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啾啾”声一听,似乎大乐,就在张道陵的二指钳制中,冉冉而舞,其状似欢欣至极,又似于虚空中向张道陵拜谢。
张道陵淡淡一笑,平伸的二指突地一松,那如烟似雾的身影,从他指间飘飘而出,绕曹家庄别院绕了一匝,忽然便冉冉地飘逝不见了。黑暗中又恢复了一片幽静。
此时才见趣仙东方朔的身影,猛地从不知什么地方一飘而降,他来不及说话,便先向张道陵俯身一揖,又竖起大拇指,连声道:“张兄弟原来身负此捉鬼驱邪神通,佩服!佩服!若非张兄弟慨伸援手,东方老儿今晚吃亏吃到家矣!”
天女钟灵芝冰雪聪明,一见眼前情状,又见东方朔的动静,便豁然而悟,深知在片刻前一霎间,张道陵已把曹家庄的“阴邪之物”驱掉了,她不由乐得咯咯笑道:“陵哥哥自然好本事!但东方伯伯,陵哥哥救你一命,你又拿什么去报答呵?”
趣仙东方朔一听,眨了眨眼,道:“老趣仙身无长物,张兄弟也绝不稀罕我这身破烂铜铁,唯有日后他但与敌人拼斗,老趣仙拼了命,也把他的敌人逗笑罢了。”
东方朔这话,不但曹家的人不明所以,暗道:“把救命恩人的敌人逗笑,这算是哪一门的报答了?”就连钟灵芝亦不由一怔道:“东方伯伯,你不恨陵哥哥的敌人,反而对他欢喜,逗笑他么?你这是什么报恩的妙法啊?”
东方朔怪笑一声,正欲卖弄他的笑趣神通,那男娃儿曹操却忽然朗声道:“阿瞒知道,东方伯伯的报恩法子妙在何处。”
东方朔一听,不由怪笑道:“你这娃儿,你是我肚子的虫?竟连老趣仙的心思也知道?好,你且说说看,说错了,可小心揍你的屁股呵!”
曹操一听,浑然不惧,随即朗声道:“但张先生对敌时,需人相助,这对手必定厉害至极!因此不可力敌,只可智取,亦即不可硬拼,只可软攻。而假如能于此时把敌手逗笑,则一笑必斗志全消,甚至浑身发软,则便可以不战而胜矣!因此呵,这是报恩的一大妙法子也。”
曹操朗声道来,在场中人物不由一阵沉默,都想知道东方朔的妙法是否如此用意?
只见趣仙东方朔定定地盯着曹操,瞧了又瞧,就如瞅着一头怪物似的,好一会儿,才忽然怪笑一声道:“你这娃儿,果然有两下子!竟连天女钟姑娘亦比下去了!好,难得你如此知老子之心,老子便传你一两下本事,你想学这逗笑的本领么?”
知道老趣仙东方朔来历之人,均悉他的“逗笑神通”乃天下一等一的大本领,他若全力施展,甚至可以抵百万雄兵,如今他竟愿以此传授曹操,可知曹操大合他的口味了!
不料曹操却断然地摇摇头道:“不,阿瞒不想。”
东方朔不由一怔道:“你不想?你可知当今世上,有人曾不惜倾家**产欲学我这逗笑神通?老子不合口味,因此断然拒绝。你不想?你想学什么?”
曹操毫不犹豫,决然地道:“阿瞒学武要学万人敌,学文要学治国策!若两者皆备,即我师也!”
东方朔一听,不由一怔,随即怪笑一声道:“若如此呵,当世能做你师的,只怕少之又少,甚至绝无仅有也。”
曹操毫不气馁,道:“阿瞒不怕,我可以等待,我今年才十岁,便再等十年,亦是拜师之时也。”
东方朔又好笑又好气,叹道:“好!好!那你就安心等待,十年又十年的等待下去吧。”在东方朔心中,似乎断认曹操绝不可能达到那“万人敌,治国策”的超凡境界。
此时张道陵亦含笑走了过来。曹嵩一见,连忙道:“张先生,捉鬼驱邪之事如何了?”
张道陵微笑道:“暂时了结,但须满足其心愿,不然很快便会复返。”
曹嵩大惊道:“张先生莫非已窥破鬼物的行踪?他到底是谁?又有甚未了之愿?”
张道陵微笑道:“曹庄主虽未见形,但必已辨其声,血脉相通,岂会不悉?你所听的,便即某人矣!”
曹嵩、曹褒一听,失声惊叫道:“果然是先父灵魂!老天,他老人家到底有甚未了心愿?竟要三番数次现形惊吓子孙?”
张道陵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先人所居之地若不安乐,子孙后人又怎会安宁哉?”
曹嵩忙道:“先父去世时,曹某为其风光大葬,更延聘地师,为其卜一吉地,据说乃旺子旺孙的风水龙脉,又于坟周筑一高墙,以护其居所,这还有甚不安乐了?”
张道陵笑道:“是与不是,一察便知端详矣。”
曹嵩一听,大喜道:“正乃求之不得也!正欲请先生到先父坟前细察一二。”
东方朔一听,却立刻怪叫一声道:“曹庄主!你当日所聘地师,所费多少?”
曹嵩道:“聘金所费不菲,单是礼金便达一百两白银,大葬之日,又另封银一百两,合计花去二百多两银也。”
东方朔一听,呵呵一笑,大乐道:“不错!不错!这果然上佳价钱!那老子问你,你曹家所聘我等捉鬼驱邪,花了多少银两?”
曹褒代回道:“捉鬼驱邪之事,在下于三醉馆,已代大哥先付礼金二十两银,大哥答应,事成之后,再付酬金一百两。”
东方朔大笑道:“好!好极!一笔还一笔算!捉鬼驱邪之事既已完满了妥,这一百两便先代代平安!至于你等欲聘张兄弟勘察祖坟之事,价钱另当别论!”
曹嵩对张道陵本事已初步见识,甚为佩服,心中倒不计较银两的多少了,却见东方朔讨价有趣,便呵呵一笑道:“那东方前辈欲代张先生讨价多少?”
东方朔因吃过缺银两的大亏,心中有气,不由便发泄到曹家身上,不惜狮子大开口,以便狠狠出一出这等有钱人的洋相,于是便怪笑一声道:“好说!好说!曹庄主付那九流地师,花银二百两。我这张兄弟,乃一代天师,彼此斤两份量不同,一个天,一个地,价钱自然不可同一而论。按天地之比,这二百两酬金啊,该加上十倍,即两千两白银,这才配得上张兄弟天师这称号也!”东方朔忽然一顿,唯恐曹嵩不答应,连忙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曹庄主以为如何?”
不料曹嵩一听,不假思索,便慨然道:“但张先生能以妙法施为,令祖宗安乐,子孙后人安宁,莫说两千两,便再多些曹某亦绝不推辞也!”
趣仙东方朔不由大喜,暗道:“那‘地师'二字,只值二百两,这‘天师'二字,却值两千两,而且钟灵芝这女娃儿又称为‘天女',看来张兄弟这‘天师'之号,倒也恰当不过也!东方朔这时不过是随兴而发,但因此一来,张道陵的‘天师'称号,却已流传出去,渐而家喻户晓,后来‘张天师'三字,反而取代了‘张道陵'的本来姓氏了。”
当下张道陵淡然一笑道:“曹庄主莫听东方前辈胡说八道,张道陵初悟奇学,岂可当得天师之号?一切但尽力而为便了!”
曹嵩一听,更添敬意,拱手道:“张先生淡泊名利,果然是一代高人之后,曹某佩服!佩服!”
东方朔呵呵一笑道:“曹庄主若有幸见识张兄弟的其他惊人本事,只怕便非佩服,佩服,而是惊得五体投地了!”曹嵩不知东方朔与张道陵的交情如何,虽然是他疯疯癫癫的,但也不敢开罪于他,便赔笑道:“东方老前辈所言甚是,曹某正拭目以待,欲一睹张先生的绝世神通。”
东方朔大笑道:“好!张兄弟,东方老儿替你说妥两千两生意了,如今便看你的本事,妥妥当当把这两千两赚回来了乖乖,两千两银,该可买多少三醉、四醉、百醉、千醉酒啊!”
曹嵩道:“张先生打算何时上先父的坟地审察?先生一夜劳顿,是否先歇一晚,明天再动身,先父的坟地远在二十里外呢?”在曹嵩的心目中,二十里路要走小半天了,此时已是四更时分,他不敢令张道陵太过劳累。
张道陵却淡淡一笑,道:“二十里路小事而已,片刻可达,只是曹庄主是否可支持前去?若然可以,则可乘夜上路可也。”
曹嵩一听,感佩道:“张先生言出如山,办事不辞劳苦,叫人敬佩。曹某身为曹家后人,此行乃为曹家之事,若怕辛苦,这还像话么?这便请先生上路罢了!”
曹嵩说罢,吩咐十数家丁,一半先行歇息,一半则随他出行。于是一众人等,出了曹家庄,折向东行。曹家之人,均身壮力健,因此于夜中也健步如飞。而张道陵等,更不在话下,因此不到大半个时辰,便走了二十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