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鼻尖通红,忍着哭腔,脚没站稳,靠在青瓦墙下。
之青搀扶着她,她顺墙蹲下,轻轻抱住自个。她从未如此害怕过失去什么。此时,她觉得那个在她背后的书元哥哥要远走了,可她抓不到。自达道去丰州后,她日日焚香祷告。这次也不知为何,那颗心一直悬着。方才听到之青说芒山回来了,她的心才算稍稍落地。此刻,她手心全是汗,看着知道一切真相的芒山,竟一句话都问不出了。
之青看出了浮沉额头的虚汗,也瞧出她被芒山这话吓得不轻,“姑娘,若是身子不适,先回府缓缓?”
芒山起身,用衣袖擦拭脸上的泪,吸着鼻子,哭得可怜巴巴,“五姑娘,方才卑职冒失了,五姑娘且回去,我们公子的事有我们府给他撑腰呢。本来不打算告诉姑娘的,可……可卑职替我们公子委屈……”
芒山没说完,又没忍住,委屈地开始小声抽搐。
看着芒山,浮沉心中早有了笃定,她缓缓起身,努力让自个能站直身子与芒山说话,“你把你们公子在丰州发生的事,务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我。”
芒山迟疑片刻。
之青:“你若是不说,我们姑娘怕是这几日连床都下不来,饭都吃不下了。你自是知道她惦记你家公子,若不知丰州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必定夜不能寐。”
芒山缓缓自个,慢慢停了哭声,“卑职随我们公子还有夙叶将军一起到的丰州。可丰州的形势,与陛下说的完全不同。我家公子去丰州时,陛下只说康寿海是拿银子办事,只给开黑船、黑市的那些老伢子行方便。可我们到了丰州才知,整个丰州所有的黑市买卖,全都在康寿海名下。也就是说,康寿海就是黑市的老板。康寿海早就霸占了丰州。我们到了丰州,夙叶将军与公子协商的是先去试探试探口风,我们散播在丰州境内的人都得了原地待命的消息。我们假扮成茶叶商贩,说是有笔大买卖要与康寿海做,他定的地方是丰州昌河的船上谈判。我们去了,上了船才知道那是埋伏。”
芒山顿顿神,继续,“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中有人是康寿海的人,他提前给康寿海透露了消息,我们中了埋伏……”
浮沉死死抓着之青的衣衫,双眼发直,又惊又怕,“后来呢?”
芒山又委屈地垂下头,忍着哭腔,“后来我们在船上拼死抵抗,夙叶将军与我们公子险些一箭都要刺死那康贼了,怎料背后惨遭袭击,公子……公子为了护住我……”
说到这,芒山两腿发软地靠在青瓦墙上,蜷缩着身子,哭得眼泪都干了,“公子为了护住我,连中四支毒箭,不省人事。我和夙叶将军背着公子一路逃离,从丰州城门厮杀出一条血路。夙叶将军为了护住我和公子逃离,他……他落在了康寿海手中……”
浮沉追问,“之后呢?”
芒山擦拭着眼泪,“我们逃出城就安全多了,暗门的人都在城外接济,一瞧事态不对,全都撤离出丰州了。公子连中四支毒箭,沈老将他暂且安置在丰州旁边的嗣州佛崖山。我离开丰州之前,我们公子还昏迷着。”
芒山再道,“暗门在丰州一半的人,在我们冲出城后就得了旨意,说需在五日内赶回梁京回命,也包括我。沈老说,那旨意中还带了一句,让我们公子不准回梁京。”
浮沉一惊,眼色苍白,此时她多半已猜对一半了。
芒山:“我们公子拼死在暗门,夙叶将军生死不明,陛下一道旨意弃他们不顾。我和暗门的其他人无奈只得回来。到了宫中,都以为我们在边塞打了胜仗凯旋归来。这不,方才陛下又隆重再开城门,重新再走了一次。”
“那书元哥哥呢,”浮沉一脸焦急,一直惦记着达道中了伤的身子,“还有夙叶将军,他们二人还在丰州境内。他们二人,陛下如何说的?要派兵征讨?还是要派人前去暗杀康寿海?”
提起这个,芒山攥紧拳,一脸怒意,“陛下说,暂且搁置。”
“什么?”
“陛下不打算再动,丰州盘根错节甚是复杂,康寿海在丰州根基很深。朝中无一人知道丰州的动静,也从无州府帖子递回梁京。他这种做黑市买卖的人,能逞强、横行霸道多年就是靠那不要命的野性子。陛下想刺破,却不敢动,只得把这个棘手任务交给公子。可他又不讲明白,让公子去试探水深。结果,公子现在被困在佛崖山,夙叶将军更是生死不明。”
浮沉不解,“陛下在丰州一事是要重用书元哥哥的啊,他得不到好的救治,又怎能替他解了丰州困局?”
芒山冷笑,“陛下给我们公子下过旨意,不准他死。陛下说了,我们家公子是暗门的信仰,更是他的信仰,他绝不能……”
那个“死”字,芒山越说越觉得不利,再没说出口。
浮沉的胸口微微发疼,“陛下怕书元哥哥在这个关头回来身份暴露,怕他的暗门身份被人知晓。陛下知道书元哥哥中毒深,他不想让他回来,他知道书元哥哥若是回来,肯定不会再碰丰州。所以他强下旨意,不破丰州,不准回梁京。”
芒山连连点头,忍着怒气,“全都让五姑娘猜对了,陛下就是这个意思。我为我们公子感到不值。他把命都给了陛下,到了关键时候,陛下却丝毫不顾及我们公子……”
芒山知道话说重了,硬生生憋回去。
浮沉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人人都说达道正一品,风光无限,可他背后的艰难,她全都看在眼里。听芒山说这些,浮沉虽是早就在心里上演过无数次,但她还是万万没想到,这刀光剑影的厮杀竟这般凶险。达道八岁进暗门,十五岁成了将军。这一路走来,他的每一步都得谨慎小心。他不敢待人好,也从不应酬,远离梁京,也想远离国府。
寂刹神山的那片杏花林,大概是他最好的疗伤之地吧。
浮沉的心生疼,她为达道难过,也为达道抱不平。
若是没有暗门这些勾心斗角,刀尖上舔血的任务,他又何尝不是高高在上的国府嫡公子呢。梁京多少姑娘倾心他至今未娶,府中无一妾室的真诚纯洁,倾心他这高高在上的正一品太保之位,倾心达国府荣光,倾心将来婆母是梁京长公主呢。
这些姑娘,又有谁知道她们眼中风光无限的公子,竟是在做暗门这见不得人勾当的呢。
浮沉替达道心里苦。
他的命,从来都不是属于自己。
梁帝给他府邸,给他正一品官位,让他四处寻人组建一支能辅佐太子的文武之官。在给他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时,同时又在暗门一次次地压榨他,拿捏他,让他刀架在脖子上去做那些阴毒之事,去触碰梁国最阴暗的恶事。
康寿海在丰州的人脉和权势,梁帝一直忌惮。像康寿海这种一方势力突起的地方霸主,难招安,也难降服。
丰州在五州之外,这里的人种族太多,风俗和生活习惯与梁国都不同,很是异域。但它还与别国接壤,又不能弃。
早年梁帝几乎不管这个偏远之地,梁国所施行的国策和规矩,在丰州这种民风迥异的地方从未施行过,故而丰州,也不认为自个归属于梁国管辖。时间一长,丰州就成了棘手之地。武攻,怕伤到百姓,与梁帝仁孝治天下的理念冲撞了。文招,梁帝实在无人所托,这才给达道和夙叶下了圈,强逼他们去了丰州。
梁帝也不知道丰州到底是何模样,从不知底细。
达道与夙叶刚去,才触碰到表面,就中了埋伏。显然,宫中有官员是康寿海的人,达道未来得及反应就中了箭。
梁帝不给达道和夙叶回梁京的机会,就是逼迫达道到无退路时再反击丰州。梁帝觉得只有如此,才能将丰州一网打尽。
达道中箭在偏远之地,沈老虽一直跟着达道出行在外奔波,可他若是没带全什么在外奔波,恐再出了意外,达道该如何。
浮沉越想,越觉得此事早已超出她的把控之外。
远在外乡,她该如何去救她的书元哥哥。此时她好恨自个被困内宅,身为女子,只能在这四方的天里斗来斗去。对达道的难,达道的痛,帮不了任何。
“芒山,”她努力回过神,“这些日子劳烦你,一过晌午就来一趟这里。我若是想出了什么法子,能帮上你家公子的,定会传话给你。若是我不便出来,之青会与你见面。”
芒山摇头,委屈一笑,“没用的,五姑娘。我们老爷和夫人昨晚就进宫了,到今早都没回来,宫中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五姑娘,此事盘根错节,你一个姑娘家,莫要再担忧了,我们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出来也有些时辰了,先就此告辞。我记着姑娘的话了,不管姑娘是为着什么让我来褚府门前,我都会替公子,好好守着您的。”
芒山行了礼,挨着巷子瓦墙匆匆离去。
浮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一进屋就将自个瘫倒睡在床榻上。她闭眼,闻着厅内的梨花香,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她好恨自个的女儿身,被各种礼仪规矩约束,就连出门上街都得戴着长帷帽。这样的她,又有何法子能救远在千里的达道呢。
此时的他醒来了没,能吃下饭吗?
中毒深不深,沈老有没有法子解毒?
他,可冷,可怕,可疼。
他也会痛的吧。
浮沉的心揪在一起,想起与达道在丰乡时的一幕幕。她在丰乡待的那几年里,与达道依着规矩见面次数很少,可每次相见,达道都会施以援手多次救过无助的她。
若是没有达道伸手,她又怎能寻到法子引褚槐去丰乡,又能如何让丰乡一片混乱再趁机拿到丰乡的管家权。要是没有达道,她也不可能靠着那块孝女公牌风风光光回到梁京来。这其中缘分深浅,只有她与达道心知肚明。
如今,他在千里之外出了事,生死不明,浮沉此时的心又如何能放下。可她一个姑娘,又能有什么通天的法子能飞去佛崖山带他回梁京。她又能如何让达道别再为暗门卖命,她又能如何,让他好好地,健健康康地活着呢。
浮沉将自个捂在被褥中,哭得眼圈发红。
她锁了门,之青在外头急得都发了疯,却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廊下候着。
浮沉在立浮轩再听到达道的消息时,是褚槐从宫中带来的,“哎,这达国府也有遭殃的一日,真是想不到。”
浮沉身子不适,曲姨娘也在立浮轩,刚坐不久,褚槐也跟着过来了。曲姨娘听闻褚槐说起达道,再看浮沉的脸色略微着急的样子,便知浮沉定是又担忧了。可她是姑娘家,也不好问,只得一脸苍白地缩在被褥中,盯了曲姨娘一眼。
曲姨娘立马会意,问褚槐,“达国府怎么了?”
这本是朝务,褚槐也只是多嘴几句,并不想提。
但达国府这种皇家国府,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突然一下就落入凡尘摊上事了,褚槐难免心痒,那颗看热闹的心也闲不下来,“今日下早朝,达麟大人和梁长公主都在朝晖门前跪着呢,那些小婢女说,达麟大人跪了两天两夜了,期间还晕倒过一次,被陛下宫里的内监搀扶回了内宫歇息。第二日清醒些,又长跪着不起来。梁长公主更是悲鸣求恩,也不说为着什么事,只在那悲鸣。我们上早朝回去的人也不敢私下议论,但瞧着,像是为大儿子书元所求。这书元已不在梁京多日了,翰林院一堆事等着他呢,这定是摊上什么事了。”
浮沉被这话呛到,连着咳嗽几声。之青端来汤药,舀进浮沉嘴中。之青生怕浮沉忍不住去多问几句。浮沉自是知道自个不能再插嘴多问的,但她也清楚,褚槐什么都不知。
达麟和梁愫亚也不敢将丰州一事摊开说,达麟此举,还是想借此逼迫梁帝松口。
可丰州一事,事关国策。梁帝憋屈多年,好不容易盘算好让达道和夙叶深入虎穴,又怎会因为达道是他外甥而心软呢。
君臣也罢,父子也罢。
生在皇家,但凡沾上国运,亲情和血脉,也只能是那把龙椅上的祭奠者。
曲姨娘知道此事不简单,她又怕褚槐沾沾自喜,趁着达国府这几日不顺当站错了队,说错了话。
她让之青下去,再合上门,里屋只有他们三人时,才对褚槐说,“官人,朝中事向来无对错。我虽不知朝务,但我知为人也好做官也罢,切勿多言,切勿站错队。官人,纵使达国府今日落魄了,可您也不能真去嘲讽一个皇戚的暂时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落魄,那都是国府。官人在朝中行事,近日方可万分小心,不要被人套去了话,落下了话柄。等将来,再反被旁人给利用。”
曲姨娘这番话,让褚槐发自内心地钦佩。
她一个女子,虽识字,却不懂家国之事。可她却能说出这番话来维护他,点醒他,当真是难得。就算是尤娘子,也不常与他说起这些。朝中事务他有时多嘴一句,尤娘子也觉得与她无关,从不搭言。
他欣慰一笑,“你放心,我在朝为官多年,这点道理怎会不懂。”
曲姨娘也跟着欣慰一笑。
褚槐瞟了浮沉几眼,见她面无血色,便知是听到什么话了。
本是要开口讽刺几句,又瞧着浮沉单薄瘦弱的身子实在可怜,他站起身,欲出去。又退回几句,“你瞧瞧你,哪里还有点姑娘样,好生调整过来。那达国府,未必是你能高攀起的。”
说毕,拽着曲姨娘甩袖而出。
浮沉瞧见褚槐走了,擦拭干净憋红的眼睛,起身换了一身素衣,挪步到了蒲团上。
在黄花梨帐桌前,她点香,再焚香,再把香盏拧开,放入几片干叶。之后,香烟徐徐飘升,她坐在那沉思片刻后,眼神笃定。
之青进来见浮沉在桌子前,赶忙凑过去,试探一问,“姑娘?”
浮沉回过神,“之青姐姐,可到晌午了?”
之青点头,随即又心疼地小声宽慰浮沉,“姑娘,您也莫要再难过伤心了,达国府在想法子了,达公子是暗门将军又是正一品,陛下表面看着不顾及,我想着那定是有什么苦衷呢。说不定背后已安顿好了一切,您就别伤心了。”
浮沉端起茶,饮下,“哭有什么用,眼下书元哥哥生死不明,我不能只顾着在这掉泪。我虽未曾出阁,还是个姑娘家,无权去掺合朝中事,但书元哥哥的事非同小可。”
浮沉轻放下茶盏,“父亲方才已瞧出我的不对劲了,他怕事,也不会再让我出府。晌午芒山一来,你替我出去见。”
浮沉眼神坚定,摁住之青的手嘱咐,“达老爷和梁娘子虽说都是皇戚,可达老爷归田多年,不懂朝中事务现下如何。梁娘子是女眷,理内宅事是门清,可到了宫中,她也顾不上去想别的处理法子。他们只顾求情,想着用关系求来陛下的同情。待会芒山来了,你替我去传话,让芒山找达识,让达识借用关系,与达老爷联手,去找康寿海在宫中的那个眼线。”
浮沉再道,“能与丰州联络上的眼线,官品必在三品以上。寻到此人,或许就能顺藤摸瓜,解了书元哥哥的危机。此事,陛下是认准了让书元哥哥来挑,他不见丰州认输,书元哥哥一日都不能回梁京。”
之青连连点头,“姑娘,这个法子好,确实可以在梁京的眼线身上寻法子。”
浮沉再嘱咐之青,“达国府的事我们不便参与,也不可多说话。你要再三叮嘱芒山,让他莫要扯到我身上。就说他清楚丰州局势,想到要寻眼线一事的。我只想让书元哥哥在丰州别那么难,他一人孤军作战,实在艰难。这事只能里应外合。”
说到这,浮沉低头一笑,“或许,识小哥早就想到了。但他做事顾虑太多,又拿不定主意。咱们借芒山的手,让识小哥拿出魄力。”
果然如浮沉所料,此事达识早就有所筹划了。
只是他向来柔和,在朝中做事也不善攀附人脉,只与闵瞻他们有些故交。再年长的老官员,基本都不熟络。
芒山按照之青嘱咐的,一一说给达识听,让达识先寻几个能靠住的人,再去寻达麟,“老爷虽已归田,朝中那些老者可都敬重他三分的,毕竟还有梁娘子长公主的身份在。此事不外传,二公子可与老爷合计一个法子,如何寻到那眼线,就能解了我们公子在丰州的危机。”
达识在苍山轩细细想了半个时辰,他速速出来,一路跑去达国府主屋。只见梁愫亚倚靠在软榻上,面色发黄,毫无精气神。额头上缠着额带,靠在那闭眼,急得已没了任何表情。
达麟瞧见达识进来,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识儿来了。”
达识还未曾开口,梁愫亚声音悲鸣,开始小声嘟囔,“都怪我,都怪我。当初非要和我那几个姐妹争什么名声和位子。自生下书元,八岁被我强送去暗门,以为那是什么好地方,还沾沾自喜,觉得书元给我长了面子。虽说暗门一事我那几个姐妹不知,但每次说起书元,我都心里踏实啊。旁人不知,但我踏实。陛下也看重他,让他既在暗门,又给他很多体面。但凡宫中有正宴,书元都会跟在他身边。他给足了书元体面,也给足了咱们达国府体面。我是被这些体面迷了心窍,全然不知他在暗门中的艰难。现在,现在惹了事,他命在旦夕,我这个做母亲的,成了最大的罪人……”
梁愫亚说得悲鸣,泪眼婆娑。
一声连一声的叹息,搅得达麟心中一团乱麻。
达识上前,也顾不上行礼,“父亲母亲,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陛下心中有数,暗门无大哥必散。那可是陛下花费大量精力苦苦经营的一支精锐之军。上到帅将,下到分散在五州的暗门人,他们只听大哥令。所以陛下定不会为了一个丰州,让大哥出事的。丰州一事已扰陛下的清静日子多年,陛下是下了决心才逼迫大哥和夙叶将军去丰州的。现在箭在弦上,陛下绝不会收回。”
达识再道:“大哥在丰州有沈老照顾,箭伤必定无碍。眼下咱们能做的,是与大哥联手,揪出康寿海在梁京的眼线,只在三品以上官员中寻。我身边能帮忙的有远在丰乡的褚笙,还有他娘子,大哥的女侍卫觅儿,芒山也知道丰州形势。剩下的朝中三品老官员,就需要父亲您把这些人的名册一一写出。我会派人在这几日去打听这些人的府中家眷、在朝所做事务、还有别的记档。”
达麟连连点头,“识儿说得不错,只能这样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梁愫亚虽与达识向来没什么意见统一的时候,但那都是内宅小事的争吵,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这个人却是丝毫都不含糊的,“你们且想法子,若是有我能帮忙的,我跑断这双腿,都得好好去办。”
达识眼神笃定,盯着外面要落雪的天,“我们助大哥一臂之力,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