓走了他的魂。他用神魂颠倒的目光,竭力穿刺着那金丝银线织就的披风,企图发现披风内的那个秘密的世界。他不醉于酒,而醉于“色”了。他想到自己的福晋阿尔桑,觉得只是一具血肉堆成的活死人。他想起自己宠爱的侍女吴尔库尼,觉得简直是俗不可耐。他开始萌生了一个甜蜜的念头:什么时候才能占有这个女人啊!所以,刚才孝庄的讲话,他根本没有认真去听,也就失去了揣摸孝庄心机的一次重要机会。当六部尚书向孝庄跪倒谢恩时,他被大家的行动惊醒了,也急忙跪倒在多铎的身边。
多铎按照事先和多尔衮计议的办法,开始了向孝庄的试探,并用手暗暗拉了一下多尔衮的衣襟。多尔衮这才想起今晚来到这里的目的,急忙收回了**的心,静听着多铎的禀奏,观察着孝庄的反应。
多铎禀奏说:科尔沁亲王吴克善已来京三天,请求圣母皇太后准予会见。并禀奏说:科尔沁公主济林娜也来了,十分想念两位皇太后……
孝庄边听边琢磨多铎的禀奏。她故作惊讶地说:
“真是一个好消息!三年没有见科尔沁亲王了,也很想见一见济林娜,该是大姑娘了!何时会见,由礼部安排。诸位请起,为了这个好消息,也该再饮一杯。”说完,搀起了多铎。
在大家重新入座之后,多尔衮不失时机地说话了:
“禀奏皇太后,臣有一事奏请。若有不当,乞皇太后恕罪。”
六部尚书惊异了:有什么重大事务在这个时辰禀奏啊!
多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注视着孝庄。
“摄政王,你以前有事禀奏,并不这样拘谨啊!”
“禀奏皇太后,因为此事关系大清的未来。”
“噢!既然如此,你尽管说。”
“谢皇太后。科尔沁贝勒和亲王,几十年来,功绩卓著,与天同高,万民共见,天地永载。今皇上已满十岁,天资聪敏,圣躬日健,按我满洲习俗,已到定婚之年。科尔沁公主济林娜,年已十二,淑贤慧敏,姿容超群。臣思之再三,为永固皇室与科尔沁血肉之亲,表彰科尔沁贝勒和亲王天高地广之功,绵延太祖太宗不竭无尽之福,确保皇上子孙连绵之乐,臣斗胆奏请:聘科尔沁公主济林娜主持来日后宫。乞皇太后决断。”
多尔衮的奏请,不仅使六部尚书瞠目,也使孝庄感到意外。她的惊讶不弱于六部尚书,但她迅速控制了自己感情的流露,转入了急速而匆忙的深思:难以理解的多尔衮啊,你为什么要为仇家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家族做好事呢?你为什么要投你的对手的所望、所求、所好呢?你为什么不去拆散、反而要加强科尔沁与大清皇室的联盟呢?难道你发疯了吗?她向多尔衮、多铎看去:多尔衮神情专注的脸,多铎期待回答的脸,使她心头浮起了一种可怕与恐惧交织的疑惑。她本想一口回绝,免得跌入多尔衮的圈套。但这件事情太诱人了,太重要了,不仅关系着自己的命运,姑姑的命运,科尔沁的命运,也关系着来日后宫的一切权力去向啊!自己多年来寻求的东西,现时多尔衮主动奉献了,为什么却之不受呢?时机,千载难逢的时机啊!可多尔衮是不做赔本买卖的聪明人,他要索取的代价呢?……管他呢,再冒一次风险吧!
孝庄闪电似的思索,闪电似的决断,闪电似的行动起来。她霍地站起,神色坦然地问道:
“辅政王,你认为这个奏请如何?”
多铎急忙回答:
“摄政王思虑极是。若聘科尔沁公主济林娜主持来日后宫,皇上必诸事顺和。”
“六部尚书以为如何?”
六部尚书早就养成唯多尔衮之命是从的习惯,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
孝庄随即说道:
“母后皇太后十分喜欢济林娜,而且早有这个想法。我因为怕有些臣子在背后乱嚼舌头,制造宫廷不和,影响前方打仗,劝慰母后皇太后不要当众提出。现时,天下形势稍稍安定一些,摄政王又亲自倡议,辅政王同六部尚书又都同声赞成,我从众议,委托摄政王为皇上和济林娜商议定亲。摄政王,我这杯酒,专敬你这代天行事的大媒。”
孝庄斟满一杯酒放在多尔衮面前,又追问了一句:
“摄政王打算什么时候为皇上举行定婚典礼?”
多尔衮端起酒杯跪倒回答:
“谢皇太后恩准。谢皇太后委托。如果科尔沁吴克善亲王没有异议,臣准备于二月二日为皇上举行定婚大典。”
孝庄暗暗思索:二月二日,肃亲王豪格也该回京了!她对多尔衮此举的用意似乎开窍了。
“好!二月二,龙抬头,就选定这个日子吧!”
多尔衮口称“臣遵懿旨”,站了起来,欲率众人告辞离去,却被孝庄留住了:
“我还有一件小事告知大家:我的侍女婉儿,今年二十二岁,不小了,我打算在这大年开春,为她完婚……”
多尔衮的头“嗡”地大了。他立即想起该杀的伊罗根,牙关紧咬起来。多铎察觉这件“小事”绝不小,立刻紧张了。六部尚书还不及反应过来,孝庄又说话了:
“男方嘛,就是前几年逃离睿亲王府的护卫头目伊罗根,现时是科尔沁吴克善亲王的贴身护卫,这次大约也来了北京。他和婉儿在睿亲王府时就相亲相爱,苦苦拖了几个年头。我是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要为他们办一个热闹的婚事。你们以为如何?”
孝庄把一切都说明白了,便笑微微地望着多尔衮、多铎和六部尚书,等候他们的回答。
多尔衮沉默了:他恨这个女人,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恨这个女人,又一次把失败的屈辱贴在自己的脑门上;他恨这个女人,公然亲自出面抬举一个出卖自己的叛种;他更恨这个女人,当着六部尚书的面,硬要自己吞下这枚难吞的苦果。他在仇恨中思索着……
多铎也沉默了:他不再想伊罗根和婉儿四年前那次致命的背叛,而是在竭力思考孝庄此刻的用心。这个心机莫测的女人啊……
六部尚书们都看出了这件“小事”背后有着复杂的因素,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追寻着那内涵的奥秘。吏部尚书巩阿岱十分敏感,这几年来,多尔衮通过他的手,收买了位育宫皇上身边的近臣和侍卫,使福临被控制在多尔衮的手掌之中。孝庄难道要把伊罗根当作楔子插进位育宫吗?他心里不禁战栗起来……
在沉默中,礼部尚书郎球经过反复思虑之后,决定用礼部的职能权力,解脱多尔衮眼下的困窘,对孝庄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抵制。他跪倒禀奏了:
“臣礼部尚书郎球斗胆禀奏:皇太后慈恩被于侍女卫士,亘古鲜有。惜伊罗根贵属满洲,婉儿身为汉女。满汉不许联姻,乃我大清祖制。乞皇太后深思。”
多尔衮立即从窘境中解脱出来,抬头看着孝庄。多铎等也都抬头举目,等待着孝庄的回答。
孝庄看着大家浅浅一笑,开口了:
“郎球尚书的参奏自然是不错的,满汉不许联姻的祖制,几十年来无人敢违。我想,这个规矩创制于关外的那个时候,大约是十分需要的。可天旋地转,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也跑进了中原,成了全国的朝廷。如今的臣民,十停儿有九停儿是汉人,如果还是过去的那一套办法,在满汉之间自设一堵高墙,自挖一道深沟,不准联姻,不准亲睦,不准视为一体,这是聪明的办法,还是愚蠢的做法?礼部官员们为啥不用心去想一想,成年吃老祖宗做好的饭食!”
郎球碰了一个软钉子,不敢作声了。多铎却抓住孝庄话里最紧要的一点——变更祖制,软中带硬地进行反击。他急忙跪倒禀奏:
“皇太后的谕示甚是要紧,变更满汉不准联姻的祖制确属重大事宜,臣将召开议政王会议进行商议,制定新的法规,再呈笺表禀奏。”
孝庄看着多铎,心想:议政王会议三年来早已被你哥儿俩弄得名存实亡了,等你的议政王会议商定,我的婉儿也该满头白发了。她微微一笑,用赞赏的口吻说:
“还是辅政王想得周到,像这样重大的事情,不经议政王会议商定,哪能行得通呢?你慢慢召集他们商议吧!据我所知,这几年来,满汉不准联姻的祖制,实际上已被爱新觉罗家族中的那些胆子大的子孙暗地里变更了。有的人,偷偷纳了汉人的女子做宠妃,却连一个名分都不给人家,真是‘人面兽心’、缺德到家了。有的将领,到了南方,娶江南女子为妻,却不敢带回家里,怕受祖制的惩罚,弄得连夫妻情分都走形。辅政王能亲自召开议政王会议商议此事,可算是功德无量了。至于我的侍女婉儿,四年前已被科尔沁吴克善亲王收为女儿,名分上也算是科尔沁公主了,算不得汉人,自然无碍于祖制。况且,满蒙联姻,是咱们祖上的传统,我不过是按照祖宗规矩办事罢了。”
孝庄这番横竖理谕、左右讥讽的道理,噎住了六部尚书:婉儿已是蒙古人,祖制也管不着啊!敲打了多铎:你把江南美女刘三秀纳为宠妃,还有脸在这里讲祖制!也提醒了多尔衮:婉儿和伊罗根婚事的提出,绝不是这个女人一时的冲动,而是早有预谋,并且把一切都思谋好了。多尔衮也想到婉儿和伊罗根成亲之后,伊罗根很可能进入位育宫。但他觉得是无须怕的,有自己的心腹锡翰、冷僧机、席纳布库等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伊罗根?为了剪除声威日重、功绩显赫的豪格,为了消除手握实力的两黄旗将领索尼、鳌拜、塔胆,在这件事情上,顺应这个女人的需要也是划得来的。再说,满汉不准联姻的弊端,也被这个女人看穿了,说着了,理被她占去了。为了大清的根本利益,这个陈腐的祖制,也该变更了。于是,他抖起精神,果断坚定地对多铎和六部尚书说:
“皇太后谕示,十分英明,十分要紧,关系十分重大。囿于祖制而不知变更者,是十足的呆虫。既然看准的事情还要召集议政王会议商议什么?难道他们不赞同,就不能变更吗?真是被‘议政’议糊涂了!古今天下一家,满汉百姓,都是皇上的臣民,若再沿用满汉不准联姻的祖制,不就是分裂臣民,自取灭亡吗?其他诸多事务,亦属此理。若都囿于祖制,大至朝政方略,小至衣食住行,什么事也别干了。六部官员和文武朝臣,若不扔掉这些因循守旧的念头,大清决然兴旺不了。户部、礼部当依照皇太后刚才所谕,拟定关于满汉官民准予联姻的谕旨,呈报皇上谕示天下。婉儿和伊罗根的婚事,礼部亦应隆重承办,以昭示天下:欲其满汉亲昵缔结婚姻者,我朝嘉许鼓励之。”
六部尚书同声应诺。
多尔衮面对孝庄跪倒,恭敬地说:
“臣如此办理,皇太后以为妥否?”
孝庄没有想到多尔衮转得这样快,变得这样自然而谦恭。她佩服多尔衮的机敏、才智和处理的果断,又担心这种机变中暗藏有新的阴谋。这个“阴谋”是什么呢?令人心神不宁的多尔衮啊!她故作轻松地举起酒杯说:
“请摄政王依理裁决吧!至于婉儿的婚事,不劳礼部张罗了。科尔沁亲王收养得起女儿,也就付得起嫁妆。再说,婉儿是我的侍女,我不会让她太寒酸的。”
郎球赶快献殷勤了:
“奏请皇太后,婉儿和伊罗根的婚事打算何时办理?”孝庄望着多尔衮,笑着说:
“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双月双日。也在这一天热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