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闻言,果然只淡然一笑,并没作声。偃八手却忽然呵呵笑道:“好!自判便自判吧,老夫自忖,论时间,永通桥仅花了五十八天,猪龙河桥却花了整九十日,乃永通桥胜,猪龙河桥负也!论精美,永通桥比猪龙河桥亦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亦是永通桥胜出,合二为一,老夫自然判定,乃永通桥胜啦!”
台下的赵州民众一听,倒有不少人点头赞同,显然偃八手所说的两点,皆是永通桥优于猪龙河桥的长处。
鲁班身边的偃云彩见状有点焦急了,心道:我这鲁班哥哥性子谦和,哪肯与人口舌争胜?如此一来,第一判便必定是爷爷胜了,我岂非要随爷爷回去么?她忍不住了,悄声向鲁班道:“鲁班哥哥,到你自判啦,切记谦谦亦非真君子,自夸亦非真小人,你可要老实道出真相啊!”偃云彩情急之下,也不知从何处搬出两句似通非通的道理儿,看来她希望鲁班胜的心思溢于言表了。
不料鲁班却淡然一笑道:“吾建桥非为争胜斗艳,一切皆以实用牢固为旨,但能为百姓除去猪龙河的灾劫,畏途变通道,从此赵州两岸百姓不再惨受凶猛漩涡的杀戮,则吾愿足矣!至于谁优谁劣?谁胜谁负?鲁班并没思忖,又如何自判?因此只好放弃此权利作自判也。”
鲁英一听,不由怔道:“赵州尉啊!既我哥哥放弃自判的权利,那便是偃前辈的永通桥胜了。”
鲁班无奈地点头笑道:“这也不错,既然如此,第一判之自判,便确定偃前辈胜出吧!那第二判人判又如何呢?”
鲁英眼见胜利在望,心中大喜,哈哈笑道:“如此啊,赵州尉便代表此地民众,作一判决可也,但务须记住,我哥哥鲁班绝不以胜负为念,但偃老前辈乃一代高人,若有差错,必定令他不悦,惹他性起,说不定暗中施法,破坏所建之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鲁英特别加了一句,意思是提醒赵州尉,万万不可判偃八手的永通桥输了。
不料赵州尉想了想,却断然说道:“偃、鲁两位,皆不世起高士,所建之桥,亦皆稀世奇珍,吾虽为地方官,亦不敢妄下判断也,宜由民众选出代表,仔细考量,暗议表决,以表公允。”
当下赵州尉果然下令,请赵州的乡亲父老,推选代表,以作表决。选出的代表,其中便有船老大赵平,而表决的结果,亦令鲁英啼笑皆非。因为九名代表中,有四人判永通桥胜,有四人却判猪龙河桥胜,其中一名代表,却判两桥皆胜,无一负者。
鲁英喃喃地苦笑道:“四胜对四胜,一人模棱两可,双方取悦,这却算什么?”
赵州尉呵呵笑道:“这便即双胜无负之和局也!”
鲁英一听,作声不得,转眼又见鲁班身边的偃云彩,正欣然而笑,脸有得色,不由大恨,暗道:“云彩姐姐你少得意,尚有决定性的第三判,这一判啊,必定教你离开我哥哥身边,返家去也!哼!”
“鲁英姑娘,既第二判不分胜负,那第三判该开始了吧!”鲁英恨恨间,赵州尉已向她含笑追问了。
鲁英一听,不由心中一慌,因为她原来预料的“高人”直到此刻尚未现身,那这第三判“公判”如何进行?况且偃八手和鲁班的确皆本领高绝之士,等闲之辈岂敢对他二人妄下判断?就算鲁英自己也不敢,因为她自知论神通本事,她绝非哥哥鲁班的对手,假如她从中作法,又岂能瞒得过哥哥的锐目呢?
鲁英情急之下,不由猛运内力真气,仰头长啸,送出一股威力无比、无远弗届的“凌波真气”,真气中已贯注她的呼叫声道:“师父啊!我知你必隐身于百里之内,徒儿如今有难,师父为何却视而不见,知而不知,藏头露尾,不肯现身啊!”
就在此时,猪龙河畔,高台之上,忽然有一团烟云,似雾如烟,飘飘而至,落于台上,烟云散去,竟是一人一虎,人坐虎背,虎摇长尾,怪异至极。
鲁英一见,先就乐得大叫道:“师父!白额虎兄,今日又见面啦!师父你老人家好吗?”
虎背上的长眉妇人,样貌奇特,谁也不知她的年岁到底有多少,只见她目注鲁英一眼,似喜似笑、似嗔似怒,声如天降甘泉道:“嘻!你这娃儿,大呼小叫什么?有何灾难?谁敢欺负你了。”
鲁英正欲说话,那一面偃八手已向长眉妇人拱手道:“啊啊!骊山老母令日亦来凑热闹啦!老母几时收了这一位刁钻至极的女徒儿也?”
众人一听,这才知道,白额虎背上的长眉妇人,竟是传闻已久的绝世高人骊山老母,均不由耸然动容道:
“原来是手握‘黄帝天机阴符’,不鸣则已,一鸣上可安邦定国,下可济世救人、逢凶化吉的不世高人骊山老母。如今竟与数位高人一道,降临赵州地域,吾等赵州民众有莫大福缘矣!”
此时只见骊山老母,在白额虎背上端然而坐,向偃八手微一点头,道:
“偃八手降临此地,这赵州想必有一番热闹矣,既然如此,老母又怎可漏缺也?你也认识我那女徒儿鲁英吗?”
偃八手大笑道:“老夫怎会不认识?实不相瞒,今日赵州之热闹,便是你那宝贝徒儿、刁钻古怪至极的女娃儿一手挑动起来的,如今连骊山老母亦引来了,赵州人可着实叨你的宝贝徒弟之福气不浅啊!啊啊,当真有趣极了!”
鲁英见偃八手杂七杂八,打乱了她与师父地说话,瞪了偃八手一眼,嗔道:“师父,别理偃老爷子,他这人说溜了嘴,便会胡说八道、乱七八糟,英儿正等着师父降临,好为英儿出头争一口气哩!”
骊山老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她似乎对一切均已了然,但却没点破,对鲁英含笑道:
“英儿,当今之世,谁敢欺负你?又谁能欺负你了?吾知上下古今八百年事,你可要老实道来,切勿使小性儿啊!”看来骊山老母对鲁英这位小女徒,瞧在眼里,喜在心头,以至连徒儿的短处也令她喜欢,决定偏护的了。
鲁英聪明绝顶,一听便知师父有偏护她的心意了,她不由胆气一壮,咬牙道:“师父啊,实不相瞒,欺负英儿的,不是别个,而是我的哥哥鲁班他!还有是偃老爷子的孙女儿。”
骊山老母微笑道:“噢!你曾说你哥哥鲁班,视你如珠如宝,他又怎么会欺负你这妹妹,偃老孙女与你并无瓜葛,她又怎样欺负你了?”
鲁英气道:“不!师父所说,皆是昔日之事,那时偃老爷子的孙女尚未出现在哥哥的身边,哼,自她出现后,哥哥便不理睬我,甚至骂我,赶我走了,这还不是他二人串通好了欺负我么。”
骊山老母不待鲁英说完,便已完全明白她的古怪心思了,她不由微笑道:“噢!既然如此,你想师父如何助你?是否狠狠打你哥哥一顿,替你出气?”
鲁英一听,不由大急道:“不!不!师父千万别伤我哥哥,否则鲁英永远不原谅你啦!说不定英儿会找师父你拼命的。”
骊山老母不由大笑道:“这又不成,那又不可,英儿却又待如何?”
鲁英俏眼儿一转,道:“英儿只求师父出面,替偃老爷子和哥哥所建之桥,作一次公正裁判,好么?”
骊山老母不置可否,微笑道:“噢!如何裁判?如何公正?裁判了又如何呢?”
鲁英无奈解释道:“师父,赵州永通桥,乃偃老爷子所建,猪龙河桥,乃哥哥鲁班所建。他二人事前已约定,凭所建之桥定输赢,谁胜了谁的本事高,败了的便须听从胜者主意,刚才已经二判,乃一胜一和之局,现在便要由第三判决定胜负啦,因此这第三判至关重要,非要一位公认的高人不可,这位裁判的人选,便非师父你莫属啦!”
骊山老母道:“唔,那英儿你希望谁胜谁负?事先得说出来,以免别人以为师父偏私。”
鲁英一听,不由大感为难,也不知如何回话。好一会,才无奈地咬牙道:“好!说就说吧!若偃老前辈胜出,他的主意便可达成,也就不会再有人欺负我鲁英啦!”
骊山老母一听,仰天大笑道:“原来如此,问世间,情是何物,但愿天下有情之人,无分类别,无分天南地北,皆尽开颜吧!”
骊山老母说罢,这才转向偃八手和鲁班,含笑道:“小徒之见,未知两位以为如何呢?”
偃八手似乎也极尊崇骊山老母,只见他呵呵一笑道:“啊啊,当今世上,能为偃某人做裁决的,亦唯有骊山老母一人而已!”
鲁班亦淡然一笑道:“骊山老母乃吾妹师父,鲁班亦视之如师,怎会异议?一切但凭裁夺。”
骊山老母微微一笑,又向台下的赵州民众大声道:“吾今日勉为其难,考究赵州两大桥梁,以定胜负,各位可有异议?”
赵州民众早已听闻“骊山老母”的神通本事,敬之如仙如神,又怎会有异议,当下均高声道:“骊山老母裁决,乃赵州民众莫大福缘,决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