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何慰亡灵(1 / 1)

鲁班一听,这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他不由好气又好笑,叹道:“云彩妹妹为救鲁班父子脱险、便什么古怪法子也想出来了!也亏你这法子甚妙,不然,吾等出城,便必有一番杀戮了!”

鲁班一顿,抬头一看,见前面一山耸立,形似木人,心中忽然一动,问偃云彩道:“云彩妹妹,此地距楚都已三十里,爹爹莫非便在前面的山上等候么?”

偃云彩一听,却不由一呆,也不知如何答话,好一会,她才喃喃地道:“鲁班哥哥,假若义父他老人家仍留在楚都,你……你会舍他而去吗?”

鲁班道:“爹爹被困楚地,乃因而我起,为人儿女者,又怎可舍父危而不顾呢?绝无此可能也!”鲁班说时,神色决然,显然父亲在他心目中是何等重要了。

偃云彩立刻便明白了这一点,她因此不由又微叹口气道:“这便是了,那假若你当时已知真相,你还会离开楚都城么?”

鲁班一听,登时若有所悟,不由大惊道:“是什么真相?云彩妹妹,你快说出来!”

偃云彩深知事到如今,再不能瞒住鲁班了,不然自己待会如何向鲁班交代?想到此,偃云彩想起义父待她的诸般好处,眼圈不由红了,她咬牙道:“鲁班哥哥,这真相呵……便是义父他老人家,为了不让你受楚人要挟,已自尽壮烈死去了!”

鲁班一听,身形霍地一顿,眼珠瞪得滚圆,急如火妁的道:“什么?你说什么?!爹爹他已自尽而死了么?你听谁说的?快说清楚啊!”

偃云彩喃喃地道:“当时是那位叫旋波的妃子,向楚王密报,我碰巧听到的!这还有差错么?其实这消息我已知整月了,因此才决然以‘神仙酒’迷醉楚宫八百人啊!我也不敢立刻告知你,你若知道了,又怎肯罢休?怎会只身逃离楚都?”

鲁班忽地连声冷笑,神色怪异,偃云彩从未见音鲁班这种模样,吓了一跳,连话也顿住了,连忙叫道:“鲁班哥哥!你……你怎的了?”

只见鲁班连连冷笑了一会,才忽地目中精光暴炽,咬牙切齿道:“吾费尽心血,欲助爹爹逃此厄运,不料竟难如愿!爹爹之死,虽乃他命运所注定,但亦是被楚国两奸妃逼害所致!嘿嘿,当日若非爹爹在彼等手上,投鼠忌器,我鲁班早就向此妖孽出手了!不料鲁班一念之仁,竟误送了爹爹的生命!爹爹呵爹爹,为人儿女不向楚国示以颜色,怎慰你九泉之下亡灵啊!”

偃云彩又惊又奇,连忙道:“鲁班哥哥,你先冷静一下,你打算如何向楚国复仇呢?楚国军力雄厚,千军万马,又岂是你单人匹马所能抵敌?一切但望三思而行啊!”

鲁班乃大孝之人,他此刻已被父亲鲁牛的死讯弄疯狂,哪还镇静得了?只见他嘿嘿冷笑道:“楚国不仁,莫怪我鲁班不义!哼哼,就算你楚国势大如天,亦须为你的暴行付出惨重代价!不然何能以公理服天下!”

话音未落,鲁班身形一纵,向左面的一条大路跃去,那是一条通向楚都城郊大镇的必经之路。偃云彩也不知鲁班打什么主意,见他急怒攻心,此行不知弄出什么祸来,只好连忙跟随。

鲁班进入镇中,任何热闹的地方也不去,径直便走进一间木器店中。店中的老木匠一见,连忙迎候,问鲁班可有何事光顾?

鲁班劈头一句便道:“我想借用你的造木房半日。”

老木匠不由大奇道:“后生哥!你懂造木么?既然懂,又为何要进老汉这木器店中?造木房是我的生财命脉,怎可让人轻易借用?”

偃云彩见状,连忙在身上摸出一片金叶,塞到老木匠的手中悄声道:“老木匠,这足够你听这位后生哥的吩咐了吧?”老木匠把手心紧紧一捏,眉开眼笑道:“够!足够了!后生哥不必客气,这儿直入便是造木房,你只管借用便了!”

鲁班一言不发,便走入造木房,好半天不见出来。偃云彩为防万一,也不敢大意,留在外面,无话找话,与老木匠闲聊,实际却是严密监视他的行踪,以免他口疏泄露出去。如此过了半日,偃云彩也不知鲁班在里面弄什么花样,不由焦急起来。她正欲借故走进去看看,此时鲁班却已从造木房疾步走出来了。

只见他扛着一件长形的东西,用黑布蒙住,也不知那是什么。他也不向老木匠询问可否,一言不发的便走了出去。偃云彩心中又惊又奇,心道:鲁班哥哥必定因父亲之死,急成失心疯了!话虽如此,但为了减轻老木匠的疑心,只好向他解释道:“老木匠啊,我这哥哥因缺一件家具,心急如焚,行动怪异,请勿见怪。”

老木匠笑道:“哪里,哪里,姑娘付出的价钱,足可买下老汉这店子了,无论他拿去什么,也不敢见怪,只是姑娘请明白,这叫货银两纥啊!”

偃云彩道:“这个自然啦!”心中暗道:这老木匠怎的如生意老怪似的?但也无暇理会,连忙跟随鲁班走出去。

鲁班扛着那件用黑布蒙着的长形东西,一路疾奔,很快又奔出镇外。只见他身形一纵,转向西面,竟向西面那座形如木人的山峰飞掠而去。

很快,鲁班便掠上形如木人挺立的山峰,然后又呼地转到山巅的东面,扛着那黑布包盖长形之物,凝立不动,向山下注视。

偃云彩亦随后而至,她悄悄地站在鲁班身边,循鲁班的视线向山下望去,心中不禁一阵惊奇。原来山下便是楚都郢城北面,亦即楚王府、王宫所在地,红墙绿瓦,巍峨宫阙,清晰入目。

偃云彩心思灵慧,微一思忖,便知鲁班欲向楚国君臣痛施报复了,但他以何妙法向楚国报复呢?此地距楚都郢城少说也达三十里,就算神功盖世,也绝不可能撼动楚都分毫啊!偃云彩心中惊奇,但又不敢打扰,更不想制止,因为偃云彩恨楚国害死鲁牛,若有办法,她也必定狠狠向楚国报复,以泄心中的恶气,她又怎会阻止鲁班的施为呢?

只见鲁班凝视了一会,又四面一转,仔细审视,忽地嘿嘿冷笑道:“大楚国不是狂妄好胜,欲向天下挑战么?哼哼,我鲁班便先教你吃点苦头,汝才知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鲁班突地把扛着的黑布包里长形东西,从手中一滑,霍的插在山巅之上,再伸手猛地把黑布一撕,一幅怪异的图景,便突现在偃云彩眼前了!

原来黑布包里的长形东西是一个木人,有头有身有手有脚,活灵活现,犹如真人一般无异,只是不会说话而已。此时这个木人,双脚挺立于木人形的山峰上,右手平伸,中指突出,指向山下的楚都王府。其状异至极,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偃云彩瞧了好一会,依然难明究竟,她忍不住发声道:“鲁班哥哥,木人山上竖木人,木人中指射楚王府,奇异至极,到底是什么妙法呢?”

鲁班嘿嘿道:“吾初临楚地,便察觉楚都郢城,甚具风水大格,已得龙脉荫庇,入城之后,果然甚有气象,不失为立国稳固之都。可惜楚王熊绎杀戮之气太重,更兼楚王身边的旋波、千月两妖妃作祟,楚国日后必为天下诸国之强敌也!再者楚王熊绎的野心勃勃,欲挑战天下诸侯,杀伐之祸,必因楚国而起,吾不得不有所惩戒!况且爹爹之死,楚国亦难逃其咎,为公为私,吾之大法亦不得不决然施展!”

偃云彩又忙道:“此法如何奇妙?”

鲁班微哼一声道:“木人山上竖木人,木人之指射乾坤,楚都风水必受其克制,必令楚国君臣领教吾之惨痛教训!”

鲁班话音未落,山下楚都郢城上空,便突生异变,时值春种时节,本来雨云四合,一场春雨行将降落渴雨土地,此时却忽地刮起一阵烈风,把四合的雨云吹散,一变而为烈日当空,晴天万里,如烈焰之下,便见楚地田土上面,腾起阵阵蒸气,大地上仅存的水分,似乎亦被烈日吸扯去了。

偃云彩见状,登时悟道:“鲁班哥哥,难道你要楚国受大旱之苦么?”

鲁班嘿嘿道:“不如此不足以惩戒楚国的狂妄好战之心也!”

偃云彩吃惊道:“干旱乃国之弥天大祸,你惩戒楚国好战狂妄,报复楚国君臣害死义父,原无可厚非,天经地义,但百姓必受大旱之苦,如此是否殃及无辜呢?”

鲁班一听,默默不语,心中似乎甚感矛盾难决。但他猛然想起杀父之恨,痛切入骨,不由咬牙恨道:“吾之仁让,累死了爹爹,更助长了楚国君臣的好战狂妄之心,吾如此施为,虽然难免波及无辜百姓,但亦无可奈何,彼等要怪的,便怪楚王的好战狂妄,宫中的两大奸妃野心歹毒吧了!”

偃云彩见鲁班神色决然,知已无可变更,无奈微叹口气道:“那这大旱气候,将维持多久呢?”

鲁班冷然道:“或短或长!且看楚国好战狂妄之人,到底何时悔悟吧!”

鲁班说罢,忽地伸指入口,咬破中指,然后将滴着鲜血的中指猛地向木人的双眼一点。木人的眼珠沾血,忽地滴溜溜地一转,迸射出两道光芒,直向山下的楚都郢城射去……其状既奇妙又恐怖至极。

然后鲁班便一言不发的下山去了。偃云彩无奈跟上前去,她不敢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因为她忽然发觉,被杀父之仇蒙罩着的鲁班,已与入楚地前判若两人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