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适心中不由一寒,暗道这岂非拿自己和五万大军送入虎口么?莫非此乃姜子牙恨自己顶撞冒犯,行借刀杀人之计么?但碍于虎形帅印在上,又不敢直询,无奈只好苦笑道:“那末将统领五万大军,到底有甚事可干?”
姜子牙从容一笑道:“吾自有安排,南宫将军务必依令而行,否则军令难救!”
南宫适见姜子牙抬出如山军令,不敢再分辩,无奈只好回道:“末将遵令!”
姜子牙此时微一沉吟,即猛地把手向下一压,沉声道:“商军已逼近西岐,不容迟缓,各位将军各依令而行去吧!”
武成王黄飞虎、参将黄明、周纪等,因要出城诱敌,接令先行疾步而出。辛甲、鲁伯、南宫适等,军令如山,不敢怠慢,亦各自出去领兵准备去了。
众大臣眼见军情危急,也无心再打探周武王的病情,纷纷告辞,各自按自己本职,打点去了。
上大夫散宜生却留下来。待众人走后,忍不住疾步上前,执姜子牙之手道:“丞相,下官可以私下身份说话么?”
姜子牙一听,便微微笑道:“此时并非众人面前,义兄有话直说无妨。”
散宜生忙道:“如此愚兄便不客气了,贤弟啊!目下乃周国生死一线,所做安排筹策,到底有多少胜算把握?望贤弟直言相告,以便早做安排!”
姜子牙道:“做何安排?”
散宜生道:“若无多少胜算,则散某愿意以人头作保,保护武王退出西岐,以求他日东山再起!否则武王若有不测,则周国从此灭绝矣!”
姜子牙一听,微叹口气道:“西岐王城,有西岐山做天然屏障,西岐城下,即千里平川,商朝五十万大军,日夜百里,**,义兄带着武王,退到何处才算安全?西岐城一破,即周国覆亡,君民百姓,千千万万,势将无一幸免也!”
散宜生一听,不由心中一凉,深知姜子牙所论,确然无误,因此目下唯一保国保民之法,便是全力保住西岐王城了!散宜生长叹一声道:“贤弟所言,确然如此!但以区区十万周军,迎战五十万商军精锐,贤弟又有多少胜算呢!”
姜子牙慨然道:“天机大势如此,也不容吾辈回避了!姜子牙唯有竭尽心力,与此天机浩劫周旋吧!”
散宜生一听,心中又感又佩,但也不得要领,心中不免惴惴难安,无奈只好先行告退走出丞相府。
散宜生刚离开,姜子牙便向身边守护的“丞相府书童”洛妃道:“大敌当前,周国生死一线,洛妃姑娘愿意为此出力吗?”
洛妃一听,即很认真地问道:“请问丞相大人,你是以丞相身份说话,还是以‘钓天钩大哥’身份发话?是要我洛妃为国为民,还是为你效力呢?”
姜子牙不料洛妃有此一问,不由微微一怔道:“丞相身份如何?钓天钩大哥又如何?为国为民效力如何?为我个人效力又如何?”
洛妃咯咯一笑道:“洛妃并非朝廷大臣,亦非周国之官,这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么,便可免了!因此若以丞相身份发令,则洛妃有权拒绝!但若以‘钓天钩大哥’口气说话么……”
姜子牙用人之际,不由急道:“如何?”
洛妃笑道:“那自然又当别论啊!”
姜子牙奇道:“为什么又当别论。”
洛妃俏脸忽然一红,她含羞带嗔地瞅了姜子牙一眼,暗暗气他不明小女儿的心思,可恨碍于他已贵为丞相,不知他是否瞧得上一位穷渔家女,洛妃俏眼一转,便若无其事道:“因为‘钓大钩’大哥于我洛妃有恩,知恩图报,自然该为你效劳啦!”
姜子牙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出道以来,平生未近女色,洛妃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位女徒一般的小姑娘罢了,因此哪会明白洛妃少女家的心思?他不由笑道:“那为国为民效力,你也不愿意么?”
洛妃笑道:“洛妃不过是一位小姑娘,小姑娘心眼细小,自然不懂什么为民为国的大志向!不过若是为钓天钩大哥效力,稍带为那国与民效劳,倒也不错啊!”
姜子牙虽然不明白女儿家心思的微妙,但他绝顶聪明,不由便醒悟,洛妃千方百计,绕着圈子,不外欲向他表明,她的心永远忠于他,无论他要她做什么,她均乐意之极!姜子牙自以为明白了洛妃的心思,便不再犹豫,向洛妃道:“好,就算姜子牙以‘钓天钩’大哥说话吧,目下用人之际,只好要你负责打探敌情,往来传讯,做吾之传令兵也,你可愿意?”
洛妃一听,大喜道:“好啊!洛妃乐意极了!”
姜子牙不由又奇道:“打探敌情,往来传讯,须历千辛万险,你为甚如此高兴?”
洛妃咯咯笑道:“第一,这是‘钓天钩’大哥第一次求我洛妃,为你效力,洛妃求之不得,为甚不高兴?第二这往来传讯,打探敌情的工夫,首重脚力,恰恰正中洛妃新练的‘凌波玄步’的胃口,因此啊,洛妃自然乐意极了!”
姜子牙一听,不由欣然一笑,他深知要深入商军打探敌情,更要往来奔走,当世之中,亦唯有洛妃的“凌波玄步”身法可以应付!
当下姜子牙微一沉吟,便对洛妃道:“按吾估计,商军距西岐已不到二百里路了,洛妃姑娘须在二日内来回,事不宜迟,这便准备出发行事去吧!”
姜子牙一顿,忽地又对洛妃道:“你从西岐城郊返回时,不必入城,径上西岐山之巅与我会面。”
洛妃一听,略一思忖,便大吃一惊,忙道:“丞相大哥欲以孤身迎战商朝大军来犯么?”
姜子牙慨然一笑道:“不错!此乃破敌唯一之法也!”
洛妃一听,不由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商军统帅闻仲据闻可以眼中白光杀人,就单打独斗,丞相大哥也未必是他对手,何况闻仲身后,有五十万精锐商军,你竟欲以孤身近战!老天,这岂非有如鸡蛋碰上硬石头么?万一你不保,教洛妃日后追随何人呢?”洛妃情急之下,几乎连她女儿家的心事都倾诉出来了。
不料姜子牙一听,却淡然一笑道:“你放心去吧!吾道中人,有所不为,亦有所为,一切皆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定旨做了!”
洛妃一听,不再作声,身子一旋,便欲纵掠而去。但忽地又一顿,郑重其事地向姜子牙道:“洛妃此行,必有所得,‘钓天钩’大哥,可要无损无缺,在西岐山巅,听洛妃回报敌情啊!不然……”
姜子牙含笑道:“不然什么?”
洛妃认真地道:“不然洛妃所探的情报,便如云烟散去啦!我早说过,我只为‘钓天钩’大哥效力,其他人我决计不屑一顾!”
洛妃话音未落,已身如飘风,呼地掠出丞相府,眨眼便不见了。
姜子牙心中不由若有所失,他这时才蓦地醒悟,洛妃在他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她跟随他多年,竟然令他有难舍难分的感觉了!姜子牙心神略一浮**之际,却猛然自警,目下大敌当前,周国生死一线,若周国被灭,则无人可以克制商纣的暴虐,天下百姓苍生,只怕要长沦苦海矣!于此时此刻,又岂能被此儿女私情扰乱心性!
姜子牙心念电转,不由仰首长啸道:“罢!罢!罢!且收摄心神,先去力挽此惊世狂澜吧!”
长啸声未落,姜子牙身形疾旋,返回内室,再掠出时,他已换去官服,浑身黑衣,犹如前不久羑里救文王时的黑衣道士,连一名侍卫也不带,只身掠出相府,又掠出西岐城。他展开“八卦神功”中的“迷踪玄步”,身如光电,旋划之间,便已抵达西岐山下了。
姜子牙先掠上西岐山西麓周国王陵,在周文王的墓前仔细审察一遍,只见王陵墓碑上,已隐隐透出一片瑞光,姜子牙这才欣然一笑,暗道“凤翔大龙脉”果然已届旺发之期,吾破敌之计成矣!
姜子牙再不犹豫,在西岐山上,四周掠走一遍,沿途观察何处山坡最陡斜,何处积雪最厚,又假如积雪融化,流向山下,何处为必经之途,流到山下又聚于何处等等,姜子牙均一一了然于胸。
姜子牙在西岐山四周勘察,不分日夜,也忘了饥渴疲劳。到第三日的清晨,姜子牙才突然返回丞相府。
姜子牙甫一返回,便见相府大堂上乱作一团。朝中文臣,竟有多半聚在堂中,上大夫散宜生急得绕室乱走,口中一面低叫道:“大敌当前,武王传召,却不见影踪!天啊!这却如何是好?”
忽然,有人大声惊呼道:“好啊!丞相回来了!”
散宜生一见,如闻纶音,连忙抬头一看,果见姜子牙一身黑衣,犹如当年在朝歌初见时的模样,正大步走进来。
散宜生不由大叫道:“好啊!丞相大人!你一身系国家安危,却突然失踪两日两夜!倒是存心教人急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