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日清晨寅时,当多尔衮跨上他的战马,带着十名护卫要离开大清门的时候,济尔哈朗从宁远前线送来了塘报。塘报中说,出征大军已于十月一日攻取了中后所、中前所两座城池。他看了十分高兴,因为这个旗开得胜的喜讯,为他去见孝庄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话题。他把塘报揣在怀里,提动马缰,风驰电掣般地离开了盛京。二百四十里路程,他马不停蹄,于午后申时到达了清河汤泉。
他歇息在“和园”里。这是一个比较窄小的庭院,只有正屋三间,侧屋三间,院墙不像“安园”、“宁园”那样讲究,而是用青砖砌成,屋内陈设也比较简陋。他心里略略感到不快。十七年前,努尔哈赤来此沐浴疗养时住在“安园”,三贝勒莽古尔泰就住在这“和园”。后来人们都说“安园”不安、“和园”不和。他心里忌讳这个地方。
孝庄带着皇帝福临去清河堡玩去了,这也好,给了他一个从容思考的时间。多尔衮闭着眼睛安然地躺在浴池里,温汤沐浴着他的肌肤,舒服极了。他悠悠地想着:
“半个月来,已使纷乱的朝政改观了,使分散的权力集中了。各部、院官员的淘汰和增补,使处理朝政的时日缩短了。辅政王现在是有言必行,有行必果。人啊,只有把握了权力,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半个月来,世态人情也在变啊!谭泰不再桀骜自负,索尼不再敬而远之,豪格也知道沉默寡言,连老奸巨猾的范文程也溜到盖州汤泉去了。人啊,没有铁心铁腕,谁会信服你呢?
“半个月来,清宁宫不再碍手碍脚,母后皇太后的参阅笺表,不过是一种祖上规定的形式罢了。朝鲜世子、大君更加恭顺,洪承畴终于放下了明朝兵部尚书的臭架子,成了自己忠顺的谋仆,连那些生性多疑的蒙古贝勒,也很少挑剔找碴了。人啊,要是没有乌云压在头顶,该是多么的舒心啊!”
多尔衮用手抚摩着他胸前那片形如短剑的胸毛,心里充满从未有过的快意。
突然,一阵“嗒嗒”的马蹄声闯进浴室,从汤泉大门,经过“和园”的围墙向“安园”驰去,接着是侍卫们的喧哗声。多尔衮听得出是孝庄带着她的儿子由清河堡回来了,一种沉重之感浮上心头,腮帮子上的肌肉又跳动了。他两眼紧盯着浴室顶棚上那个伸向屋角的蜘蛛网,心境变得焦躁烦乱:
“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不就是要看看心头上的乌云有多少雨雪冰雹吗?不就是要看看这个女人正在干些什么吗?大贝勒来了,皇淑妃来了,清河汤泉成了第二个清宁宫。多尔衮能疏忽大意吗?
“怎样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呢?用辅政王的身份?这里不是皇宫。用睿亲王的名义?睿亲王在这个女人的眼睛里是一个争夺皇位者。用吏部主管贝勒的身份?这个女人表面上已‘不参与朝政’。看来只有用家人小弟的身份向嫂皇太后请教了。屈辱啊,半个月来使朝廷天翻地覆的多尔衮,今天仍然在这个女人面前心神不安。吞不下这口怨气啊!
“向这个女人‘请教’什么?半个月来严惩的官员,大都是她裙子底下的跪拜者;淘汰的官员,大都是皇太极提拔的亲信;而各部增补的官员,几乎全是吏部和礼部的人,是自己和多铎的心腹,引火烧身,是愚者自讨没趣的蠢举,是断乎不可提及的。‘请教’朝政的处理方略吗?田赋,粮秣,盐课,渔务,银库,织造,农耕,徭役,水运,驿站等事,自己尚未涉及,也讲不清楚啊!再说,急急来到这里,以这些杂务琐事相商,只能引起这个女人的怀疑。怀疑往往是聪明的开始,是看穿事物的前奏!看来,只有用济尔哈朗送来的这份塘报和这个女人周旋了。
“济尔哈朗的塘报是简短的。惟其简短,才掩饰了这次战斗的实情,给不熟悉战地情况的人们一种虚假的喜悦。攻取中后所、中前所,正好暴露了济尔哈朗用兵上的愚蠢。以奇袭精锐之师,不与吴三桂决战于宁远城下,而舍本逐末地与吴良弼、黄色之流厮打,只能是徒费时日,反而使吴三桂处于以逸待劳的优势。愚蠢的郑亲王,打了几十年的仗,连这一点道理也没有弄懂。这正是取代第一辅政王的绝好时机啊!但这个‘取代’,既不能威逼,又不能硬夺,总得有人说话啊!皇上什么都不懂,母后皇太后是个牌子,还需这个女人开口。让圣母皇太后在不知不觉中为我效劳吧!
“狡猾的女人啊,在争夺皇位的较量中,我承认你是心计深沉、善于用人制人的能手,可在战场指挥上,你也有那样的心计韬略吗?……”
多尔衮在思索中走出了浴室。
夜晚酉时,多尔衮身着常服,走进了“安园”。他让五个跟随的护卫,停步在“安园”的月牙门外,以表示他对皇上和孝庄皇太后的尊重。
苏麻喇姑和一个侍女从西屋里迎了出来,向多尔衮请了大安,不等多尔衮询问,便恭敬地禀报说:
“皇上正在屋里读书作课,等候辅政王到来。”说完,为多尔衮引路向正屋走去。
听到福临在读书作课,多尔衮心里沉重了。他佯作笑容登上了正屋的台阶。侍女挑起帘子,苏麻喇姑推开房门,多尔衮跨进屋内。苏麻喇姑和侍女悄悄地离开了。
多尔衮正要向福临行跪拜大礼,却被眼前的情景弄蒙了:福临坐在御案前,根本不是看书,而是在神情专注地逗鸟。他发现有人进来,慌乱地提起鸟笼准备匿藏。当他看清来人是多尔衮时,笑了一下说:
“朕以为是皇太后来了,原来是你……”
多尔衮跪倒,叩头禀奏:
“臣多尔衮叩见皇上。”
“叔王免礼,请坐。”
多尔衮谢恩之后,坐在御案前的一把椅子上:
“皇上近来龙体可好?”
“好。”
“皇上的饮食可称心?”
“叔王啊,朕现在知道‘猴头蘑’是树上长的,可香啦!”
“皇上近来读书作课不?”
“每天描两张红,苏麻喇姑给讲一课书。”
“皇太后每天会课不?”
“皇太后两天来一次,我不怕。会什么课,苏麻喇姑会事前告诉我的。叔王,你喜欢鸟吗?”
“这……”
“这儿的鸟可多啦,嘴巧着呢!什么都会叫。”
这时,侍女捧茶进来,献于多尔衮面前。福临对侍女说:
“把门关上,把朕的鸟笼都拿出来!”
侍女从内室里搬出五个鸟笼,一笼一笼地放在御案上。福临掀起鸟笼上的黑布,鸟儿看见灯光,叽叽吱吱地叫了起来。屋子里立即变了气氛。
多尔衮从小迷于弓马,对花鸟鱼虫无多大兴趣,年长以后,乐于征战,对以花鸟娱目之徒,一向鄙视。父亲努尔哈赤经常训诫的“家要穷,玩毛虫”这句格言,早就扎根在他的心底。今晚,看着御案上这些红的、绿的、蓝的、白的毛虫,心里突然觉得快活,特别看到福临高兴的样子,心里轻松了。
福临真聪明啊!白天在清河堡,卖鸟孩子给他讲的一切,他几乎一字不漏地记住了,学会了。今晚,在辅政王多尔衮面前,他照葫芦画瓢地讲述起来,而且还有所发挥。“火蛋”的来历、性格、长处、短处,“苦媳妇”的身世、特点、优点,“恩娘”的仁慈、和顺及声音上的特点都讲得十分清楚,如同多尔衮主管吏部对官员们的了解一样,明确而又清晰。特别是对“雪衣画眉”的讲述,简直使多尔衮惊异而入迷。
多尔衮痴呆呆地看着“雪衣画眉”,移情走神了:
“这玲球如玉的风采,这神秘奇特的身世,这醉人迷人的神态,这聪颖超众的才智,这鸟类王国的皇后,莫非就是她的化身?那两道弯弯的黛眉,不很像她的眉毛吗?”
福临真聪明啊!他讲述完这些鸟儿的身世、性格、德才情况之后,开始现场表演。他完全掌握了卖鸟孩子的手势秘诀,而“雪衣画眉”似乎理解主人的心意,也表现了很好的合作精神。多尔衮想入非非了:
“‘雪衣画眉’和她,一个是鸟中皇后,一个是人中皇后。两者是多么不同啊!‘雪衣画眉’是美丽的,柔和的,温顺的,讨人喜欢,听人指使的,给人们带来的是欢乐,是享受,是心旷神怡。而她呢?什么时候才能像‘雪衣画眉’一样啊……”
“雪衣画眉”突然发出的猫叫声、狗叫声,把多尔衮从遐想中拉回。当他听到“雪衣画眉”发出孩子的哭声时,禁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多尔衮的笑声,是那样陌生而恐怖,吓得“雪衣画眉”愣神了,竟然没有注意福临做出的手势,发出老奶奶“吃奶、吃奶”的声音。
多尔衮根本不知道“雪衣画眉”的失误,连连称赞说:
“妙!妙!我是第一次开这样的眼界啊!”
福临看着“雪衣画眉”,有些扫兴地放下了笼子上的黑布。演出结束了。
多尔衮急忙跪倒禀奏:
“臣多尔衮禀奏皇上,皇上爱鸟,恩泽山林,百鸟争鸣,以谢皇恩,自然是一桩吉庆喜事。臣奏请皇上,只是不要误了读书作课才是。”侍女在旁,这几句话,多尔衮是不能不说的。
“谢叔王。”
“皇上如果没有别的谕示,臣向皇太后请安去了。”
“叔王讲得很是,请自便吧。”
多尔衮叩头告辞,走出房门。这时,天上繁星点点,闪闪烁烁,夜空神秘而深邃,山间吹来的冷风,在“安园”的屋檐回廊上变为一层薄薄的山雾。多尔衮望着浩渺的夜空,默默地想:
“这是福临的本性,还是她的安排?就是通灵的猴子也不会玩得这样真切啊!但愿福临永远这样的‘聪明’。”
侍女引路,多尔衮大步向孝庄居住的西侧房走去。
对于多尔衮突然来到清河汤泉,孝庄早有预感。对于如何应付多尔衮的这次会见,孝庄在从清河堡返回汤泉的马背上,就开始思索准备了。但心绪仍然是焦虑不安的。
桌案上放着一本《金太宗实录》,书页揭在天会五年(1127 年)金兵第一次进攻宋朝京都汴京、掳走宋徽宗和宋钦宗那次战斗的详情记载的章节上。但她的心却飞到福临身边,关切着福临和多尔衮的会晤。
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失策:让一个六岁的孩子应付足智多谋的多尔衮,真是自找麻烦啊!如果福临说错一句话,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大意失荆州”啊!
时间在慢慢地过着,蜡烛燃烧着。孝庄的心急剧地跳动着:多尔衮的谈话能按照自己预想的来吗?任何精细的估计都是估计,总有失误的时候……
苏麻喇姑急急推门进来,打断了孝庄的思索,高高兴兴地说道:
“皇上把今天从清河堡买回来的那套‘玩鸟经’,一字不漏地卖给了睿亲王,‘雪衣画眉’也出了大力。在一个时辰里,睿亲王只询问了几句关于皇上起居读书的事,皇上的回答都十分得体……”
孝庄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机敏的苏麻喇姑走进内室,端出糕点水果放在茶几上,孝庄顺手拿起桌上的《金太宗实录》佯装看着。室内十分寂静,苏麻喇姑似乎听到了孝庄强行压抑的呼吸声。
脚步声停落在门口,侍女推门进来,悄声禀报:
“禀奏皇太后,辅政王前来请安。”
侍女的禀报声刚停,多尔衮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臣多尔衮,向皇太后恭请圣安。”
孝庄看到多尔衮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常服,知道多尔衮并不是以朝礼相见,便十分随和地说:
“睿亲王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
“谢皇太后。臣方才以为皇太后亲自照拂皇上,便径直去了上屋。请恕多尔衮请安迟来之罪。”
多尔衮顺便一句话,巧妙地推开了他单独晋见皇上可能引起孝庄的猜疑。
孝庄听出了多尔衮话中的意思:
“皇上是一国之尊,理应如此,睿亲王做得很对。快起来,请坐。”
多尔衮落座在茶几旁的椅子上。
苏麻喇姑急忙说道:
“皇上来汤泉后,就与皇太后分屋而居。是奴婢方才没有向睿亲王禀奏明白,罪在奴婢。睿亲王,皇太后早就备好茶点水果,正要听听盛京的高兴事儿!”
苏麻喇姑的话,不仅打消了孝庄和多尔衮之间的拘谨,也使屋里的气氛随和了。多尔衮抓住这个时机,抛出了他早已准备好的话题,向孝庄最不熟悉、最无发言权的薄弱地方打去:
“说起高兴的事,确有一件。皇太后,臣就是为了这件事,专程前来请教的。”
孝庄微微一笑。她立即集中了自己的全部精力,准备迎接多尔衮的挑战。多尔衮高兴的事,不就是半个月来对朝廷各部的改组吗?
孝庄注视着多尔衮狡黠的神态,心儿也有些紧缩了。多尔衮毕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人啊!
多尔衮看到孝庄神情专注的样子,知道这个女人正在思谋对付自己的办法,便从怀里掏出济尔哈朗的塘报说道:
“郑亲王在宁远前线打了一个大胜仗,臣带着塘报,特来禀奏。”
孝庄从苏麻喇姑手里接过塘报,仔细地看着,她担心的朝廷人事问题躲开了。看来,今晚的会见,也许不会再像一个月前夜闯睿亲王府那样,刀光剑影似的令人心寒。
她明白,关于战场上的临阵决断、冲杀搏斗,自己不甚了了。战争,这个最能检验人的才智的怪物,真是难以捉摸驾驭啊!辽国拼争了二百年,连黄河也没有过去,金国拼争了一百二十年,还是没有渡过长江,都在溃散中退了回来。辽、金两代“入主中原”的利钝得失在哪里?不摸透前人的是非功过,就是打进山海关,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她明白,多尔衮的“禀奏”不过是“试探”罢了。试探自己对济尔哈朗用兵的看法,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参与朝政”,试探自己当前在想些什么。只要自己闭紧嘴唇,这场会见就算结束了。但不能这样轻率了事,为了儿子的皇位,为了皇太极的遗愿,自己在对一些事情的成败利钝思虑成熟之后,仍然是要讲话的。你多尔衮不是前来“禀奏”吗?那就开一个不真不假的头,为将来的讲话作个铺垫,不是更好吗?孝庄心绪坦然了。
在孝庄的考虑思索中,聪明的苏麻喇姑端起水果,走到多尔衮面前:
“请睿亲王尝尝清河大山里的山梨。也许因为水土好,这梨可甜啦!”
多尔衮伸手拿起一个山梨,但没有吃,在手里慢慢地玩抚着,等待着孝庄的回答。
孝庄把塘报放在桌上,抬头说话了:
“中后所驻有多少明军?”
“据臣所知,驻兵约一万人。”
“守城的总兵是谁?”
“据臣所知,中后所没有总兵,只有一个游击,叫吴良弼。”
“这个人会打仗吗?”
“据臣所知,吴良弼是明朝辽东巡抚黎玉田的部下,在明朝武将中,还算是勇敢的。”
“中前所的情形也是这样吗?”
“据臣所知,中前所驻兵约一万二千人,总兵是吴三桂的亲信将领,名叫黄色,也是能打仗的。”
“中后所、中前所两座城池已被我军攻取,这两万明军,是不是都被消灭了?”
“郑亲王在塘报里没有说,送塘报的士卒也没有讲。据臣猜想,郑亲王深知用兵的道理,不消灭敌方兵马,得一座空城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塘报中说,两城已得,俘获无数,这两万明军,一定是消灭俘获了。”
“这样看来,郑亲王是要在宁远城下与吴三桂决战?”
“臣就是为此事前来请奏。郑亲王旗开得胜,连克两座城池,宁远决战,即将开始,应当予以重赏,以鼓舞士气,以示皇上之恩。但郑亲王是辅政王,为诸臣之首,臣不敢僭越做主,特禀奏皇太后示知。”
“宁远决战,前景如何?”
“据臣所知,宁远吴三桂有兵马五六万人,也能打仗。但郑亲王以辅政王之尊率师出征,声威夺人,又连克两城,士气正旺,若用兵得当,决战决胜,当无疑义。”
在这平静的问答中,多尔衮把孝庄逼到了必须表态的地步:同意重赏也好,不同意重赏也好,不明确表示态度也好,在多尔衮手里都是有用的。多尔衮举起手中的山梨,慢慢地吃起来,神情也显得悠闲了。
在这平静的问答中,孝庄也摸准了多尔衮的心思:睿亲王啊,你不是要我一句话吗?我马上说给你:
“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这是太祖太宗皇帝留下的老规矩,对谁都一样。郑亲王虽是辅政王,但他率师在外;你也是辅政王,但眼下主持朝政。所负责任不同,职权自然有别,将来就是倒过来,也是这个道理,不论是谁,都得听从朝廷的决定。赏罚依功过大小而定,不必有什么顾忌。我已不参与朝政,又在这汤泉沐养,如何行也,可呈笺表上奏姑姑。听到宁远前线奏捷,我只是高兴罢了。”
孝庄没有想到,两天后,多尔衮利用她的这些话,对犯了战略错误的济尔哈朗进行了重赏,从而助长了这个错误的发展。孝庄更没有想到,两个月之后,多尔衮还是利用她的这些话,使济尔哈朗让出了第一辅政王的职权。
多尔衮也没有想到,今晚他与孝庄的会谈,竟是这个女人重新听取朝政的开始。他更没有想到,他利用这些话对济尔哈朗的设谋制约,却为这个女人的公开参政制造了舆论。
多尔衮得到他需要的东西,便起身告辞:
“谢皇太后谕示,多尔衮铭记在心,永远不忘。臣还有一件小事禀奏:臣刚才晋见皇上,见皇上爱鸟心切,心颇不安,请皇太后慈恩关照,以免误了课业。”
“睿亲王说得很是。今天去清河堡,看到几只好看的鸟儿,皇上喜欢,皇淑妃就给买了。以后,我一定加以限制。”
多尔衮离开了。苏麻喇姑有些茫然:
“睿亲王远道而来,就是这样简单啊……”
孝庄也有些茫然了:
“简单?天下的许多事情,越是简单,就越复杂啊……”
“睿亲王对皇上的爱鸟,看来是十分关心的……”
“石头是圆的,谁知道它往哪儿滚啊!明天,明天我俩去看大贝勒,怪可怜的老人,也跑到汤泉来了……”
苏麻喇姑坐在桌案边,陪伴着心情沉重的孝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