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即又欣然一笑,终于向众大臣略示端倪道:“各位同僚,若吾所料不差,武王之病,三日后必有转机也!”
姜子牙此言一出,不但太医官惊骇,暗道丞相竟精于医道么?在座中文武大臣,包括上大夫散宜生、武成王黄飞虎、大将军南宫适、参将辛甲、黄明、周纪,均又惊又奇又喜,不约而同地发声道:“丞相!真的么?为甚有此喜判也?”
姜子牙微一沉吟,心道周武王于文王坟前,连叩八百个响头,即至周家八百年气运;那他昏睡一个时辰,便即预兆周家一年气运,武王至今已昏睡六十三日零八个时辰,亦即其数已达七百六十四时辰,距八百之数尚差三十六个时辰,而三十六个时辰,岂非三日之期么?由此可断,周武王三日后必苏醒无疑矣!但此事牵涉周朝天机国寿数,非同小可,若加轻泄,便有逆转之变,岂能泄露?
姜子牙心中转念,便淡然一笑道:“此事涉及天机、地脉、人间三大道奥秘,一时哪能解释清楚?各位同僚不必焦躁,三日后便可见分晓也。”
众大臣一听,皆知“天机不可泄漏”的仙神规条,料姜子牙决计不肯多说了,便不再追问下去。反正距三日之期不远,届时灵验与否,自可一目了然。
当下南宫适不敢再多言冒犯,无奈只好默不作声。姜子牙见状,便知南宫适等人,仍心存疑虑,却只作不见,神色依然一派从容。
倒是他的义兄散宜生,身为文臣之首,不得不探究明白。只见散宜生轻轻地咳了一声,以便引起姜子牙的注意,这才轻声向姜子牙道:“丞相大人神机妙算,果然令人心安不少。但目下商朝大军已压境,兵临城下,急需筹思保救之策,大敌当前,绝不能心存侥幸,只待武王苏醒啊!”
散宜生话音甫落,武成王黄飞虎亦忙道:“散大夫所言不错,据末将所知,商兵统军之将闻太师,此人骁勇无敌,出道以来,未逢败绩,所向披靡,周军面对如此强敌,宜急谋退敌之计也。”
姜子牙一听,即问黄飞虎道:“黄将军熟知商军内情,据探子来报,商军已出汜水关,犯我周境,其军每日约行多少路程?”
黄飞虎不假思索便道:“按末将所知,商军闻太师部,皆精锐之众,每日驰行,可达五十多里,若日夜兼程,则从朝歌出发,五日可抵西岐。”
姜子牙微沉吟,暗道:按此行军速度,商军五日后,必抵岐山脚下矣!于是又转向南宫适道:“南宫将军负责西岐防卫之职,手下能战之军可召集多少?”
南宫适一听,不由微叹口气,道:“周军虽达五十万之众,但分防各地,西岐目下可以召集的,不到十万之数!以此寡微兵力,迎战五十万商军,末将也不敢预料胜败与吉凶了!”
姜子牙一听,即肃然道:“南宫将军此言差矣!大敌当前,最忌未战先怯,怯则示敌于弱,未战先败,乃兵家大忌!你身为大将,竟口出此示怯露弱之言,可知罪么?”
南宫适一听,心中不由又羞又怒,心道:这场弥天祸劫,皆你姜子牙一手惹起,事到如今,竟欲拿我南宫适做替罪羔羊吗?南宫适心中又恨又气,冷哼一声,竟不作声。
姜子牙一见,即脸色一沉,随向洛妃道:“请出吾之帅印及御赐宝剑!”
洛妃一听,心料姜子牙要狠狠教训南宫适的狂妄无知了,心中不由一阵叹息,暗道:南宫适呵南宫适,枉你英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视我这“钓天钩大哥”如儿戏!她也不敢怠慢,立刻进内堂密室,捧出虎形帅印,以及一柄寒光闪闪的御赐宝剑,丞相府立成统帅府。
姜子牙当即沉声道:“先王授吾三军帅印、御赐宝剑,身具统辖三军之重责,有不听军令者,立斩毋赦!”
此时洛妃高擎虎形帅印、御赐宝剑,座中武将,皆悚然动容,霍然站起,肃立候令。
南宫适一见,心中不由更添怨恨,暗道:姜子牙果然要拿我做“替罪羊”祭印了!但帅印在上,如虎威严,连他亦不敢放肆,无奈只好垂首肃立,等待厄运降临。
只见姜子牙此时却浑如忘了南宫适似的,眼角也不瞧他一瞧,目注武成王黄飞虎,肃然道:“黄将军听令!”
黄飞虎不敢怠慢,立刻躬身道:“末将黄飞虎在!”
姜子牙道:“黄将军,你乃商朝旧将,闻太师必恨你入骨,由你诱敌,商军必穷追不舍。本帅令你统领麾下参将黄明、周纪,带一万精兵,即日出西岐城东门三十里,以迎商军。切记许败不可胜!只要引得商军驰抵西岐山下,便算建一奇功矣!”
黄飞虎、黄明、周纪一听,虽然心中疑惑,暗道迎敌之初,哪有故意先败之理?如此岂不更令军心惊惶么?但姜子牙虎形帅印在手,无人敢加逆抗,只好肃然道:“末将黄飞虎、黄明、周纪遵令!”
姜子牙略瞥黄飞虎等将神色,已知其皆有疑惑之心,却只作不见,又肃然道:“辛甲将军听令!”
辛甲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候令。
只听姜子牙道:“令你统带一千兵马,随吾中军帅帐行事!切记仅一千兵力足矣,不可多带一兵一卒,以免影响主力作战!”
姜子牙此令一出,众将心中皆感骇然,因为历来两军相战,中军将帅大营乃至关重要,均以重兵防卫,以免主帅受损。但姜子牙身为三军主帅,竟胆大如斯,仅带一千兵力与敌军五十万周旋!若不幸阵前折帅,则三军必定不战自溃?
辛甲亦为久历战阵勇将,哪有不明此中利害关系?他不禁一阵犹豫,呆立不语。
姜子牙见状,从容一笑道:“辛甲将军不必疑虑本帅之安危,吾自知一千兵力已足可自保矣!只要三军严守军令,则何惧商军五十万呢!”
辛甲一听,无奈说道:“末将辛甲遵令!”
此时,姜子牙见诸将中,独周文王旧部大将鲁伯,一直肃然不语,默默候令,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此人乃忠贞不贰之福将,当可任护王城之重责!于是便目注鲁伯,含笑道:“鲁将军,本帅令你统带三万兵力,负责固守王城,不许商军一兵一卒进入,你有此胆色肩承此重任吗?”
只见鲁伯面不改色,即肃然道:“见御剑如见先王,帅印一出,莫敢不从!末将必竭尽全力,以保西岐王城!”
姜子牙欣然道:“如此甚好!”
此时,西岐城中的十万周军,已被姜子牙调动派遣近半了。姜子牙从鲁伯身上,不由忆起在朝歌相识的命格,甚有福气的樵夫鲁牛,心中暗叹口气,道吾近年国事缠身,助鲁牛得血脉的承诺,不知何年何日方可践行了!虽然姜子牙已贵为丞相,但他对一位樵夫的承诺,却决计不会忘怀,因此有好一会,姜子牙竟沉吟不语。
大将军南宫适眼见座中大将,均已获姜子牙委以重任,唯独他这位众将之首,却被冷落一旁,就如他已不存在似的。南宫适心中不由越发焦躁,终忍不住大声道:“丞相!末将有不明之处,请丞相指点!”
姜子牙一听,微笑道:“南宫将军有甚话说?”
南宫适气恼的大声道:“请问丞相,南宫适是否贪生怕死,临大敌畏缩之人?”
姜子牙笑道:“素闻南宫将军久历战阵,乃先王麾下首席勇将,岂有贪生怕死、临敌畏缩之说?”
南宫适见姜子牙不念私人恩怨,心宽如海,不但不责,反而当众称赞于他,心中怨气不由稍缓,但依然余恼未消,又大声道:“再请问丞相,末将是否已衰朽之人,不能出战、为保国保民效力?”
姜子牙脸色渐转肃然,他沉声道:“南宫将军正值壮年,勇猛过人,岂会衰朽?征战保国保民,正当效力之时也!”
南宫适一听,心中怨气不由尽消,转而雄心勃勃道:“既然如此,丞相身为三军统帅,尚敢以一挡万,以一千兵力与敌周旋,偏偏末将身为大将军,诸将之首,竟冷处一角,未接出战军令也?”
姜子牙一听,沉声道:“南宫将军愿接出战军令么?”
南宫适傲气大炽,当众叫道:“末将愿意!虽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姜子牙一听,却皱眉道:“目下敌军五倍强如我,若恃勇逞强,非为将之道,敌强于我,当要智取、不可力敌,南宫将军务须切记!再者此仗乃天下大势剧变之开端而已,杀敌保国固然重要,但更须保存实力,以备日后浩**东征,助武王完成‘伐无道、平天下’之惊世大业,此点南宫将军更须牢记!”
南宫适一听,这才知姜子牙雄才伟略,于此大军压境,危急之时,竟已在筹谋日后东征之大业了!南宫适虽未张眼目睹姜子牙破敌之能,但对他如山高如海宽的胸怀,不由顿生感佩。他微一沉吟,便慨然道:“丞相放心,末将谨遵令旨而行,若有差池,甘愿以人头作保!”
姜子牙一听,即欣然道:“既然如此,南宫将军听令!”
南宫适不知姜子牙差遣自己干甚,连忙道:“南宫适在!”
姜子牙脸色一沉,肃然道:“本帅令你亲带五万重兵,于西岐山四周布防潜伏,就算面对商朝大军亦不准接战,知道么?”
南宫适见姜子牙委以五万重兵统带,心中一阵高兴,但接而又听“不准接战”,不由心中一凉,大惊道:“五万重兵,暴露于商军攻击之下,亦不准接战,那岂非任人宰割而不能还击么?”
姜子牙道:“战无定法,先依吾令旨潜伏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