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杀身之祸(1 / 1)

隋炀帝杨广脸色一沉,接而又满怀希望地盯着昆仑奴,似十分渴望从他口中道出令他宽慰的回答,紧张兮兮地道:“昆仑奴,朕且问你,朕之国运气数正隆,必可保千秋万世!你又如何判断?哼哼!可不许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昆仑奴一听,便知隋炀帝心中矛盾至极,他既欲知自己的帝运气数,但又极怕听到不利于他的断判,稍一不合其意,立刻便有杀身之祸了!

昆仑奴心中冷哼一声,从容地一笑道:“若论国运气数,须先考究天运大势,而天运三十年一小变,一百年中变,五百年大变。三大变为一纪,三纪而集天莲变化之大成。岂会一成不变?如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所生日蚀三十六,彗星三度出现,至宋襄公时星殒如雨,即主天子势微,诸侯称霸,齐、晋、楚、吴、越等更替。而后则由秦、楚、吴、越诸夷狄之国主霸中原。再进则为战国争雄,天运急剧骤变,秦并六国,汉取代秦而兴,汉微则三国鼎立,三国归晋,而成一统。不久又逢中变之期,于是五代十六国、南北朝纷现,又至隋方为一统。是故天运之变,不可抗逆,国运之长短亦如是。仅可力求化小为中,化中为大变而已,此亦即国运之三十年、一百年、五百年之演变势格,无可逆转。”

隋炀帝一听,神色不由一变,暗道:隋朝自父皇杨坚开国以来,迄今已三十二年,岂非正逢小变转中变之期么?若能化小变为中变,则吾之国运尚有六十八年,若不能化,则是已届应变之期了!隋炀帝心中凛然不安,无奈只好挤出笑意,和颜悦色地对昆仑奴道:“既然如此,昆仑奴,你可有妙法替朕之国运演化,化小变为中变,再化中变为大变,以至可保朕之国运千秋万世呢?你若有妙法达此目标,朕必令你享尽人世间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亦任你拣选!如何?”

昆仑奴心中不由微哼一声,暗道:人间惨象你尚不思谋变,却竟欲求国运演变势格逆转吗?你这皇帝老儿也未免太痴心狂妄了!他心中转念,他那玄幻根性不由又发作了,竟答非所问地喃喃道:“天运主国运,国运以民心为根基,所谓小变、中变、大变,皆由此而主导演化也!嘿嘿,目下民间之煞气,已足以令天运之变加速,还奢求什么国运千秋万世呢?”

隋炀帝一听,勃然怒道:“昆仑奴!你这话是甚意思?竟敢当廷妖言惑众,怀疑朕之国运长隆吗?”

昆仑奴毫不畏惧,朗声道:“我说的乃是:天运乃主国运,而国运乃以民心为根基,若根基摇撼,国运又岂可兴旺昌隆?又谈什么去求国运千秋万世的妙法哉!”

李淳风一听,心中不由一凉,暗道:坏了,这小子的玄幻根性又发作了!人世间的残酷图像,不料如此牢牢盘绕他的脑海,以至连救人之大计也忘却了!

果然隋炀帝冷笑一声道:“区区贱民,朕有四千七百多万,便死掉三几十万,又算得什么?岂能摇撼朕之根基国运!哼!国师萧吉所言果然不错,朕唯一须严加防范的是,有尔等自负不凡之人,处心积虑图谋朕之江山也!朕有萧国师之助,又何足惧哉!”

昆仑奴也再没答话,默默坐下,似在思忖什么。李淳风此时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往下的后果将会如何。

就在此时,却见国师萧吉忽然站了起来,向隋炀帝意味深长地笑笑道:“启奏皇上,今日欢宴,不宜尽谈国事,且让臣向贵宾敬献一杯美酒如何?”

隋炀帝此时也毫不犹豫,把手一摆,便断然地道:“准奏!便依国师之意而行吧!”

萧吉微微一笑,随手从酒桌上抄起他正饮用的酒壶,离席而出,他先按例走到皇族席前,替太子、公主等三人斟满了酒杯。然后即走到昆仑奴和李淳风的席前,笑道:“李司天、昆仑奴,两位皆酒宴的贵宾,吾代皇上敬两位一杯,切勿推辞!”

萧吉也不待李淳风、昆仑奴二人答应,即替二人斟满了一杯。再走到公、相、将军席前,各斟满了。他返回自己的席上,以刚才的酒壶,为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然后即捧举起来,道:“各位,且让吾等代皇上向贵宾敬上一杯吧!”

席上中人,包括皇族中的太子、公主、公、相、将军等,见萧吉捧出皇上的名号,谁敢怠慢,便纷纷捧杯站起,向李淳风和昆仑奴道:“两位贵宾请!”

李淳风眼见满朝文武大臣如此盛意,也无法推辞,伸手捧起一杯,塞到昆仑奴的手上,然后又悄拉他一下,一同站起,与众文武大臣一道,把萧吉代皇帝斟的美酒,一口气饮了,竟丝毫不加怀疑其中有甚古怪。事实上也根本不值得疑惑,因为萧吉用同一壶酒,先替皇族中的太子、公主斟满,再替他二人斟酒,直到众文武大臣,以及他自己,亦均用同一壶酒。萧吉就算有甚奸计,也断不敢向皇族中人下手,也绝不会连自己也赔了进去,因此一切均令人十分放心。

李淳风见气氛较缓,正欲趁机奏请隋炀帝下旨查证,以便营救昆仑奴的爹娘──李南生、燕红玉夫妇。

不料就在此时,李淳风忽感腹中一阵绞痛,随即浑身发软,竟连一口真气亦无法凝聚!李淳风心头大骇,正欲向昆仑奴暗示已中计,要他快逃,不料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又听萧吉哈哈大笑,道:“皇上!妙计已成,谅他二人决难为祸了!”

隋炀帝脸色立刻一沉,厉声喝道:“昆仑奴!朕早已知汝本姓李、汝父李南生,与李淳风乃李姓同宗!哼哼!果然心怀异志,欲图不轨,幸亏国师早已洞悉汝等二人阴谋诡计,布下妙局,令汝等不能反抗!汝二人可知罪?”

昆仑奴此时亦开始浑身发软,但他内力极深,犹胜李淳风一筹,因此尚可发声说话,只见他淡然地道:“我昆仑奴就算姓李,何罪之有?”

萧吉冷笑道:“汝早知天机异兆,有‘杨花败李花开'之说,‘李花'即李姓之人,均有造反之嫌,汝还不知罪吗?”

昆仑奴暗运真气,但竟然已无法凝聚,心知已中朝廷暗算,生命已危在旦夕了。他怒视萧吉一眼,道:“萧吉!你为何暗算我昆仑奴?”

萧吉大笑道:“你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私隐姓氏,又胆敢夜闯禁宫迷楼,欲图不轨,吾亦知你武功甚高,更与李淳风串谋联合,吾虽然不惧,但恐怕会惊扰圣驾,因此早已伏下天罗地网也,你这小子怎能脱身?哼哼!果然乖乖就擒!”

昆仑奴道:“我知必是那杯酒作怪!但同一壶酒,为甚其他人并无中毒?”

萧吉冷笑道:“若非如此,你这小子怎会中吾圈套?此时也不怕实说,吾用的是同一壶酒,但内藏机关,只要运内力逼开机关隔层,毒酒便会淌出,再运内力封闭,便与普通的酒壶一般无异也!若非如此,你这小子奸诡十分,怎会轻易坠吾圈套?”

昆仑奴一听,不由微叹口气道:“如此朝廷,重用如此奸恶之人,其国运又岂会长久?一切的努力,恐怕亦属徒然也!”

隋炀帝一听,大怒道:“朕之国运在吾手中,岂容你胡说八道!朕于国运未衰之前尽情享乐,做一日天子胜于别人十年,朕之十年八年天子国运,岂非胜于别人千秋万世么?此亦足令朕决计无憾也!”

昆仑奴听了,不禁摇头苦笑,再没说话,因为身为人君,竟当廷之上,面对自己的皇族子孙、文武大臣,说出这等昏败之语,还有甚可说呢?

萧吉心中却十分得意,正欲趁机依计下令擒杀昆仑奴和李淳风二人,以除他的心腹之患。

不料隋炀帝此时却嘿嘿冷笑道:“这两人心怀不轨,不是说什么洞悉‘杨花败李花开'的天机么?朕便不杀此李姓之人,让你们睁大眼睛瞧着,到底是他‘李花败',还是吾之‘杨花永远不谢'!哼哼!锦衣卫,把此二人押入天牢,永不放生!”

锦衣卫奉旨扑了出来,十分轻易便把昆仑奴和李淳风擒住了。事实上昆仑奴和李淳风也失去任何反抗的能力,因为就连昆仑奴此时也再无法出声说话,浑身无力,手足发软,犹如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

锦衣卫把昆仑奴和李淳风推了出去。萧吉此时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李淳风和昆仑奴从此失去自由,朝中再也无人与他争锋了。惊的是并不能一下子置两人于死地,留在世上对他终究是一大隐患。但此时隋炀帝圣旨已行,他也不敢再加异议,因为隋炀帝杨广心性喜怒无常,惹起他的疑心,可就十分不妙了。他于是哈哈一笑,向隋炀帝道:“恭喜皇上,如今又除去威胁朝廷的两大隐患了!”

隋炀帝杨广大笑道:“不错!不错!国师之言甚合朕意!朕把天下姓李之人皆杀尽灭绝,又何愁什么‘杨花败李花开'见鬼天机异兆!嘿嘿!”说罢,狂笑不止。

这一席迎宾国宴,也就在众文武大臣惴惴不安中散去了。

昆仑奴和李淳风一番妙计,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中了萧吉的暗算,在酒中下毒,内力尽失,毫无反抗能力,被双双投入天牢。

天牢位于隋都大兴城皇宫禁地的东侧,外墙以巨石垒筑,厚三尺,高十丈,四面光溜,犹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石墙里面,禁卫森严,每人均可力敌百人,守卫天牢的三百官卒,便等于数十万大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