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顺应天道(1 / 1)

不过,他心中那宗强烈的未了之愿,却立刻把他的惋惜哀伤挤掉了!昆仑奴恨恨地暗道:当今皇帝隋杨氏,果然是荼毒天下的元凶祸首,若此人不除,人世间将永无宁日!但新的不来,旧的难去,诚如“杨花败李花开”的天机异兆。看来,助“李花开”,促“杨花败”,是目下顺应天机大势的唯一可行之道,而且东北面的紫气腾升,亦恰恰应了此“新帝星将降”的天兆啊!

昆仑奴心念已决,便再不犹豫,一路向东北方向走去。此时他的功力仅剩一成,犹如残弱的草野村夫,因此走得十分辛苦。不到十里路,便连连地大口喘气了。但他绝不停顿,咬紧牙根,誓要达成这宗未了心愿。

昆仑奴一路向东北面而行,渐渐他已远离隋都大兴城有百里了。他沿路打探,姓李之人的来龙去脉。

终于打探到唐国公李渊。

某日,有苍松二株,挺立于山口,右面一株盘曲纠缠,形如苍龙;左面一株婀娜多姿,珙似翠凤。

昆仑奴心中一动,仰头望去,但见山势巍峨,山上峰峦突兀,沟壑纵横,山林繁茂,溪水荣绕,白云变幻,蔚为奇观,昆仑奴暗道:莫非这便是“天机谷绝学”所载“地脉道”所指,山藏真龙,口吐白雾么?

此时昆仑奴并非独自一人,他的身后尚跟随了一班人。为首的竟是世袭唐国公,现任晋阳太原留守的李姓之人──李渊,以及他的四位儿子,大子李建成、二子李世民、三子李元吉、四子李元霸。在李世民身边的是李元霸及他的未来舅兄长孙无忌。在李建成身边的,却是三弟李元吉,而在李渊身边的,便是他的心腹谋士刘文静。这一家李姓之人,按平日的交往习惯,各有其伴。再后面,便是太原留守府中的一众亲兵。

原来昆仑奴一路东北而行,抵晋阳(太原)地域时,乃与一少年人相遇。少年人自称姓李名世民,是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的二子,又知李世民的祖父名李昺,曾祖父李虎,是北周朝八大柱国之一。更知李虎、李昺父子二人,死后均下葬于祖籍地赵郡(今河北隆尧县)的祖陵。

昆仑奴但见少年人──李世民,身修长七尺寸,须眉优美,隆鼻大口,印堂呈紫,横贯日月两角,心中不由突突一跳,暗道这岂非人间道所论,帝皇形象的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么?但不知其心性如何?

昆仑奴心中转念,便故意试探地道:“李世民,你父亲既为朝廷唐国公,又兼太原留守,位高权重,皇恩浩**,必定誓死效忠当今皇帝了,是么?”

但见李世民虽二十不到,但神思十分迅捷决断,他不假思索,便决然地道:“不然,小恩小惠,不算明君,但能惠泽天下,方能令万民拥戴!”

昆仑奴微笑道:“然则何为贤明之君呢?”

李世民一听,亦不假思索,便朗声道:“但凡贤明之君,必有天资,能驭属下,善辨贤愚,能克身养民,清心寡欲,能纳谏如流,不护己短。如此,臣属才能知无不言,犯颜直谏,竭尽才智。不然,怯弱之人,虽有忠心而不敢言。位尊之人,恐失位而不敢辩。群臣相与缄默,俯仰过日,有过而不能匡正,有弊而不能消除,有利而不能兴建,怎算明君,怎能治理天下!”

昆仑奴在心中欣然而笑,暗道:就凭少年人之一番见解,便比当今皇帝杨广强胜百倍了!由此而推断,那“杨花败李花开”的天机异兆,绝非虚妄怪诞之事!当下昆仑奴也不再犹豫,便要求李世民带他到太原家中。

昆仑奴与李世民的父亲李渊见面后,心中再无疑虑,决心助李世民成其反隋救世大业。他在李渊面前纵论天下大势,又隐示“杨花败李花开”天机之兆,李渊被他说动,终于答允由昆仑奴相助,寻一龙穴,先行移葬李家祖骸。李渊又不辞劳苦,亲率李家上下,随昆仑奴入山寻穴。

此举牵连重大,李渊虽不懂寻龙点穴之术,但于风水龙运之说,却也深信不疑,再加搬动祖骸如此大事,李渊岂敢轻忽怠慢?因此他不但自己亲随,连四位儿子,以及李府的重要幕僚,均召随左右,以便届时详加审度。

此时李渊见昆仑奴驻足山前,久伫不动,沉吟不语,便走上前来,道:“李兄弟甫抵此峰,便面露惊疑,久立不前,莫非此峰有甚奇妙之处?”

昆仑奴沉吟半晌,方道:“此峰果然隐露龙气,但气势如此,是否足以成其大业,则未可遂下判断。”

李渊一听,忙道:“如何方可定夺?”

昆仑奴微微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上龙山,岂获龙穴?”

李渊一听,连忙抬眼一望,但见山势陡峻,峭壁耸立,仅有一条山径可上,真有一夫当开,万夫莫挡之险,当下不由眉头深锁,道:“此峰险峻如此,猿猴难攀,人如何上得去?”

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忽然接口道:“爹爹,李兄弟所言甚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上龙山岂获龙穴?况且李兄弟乃为我李家着想,他尚且不畏艰险,身为李家子孙,又岂可退缩?依孩儿之见,此峰无论如何险峻,到底还是要上去!”四儿李元霸亦应声附和。

李渊无奈瞧了李建成、李元吉一眼,道:“你两人意见如何?”

李建成想了想,道:“若爹爹要上,孩儿亦只好跟随!”

李元吉道:“大哥若上,小弟便舍命相陪便是了。”

李渊眼见李建成、李元吉均瞧自己脸色行事,犹如把火球又踢回自己身上,心中不由一怒,无奈盯着昆仑奴,神色不快道:“李兄弟敢断定,此山真有龙穴?”

昆仑奴知李渊心中犹豫,便微笑道:“唐国公何出此言?等闲富贵龙脉已极难寻获,更何况荫生帝皇之穴么,若在山下便可断定,又何必千辛万苦爬上山去?”

李世民一听,亦插口道:“李兄弟所言不错,此事关联我李氏一脉千秋大业,我等李家子孙,又岂可见难而退乎?”

李渊无奈苦笑道:“好!好!既为孙子的亦如此坚决,若我不上,倒显得我这个为人子的怠慢了。”

昆仑奴闻言一笑,不再停步,领先向山上的小径走去。

李世民的未来舅兄长孙无忌,这时忽然抢先一步道:“山路陡峻,李兄弟不宜冒险,待末将引路便是了。”

李世民知长孙无忌武功甚高,便点头微笑道:“这便有劳舅兄了。”长孙无忌的妹妹长孙氏,此时与李世民有婚约,因此李世民称长孙无忌为舅兄。

长孙无忌见李渊亦点头称许,当下便率领亲兵,在山径前面开路。昆仑奴与李世民随后并肩而进,李渊、李建成、李元吉等,则由其余亲兵扶持跟进。李渊的四儿李元霸武功最高,在后面徐徐而进,以作后援。

李家父子五人,李世民显得最为热心,在四兄弟中,他的武功技艺亦仅次于四弟李元霸,因此攀爬起来,毫不逊色于他的舅兄长孙无忌。

昆仑奴见了,不由暗暗点头,心道:要成大业,除了学识运气,亦须筋骨强健,方能胜任于逐鹿征战,看来李世民是李家父子五人中,唯一合此三大条件之人,他悄声向李世民道:“二公子曾修习内功心法么?”

李世民笑笑,亦悄声道:“实不相瞒,世民少时甚多病痛,身子虚弱。一次远游,失足摔下山崖,眼见必死无疑,却有一头白虎,把世民救出山崖,骑我到一位僧人面前,僧人传我以强身健体心法。后来我便日夜勤加练习,渐感身轻体健,平日只可拉十石之弓,如今已可力挽五十石强弓了。”

昆仑奴心中欣然一笑,他向李世民点头微笑道:“天下行将大变,身骨强悍,方能应付长期征战,如此看来,病患降临于公子,倒非祸害,而是得益了,亦由此可见,祸福原是不可截然分开。”

李世民心性聪慧,他略一沉吟,便明白昆仑奴话中含意,点头道:“李兄弟之言不错,挫折与成功只是一线之隔,若无挫折,又何来成功?因此欲成大事者,首须一条,便是百折不挠了!”

昆仑奴一听,心中大感欣慰,暗道:李世民果然隐隐已见王者之气度矣!

当下众人历经千辛万苦,其中的难处也不必细述,整整半日工夫,众人才攀上山峰。

众人举目一看,均心神一震,果然是不识险峰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峰中。

但见主峰对面,另有一峰,南北对峙,壁崖如峭,南峰耸然笔立,犹如大臣朝君手持的臣笏,向主峰的帝君朝拜。

众人不明底蕴,但均觉心头一震,不明白眼前景物到底隐示何兆?

昆仑奴一见,心头一震,猛然忆起天机地脉道上道:“如臣南山,如君北峰,南笏北拜,穴聚天龙。”不由暗道:“眼前所见,岂非南笏北拜之异象么!”

李渊气喘吁吁道:“李兄弟,山峰终究攀上了,但到底有没有龙穴?”

昆仑奴与李渊见面后,便知此人并无天龙根基,虽可勉沾其边,但运势必极短促,因此便微微一笑道:“请问唐国公,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李渊微喘口气,冷笑道:“若有龙穴,足证李兄弟果有真才实学,为李家出了力,李某人自然重酬相谢。但若无龙穴,显见你之寻龙之术未够斤两,白累本座辛苦一场,本座虽不致治以重罚,但小小惩戒,却势所难免,嘿嘿,李兄弟好自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