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听造父道来,心中亦不由一阵惊奇,他由此不但证实了自己的推断,再从中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即偃云彩的太祖爷偃师,与造父竟是同门师兄弟,而且是竞逐美人的“情敌”,换了别人,只怕便已斗得天翻地覆,不料造父竟能悄悄“黯然引退”,单是这等胸怀,便足令人敬佩了!更何况造父甚至欲收偃师弟的后人偃云彩为徒,传授他的绝顶神通?这等情怀,便不止宽广,简直是如山高海阔啦!鲁班虽然尚未涉及男女私情之事,但自小即目睹师父、师母的恩爱,由此亦悟悉“男女之情”的威力,是何等厉害了!
鲁班心中感佩,不由连偃云彩欲打探的事也忘了,万分同情的接口道:“造父老前辈果然运途多舛,磨折重重,但却不气馁,依然奋发自强,终练成绝世神通,教人感佩。但得声名不朽,留传万世,亦足可安慰,更不必自悲自伤啊!”
造父一听,微一沉吟,即从昔日的显赫、情事回过神来,他忽然仰天长啸,声如白浪击石,震人肺腑。然后又忽地呵呵一笑,道:“姓鲁的小子,你果然聪慧至极,把老夫的脾气摸透了!不错,不错,昔者的偃师弟和仙女绿玉,其人其身已仙解而去,永无踪迹;唯有绿玉仙女的体态形神,长伴我造父身边不生不灭,无休无止!相较之下,吾比偃师弟又幸运多了!既然如此,又去嗟叹思忆什么!”
鲁班不由大奇道:“造父老前辈,你刚才说及,绿玉仙女已与你师弟偃师成亲,且已仙解而去,永失影踪,为什么绿玉仙女的体态形神,又长伴你身边呢?为什么又不生不灭、无休无歇呢?”
造父呵呵笑道:“当年吾与偃师弟和绿玉仙女分别,便知今生与绿玉的真身无缘,于是便退而求其次,默默记下绿玉仙女的体态形神、音容笑貌,花了十年时间,苦研偃师弟所精的‘造人术’,又再花十年时间,终于把绿玉仙女制造出来,幸而其体态形神、音容笑貌,均与绿玉仙女的真身一般无异;于是我在兴奋之余,更独创一种扩缩牵控‘造人’之术,从此之后,绿玉仙女便长伴我身畔,永不分离了!虽然并非其真身,但其形神体态均是绿玉仙女,只要老夫高兴,便可令其唱歌跳舞,甚至如真仙女于潭中出浴!这岂非不生不灭、无休无歇,令老夫欣慰至极?”
鲁班豁然悟道:“原来于潭中,作‘出浴仙女舞’的,便是造父老前辈据当年的绿玉仙女体态形神、音容笑貌所造的‘活机人’,竟与真人一般无异,优美妙曼至极,当真不愧为‘化腐朽为神奇、鬼斧神工大神通’啊!”
造父大乐道:“好!很好!鲁班,吾于偃云彩这娃儿口中已知你的名字,又知你甚有本事,果然无愧于偃家后人所选的好哥哥也!”造父说着,忽然一顿,目注鲁班,古怪的一笑道:“喂,鲁班,你尚有许多疑问,怎的不问?”
鲁班笑道:“我答应只问前辈三个疑问,不知不觉已用去两个,尚有一个,却容不下许多疑问,为免超出承诺,因此便干脆不问了!”
造父一听,却满脸热心的连忙道:“不!不!你问吧!多多益善也。”
鲁班奇道:“为什么多多益善?”
造父大笑道:“你我之闲,不是有一问必有一答,有一答必有一问吗?你问得越多,所须答的亦必越多,老夫下有大堆疑难发问,所以巴不得你多问然后多答也!”
鲁班见造父身负绝世神通,但却性如顽童,不觉甚感有趣,他想了想,也不忍令他太难受,便坦然道:“造父老前辈若有疑难,只管发问,只要鲁班知道的,当言无不尽也。”
造父也不客气,立刻便接问口问道:“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可以推断老夫的过去、现在、未来之事?而且准确无误?是否有仙人所授?”
鲁班至此,已确证造父的身份来历,他果然是一位世外高人,也就不想瞒他,坦然道:“造父前辈不必惊奇,鲁班刚才判断,不过是据师门秘学‘八卦玄机’罢了,其实绝非什么仙授虚幻之物。”
造父一听不由耸然动容道:“不得了!吾听说当世出了一位奇人,名姜子牙,善使八卦玄机,妙指一点,造就了周家八百年天下!你既懂八卦玄机,与八卦祖师姜子牙是什么关系?”
鲁班坦然道:“八卦祖师姜子牙,便是鲁班的授艺恩师啊!”
造父一听,身子忽然呼地掠了上来,又呼呼的四面一转,八只眼轮番审视鲁班一遍,直到断证他所言绝对无讹,才满脸希冀地盯着鲁班,沉声道:“不错!你果然是姜子牙的嫡传弟子,否则怎会有如此先知神通本事?好!很好!老夫今日终于遇上老夫不懂的学问了!不然,老夫的生命也就快完结了!”
鲁班不由大奇道:“为什么?造老前辈。”
造父叹了口气,道:“鲁班,你可知无敌最寂寞的道理?人若寂寞便必定闷死了!老夫平生苦学研究不息,去追求某种目标,这才使生命之火旺盛不灭,若再无目标追求,无学问本领可苦研不息,那老夫便必定一睡不起!”
鲁班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造老前辈此论,岂非学无穷尽,生命不息,研学不止的上乘至理吗?他历经数代之世,尚有此意志,更何况我鲁班才仅仅出道呢!看来我势须以造老前辈为范,努力达至学无穷尽、生生不息的境界了!
鲁班心中忖念,从中不由悟出人生命运的至理。鲁班对造父不由更为敬佩,他同情的诚心道:“既然如此,造老前辈有何打算?若鲁班可助你达至心愿,必绝不推辞!”
造父一听,乐得呵呵大笑,神色欣慰至极,此时鲁班在他心目中,简直有如一把火种,可助他点燃生命之火似的,造父兴奋之下,就连躲在远处的偃云彩,是否偷听他的秘密也不去理会了。他笑了一会,正欲开口道出他的“目标计划”。
不料此时却突听一声娇叱道:“不好啦!鲁班哥哥!你上了他的恶当也!”话音未落,一个俏生生的影子,已呼地掠了过来,原来竟然是躲在远处的偃家小孙女偃云彩。
造父怪笑道:“好啊!你这女娃儿,你依从条件避开,偷偷跑来,老夫尚未与你算账,你竟说老夫有什么恶当使出来?”
鲁班亦不由一征道:“云彩妹妹,我上他什么恶当了呢?”
偃云彩微哼一声道:“哼,我问你,他是否大叫什么‘追求目标’?以‘延续生命之火’?”
鲁班道:“是啊!但这又如何呢?”
偃云彩斜瞪造父一眼,狠狠地说道:“哼!他的‘目标’只怕便是你那‘八卦玄机’!他借你的‘八卦玄机’,来延续他的‘生命之火’呢!你那‘八卦玄机’承自八卦玄机祖师姜子牙,精妙绝伦,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可轻易泄漏,这不是太便宜了这老……人家吗?我怕你心软上当受骗,因此才不顾犯忌,跑了出来,免你上他的恶当也!”
鲁班一听,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暗道:云彩妹妹这是怎么了?就如造老前辈与她有十大菟仇似的!
造父亦忍不住怪笑一声道:“嘿!偃娃儿,你破坏承诺,老夫尚未找你算账,为何不领情,反来阻挠老夫的好事?”
偃云彩恨恨地咬牙道:“你!我问你!刚才所说的‘仙女绿玉’是否是偃家太祖偃师的妻子呢?”
造父笑道:“好啊!原来你连这也偷听到了!这又如何?”
偃云彩道:“哼,那偃家太祖偃师的妻子,是否那我偃云彩的太祖母?”
造父不由微一怔,似乎直到此时,才猛地想起,在偃云彩这小女娃儿的身上,的确闪着“绿玉仙女”当年的神采啊!这猛一发现,令造父心中亦不由一阵激**。
显然,他对“绿玉仙女”的形象委实太深刻了,以至爱屋及乌,连她的小孙女亦令他欣喜若狂。造父喃喃地道:“不错!不错!你身上果然有绿玉仙女的影子!你是绿玉仙女的小孙女!她是你的太祖母!这很好啊,有何不妥呢?”
偃云彩恨恨道:“哼!你刚才已招认,你那‘出浴仙女’,便是绿玉仙女的形象!绿玉仙女既然是我太祖母,你竟敢令她**现世一派妖媚邪**,侮辱我的太祖母,该当何罪?哼!”
造父一听,不由慌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人知道他是偃师的情场败将,此事不幸却被偃家的小孙女知悉,而且目睹,日后泄漏出去,这可活活羞死人了!造父心慌意乱,不由向偃云彩打躬作揖道:
“好云彩!乖云彩!你切莫乱嚷,大大冤枉我造父!天人作证,我造父虽然制造绿玉仙女的形象,留在身畔,但绝无丁点亵渎之心!皇天后土、盘古女娲作证!”
偃云彩见造父慌急的模样,形如顽童求饶,不由扑哧笑道:“嘻!皇天后土乃不着形迹之物,盘古女娲乃虚幻之人,怎可作证?”偃云彩并不知道,在造父的心目中,亦唯有“盘古女娲”才堪作他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