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绝无仅有(1 / 1)

第二天一早,猪龙河上的建桥工程,便正式展开了。鲁班亦离开船老大赵平的家,在猪龙河西岸扎起营帐,与民工一道,同食同住,赵州镇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幼,也全部行动起来,投入建桥工程中去了。

鲁班似乎忘了他此刻正与偃八手比赛,根本不理会清水河那面的动静,只是一心一意,全力投入督建猪龙河建桥工程上去了。

这样一连过了二十日,猪龙河上的桥底基础已砌好了,清水河那面的建桥工程才开始动工。而且清水河的桥底基础,竟与猪龙河这面一模一样,不但如此,因清水河跨度少于猪龙河,水势又比猪龙河平缓,因此虽然迟了二十多日才动工,但进度却比猪龙河这面快多了。眼看如此下去,清水河的建桥工程,必定先于猪龙河了,但鲁班却浑不以为意,相反更小心仔细督建,力求尽善尽美。

船老大赵平听说清水河那面进度神速,心中很不服气,又替鲁班抱不平,便偷偷跑去清水河这面,瞧了一遍,然后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找鲁班报讯。

此时鲁班正在营帐中,凝注办着一幅造桥工程图,默默地沉思,他似乎又遇上什么难题,非要完美解绝不可了。

船老大赵平见状,不由微叹口气,忍不住对鲁班道:“鲁兄弟啊鲁兄弟,你为建桥费尽心血,力求尽善尽美,但可知别人却不劳而获,你的心血,尽数被别人偷窃了,如此下去,鲁兄弟必输无疑了。”

鲁班一听,却毫不以为意,他抬起头来,笑笑道:“赵老大,假如有人仿照猪龙河的桥型建造,只要尽心尽力这也很值得高兴啊!”

赵老大奇道:“为什么值得高兴?你的心血被人偷窃,彼等已占了地利的大便宜,再仿照你的桥型建造,日后所建之桥,岂非比你更好更快,你必定输了,这还值得高兴吗?”

鲁班微笑道:“不然,清水河、猪龙河分建两桥,但一般皆为赵州百姓造福也,只要桥造得完美,则吾之心血便绝无白费矣,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值得高兴呢?”鲁班一顿,又续道:“再说偃前辈假如真的仿照吾之桥型,吾因此触动灵机,着实为我解开一大难题呢!”

赵老大奇道:“是什么大难题?”

鲁班欣然道:“吾刚才正苦思,如何减轻泛洪时,水流对桥两面基墩的冲击?两面基墩是否牢固,直接决定桥之稳固与否。而偃前辈虽然仿照吾之拱形桥型,于两面基墩却另有独特构思,他在基墩的上面,再造空拱,遇上洪泛季节,基墩上的小穴拱,便可辅助宣泄洪流,因而大大缓和桥墩所受的巨大水流冲击的压力也,清水河可以如此,则吾之猪龙河桥当无例外矣!”

鲁班说罢,即一跃而起,毫不犹豫,疾奔建桥工地,指挥民工,于两侧的桥墩上再砌一个小空拱,这便成了拱上有拱、虹上跨虹的奇特格局了。

自猪龙河桥动工之日始,到第八十九日,鲁班督建的猪龙河桥,偃八手督建的清水河桥,竟于同日同时竣工落成。唯一不同的是,清水河桥“永通桥”三个金漆字桥名,已刻于桥前正中的青石上面,但猪龙河桥却依然一片空白,无名无姓,也不知叫什么名堂。但两条均同样奇特华美,天下绝无仅有。

此时两桥之间的赵州镇广场,已云集了万千赵州百姓,两桥落成之日,特别是猪龙河桥,从此赵州两岸民众,便不必再受凶猛漩涡的杀戮,且两岸顿变交通畅顺,人马来往,从此十分方便,赵州百姓哪能不欣喜若狂?因此镇中但能走动的,几乎都出来观赏庆贺。而且据说今日是评判两桥谁优谁劣、谁胜谁负的决定性时刻,人人均欲知结果,哪有不出来凑热闹之理?

众人沿清水河“永通桥”这面出发,一路欣赏,再抵猪龙河桥。欣赏的民众,均对两桥赞不绝口。

只见“永通桥”形如飞虹,横跨东西两岸,跨度达七十尺,长达百尺,桥面宽达二十尺,飞虹弧高十五尺,桥面却异常笔直。桥上有栏柱二十二根,栏板数百尺,上雕飞马、跃鱼、河神等物,栩栩如生,优美至极。

众人欣赏之际,当下便有文士即席吟叹道:

“并架南桥具体微,石材工迹世传稀;洞开夜月轮初转,蜇启春龙势欲飞……好一座永通桥啊!”

文士这一咏赞,当下便成了永通桥的千古绝唱了。

永通桥令人赞叹,但众人绝未满足,因为若论建桥的艰辛,猪龙河比清水河的永通桥何止多数倍。

当下众人又涌到猪龙河这面来了,一道宏伟的河上长虹,蓦地便展现在众人眼前,虽然与永通桥一样,亦是成拱形飞架南北两岸,且桥上的栏柱,亦同样华美,但若论宏伟壮观,则永通桥便肯定略逊一筹了。

当下那文士已忍不住高声吟赞道:

“架石飞梁尽一虹,苍龙惊现背磨空,坦平箭直千人过,驿马驰驱万国通;云吐月轮高拱北,雨添春水去朝东,好桥!美桥!千古佳桥!”

文人咏赞声刚落,在场中千百人已发一声大呼道:“好诗!好桥!好诗!名副其实,千古绝唱,万世留芳。”

“未必!未必!只怕虚有其名,未必符实啊!”众人赞叹欢呼声中,一声尖厉的清音忽然啸啸叫道,在场中人,但感耳朵一震,心儿狂跳,连话也无法说了。

向发声的人一望,原来竟是一位俏丽如仙却刁钻古怪的少女,有人忍不住便惊奇叫道:“那不是督建猪龙河桥的圣匠鲁班的妹妹么?这女娃儿好不古怪,怎的不为哥哥的成就高兴,反而满肚怨愤似的?”

发声之人果然是鲁英,她眼见哥哥鲁班,果然神通广大,虽然建猪龙河比永通桥艰难数倍,但竟可与永通桥同日同时竣工,单是此点,便已胜于永通桥了。

鲁英心儿因此复杂至极,她本来亦一阵欣喜,但一眼瞥见在哥哥鲁班身边的偃云彩,在众人的赞美声中笑得甚欢,心中便一阵恼恨,忍不住便尖叫出声了。

此时,在猪龙河西岸的空阔地,早已聚集了千百民众,就连赵州的地方官赵州尉,也赶来出席赵州两大桥的落成大典。

鲁班和偃云彩,站在赵州尉的右边高台,偃八手和鲁英,则站在高台的左面。因为站于高处,鲁英的尖叫又贯注内力真气,因此声传四野,在场的民众,人人皆清晰入耳,令众人的嘈杂叫声登时静下来了。

观礼台正中的地方官赵州尉,眼见赵州人百年梦想已一朝达至,杀人无数的猪龙河上,已长虹飞架,险阻天堑顿变通途,心中欣喜万分,对督建猪龙河的鲁班自然另眼相看,充满敬佩。此时鲁班的妹妹鲁英出言令人吃惊,不由向鲁英含笑道:“噢?鲁姑娘,此话怎解?”

鲁英又瞥一眼鲁班身边的偃云彩,只见她正与鲁班谈笑甚欢,似乎对她地说话浑不为意,心中不由更添恼恨;侧目又见偃八手,正目灼灼的凝视眼前的“猪龙河桥”的雄姿,眼神露出欣然喜悦,对偃云彩待在鲁班身边似乎已不为意,心中不由又一阵生气,暗道:

“偃八手这糟老头,亏我把哥哥的造桥心血秘密向他传送,助他成功,如今却泄了气,不再为宝贝孙女的去留着紧了。”

鲁英又恼又恨又气,忍不住尖叫道:“不是么?眼前此桥虽然雄伟,结构亦算别出匠心,但桥乃供世间之车、马、人之用,两桥未经实际考验,又怎知是否牢固,怎知谁优谁劣?于此时啊,一切赞美之辞,岂非言过其实么?我虽然是鲁班之妹,但亦绝不能偏私啊!”

众人一听,均不再惊疑,反而认为鲁英公正无私,绝不偏帮自己的哥哥。因此就连赵州尉亦点点头道:“鲁姑娘所言不错,然则依你之见,这两大桥梁,应如何考验裁决呢?”

鲁英一听,心中转念,暗道:“偃八手这糟老头极好争胜斗强,岂会服输?我那哥哥鲁班,却心性谦和,绝不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两人的弱点,正好狠狠地利用也!”

鲁英心念一转,便忽然哈哈笑道:“这很简单啦,便来个自判、人判、公判吧!”

赵州尉奇道:“何谓自判?何谓人判?何谓公判?”

鲁英笑道:“所谓自判,即自我判断;所谓人判,即别人之判;最后则以公判为准,公判者,至公至正之判也,因此判断之人,必须是一位神通广大的长者,其本领足以服众。如此三判,当可定夺谁优谁劣,谁胜谁负。”

赵州尉想了想,便断然说道:“如此甚好,便依鲁姑娘之三判吧!但前两判易辨,第三判之人,却何处寻觅这等了不得的人选?”

鲁英诡秘的一笑道:“放心,待二判过后,第三判的高人,便必定降临了。”

原来鲁英刚才已然运“黄帝天机阴符经”的神通,遥索上下左右百里内之隐秘事物,内中忽然触动“水火相冲”之异象……她微一沉吟,便知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已隐身于此地方圆百里之内了。

鲁英的“天机神索”功力,已可覆盖百里内外了,当真惊人至极。当下她也不去说破,只是诡秘的一笑而过。

赵州尉再无疑虑,便转向两面,对偃八手、鲁班二人道:“鲁英姑娘的三判定夺甚妙,这便请两位高士先行自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