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仙殷七七微笑道:“心之所牵情之所切,芝儿你自然更难明白张兄弟的心曲。他乃一代玄机道中人,芝儿在他身边,日后只怕少不了担惊受怕。”
钟灵芝尚未及答话,趣仙东方朔眼见机会难得,连忙抢先笑道:“灵芝侄女,你听到了么?我这殷老兄口中从不说虚话也!你若怕了张兄弟的玄幻本性,趁早速速离开他,溜之大吉也!”
钟灵芝一听,俏脸涨红,嗔怒道:“谁说我怕了?只要在陵哥哥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东方朔见钟灵芝果然上当,迫不及待表露女儿家心曲,不由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只要不怕,那就永远跟着他吧!”
钟灵芝立刻醒悟,东方朔是趁机套她的心事。她半嗔半羞地瞪了东方朔一眼,不知想起什么,竟怔怔地不再与东方朔斗嘴了。
说话间,四人已走入谯城。只见城中虽届傍晚,却仍十分热闹。街上店铺林立,特别是那些管食宿的客店,更人来人往,灯光大明,绝无半点乱世凄凉。
四人在大街上行走,趣仙东方朔忽地眼神一亮,原来抬头处,耸着一个偌大的招牌,上书“醉醉醉--三醉馆”六个大字。
东方朔一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便向“三醉馆”走去。张道陵神思恍惚,目睹那三个“醉”字,心中似亦欲一醉,居然默不作声,跟着东方朔走了进去。药仙殷七七与钟灵芝互视一眼,均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也只好跟着走进。
“三醉馆”里面客人众多,地方也颇大,摆了二三十桌,几乎没有空座。东方朔眼利耳锐,立刻便知悉有一桌客人结账,这也难怪,他的“千里听音”、“百里辨影”的神通,这小小酒馆内的一点一滴,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他馋涎欲滴,急于一醉的焦切之下,只怕连人家的心里话也探索得一清二楚,他如何寻不到一张饭桌?
东方朔引领张道陵三人走近那饭桌时,客人果然站起来招呼店小二结账了。那客人的屁股刚挪开,东方朔早就四平八稳的占住了那张椅子,一面得意地大笑道:“张兄弟、殷老兄、灵芝儿!如何?东方老儿寻位子的本领不错吧?快坐下来啊!”
张道陵等坐了下来,东方朔毫不迟疑,一口气便连点了八个菜式。他乱点之下,居然也像模像样,不外是:红椒牛肉丝、五香牛肉、砂锅狮子头、虎皮肉、凤鱼、淡菜炖鸭、麻辣耳丝、盐水花生米,却无一例外,均是沛国地域的地道菜式。
过来招呼的店小二也感惊奇,不由咧嘴笑道:“客官绝非本地人,怎的如此熟悉地道的沛国菜式?”
东方朔瞪了店小二一眼,没好气道:“客人点菜,你照做便是,问长问短怎的?不怕我向你的掌柜告上一状,请你走路么!”
店小二见东方朔说话时目中精光烁烁,知非善男信女,吓得连忙赔笑道:“是!是!小的多嘴!小的多嘴!请问客官,除了八大菜式,尚点本店名酒么?”
东方朔一听,脸上这才有了笑容,道:“小二哥,贵店的名酒是什么?”
店小二道:“外面的招牌写着‘醉醉醉--三醉馆',本店的名酒自然是三醉酒啦!此酒未饮已醉三醉,天下知名呵!”
东方朔一听,不由大笑道:“好个未饮先醉三醉!小二哥,只管搬十坛八坛出来,吾倒要看看,是否可令老夫醉、醉、醉也!”
东方朔一迭连声的吆喝,但店小二却依然纹丝不动。
东方朔奇道:“喂!小二哥,你怎不速速去办也?”
店小二赔笑道:“这个……好叫客官得知,别的好说,这三醉酒价钱昂贵,客官若要十坛八坛啊,小地说不得需先向我家司马掌柜说一声,待他示下,才敢照办。”
东方朔一听,想也不想,忽地探手入怀,摸出一锭碎银,向店小二的手中一扔,豪气十分的大笑道:“这有甚打紧!先赏你一锭碎银,速速去办罢!”
店小二掂一掂手心的碎银,自觉起码重达二两,心中一动,暗想未吃先赏二两银,从未遇上如此豪爽的客人,想必是大有来头,岂会短了一顿酒菜之银?脸上登时笑得更欢,忙道:“是!是!多谢!小的大胆替客官担保,速速去办!”
店小二说罢,果然并没向他的“司马掌柜”禀报,径自一溜烟地奔去厨房,吩咐置办酒菜去了。
不一会儿,八大菜式先就搬了出来,摆满了一桌,热香四溢。随后八坛酒也送出来了,打开酒坛,酒香扑鼻,虽未至未饮醉三醉,但酒香之浓烈,却令积年的酒怪东方朔,不由也一阵惊喜,连连的耸着鼻子嗅吸。
东方朔所点的沛国地道菜式,香味四溢。“三醉酒”亦醺人欲醉,因此不但东方朔大饮大吃,连张道陵、药仙殷七七、钟灵芝等,亦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这也难怪,四人虽然已几成半仙之体,但人间美味,连天仙也可引落凡尘,四人又怎可抵受如此**?
四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令人侧目,四人的衣饰打扮也稀奇古怪,特别是四人中有一位天仙似的美人儿,居然亦连饮一坛“三醉酒”,活脱一位“醉酒美人”。因此三醉馆内的客人,渐而目光皆被东方朔等四人之桌吸引了。
四人却浑然不觉,满满一席酒菜,竟被四人一扫而光。四人均内力惊人之辈,这小小的一顿酒菜,自然不在话下。
那接办这顿酒菜的店小二越瞧越惊,暗道若是大富之人,哪有如此狼狈吃法?老天,这一席酒菜足抵我一年人工,若有甚差错,可当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他因此目灼灼地盯着,四人的任何风吹草动也不敢放过。
终于只见那赏银点菜的矮老头,伸手把嘴一抹,伸手向怀中掏摸,似乎是取银两结账的模样。店小二这才暗松口气,心道:“但你等有银两付账,那就万事皆休,阿弥陀佛了!”
这一面,趣仙东方朔果然探手入怀,欲掏银两结账,不料他一摸之下,却如遭蛇吻,探进怀中的手,再也抽不出来,脸上不由一阵青白,作声不得。
钟灵芝初出江湖,根本不知世间的风险,但她心思敏捷,聪明绝顶,一见东方朔的模样,便吃惊地叫道:“怎的了?东方伯伯,莫非银两不见了么?”
东方朔一听,吓得不敢摇头,亦不敢点头,连忙以手沾菜,在桌上写道:“噤声,若泄露风声,如我等无银付账,必被捉去官府坐牢也!”
钟灵芝一见,她并不理解东方朔的心事,反而又好笑又好气,亦以手沾菜,在桌上写道:“既无银付款,不可以溜之乎么?为甚乖乖的坐牢?”
东方朔叹了口气,又写道:“东方老儿虽贪杯中之物,生性放浪不羁,但从不赖账,绝不违诺。假若今日为一顿酒菜银溜之乎,那便大大折了名头,我宁愿坐牢也不干。”
钟灵芝一见,知东方朔是认真的了,不由大惊写道:“东方伯伯!你自家去坐牢罢了,却连累了殷伯伯、陵哥哥和我也!甫出江湖便要坐牢,我宁愿留在灵芝无极谷了。”钟灵芝情急之下,连张道陵的“无极谷”命名也用出来了。
药仙殷七七也吃了一惊,因为他见东方朔这副模样,便知他绝非开玩笑,便忙亦在桌上以手指沾菜画道:“东方兄,前不久你在一位财主面前变戏法,又以笑话逗他欢喜,他不是高兴之下,赏你趣仙一百两银么?这百两银你明明带在身上,怎的在这要命之时不见了?”
趣仙东方朔叹了口气,写道:“哎!都怪那晚老趣仙一时心痒,悄悄起来偷瞧灵芝姑娘练剑,却被她一招‘翼'剑势,吓得溜之乎,拼命奔逃之下,只怕连身上的银两也丢掉了。一时之兴,呜呼哀哉!”
药仙一见,作声不得。钟灵芝眼珠一转,以手指写字,向药仙殷七七道:“殷伯伯快想个救急办法啊。”药仙叹气写道:“老夫身上从不带银两,走到哪儿,有吃便吃,没吃便忍上三几十日饿便了。馆中之人,只顾大吃大喝,哪有病患之人?若无病者,我这老药仙有甚法子可想?”
钟灵芝一见,不由作声不得。她也不向张道陵询救,因为她明知张道陵不但身无分无,且性子似傻似幻,在这节骨眼上,他如何会有办法想出来?她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如今可好了!坐等人家捉去坐牢吧!”她情急之下,连写也忘记了,失声便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