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袁紫衣耳际忽地传入呼唤声道:“紫衣妹妹,此乃‘天龙龙脉'之地力,非同凡响,重则可令人起死回生,轻则可助人疗伤复原,无伤则可大增功力,切勿轻视大意,错过此千载良机!快就地坐下,运气调息,当可抵寻常人苦练三十年之功力也。”
袁紫衣知是昆仑奴以腹音传话,他既然连这等玄奥功夫亦运用自如,可见他的功力已尽复了。而这等可令人起死回生的龙脉地力,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因此袁紫衣不敢怠慢,果然盘膝坐下,运功调息起来。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袁紫衣但感身下强大热力,自足底涌泉穴贯入,运走周身奇经八脉,再聚于丹田,如此运行三周天,她的任督二脉,竟豁然而通,她的内力,已抵武林中人苦练五十载的境界了。
袁紫衣但感内力充盈,不可压抑,不由一跃而起,格格大笑道:“奇迹!奇迹!昆仑哥哥,这天龙龙脉果然了不起啊,咦!你怎的不再运功疗伤了?”
原来此时袁紫衣但感眼前一花,原来在三丈外盘膝而坐的昆仑奴,已忽地挺立在她的面前。
昆仑奴含笑道:“我的内力已尽复,为甚尚要运功疗伤?”
袁紫衣惊骇地笑道:“昆仑哥哥,万料不到,这龙脉地力,竟有如此威力。”她一顿,忽地想起什么,忙道:“这天龙龙脉既如此厉害,未知昆仑哥哥打算勘点给谁人呢?”
昆仑奴伸手一指五丈外的土坟墓碑,含笑道:“谁是天龙龙脉的得主,紫衣妹妹看看便知道了。”
袁紫衣此时内力倍增,目力亦十分超卓,她向五丈外的土坟墓碑略瞥一眼,便惊奇地叫道:“墓碑上书:并州李虎之墓。那不是太原李氏家族吗?不料这天龙龙脉,昆仑哥哥竟点给了那忘恩负义,欲杀你而后快的李渊家族,岂非白白便宜了这李家父子么?”
昆仑奴微笑道:“吾之生死,乃一己之事,但帝王之选,却事涉天下百姓苍生。相较之下,个人恩怨又算得什么,因此天龙龙脉之归属,当以天下百姓安危祸福为准则。”
袁紫衣一听,不由大奇道:“昆仑哥哥,这般说啊,那将来李氏父子,岂非必有一人作帝王么?”
昆仑奴点点头道:“地力所然,果然如此,你所言不错。”
袁紫衣不由又咬牙道:“李氏父子五人,从李渊到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李元霸兄弟四人,到底谁为帝王之选?在昆仑哥哥的心目中,断不会是欲杀你之李渊吧?若非李渊,便必定是李家长子李建成了,那二公子李世民身为李家次子,帝王之位,大概绝不会落在他的身上也,是么?”
昆仑奴此时尚未知道,李氏祖坟已被李建成挖开,破了他预伏的玄机。他微微一笑道:“此乃帝王龙脉,其地力之宏厚,不容置疑。至于李氏父子五人,到底谁能承纳此天龙龙气,日后便有分晓,也不必去胡乱猜测了。”
袁紫衣见昆仑奴如此判断,知他身负“天机谷”三大绝学,比她的爹爹袁天纲及师叔李淳风,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不能不信,因此也就不再为此纠缠追问下去了。袁紫衣想了想,忽地失笑道:“昆仑哥哥,你的布局只怕有差啊!”
昆仑奴微一怔道:“有甚差错?”
袁紫衣咯咯笑道:“自古说天上无二日,人间无二皇,是么?”
昆仑奴点点头道:“是。”
袁紫衣又笑道:“天龙龙脉可荫生帝皇,此乃昆仑哥哥的布局,是么?”
昆仑奴道:“这也不错。”
袁紫衣大笑,她伸手往怀中一拍,道:“这也不差,那也不错,那你可知我怀中内藏什么?便是那足可令人由乞丐变巨富、草野变帝皇的乾坤珠啊!若此珠寻得人选,加上你那天龙龙脉荫生的李氏帝皇,那天下岂非上有二日,下有二皇吗?届时只怕不但难达昆仑哥哥欲寻求的天下太平岁月,反而弄得人世大乱也!你说这如何是好?”
昆仑奴沉吟不语,乾坤珠的威力,他亦亲历其境,如何敢轻视?如此一来,若“天龙龙脉”与“乾坤珠”得主相异,果然潜伏引发天下大乱的重重危机,但“乾坤珠”非同小可,等闲之辈,决计难于近身,因此亦决计不能贸然留赠李氏父子,若贸然行事,只会令李氏父子血脉沸腾、爆裂身亡,十分可怕,这其中牵涉的天机,确然太复杂了。
昆仑奴不由微叹口气,沉吟道:“天下于同一时间,现出‘天龙龙脉'与‘乾坤珠',两者皆可荫生帝皇之身,为甚却同时现世?这其中到底隐伏什么天机兆应呢?”
袁紫衣一听,不由吃惊道:“这等天机之兆,若连昆仑哥哥亦参不透,那天下便决计无人可以参透了,既然日后有危机隐伏,这‘乾坤珠'不如便将其拋弃,或深埋渊谷,令其永不现世吧!”
昆仑奴却忙道:“紫衣妹妹,万万不可,岂可如此草率鲁莽?”
袁紫衣道:“为什么?将乾坤珠拋弃,岂非一了百了,消除日后天下大乱的祸根么?”
昆仑奴道:“不然,天机演行有其轨迹,绝不能妄行逆之,‘天龙龙脉'与‘乾坤珠'即同时现世,其中必隐伏深奥天机兆应,眼下虽未能参透,亦不可贸然逆天机而行也。”
袁紫衣不由笑道:“昆仑哥哥,你越说便越玄奥啦,依你之意便是啦!”她一顿,又随即问道:“但你的主意到底如何呢?若乾坤珠不加隐匿,却如何处置,留给谁?谁是乾坤珠的得主?”
昆仑奴微一沉吟,即决然地道:“眼下‘杨花败李花开'天机兆应已露端倪,亦即当今杨姓朝廷已时日无多,日后一统天下之新帝君必属李姓之人,既然如此,吾等便先行深入民间,仔细访查,且看除太原李氏父子外,尚有甚李姓之人,足以承纳此帝皇之珠吧!”
袁紫衣笑道:“是!昆仑哥哥,你说如何便如何便啦!”
昆仑奴与袁紫衣一道,掠下藏山,此时昆仑奴内力已尽复,区区百丈山峰已不复在他的眼内。袁紫衣心中被昆仑奴牢牢盘踞,只要能与他一道同行,她便心满意足,又怎会怕了那山路的崎岖?而且她自得藏山天龙龙脉的炽热龙气入体,内力大增,足抵武林人士一甲子功力,她的轻功造诣,几乎可与昆仑奴并驾齐驱了。
下了藏山,二人一路向东而去,不久便转入一条直通隋都长安的京郊大道。
昆仑奴忽觉这条京郊大道十分眼熟,他微一沉吟,即猛地醒悟,原来这便是他和叔祖于附近山上俯瞰时,曾见万千逃荒难民“鸦啄人肠、衔挂枯枝”惨状的地方昆仑奴心潮一阵激**,不由喃喃地道:“如此朝廷,如此暴政,岂有不亡之理?天机既然已露兆应,吾又岂能坐视不理?虽然艰困,亦须力加导引,促其激发。”
昆仑奴感触之际,袁紫衣心中大奇,不知昆仑奴为甚如此感慨,正欲询问。
此时京郊大道的东面路口,忽地奔出一头黄牛,黄牛背上骑着一位相貌奇俊的少年,黄牛的角上,却悬挂着一卷书,少年人目视书卷,似在阅视,其状十分怪异。
昆仑奴与袁紫衣见了,不由甚感惊奇,但仍不敢妄下判断,便故意只作不见,随后跟踪而去。
只见黄牛背上的少年,骑着黄牛,目视牛角上悬挂的书卷,读得十分认真,黄牛走了十里长路,少年的视线竟亦注视书卷十里长路,片刻也没移开。
袁紫衣见少年人相貌奇俊,又十分好学,心中不由大喜,她蓦地想起“杨花败李花开”的天机兆应,便再按捺不住,也不理昆仑奴有何主意,一掠而上,落在黄牛前面,伸手一拍,便把黄牛拍停了,随即问道:“喂!少年人,你姓甚名谁?快报我知!”
牛背上的少年人不由一愕,眼前的俏丽女子,竟有如此神力,一掌便把力大无穷的黄牛拍停,不由也大奇,亦不敢大意怠慢,忙道:“姑娘是谁?为甚问我名姓?”
袁紫衣咯咯笑道:“你莫管我是谁,我只是问你,你是否想当那威风八面的大皇帝呢?”袁紫衣也不知天高地厚,亦不知少年人的来历,一句足以抄家灭族,犯上作乱的话儿,竟便冲口而出了。
少年人听了,却神色不变,就连眉毛也没跳一跳,神态就如他于“牛角挂书”一般,从容至极。他也没正面回答,只是呵呵一笑,反问了一句道:“噢?那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呢?”
此时昆仑奴亦飘然而至,他目注少年人一眼,却沉吟不语,似在思忖什么。
袁紫衣却急不可待,立刻道:“好啊!你如此好学,若有此意,便坦白直告名姓!若无此意,我便不再拦你,你只管拍牛就走便是!”
少年人一听,也不假思索,立即道:“我姓李,名密,家父蒲公李宽是也!”
袁紫衣一听,不由大喜,咯咯笑道:“你既报名姓,便即有当大皇帝之意也!你又恰好姓李,大合天机兆应,看来吾之乾坤珠,当非你这李哥儿莫属了"袁紫衣说着,竟欲探手入怀,摸出乾坤珠,赠予少年人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