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奴闻声一看,只见在火光下,那猴子苏醒过来,却不离开,反而一步一步,向李靖走过来,犹似感激般跪了下去,口中吱吱地乱叫。
李靖奇道:“猴子啊猴子!你已平安无恙了,你还不离去?跪下干什么?”
那猴子依然跪着,吱吱地叫嚷着。
李靖不明所以,昆仑奴不由呵呵一笑,道:“这猴头见兄弟你心肠太好,似向你再有所求哩!”
李靖一听,果然向猴子点点头,道:“你有甚相求?只管细说便了"李靖一想不对,猴子又怎会说话?不由笑道:“你不会说话,便打手势罢了!”
那猴子一听,果然伸出手爪,向自己的肚腹一指,又向脑袋一指,向李靖扮了一个鬼脸,似暗示因腹中之事,弄致头痛不止,痛苦万分。
李靖不由大奇,他向猴子走过去,伸手摸摸它的肚腹,不由又惊又奇,暗道:这猴子肚腹之内,果然生出一块硬物,便如人体内的肿块,岂有不头痛欲裂?欲要根治,唯有取去肿块,方可痊愈。
李靖转念又暗道:自己虽精于医道,但替人开刀切腹疗伤,却从未真正动手施为,若趁此实习一下,治好猴子,倒也是好事一桩。
这般转念,李靖便向猴子俯身一揖,道:“猴子啊猴子,若要替你根治,便须替你切腹取物,但这是我第一次施为,万一有甚不测,你可莫抱怨啊!”
李靖说着,便把在药店买来的刀针取了出来,凑近火堆,用火烧灼刀与针。
猴子眼见刀针银光闪闪,吓得吱吱乱叫手爪乱摇。
李靖微笑道:“你不必惊慌,我这是替你开腹取物治病,并非杀你。”
李靖捏着银针,用手在猴子的臀部、腹部一摸,便微微一笑,道:“这是止痛穴,我只需用针扎下,你便不觉痛了。”
李靖说着,手起针落,先向猴子的手臂天府穴扎下去,又向它腹部的冲门穴扎下,猴子的经脉与人大致相同,李靖这两针扎下,猴子的腹痛便立刻消失了。
猴子喜得吱吱大叫,居然平躺下去,任由李靖向它的腹部下刀。原来李靖这两针扎下,便是以针麻醉的惊人绝技,猴子尝到甜头,竟乖乖地躺下。
李靖微微一笑,昆仑奴心中大奇,便自告奋勇,替李靖当起助手来了,此时昆仑奴已把银刀递了过来。
李靖接过银刀,用手指向猴子的腹部一量,测准部位,便疾速一刀切下,登时把猴子的腹部切开,猴子居然毫无痛楚,甚至连血也没流出来。
李靖伸手入腹内,在里面仔细搜索一会,忽然面露惊疑,探手取出一块并无血脉相连的肿块,血淋淋的,甚是吓人,李靖随手把肿块放在一旁,连忙吩咐昆仑奴把药末拿过来,撒在猴子的腹内。
李靖然后又用穿了猫肠子的银针,一针一针的,犹如缝衣,把猴子的腹部切口缝合了。
李靖微微一笑,把猴子身上的银针一拔,拍了拍猴子的手掌,轻声道:“好了,你从此便痛楚尽消了。”
猴子翻身跃起,以手爪按一下肚腹,果见完好如初,体内的疼痛已无影无踪,欢喜得凌空打了个筋斗,呼的一声跳走了。
昆仑奴不由失笑道:“这只猴子,人家替你医好心腹大患,竟不多谢一声,便跑了么?”
李靖收拾好刀针,笑道:“猴子心性好动,它一高兴,自然便不停地跑跳了,其实要谢的,倒是猴子。”
昆仑奴道:“为甚要谢它?”
李靖道:“实不相瞒,针刺麻醉,切腹开刀,此等手术,小弟乃平生第一次,猴子对我信任,才任由我施为,小弟因此便可实习,这不该多谢它么?”
昆仑奴一听,不由作声不得,心道:你连一只猴子也不肯埋怨,这心肠也未免太软了。
就在此时,两团黑影突然又呼地降下,原来是刚才那只猴子和另外一只母猴,两只猴子的手上均捧了一个硕大的桃子,双双跪在李靖面前,连叩三个响头,放下手捧的桃子,这才又呼地跳走了。
昆仑奴目睹猴子如此,不由心中一动,李靖不禁笑道:“这两只猴子,想必是一对夫妻,妻子眼见夫君康复,便结伴赶来献桃致谢,果然甚有情义。”
昆仑奴叹了口气,道:“是极,是极,岂料猴辈之中,亦知感恩图报,显然畜牲的心性亦与人差不多了。”
昆仑奴拾起地上的两个桃子,仔细一瞧,不由“咦”了一声,道:“桃子上面,有人咬的破口,显然这是那顽猴报恩心切,把人家嘴中的食物也抢来了。”
李靖没作声,原来他此时却在仔细地端详刚才取出的那块肿物,竟怔怔地瞧得出了神。
昆仑奴不由微笑道:“如此污秽之物,兄弟你瞧它怎的?”
李靖却奇道:“不对啊,这并非体内长出的肿块,因为根本没有血脉相连,倒似是被什么人恶作剧,把一包东西塞入猴子的腹内似的,久而久之,这包东西才被血肉包裹住了。”
昆仑奴不由一怔道:“有这等怪事?”
李靖取过银刀,朝肿块上面轻轻一刮,包住的果然是一层腐烂的血肉,刮开血肉,竟然是一个用油布包住的小包卷。
昆仑奴大奇道:“是啊,这油布包卷显然并非猴子腹中之物,必是有人与猴子开玩笑,放进去的了。”
李靖却摇摇头道:“不对,若是开玩笑,何以花这么大气力,用如此精巧的油布包裹?这油布里面,或许是什么惊天贵重之物,它的主人在危急之时,不愿被人夺走,但又不忍毁掉,便把它塞入猴子腹内,日后是谁得之,他便没去细想了。”
李靖说着,用银刀把油布割破,油布包住的,竟然是卷小书,油布密不透水,小书竟然保存得完好无缺。李靖把小书凑近火堆一瞧,不由惊奇的嚷道:“‘寻龙大真经'!这是何门何派,何种惊天武功秘笈?”
李靖话音未落,原本不大留意的昆仑奴忽然一跃而起,大吃一惊,急道:“李兄弟,你说小书上面有什么寻龙字句么?”
李靖随手翻了翻,也看不懂,便把小书递给昆仑奴道:“小弟看不懂,李大哥你自己瞧瞧好了。”
昆仑奴把小书凑近火堆一看,但见小书扉页上书五个略大的墨字,曰:“寻龙大真经”。昆仑奴不由心中突突狂跳,忙翻了开来,一页一页地瞧下去,他忽然把小书珍而重之地捧还李靖,道:“此乃不世奇学,李兄弟务请妥为保存。”
李靖不接,笑道:“这小书我也看不懂,若李大哥喜欢,便归你所有了。”
昆仑奴郑而重之地道:“此书价值连城,李兄弟这般轻易便赠人么?”
李靖苦笑道:“就算它值黄金万两,也买不到朋友间的情义,李大哥怎的怀疑小弟了?”
昆仑奴叹道:“李兄弟,实不相瞒,此物比万两黄金更贵重呢!”昆仑奴身负“天机谷”三大绝学,他自然知道“寻龙大真经”的妙用。
李靖却甚感惊奇,笑道:“龙乃传说之物,岂可寻哉?因此这‘寻龙大真经'之论,只怕属玄幻之学罢了,李大哥为甚如此珍视?”
昆仑奴道:“不然,此龙非真龙也。此龙乃指大地潜龙,亦即山川地脉之气,若运用得法,可朝贫夕富。若与本命相辅,甚至可令草野变帝皇呢!”
李靖不由呵呵笑道:“此书若有此神力,大哥你何不了而习之,用以替天下穷苦百姓效劳,做一位万人敬仰的救贫大师,岂非比什么天机屠龙的大业更实际么?”
昆仑奴道:“李兄弟所言,救苦救贫,乃寻龙道中之小者,而靖平天下,消除暴政,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方为此道之大者也。”昆仑奴一顿,又道:“李兄弟知道世上寻龙点穴么?”
李靖点点头,道:“这倒听说过,因为当日爹爹死时,娘亲说:有位怪人忽降临,说是替爹爹择一处好居所。当时小弟不明所以,如今看来,爹爹既已死了,他的居所自然就是葬他的墓穴啊,莫非怪人说的,便是寻龙点穴之术么?但也不见得有甚好处,因为爹爹死后下葬不到两年,娘亲便也去世了,独剩小弟留在世上,所受的苦楚,却也甚多。”
昆仑奴一听,心中一动,忙道:“此事容后再说,我问你,当日那怪人姓甚名谁?”
李靖一怔道:“当日小弟年仅四岁,哪晓得大人之事,只知道那怪人来自昆仑,自号昆仑老人而已。”
昆仑奴一听,不由击掌长叹,道:“世事当真玄妙,果然是他现世了。”
李靖奇道:“什么玄妙?他是谁?”
昆仑奴道:“刚才那本小书有没有署名?”
李靖道:“没有啊!”
昆仑奴道:“起首那句诗你记得么?”
李靖悟性奇高,过目不忘,刚才虽匆匆而阅,不甚明了,但起首那几句却也记住了,他一听便点点头道:“记得!昆鹏欲展翅,仑峰不算高,老逢时缘好,甘作万人道就是这几句么?”
昆仑奴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四句,其中已隐含了此人的名号,便是‘昆仑老人'四字啊!”
李靖一听,不由恍然悟道:“李大哥自号‘昆仑奴',那怪人原来叫‘昆仑老人'!如此,岂非李大哥的奇学,与这位昆仑老人有极深渊源么?”
昆仑奴神思悠悠,似在思忆,好一会儿才微叹了口气道:“李兄弟,实不相瞒,追根溯源,吾之授业恩师,便是这位大地潜龙──昆仑龙脉老人啊!只是吾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竟称其为‘龙脉大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