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一听,呵呵笑道:“田某一生为齐国效力,心无异志,将军战死沙场,那是为将之荣,又何来凶兆?”
九天玄女微笑点头,道:“田将军豪气干云,令人敬佩,不过田将军出仕以来,屡遭凶险,若非心阔之吉,化去你凶险之气,田将军只怕过不了鼻梁右侧太阴位一关矣!”
田忌一听,不由喃喃道:“……那这一关在田某何年?”
九天玄女微微一笑道:“太阴、少阳皆为主灾难之位,又太阴行年值三十有六,因此田将军那凶危一关,必在三十六岁之年也!”
田忌一听,不由呆呆发怔,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齐太子田辟疆时年仅十九,他自然不知十多年前的往事,忙向田忌道:“田将军,这位钟姑娘所判,是也不是?”
田忌叹了口气,苦笑道:“何止是,简直千真万确,她便有如亲历其景其事似的!太子有所不知,当年正值魏国攻齐,田某随主公征战,贪功冒进,不慎误堕敌军陷阱,田某身中箭伤,眼看生命不保,幸得部下一位偏将,与田某换了战袍、马车,拼死冲杀,敌方以为是田某,全力追杀,田某才幸而趁机逃脱生命!但那位偏将,却不幸以身殉国了!”
此时齐威王亦点头叹道:“那位将军以生命保住寡人的重臣,功不可没!这也是田将军平日治兵能以恩威并重之故呵!”
齐太子田辟疆一听,便耸然动容道:“这无非田将军的宽容心胸,化去其生命之险么?钟姑娘所判竟灵验如斯,她简直可与未卜先知的仙人一类相比拟了!好一位当世活圣姑!”
就因齐太子田辟疆这一言,九天玄女的圣姑称号,便开始在列国中流传了。
齐威王见九天玄女果然神算惊人,他也不甘落后良机,忙向九天玄女道:“太子所言不错,姑娘果然是当世临凡活圣姑!但未知圣姑能否向寡人指点一下齐国的运程?以便寡人有所依循!”齐威王此时对九天玄女已甚为佩服,因此他的口气亦十分恳切。
九天玄女微一沉吟,她原已有意助齐国保住这块战乱中的乐土,便不在有所隐瞒,略示天机道:“齐王,目下七国并峙,已成定局,战乱之世,惟强盛以自保,方为治国之道!齐国礼延下士,举国上下一片祥和气象,此乃已得人和之兆,实为立国之本。只需在此点上励精图治,不但富国,且要强兵,则长治可期,乐土可保矣!”
齐威王微带迷惑道:“为甚人和之兆,竟如此重要?尚请圣姑明示。”
九天玄女微笑道:“天机大势乃立国之周遭环境,唯有适者生存,此乃顺应天机之论也。但如何顺应以适,便须看一国之地理,若易守难攻,天险相护,则可保偏安,但绝非长存;若要长存,则须举国上下齐心,若御外侮,更须国富兵强,如此则可长治久安矣。是故有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之治国论也。”
九天玄女朗朗而言,声虽不大,却如暮鼓晨钟,震人心弦。齐国勤政殿上,此刻一片肃然。
齐威王田因齐沉吟半晌,忽然以手拍额,贺道:“寡人有幸,得蒙天赐圣姑阶前,治国宏论,发人惊醒!”他一顿,又下令道:“快排贵宾之宴,以酬谢圣姑指点之情。”
君令如山,齐威王一声令下,勤政殿上,便摆出席席盛宴,齐国民生富足,物产丰盛,特别盛产各类珍贵海味。因此有些东西,竟连九天玄女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齐威王自己坐了上席,又请九天玄女和钟离春师徒二人坐了首席,齐太子田辟疆坐在右首相陪,相国邹忌、大将军田忌则分别排在太子和九天玄女师徒的下席了。
相国邹忌闷声不语,似满怀心事,又似乎因落在九天玄女这等草野的下首而心怀不快。
大将军田忌却毫不以为意,谈笑自如,席间反而先向九天玄女敬酒致意。
相较之下,相国邹忌和大将军田忌,二人胸之宽窄,便立见高下了。
九天玄女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相国邹忌绝非善类,论心计大将军田忌显然绝非其对手,二人面和心实不和,田忌乃齐国的梁柱之臣,有甚不测,齐国危矣!九天玄女这般思忖,便有相助田忌之意了。
九天玄女既萌相助田忌之意,她便想起她的大徒弟孙斌来了,暗道按孙斌的本命,于顺应天机大势之前,必先遭酷劫,此事避无可避。眼下他若投奔齐国,相助齐国及田忌,正是顺应天机之举,然则他眼下的本命之劫又是否已然应验?
九天玄女沉吟之际,齐威王向九天玄女举杯道:“寡人先敬圣姑一杯!再有事向圣姑请教。”
九天玄女微笑不语,钟离春却格格一笑道:“齐王,这算是杯中之物,去讨治国良策么?哈哈。”
齐威王亦大笑道:“酒能令人兴奋,但望圣姑喝了这一杯后,心情高兴,便不吝赐告也!”
九天玄女含笑道:“杯中之物,岂能令我心性眩惑?齐王有话但说无妨。”
齐威王一听,连忙道:“那寡人便不客气了!依圣姑之见,目下齐国如何与列国周旋?望圣姑不吝赐告。”
九天玄女微一沉吟,便略示天机道:“现下齐国南与楚为邻,北与燕相接,西与赵相连,东则濒临大海;按四面之势而论,东面大海乃最佳天然屏障,纵观天下,尚未有横海远渡而攻胜之先例也。南面楚虽为大国,但目下内乱不息,国力大损,已失其昔日雄风,于齐国并未成祸患;北面燕国亦如是也。唯有西面之赵,不能不小心提防,时刻应保持戒备之态。”
齐威王沉吟不语,相国邹忌此时忽然接口道:“赵乃弱国,凭齐之声威,赵国岂敢图谋于齐?因此不足为患也!”
九天玄女微笑道:“赵虽弱国,但赵乃三晋之一,与魏国有世交之谊,若魏国与赵国、韩国联合攻齐,则齐国危矣!若魏国攻赵,则齐国亦难独存!”
邹忌不以为然地嘿嘿一笑,道:“凭齐国之力,就算魏、赵、韩三国联手,又何惧之有?再者魏若攻赵,正好任其自相残杀,齐国完全可以独善其身,坐山观斗,何乐而不为!岂会难以独存?姑娘之言,未免有失偏颇!”
九天玄女目注邹忌一眼,心中一动:邹忌时年四十有八,运走准头,准头虽现贵气,但灰黑之气隐伏其中,闪烁不定,此乃心计大旺之象,他必因害怕若齐国用兵,田忌乃武将立功机会大增,影响了他的声名地位,因此不惜以假象迷惑齐威王也!
九天玄女心念电转,便忽地微微一笑,随即肃然道:“不然,但凡出以公心,着眼于国运者,皆明白唇既亡矣齿岂不寒这道理,就如魏国若攻赵灭韩,则其国力必大增,届时齐国与魏相邻,犹如与虎相伴,又是否可以独善其哉?”
九天玄女此言一出,邹忌不由哑口无言,他不敢作声,因为他发觉九天玄女果然已窥透了他不欲田忌立功的私心了!
齐威王沉吟半晌,忽以手击桌道:“不错!唇亡齿寒,人之五官尚且如此,何况是一国之处?寡人意决矣!”
齐威王话音未落,庭外忽有一阵狂风刮起,把殿外的一棵梧桐树吹折了。
齐威王一见,神色不由微变,他忙向九天玄女道:“圣姑神算惊人,未知此乃何兆?”
九天玄女微一沉吟,便道:“狂风突起,梧桐枝折,此乃刀兵突起,势将危及齐国的警兆也。”
齐威王一听,不由亦将信将疑道:“圣姑所言,或许有差,因寡人已派出探子,遍布列国,若有异动,寡人岂会毫无所察?”
齐威王话音未了,殿外忽有卫士奔入,匆匆向齐威王禀道:“殿外有魏国探子回报紧急军情,请齐王定夺是否传人?”
齐威王闻报不由一怔,忙道:“快传探马进殿!”
不一会儿,探马便飞快而进,跪下向齐威王禀奏道:“末将禀告王上,魏国已密调大军,云集赵国边关,准备大举进侵赵国!”
这位探马话声未落,又有探马匆匆进来,向齐威王禀道:“末将刚从赵国赶回!魏国大军已攻入赵国边关五十里了!”
齐威王一听,不由一阵目瞪口呆,暗自出神道,当世竟有如此神算之术!好一会儿,齐威王才回过神来,向探马道:“统军攻赵的魏国大将是谁?”
探马回道:“据末将所知,统军的魏将姓庞名涓,近年投奔魏国,其人勇猛,又工于心计,征战以来,所向无敌!”
探马话音未落,齐威王尚未及有所表示,钟离春突然抢先道:“探马将军!魏国统兵之将姓庞名涓?你没说错么!”
探马将军断然道:“千真万确!绝无说错半点!”
钟离春一听,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喃喃地道:“妙!妙极了!如今各为其国,同门师兄妹眼看要兵戎相见了!”
齐威王一听,又惊又奇,目注钟离春道:“钟姑娘说甚同门师兄妹兵戎相见?难道钟姑娘与庞涓有同门之谊么?”
钟离春一时口快,却被齐威王抓住话中的焦点,她不由一怔:齐威王耳朵怎的如此犀利?轻轻一句,便被他狠狠抓住了!一时间,钟离春也不知是否坦白道出。
九天玄女却忽然点点头道:“不错,庞涓正是吾门中的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