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虽然轻如蚊蚋,但东方朔此刻正凝运“千里听音术”,听听有甚不利地说话,因此钟灵芝的话,他立刻便听到,吓得连忙以“密语传音”道:“灵芝姑娘少安毋躁!你这一嚷,只怕连一丝回旋的时间也没有了!酒菜同吃,有难同当,此时此刻谁也休想脱身啦!”
东方朔话音未落,只听张道陵忽然轻声道:“当日我曾见茅山道士茅固,虚空搬运,果然被他弄来一只熟鸡蛋,他当时曾要我学这等搬运的本领。”
东方朔一听,眼神不由一亮,大喜道:“茅山搬运大挪移,这是天下一等一的妙术啊。此刻正好用来救苦救难,挪移三几百两银救救急也。”
不料张道陵却续道:“但我讨厌这等不劳而获的伎俩,因此便决计不肯学了。不然或许不必费许多功夫啦。”
东方朔一听,犹如刚泡温泉,立刻又坠冰窟,僵僵的连话也说不出了。
就在此时,却见张道陵忽地一跃而起,也不知他打定了什么主意,神态竟一派毅然决然。在东方朔等三人惊愕目光之下,张道陵大步向柜台那里走去了。
那店小二一见,不由大吃一惊,暗道:“这小子年仅十八二十,必定沉不住气,欲借酒生事,趁乱溜之乎也!于是更提起十二分精神,严密监视东方朔等四人的动静。”
只见张道陵大步走近柜台边,柜台后面端坐着一位身穿长衫的老者,甚有威仪。张道陵一眼便可断定,他必定是三醉店的老板无疑。便向他打了声招呼道:“司马掌柜!贵店好生意啊!”
老掌柜一听,不由蓦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目注张道陵一眼,奇道:“小哥儿,你并非本地人,如何叫得出老夫的姓氏?”
张道陵也不隐瞒,更不卖弄自己的本领,坦然道:“听小二哥说的,因此知道掌柜复姓司马名福也。
老掌柜--司马福一听,目中惊奇之色顿去,却又换了另一种怀疑的口吻道:“原来如此,小哥儿,那席酒菜是你等四人吃的,想必还满意吧?”
张道陵道:“果然是菜香酒美!”
司马掌柜一听,立刻不容辩驳的决然道:“很好!既然满意,那就结账吧!合计白银五十两,货真价实,主客各不亏欠!”
张道陵一听,心中不由又好笑又好气,暗道:“此时此刻,休说五十两银,只怕五钱五分也难拿出也!可笑老趣仙不管三七二十一,乱点一气,竟点出个五十两的昂贵酒席!”他心中转念,却知眼下绝不可坦白招认无钱付账。否则这老掌柜便必定立刻翻脸了。
张道陵历世渐深,渐也懂得这人世间的风险幻变。他不置可否,却向老掌柜道:“司马掌柜,借一张纸一支笔来用用好么?”
司马掌柜一听,又大感惊奇,盯着张道陵道:“小哥儿,你识字?要这纸笔来干吗?在这酒馆中,讲的是货真价实,舞文弄墨当不得饭嚼啊!”
张道陵一听,便知这老掌柜对自己满腹疑虑,根本瞧不起自己,因此他之所求,他必定不应。他心中转念,目注老掌柜一眼,忽然便微笑道:“是极,是极,在这酒馆中,讲的是货真价实,舞文弄墨当不得饭嚼,就如司马掌柜家中儿孙辈,久病难愈,未知病根,使大国圣手亦拿不出神仙药也。”
张道陵轻轻一句,却如雷贯耳,老掌柜的身子不由腾的挺直了,目中精光灼灼,直直盯着张道陵,沉声道:“你……小哥儿,你如何知道,老夫家中孙儿久病难愈,群医束手无策?快说呵。”
张道陵见老掌柜情急的模样,便微微一笑道:“司马掌柜不必惊骇,其实简单至极,你印堂有赤气直犯眉下田宅宫,田宅宫布满赤丝,乃主儿孙辈受赤气所侵,必灾病缠绵,且若灾根不去,则药石无效,必久医难愈也。”
司马掌柜一听,不由连连吐舌道:“小哥儿观人面目,便可立断灾危,厉害,厉害。但小哥儿既已瞧出小孙病况,尚请格外施恩,指点解救之法。实不相瞒,老夫世代单传,其实仅此一位**孙也。小哥儿但能施救,若有所求,老夫无不答允。”
张道陵一沉吟,便笑笑道:“目下尚非说话之时,因为我绝不想不劳而获,若司马柜肯纸笔一用,解决了我所遇难题,届时自当无不言,言无不尽也。”
司马掌柜一听,心中十五十六,暗道:“这小子偏在这节骨眼上卖关子,也不知他遇上什么天大难题?假如他解绝不了,我这小孙儿岂非错失一位大救星了?”但又无法逼他开口,无奈只好道:“好说!好说!这一纸一笔算得什么?小哥儿只管拿用罢了,但请勿忘你刚才承诺也。”
老掌柜说着,果然忙不迭地从柜台下面,取出一张纸和一支毛笔,更激动地替张道陵备好了墨砚,亲自动手替他研墨。
那面店小二一见,心中不由又惊又奇,暗道:“不知这野小子跟司马掌柜说了什么,竟哄得这老臭脾气掌柜向他大献殷勤!且这野小子要纸要笔干什么?就算写借据纸账,也犯不着老掌柜亲自动手替他研墨啊?”他心中惊疑,不由走近几步,盯着张道陵,看他弄甚玄虚?
只见张道陵在柜台上展开纸张,右手执毛笔,在墨砚上饱蘸一笔,随即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两行大字。
他写毕,便把纸卷起,捏在手上,走回东方朔这一面来。他也不理东方朔等三人惊奇得张大嘴巴,只管把纸蓦地铺展开来,现出两行龙飞凤舞的墨字,上面却原来写道:“纸如乾坤笔如神,上窥天机大势,中断潜龙地脉,下点人间祸福。不问相金多寡,不分老弱病残,诚心所至金石为开,只求世间有缘人!”
张道陵这一展示,不但四周的客人惊疑喧哗,就连钟灵芝亦不由目瞪口呆,暗道:“这傻小子想必是失心疯了!不然为甚口气如此夸张托大?这与灵芝谷中的野小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啊!”
张道陵也不理众人的惊奇怀疑,他四平八稳的端坐椅上,以真气贯于声音中,道:“各位有心求解疑难杂问,只管上前可也。”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三醉馆,竟是远近可闻。
张道陵露了一手传音功夫,在场中人不觉更感惊奇,却也因此急欲求证真假。终于,有一位粗眉大眼的汉子,大步走了上来,在张道陵面前一站,便粗声粗气地道:“老子正遇上倒霉事。小哥儿,你可判断得出么?”
张道陵一听,向这汉子仔细一瞧,忽然便微微一笑道:“大哥你必定遗失财物,正为此心焦不已也。”
在场中人一听,有与汉子相熟的,不由大笑道:“这位大哥身上从来不带财物,怎会遗失?你必定判断错了。”
不料这人话音未落,那粗眉大眼汉子惊奇地瞪大眼珠,急切的连声道:“不错,不错。小哥儿你好眼力,但不知如何可寻回我那财物?”
张道陵闻言,又目注这汉子一眼,忽地伸出手去,抓住这汉子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划了几划,然后微微一笑道:“你且去一试吧!”
这粗眉大眼汉子一听,竟像中了邪似的连连点头,然后一言不发,三步并两步地奔出店外去了。
此时三醉馆中,众多人客竟鸦雀无声,因为人人均大感迷惑,不知是信还是不信,这貌不惊人的小哥儿有此惊人本事。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有一位衣饰华美的男子,施施然地走到张道陵面前,似笑非笑地道:“刚才我饮酒之时,忽见梁上有两只鼠儿吱吱啾啾,打架打得不可开交。小哥儿,你可能判断此乃主何征兆吗?嘿嘿呵呵!”他的口气,倒似是来考究张道陵了。
张道陵一听,并没生气,目注这华服男子一眼,微笑道:“亏你尚如此悠然自得,你家中的大小老婆,已打斗得头破血流了,你还是快快赶回家去劝架吧!”
华服男子一听,不由大笑道:“我道你小小年纪,岂有这等未卜先知功力?果然是一派胡言,乱断一通。”
张道陵亦不怒,从容一笑道:“这位先生,我如何一派胡言?乱断一通?”
华服男子道:“你断定我家中妻妾已打架打得头破血流?你可知道,我那泼辣的正妻今天中午便赴三十里外的神庙进香去了,她来回起码一天,这个时分她人必不在家,却如何跟小妾打架?嘿嘿呵呵,这岂非胡说八道吗?”
张道陵目注华服男子一眼,又从容一笑,尚未及说什么。就在此时,三醉馆外,一位家丁模样的男子,已气急败坏的样子,匆匆向四面一瞧,蓦地见到华服男子的背影,便失魂落魄的大叫道:“曹大爷,不……不好了。大奶奶和二奶奶,不知怎的,竟大打出手。大奶奶火起用木凳打破二奶奶的头啦。曹大爷快回去劝架。”
三醉馆众人一听,先是一呆,随又哄的大笑。有人大笑道:“谁不知道曹大奶奶乃河东狮吼?偏曹大爷讨了一位如花似玉的二奶奶,争风吃醋之下啊,大不打出手才怪呢!”
华服男子--曹大爷一听,却不生气,亦不急着赶回去劝架,反而不解的向家丁喝问道:“张三,大奶奶今午不是上三十里外的神庙进香吗?她怎会与二奶奶打起架来?快说清楚。”
家丁--张三见曹大爷喝问,这才忙解释道:“是……是这样。大奶奶今午本来已离家出外,但不知为甚,半路上竟被一头水牛撞跌,气恼之下,连神庙也不拜了,匆匆赶回家来。不巧二奶奶见状笑问了几句,大奶奶断定二奶奶幸灾乐祸,恼羞成怒,便向二奶奶大打出手啦。曹大爷快回去,家中谁也不敢劝架,只待大爷回去制止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