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大势所趋(1 / 1)

李靖不由大奇道:“李大哥,这‘龙脉'亦可作人形出现吗?这岂非成了神仙一类的物事了?”

昆仑奴微笑道:“何谓之龙脉?只因龙脉乃山川大地之精魄也,又龙乃变化之物,活泼矫健变化莫测,忽隐忽现,忽大忽小,忽而潜藏深涧,忽而飞腾云霄,忽而现首不现尾,忽而兴云布雨,风云变幻,旋乾转坤,是故以‘龙脉'作地力之喻也,那‘昆仑老人',亦即山川地力,无形化作有形,偶尔现世罢了。”

李靖道:“大地龙脉,当真如此玄妙吗?”

昆仑奴道:“龙脉老人当年替你李家堪点龙脉,按兄弟你的形象而推断,你家祖坟龙气,已渐入后人血脉,亦即已届旺发之期。因此李兄弟你四岁即巧遇大龙潭老人,授你绝世神通。李兄弟日后的成就,封侯拜相,仅是咫尺之间罢了。”

李靖苦笑道:“什么对侯拜相?小弟视荣华富贵如浮云,已不欲求,何降于身。”

昆仑奴微笑道:“李兄弟乃天机屠龙势运中人,身不由己,岂能置身事外,只怕不久便必牵扯入此大漩涡之中了。”

李靖又惊又奇,忙道:“李大哥如此说,那小弟岂非无暇解救小菊姑娘的危难吗?这绝非李靖之本意也!”

昆仑奴此时不再犹豫,决定把自己的“天机屠龙”大计,向李靖坦白道出。他目注李靖,肃然地道:“李兄弟之运合大格,已入天机屠龙大势之中,因此兄弟的儿女私情、个人恩怨,只怕亦须于此天机大势演行中运转矣。此即大势所趋,绝不能违逆。”

李靖不由吃惊道:“那李靖岂非势必参与李大哥的‘天机屠龙'大计了么?”

昆仑奴断然地道:“果然如此!”

李靖一听,不由微叹口气,他在短短半年中,迭遭奇变,对昆仑奴之判断,亦不能不信了。终于,他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是否可以预知李大哥你的‘天机屠龙'大计一二呢?”

昆仑奴欣然一笑,正欲把他的“天机屠龙──辨天子,赠龙珠”大计略示一二。

就在此时,在十丈远处,一团灰影忽地从树上摔了下来,竟一动不动。

昆仑奴深知江湖险诈,正欲劝李靖绕道而过,莫多管闲事。李靖眼尖,一眼望见,便已向那灰影跑了过去。昆仑奴不由叹了口气,暗道:李兄弟心肠这般柔软,见一个救一个,却如何到得了命运大势格中?

但李靖已跑了过去,昆仑奴无奈,也只好跟上前去。只见一位灰衣老者,横躺在林中的路上,纹丝不动。

李靖俯下身去,用手一探老人的鼻息,便猛地怔住了。

“怎的了?”昆仑奴见李靖模样,吃了一惊,忙道。

李靖叹了口气,苦笑道:“死了,这老人大概饿急了,上树摘野果充饥,不慎失足摔下,竟一命呜呼了!太可怜了!”

昆仑奴点点头,道:“眼下暴政肆虐,民不聊生,这等无辜惨死的百姓,又何止千万?李兄弟,你说如此暴政,如此暴君,还不该除去么?”

李靖不答,却“咦”了一声,道:“不对啊!这树上距地面不足二丈,且是泥地,碰撞力想必不太强烈,这老人这肌肉尚有弹性,按而不陷,未到油尽灯枯之期,怎的如此不经跌,摔下便死去了?莫非他仅是片刻窒息么?”

李靖这般转念,便伏在老人身上,以手指敲击他的胸口,这是李靖从“大龙潭老人”处学来的急救妙法,若是窒息,只需叩击数下,便会清醒过来。

但李靖连叩数十下,灰衣老人依然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躺着,心不跳,气也不出,显然是死定了。

李靖无奈,只好爬起身来,向灰衣老人俯身一揖,道:“老人家啊老人家!在下也不知你家在何方,无法送你回去,只好就近把你葬了,你老人家安息吧!”

“臭小子!老子尚未死透哩!你葬我怎的?”

李靖耳边忽然传入一丝微音,他不由吓了一跳,放眼回望,除了昆仑奴,他自己和那灰衣老人的尸体,林中小路上鬼也不见一个,心中大骇之下,不由失声道:“你,什么叫尚未死透?”

昆仑奴见李靖失声大叫,惊道:“兄弟,你瞎嚷什么?”

李靖不答,因为此时丝微声音又在他耳内道:“臭小子!尚未死透便是阴魂不息啊!”

李靖一听,忙道:“那那你的阴魂如何方可安息?”

昆仑奴一听,心中更惊,连忙用手掌在李靖眼前晃了晃,失声道:“李兄弟!你怎的了?什么阴魂息不息的?”

李靖浑然不觉,他耳内听到的只是那微丝声音,那微丝声音又道:“臭小子,你口袋里不是藏着一个甜桃子吗?那是老子生前之物,被那恶猴夺走了?老子饿急了,才上树摘野果,不幸摔死了,如何可以安息?你若想叫老子阴魂安息,除非你把甜桃子还给老子,老子或许立刻便死得透彻了!”

李靖一听,不由点头苦笑道:“你老人家果然阴魂不息!在下身上果然有那桃子,这这是在下打算送给一位姑娘的,她过得很苦,权作安慰罢了!不料因此连累老人家一条性命,这桃子啊,在下还给你便了,你死便死了,莫再阴魂不息,四处害人啊!”

李靖说罢,果然在身上掏出那个甜桃子,轻轻地放在灰衣老人的尸体上面,又向他俯身一揖道:“如此,你老安息去吧!”

昆仑奴耳中只听到李靖喃喃地自语,手舞足蹈,此时又见他把心爱的桃子亦献了出来,放在灰衣老人的尸体上,不由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咬牙顿足道:“老人家你死便死了,为何把我这兄弟弄得疯疯癫癫的,若是不放过他,吾必会叫你虽死也不得安宁哎哟,李兄弟,你疯便疯了,怎的打起人来了?”

昆仑奴迷惑地说着时,忽然屁股被人狠狠地踢了一下,气得连忙转身,问李靖道。

“你踢我何来。”

李靖一怔,道:“我哪里踢你来了?”

昆仑奴叹了口气,苦笑道:“此地除你我两个活人,难道还有第三者么?不是你踢我,难道是我自己踢自己么?”

“臭小子!怎的只有两个活人?老子难道不算数么?”这次,却是昆仑奴耳内听到微丝声音了!比之昆仑奴的“腹音”更尖而锐。

昆仑奴知道这并非李靖的声音,而除了李靖和自己外,便只有那具灰衣尸体,心中不由大奇,暗道:怎的了,这林中竟真的有阴魂出现么?他倒不怕鬼魂等类之物,他自有办法应付,但像这等人刚死去,鬼魂会发声,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昆仑奴心中暗奇,便故意道:“你你已经死了,怎算活人?想必你生前必定吝啬至极,气不过我身上尚留了你一个桃子,心有不忿,不肯死透!好,好,我还你便是!”

昆仑奴说着,亦解开包袱,把桃子放回灰衣人尸体上面。他本来欲把桃子留作纪念,舍不得吃。但他知道鬼魂轮回之道,唯恐灰衣人的阴魂缠着他和李靖,无奈亦只好放弃了。

鬼魂出现并不足奇,但刚死了的人,他的阴魂竟可以说话,打人,这可是天下少有的事,不由令昆仑奴不得不半信半疑。

昆仑奴这时才知李靖并非疯了,他不由苦笑道:“李兄弟!走吧,此人阴魂不息,生前想必威猛极了,莫惹他了!”

李靖犹豫道:“难道便任由他暴尸荒野?”

昆仑奴苦笑道:“此人连两个桃子亦从死里追讨,如此小性子,你乱动他的尸身,谁知他是否高兴?走啦,再不走,那便连你那小菊姑娘亦救不了啦!”

李靖一怔道:“为什么?”

昆仑奴叹了口气,道:“他的阴魂如此猛烈,说不定死活把你缠住了,你如何去救小菊?”

李靖一想,昆仑奴之言亦甚有道理,便把葬人的念头作罢了。

两人转身跨过灰衣人的尸体,也不敢再去瞧他的脸容,急急地向西面走去。

两人走了不到半里,忽然呼的一声,有一团白影在两人身后掠过,两人同时觉得脖子一凉,立刻又闻到一股甜桃子的香味,再一看掠过的那团白影,已远在数里之外了。

这到底是人还是猴子?但猴类断不会一掠而过,而是不停地纵跳。可若是人,那此人身法之快,却连猿猴亦望尘莫及,简直不可思议,而且显然连绝顶的昆仑奴亦自叹不如!

李靖与昆仑奴不由面面相觑,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此时,后面又呼地追上一个人来,哇哇地大叫道:“白老猿!你竟连死人的东西亦偷去!”

李靖与昆仑奴扭头一看,更惊骇万分,原来大叫着追上来的人,竟是刚才已摔死的灰衣老人!

李靖大惊之下,不由伸出手去,把一掠而过的灰衣老人抓住了,灰衣老人哇哇叫着,欲拂袖而去,竟连挣三次,亦没法挣脱。原来李靖情急之下,“大龙潭真气”自然而激发,手腕上竟聚注了四成内力,因此灰衣老人竟挣不脱。

灰衣老人神色一凛,不由惊讶地“叹”了一声,叫道:“臭小子!你打哪儿偷来这种古怪内力?”

李靖失声叫道:“你你不是死了么?你是僵尸作祟么?”

灰衣老人一听,大怒道:“你这臭小子!连番咒我死了,老子尚未跟你算账!怎的又咒老子是僵尸,僵尸的样子好看么?难道老子的模样便不好看?”

李靖此时已确信灰衣老人是人并非鬼魂了,心中一松,道:“原来老人家方才只是诈死呀?”

灰衣老人怒道:“是睡觉!老子正在睡觉!偏被你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