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突然伸手向前一指,道:“此山名叫龙山,当日那地师,便选中此山之腹,作先父墓地也。”
张道陵闻此向前面凝目一望,只见前面一里之外,耸着一座山峰,山峰从南蜿蜒向北,形如一条蟒,伏于天地之间。四周树木稀疏,一片黄土,夜风啸啸,倍觉凄清冷寂。
张道陵一见,心中不由便猛地打了个寒噤,暗道:“此山阴寒之气奇,煞气重重,形如龙而实非龙,不过是一座蛇山而已!若以此山为龙山,因而断为龙脉之地,那便当真害人不浅了!”
张道陵心中转念,却并不说破,他的性子虽然玄幻,但于“九天秘笈”之学,却异常慎重,非求证确实,绝不妄下判断。他当下不动声息地道:“是吗?那便上山一察吧!”
曹嵩一听,欣然道:“先生请。”
于是由七八庄丁领先开路,曹嵩带领张道陵等,一路上山而来。他的儿子曹操,竟不怕辛苦,硬要跟随上去。张道陵对曹操这娃儿,似另有深意,因此反而劝曹嵩不必阻逆儿子的一片孝心。
上了山的一半,但见山形突呈开阔,四面高耸,中间凹陷,果然形如一山之腹。曹操以前亦曾前来拜祭祖坟,因此熟悉位置,此时便忽地抢前几步,伸手向前面一指道:“张先生!前面四道高墙所护处,便是爷爷的墓地啦!可威风凛凛吧?”
张道陵微笑不语,他快步走近,只见位于山腹正中的一座墓地,四面皆以高墙围住,仅正面露出一个缺口,缺口如碑大,墓碑便恰如石门,把缺口堵住了。墓碑上果然刻着“曹公腾之墓”五个黑漆的字。
再向四面望去,只见空****的,除了黄土仍是黄土,稍远则是四面山坡围绕。
张道陵一见,不由又暗叹了口气,心道此山本来已阴煞重重,空**无物,所谓山飞水走,既不藏风,又不爽气,更缺活水,十足败绝之地。那地师不学无术,仅凭山形表面,便断判为龙山,更判山腹为龙脉之地,又唯恐龙气走泄,以四道高墙护卫,焉知反而困锁阴煞之气,便稍一宣泄亦不可能,尽数为墓中阴灵吸纳。其子孙后人若非根基深厚,早已被其祖宗阴煞之气败绝了!
张道陵至此已足证无疑,便微一点头,向曹嵩道:“曹庄主,此乃三煞败绝之墓,墓中阴灵日夜受阴煞之气所侵,苦不堪言,子孙后人岂得安宁?不但如此,若非你曹家根基甚厚,子孙后人早为煞气所害,非死即病矣!”
曹嵩一听,不由猛吃一惊,忙道:“当日那地师明明断言,此山形如龙,乃龙山,墓地选于山腹,即龙腹,龙气极旺,子孙必可大富大贵!到张先生眼下,怎的却成了如此险恶之地?”
张道陵道:“风水之道,以形取形,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此山似龙而非龙,若作龙山之判,则凶险至极!因龙乃极旺极阳之物,但此山之气奇险奇寒,断非龙山之象,反而是蛇蟒之形,因蛇蟒乃属阴寒之物也。因此此山实为蛇山,山腹即为蛇腹,乃蟒据以吞吸万物,以阴寒消化之处,亦即一山中最阴最寒之地。如今墓地选于蛇山腹中,其所受阴寒之烈,可想而知也!更当有不幸者。”
此时不但曹嵩大惊失色,连他的弟弟曹褒,因此事与他亦有莫大牵连,不由急得失声道:“尚有甚不幸者?”
张道陵道:“此墓既居蛇山之腹,本已阴寒至极,更以高墙堵泄,阴寒之气被牢牢困锁,虽偶尔受阳光照射,阴阳之气欲泄而无路可通,只好掉头向下,尽数侵袭墓中阴灵去了!由此可知你曹家祖宗所受之苦,实非世间之人所能想象!”
曹褒一听,吓得喃喃道:“当真如此可怕么?”
张道陵道:“阴寒之地,乃养尸之所,养尸千年,祸延千年,是与不是,挖开墓穴一察便知端详矣!”
当下曹嵩、曹褒兄弟二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俩人悄悄商议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得不信。因为先父曹腾的确还魂于曹家庄,单是这宗怪事,便不可思量。
曹嵩向张道陵道:“若依张先生之见,此墓已成凶绝之地,然则开墓之后又如何了?”
东方朔一听,得意地大笑道:“若开墓之时,证实张兄弟所判无讹,那审察墓地的生意便完满办妥,酬金收妥,往后如何,那是另一宗买卖,价钱自当另议啦!”
钟灵芝在旁边一听,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这东方老儿,本来并不贪财,但于三醉馆中,被人逼债逼出火来,非要狠狠敲别人一笔不可了!”
那曹家庄少庄主曹操,心思竟与钟灵芝一般电转,他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东方伯伯,你这是打死狗讲价,以奸商手段来赚上一笔吗?”
东方朔一听,却丝毫不气,反而乐得坦然大笑道:“不错!不错!这叫零沽零售,分外卖得好价钱的生意手段啊!”
曹褒此时心中有点发毛了,心道:依这东方老儿的办法,付出二千二百二十两,仅可证实祖墓的吉凶,那打后若要化凶为吉,不知又作几次高价讲?如此下去,这笔酬金岂非无底深潭么?
曹褒如此思忖,不由瞥了兄长曹嵩一眼,暗示他适可而止,千万莫被人诈骗大笔银两。不料曹嵩竟毫不以为意,向张道陵坦然道:“张先生只管放手施为,但能求得子孙安宁,日后有点好处,便更多钱银,曹某亦绝不吝啬也,一切拜托先生啦!”
张道陵此时根本就没留意东方朔与曹褒的对答,他正默默思忖,老祖宗所留偈语中的“刘孙曹”,是否即指眼前曹家后人?假如是,那他不但绝不计较什么酬金,便有人强硬阻挠他施为,他也绝不退缩了。他听曹嵩这么表白,不由呵呵一笑道:“东方前辈兴之所至,便有点疯癫,曹庄主不必当真,且先挖开墓穴,把祖宗遗骸移离三煞凶地再作打算。”
曹嵩一听,不敢再有犹豫,当即向庄丁下令道:“回去带些工具,再带二十名健壮家丁到来,听候张先生差遣!”
曹家庄的庄丁,平日训练有素,曹嵩一声令下,便有四名庄丁,越众而出,答应一声,便循原路,奔回曹家庄去了。
不一会儿,四名庄丁,便已领着二十名大汉,手执锄铲等挖土的工具,于晨光中快步奔了过来,原来此时已是清晨时分了。
张道陵指挥曹家庄庄丁,很快便把曹家的祖宗曹腾的墓挖开了,露出一具檀木棺柩,虽历经三年,棺柩竟仍完好如新。
此时曹嵩、曹褒、曹操等曹家子孙,亦奔上墓台,仔细观看。
张道陵吩咐开棺,庄丁四人,分站棺柩头尾,揪住棺盖,向上一揭,便露出棺中的物事。曹嵩、曹褒探头一望,不由心胆俱裂,失声惊叫道:“老天!怎会如此恐怖?”
但见棺柩中的老庄主曹腾,尸身果然完好无缺,头上白发变黑,颌下长出新胡,脸上却七孔流血,血色鲜红。棺中竟有一条长达七尺的赤蛇,伸长身子,与曹腾的尸身并首而卧。赤蛇受了惊吓,昂首吐舌,其状似择人而噬,果然恐怖至极。
曹嵩一见,惊骇之下不由大怒,喝令庄丁道:“快!把这凶蛇斩杀!”
一名胆大的庄丁一听,也不答话,手中的铁锄一挥,便向赤蛇砸去!
张道陵一见,不由猛吃一惊,情急之下,不及制止,闪电般的屈指一弹,一缕疾劲的真气射向庄丁的曲泽穴。曲泽穴乃人之手臂要穴,一旦被制,便立刻僵硬而不可移动了。庄丁手中的铁锄已然高举,但停悬于半空,动也不动,更休想落得下去,其状亦怪异至极。
曹嵩见状,知张道陵出手制止,不由又惊又奇,忙道:“张先生神技惊人,叫人惊佩,但为甚不许斩杀如此凶蛇?”
张道陵此时才来得及解释道:“棺中之赤蛇,乃此蛇山阴灵之气所化,久潜于棺中,已与你曹家祖宗血脉融为一体,合二为一。若伤赤蛇,如伤你曹家血脉,若斩杀赤蛇,则曹家子孙后人必有丧亡。”
曹嵩一听,额上不由冒汗,他伸手抹了一把冷汗,叹道:“不料天地之间,竟有如此玄幻怪异之事!今日若非张先生大驾光临,吾曹家一脉,只怕从此败绝也!张先生果然是一代人间天师也!”
曹褒至此,惊骇之下,也不敢吝啬那银两多寡,钱财乃身外物,若自家性命难保,便有金山银矿,亦是镜中花而已。因此曹褒忙道:“不错!不错!一切但请张先生全力施为,曹家绝不吝啬那银两也!”
张道陵淡然一笑,他先屈指向那庄丁的臂穴一弹,解了那庄丁被制的穴道。那庄丁知遇上绝世高人,吓得连忙退到一旁。张道陵然后含笑道:“二位不必客气,实不相瞒,张道陵助你曹家,其实另有目的,并非仅为你曹家一户一姓也。”
曹嵩奇道:“张先生尚有甚目的?”
张道陵微一沉吟,便坦然道:“实不相瞒,我此行乃奉老祖宗张良之命,以应天机大劫。目下天地行将大乱,战祸纷起,百姓苍生必遭一场血火洗劫,极需治乱世安天下之能人,以期有日平定战乱,安稳天下也。因此而遍游天下,以培养造就拯救天下苍生之士,助你曹家,亦是为此目的也。”
张道陵此言一出,在场中人皆悚然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