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浮沉的假把式(1 / 1)

浮沉传 凉子姑娘 2459 字 1个月前

院外的雨,淅淅沥沥落下。

之青看着浮沉的脸,一半映照在烛灯下,很是好看。

许久,她开口:“姑娘,接下来如何?”

浮沉沉思片刻,“找。”

第二日,立浮轩前院后院伺候的婢女,行色匆匆,来回走动时也一脸焦急。浮沉躺在廊下,连声叹息。

刘女借着去后厨的机会,听出了一些动静。

他回到望月轩后,在尤秋柔跟前小声道,“立浮轩那边口风很严,什么话都套不出来。我只瞧着她们像是翻着各院的东西,瞧着像是在找什么。娘子,莫非是在找……”

尤秋柔的心一紧,“你今日,就抽空拿着它去外乡,把那把锁子给我开了。我倒要瞧瞧,这丫头的葫芦里藏着什么。”

尤秋柔心中有数,这事,她得好好盘算。

三四节达道与浮沉并无什么瓜葛,尤秋柔自是知道。之前对浮沉的一些小顾忌,都源自这些一直私下在传的闺阁话。

可如今,她倒是不需要这般谨慎小心了。

她攥紧那包枝桠粉,此时的她又是盼着浮兰那边有好消息,又盼着刘女这边能赶紧打开那箱子。

又过了五日,孟家拿着那份地契,举家从府中搬出了。先是内宅女眷先去,孟老爷和孟瑺负责再打理孟府,最后做一次盘点。

浮漪与窦氏乘坐一辆马车,进梁京城门时,浮漪的神色比之前回来时,多了几分坚定和高傲。窦氏把地规和府邸名递给守城门的小厮,言语间都是自个如今高迁至梁京的傲气话。

守卫小厮恭恭敬敬迎马车进了梁京。

到了明园门前,门口的匾额已改为“孟远府”三字。

浮漪下了马车,看着这个与镶瑛巷挨着不远的巷子,盯着护城河的位置,很是觉得自个了不起。

想当初她下嫁孟府时,梁京各处都是她的闲话,如今她终是搬离了孟镇,落户到了梁京。不仅如此,还选了这上好的明园做府邸,当真是好事成双。

窦氏很是积极,把自个的老本都拿出来,为这新府邸置办了不少好摆件。

有鎏孔雀雕,还有洛河长明灯,还有丰州盛产的硅叶石雕。小路铺面是鹅卵石和碎音石。门帘挂了襄城的麦穗丝缎。

布置得很是典雅大方。

窦氏:“这空园往后还得修缮,这一院我和你公爹瞧着还行,就不做修缮了。暂且先住着。等瑺儿他们全都搬过来后,挑个大吉的日子开始修缮。”

浮漪赔笑,跟在窦氏身后,指着正主屋,“婆母这话周到,咱们刚搬来,也不能太过招摇。这一院共七间,婆母挑的这间,住着倒也不错。”

窦娘子也嬉笑着,把浮漪拉扯到正主屋旁,最小的一个隔间处,“这间风水好,方位好,我就留给你当主屋了。在咱们风水中,讲究的就是小聚财,大散财。”

浮漪一听,这小而破的隔间竟是给她的,险些没跳出来指着窦氏的鼻子骂。

原本正主屋一共是有三间的,格局都与窦娘子那间一般大。浮漪是打算正中的给窦娘子,旁边那个她当主屋,另外的一间做书斋。

可谁曾想,窦娘子连一间都没给她打算。

她忍着怒气,再问道:“婆母,那这两间正屋,是留给谁的?”

窦氏:“给咱们孟家那两个孩子的阿娘住,她们虽是妾,可到底是为孟家生了两个孩子的。浮漪,这些日子,咱们都得挤在一个院内,凑合着先过。等后院修建好了,再给你们分院。”

浮漪傻了。

之前窦娘子威胁她去问褚槐要地契,当时说好的,搬来梁京,她是管事的。

可瞧着眼前这形势,这位窦氏,显然是不打算让贤。

浮漪回到那处小隔间,把门重重合上,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我算是看出来了,嫁来孟家,整个孟家都想趴在我怀里吸血。婆母和公爹,为了这块好地方,屡次三番地让我去求父亲。如今我和父亲撕破了脸,威逼他给了这块地方。可她呢,全然不顾我,她压根就没打算让我来管内宅事。”

孟瑺坐着,无精打采,眼神空洞。

浮漪把那熬好的柴胡汤端给孟瑺,逼着他一口口喝下,“还有你,若是身子好点,我们现在保不准都有孩子了。现在我没孩子,你母亲真是能随意拿捏我。如今这妾,都敢霸占我的主屋。”

孟瑺不耐烦放下汤罐子,擦拭着嘴角,“你老实和我说,之前那半年,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孟瑺已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如从前了,开始怀疑浮漪。

但他又一想,觉得浮漪对他下手不太可能。若是他身子真垮了,对浮漪又有什么好处呢。

可他的身子,明显是不如从前了。

孟瑺只是试探,浮漪那边心慌得不行,可表面还得装着若无其事,“郎中说你身子有什么问题,怎么郎中都没觉得有问题,你倒是先赖上我了。”

孟瑺叹息,“是我想多了娘子,母亲做事一直都是这样,你也莫要再与她生气。”

浮漪心里有鬼,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悄悄下去了。

她拽着之兰小声道,“你有空去一趟尹府,好好联络下三妹妹。我这里,也只能靠着她帮衬出些主意了。”

浮漪现在,把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了浮滢身上。

她现在越发觉得浮滢,才是真正的能助她的人。

浮漪在梁京安顿下来后,一直让之兰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小婢女,多次打探浮沉的消息。

在褚公府附近,之兰时不时过去。

在浮漪心中,浮沉就是那个让她钻进死胡同的人,她如今所有的遭遇,都是拜浮沉所赐。

上次刘女说的事,她一直记着,总觉得浮沉这些日子一直在密谋着什么。

她不打算把浮沉行踪诡异一事告诉浮滢的,可她与浮滢见过几次,浮滢每次都会提醒她莫要去招惹浮沉。她以为浮滢出阁了,心气也降了不少,总是张口就是,“你如今搬来了,就不要再与褚府有别的牵扯,好好管好自己分内事。哪怕有人借着浮沉的事来寻到你府上,你也莫要再去搭理她。”

浮漪嘴上答应,心里很是恼火。

她觉得浮滢变了,变得不如以前那样与浮沉处处计较了。

她回府,一直派人去打听浮沉的事。

果然,之兰还是很聪明的,不出四日,就查到了浮沉的行踪,“那个五姑娘,这几日一直外出,常常乘坐马车去废城屠壁,而且每次都是老爷不在府中的时候。尤娘子最近和老爷多了些沟通,也常去望月轩吃饭,一坐就是一整日。前些日子尤娘子还出来过一次,想必禁足也快到头了。难不成五姑娘最近看着尤娘子快出来了,慌了神,连着几日都去屠壁。”

浮漪满脑子的纳闷,“她好端端的,去那废城做什么?”

随即,她再一想浮沉能给她那药膏,倒也什么都合理了,“不过,她就是如此奇怪,什么事你越想不到,她越敢做。”

她又问之兰,“她都是什么时候去?”

“晚上。”

浮漪一愣,“晚上……”

之兰:“她这几日都去,都是快到子时时,偷偷从僻巷外的偏门出去,换上下人的衣裳去。”

浮沉如此诡异的举动,浮漪越想越觉得有事。

她听之兰这样说,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了,“我们今晚,去会会这个五妹妹,看她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之兰一听,倒是觉得大可不必,“姑娘忘记之前三姑娘嘱咐的了,她让您莫要再去操心褚家的事,就算五姑娘真的有什么猫腻,那都是她和尤娘子的事,真的不碍咱们什么事,您知道她的行为有些诡异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去跟踪。”

浮漪觉得,还是不妥,“若是只知道她去了哪,做了什么,那我大可不必派你去好好查她。”

她让之兰备好夜里出门的衣裳,又提前备好马车在侧门,就等着入夜溜去屠壁。

浮漪一直在屋内,孟瑺这些日子连着服用柴胡汤,一到夜里如同睡死,雷打不动。

入夜安稳,府中灭了盏灯后,浮漪换了一件粗衣,带着之兰从侧门溜出。跳到马车上,马夫没敢挥鞭,扯着马从巷子拐出。

夜色深,这个时节,梁京还有宵禁,一到夜里,路边小摊上也没人了。只有远处几家酒馆亮着灯,为赶路的人添一壶暖酒。

马车驶过游河,再往上走了一段路后,浮漪为着谨慎,索性弃了马车,徒步在游河的芦苇**旁转悠。

游河不远处,就是一片密林。穿过这片密林,再往前走就到了屠壁。

屠壁虽是废城,可梁帝并未遗弃这块旧城,将它圈在梁京城内。故而去屠壁,不需要出城,即可能到。

夜色深,浮漪还是有些胆怯,她到了那片密林中,已不敢再往前走。

林深路幽,她一个姑娘家,还是会怕会出事。这些年梁京城内治安好,从未出现过流寇盗贼。可她到了这密林中,还是会怕。

她拽着之青的手,蹲在芦苇**中,窥探着四周。

蹲了快半个时辰后,远处悠悠驶来一辆马车。浮漪蹲在那,瞧见有马车驶来,激动得欲站起,被之兰一把拽着蹲下。

芦苇叶飘了一阵子。

那辆马车驶进密林中,浮漪本打算继续尾随的,可谁知那马车到了密林中,歇靠在一处,并未再往前走。

马车歇靠在一棵歪脖子树前。

浮漪也赶忙挪步蹲在杂草堆中,窥探着前方。

本是一片夜色,马夫在马车外点了一盏夜行灯,照着小路。

马车没动,马车内的人也没出来。

浮漪蹲了许久,之后就听到远处小路的另一头有马蹄声。她屏住呼吸,豆大的汗珠一直滚落。

之后,马车帘子掀起,果然是浮沉!

浮漪的心怦怦一直跳,她看着浮沉穿了一件深色粗衣,听到马蹄声后下了马车。

跟在身后的便是之青。

浮漪抓着一把杂草在掌心揉搓,浮沉从马车下来后,马上的人翻身下来。

凑着那一点点微弱的灯光,浮漪又趁机往前挪了几步,她这才看清这骑马的人,戴虎头面具,穿一身铠甲样的衣衫,瞧着并不像梁京城内的哪位公子。

他个高,挪步到浮沉跟前,随即二人说说笑笑腻歪了好一阵子。

浮漪心里百抓千挠,虽说她对浮沉没好意,可她这样大胆在这密林中私会外男,当真是胆子大。

这事若是传去梁京被那些内眷们知道,她们这些已出阁的姑娘声誉都会受损。

浮漪忍着怒气,拨开杂草,再看时,只见那戴面具的男子,竟揽腰抱住了浮沉!

她猛吸一口气,觉得实在匪夷所思。

就在她毫无防备时,那男子,竟与浮沉,深吻了!

浮漪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实在是佩服浮沉,当真是佩服她小小年纪,未曾出阁,竟如此大胆。

浮沉与那男子腻歪了一会,男子翻身上了马,走时还说了什么“山间贼寇”的话。

浮漪没听懂,但她已确信,浮沉的名誉要毁在这外男手中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整个褚家和她们这些姑娘,都得跟着遭殃。

她缩在那杂草丛中,愣是等浮沉的马车走远,才钻出来。

想起方才的事,她一阵汗毛竖起,“她要做什么,她一个未出阁的,她怎么敢,怎么敢私会外男,她还……还做那种事。”

之兰也觉得实在诡异,“五姑娘胆子真是太大了,可姑娘要谨慎,此事万不可外传啊。”

浮漪自是知道此事不能外传。

但这事就这么烂在肚子里,委实也不是她的风格。

褚公府望月轩内。

尤秋柔端坐在饭桌前,旁边的黄花梨帐桌上摆放着她这些日子绣的鞋样和一些衣裳,还有给褚槐做的过冬护膝、手垫。

褚槐坐在一处,吃着尤秋柔亲自下厨做的芙蓉糕。

一口口下肚,那熟悉的味道再次涌上心头。是啊,她禁足这些日子,看来是真的一心向善了。

不仅给他做了这些东西,还给褚岱缝制了过冬的袄裤和一些虎头鞋。

还有给府中出阁的、没出阁姑娘们做的衣裳。

褚槐看着这些,早就原谅了尤娘子。

他放下筷子,故作正经道,“娘子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了。我听下人说,你有时候做绣样,都要坐到子时。夜里伤眼睛,还是要早些睡。”

尤秋柔一直忙着盏茶、递筷子,一副随和的样子,“老爷的身子一到冬日就犯困,膝盖一直都有伤。我在这望月轩倒也安静了许多,反正闲来无事,做些事也是好的。”

她坐下,一脸悔意,“这几月,我也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年老爷也瞧见了,我在这府中,有时候真的会觉得自己可怜,浮淰可怜。所以才会计较,才会慢慢地待几位姑娘不公平。浮淰被记为庶女,我这个做母亲的,总是心里难过的。”

尤秋柔坦诚相待,说出这些年的憋屈,倒是让褚槐觉得意外。

他以为,她又要遮遮掩掩。

尤秋柔一脸温柔,惭愧道,“我做了糊涂事,生了糊涂意,都是我生了这糊涂心。府中这几位姑娘嫁得好,将来为我们褚家攀附个些好的门第,于西辰和浮淰都是有益处的。这些日子,心不忙了,也不急了,什么都能想通了。老爷啊,我糊涂啊。”

尤秋柔态度诚恳。

褚槐一脸欣慰,“娘子啊,我等你这番话,终究是等到了。这些年,你在府中的辛劳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有时候,太过执念重。”

尤秋柔闷不作声,连连点头。

褚槐再道:“浮淰虽是记在周姨娘名下,但我对她,另有打算。”

尤秋柔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