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浴火重生(1 / 1)

张仪微哼一声道:“你知道么?大师哥,此人便是庞涓派来监视你的探子!若不把他李僵替代,如何可避过庞涓的耳目?再说这探子若被你逃脱,一样必死无疑,既然早晚要死,不如在死前做一宗好事吧!”

张仪说着,已推着小木轮车,疾驰到东城门三十丈远的暗角,她蓦地把木轮车停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城门那面的动静,只见城门甬道两面,站了二排守城士兵,紧握刀枪,却寂然不动。乌黑的铁铸城门洞开,却无人出入,其状怪异至极。

张仪不由一阵惊愕,也不知守城魏兵弄甚玄虚,就在此时,她耳际忽地钻入一缕劲音,道:“张仪!犹豫什么?城门已然大开,任你进出,还不速速离去?”

张仪一听,话也不答,即推车疾奔上前,她根本不须思虑,因为她知道发声之人,便是师傅鬼谷先生,由他老人家安排的大计,还会有丝毫差错吗?

张仪推着木轮车,从两排的守城魏兵中擦身而过,那两排魏兵竟毫无反应,犹如泥塑木雕,又如肃然挺立,恭送张仪和车上的孙膑出城。张仪不由又好笑又好气,心道:师傅行事,果然鬼神莫测,他在庞涓府第放了一把火,引开城中官兵的注意力,方便自己在西面救人;然后他又疾掠到东城门,以他的无上神通,把守城门的魏兵弄作泥塑木雕,洞开城门,供自己推车坦**而出,师傅的“声东击西”救人之计果然妙至极了!

张仪推车,疾驰而出。她刚出城门,身后但听轰隆一声,乌黑大铁门已重新关上了,如此一来,城门便立化阻力为助力,因为城中的追兵要出来,便非要花一番工夫打开城门,而这一段时间,便足够张仪带孙膑逃出险境,化险为夷了。

张仪推车再疾奔了一段,此时月色忽然明亮起来,车上的孙膑,忽地瞧见推车的张仪,额上渗出汗珠,在银白的月色中,显得格外晶莹。

他心中不由又酸又痛,连忙低声道:“师妹,辛苦你了。你快歇一歇,莫为了孙膑累坏了……”

张仪心中不由亦一阵悲酸,喃喃道:“孙膑呵孙膑,你已被人如此残害,尚处处先为他人着想?就不替自己的前程悲伤么?只要能救你脱险,张仪我辛苦一点算得什么……咦?为什么我又不觉疲累?”

张仪忽地轻“咦”一声。原来她奔驰半夜,内息已感不畅,额上冷汗直冒,拼命支撑之际,背后的神堂穴,忽地一热,但感一股热气透背而入,直抵心俞、肺俞、肾俞诸穴,内息骤畅,劲力陡生。张仪微一惊疑,随即醒悟,不由咯咯笑道:“是师傅驾临了吗?”

“呵呵!你怎知是师傅降临?”一缕劲音又响了起来。

张仪笑道:“当今之世,能‘以气化力’的神通,除了师傅鬼谷子先生,谁敢自负有此能耐呢,师傅,你快现身出来,大师哥他……”张仪忽然一想,悲愤的急道:“被庞涓残害成废人啦,师傅快设法救他脱难啊!”

“哎!命运所注定,相冲相煞,火浴凤凰,劫后重生!往者已矣,便当逝去如流水吧!”林间小路上面,忽地传下劲音。话未落,树梢上面,已呼地掠下一道灰影,在孙膑的木轮车前凝立。

孙膑一见,不由悲从心发,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师傅,孙膑已成残废囚徒,故以长发披面,无颜再见师傅啊……”

现身的人果然是鬼谷子先生,原来他施展“声东击西”妙计,助张仪救走孙膑,即尾随而行,却不走地面,在树梢上无声无息滑行,直到走出好一段路,这才骤然现身,鬼谷子凝注孙膑一眼,已然透过孙膑披面的长发,瞧清他脸上的黔字“私通齐国”。鬼谷子微哼一声,他何等目力超卓,立刻便认出这是庞涓的手迹,因此其余一切也就不必多问了。

鬼谷子一言不发,右手忽然疾伸,穿越孙膑披面的长发,按在他面上的黔字上面。孙膑但感脸上有如一阵炽热火灼,滋滋有声。鬼谷子抚在他脸上的手掌一曲,指尖在他原来黔字的疤痕上疾点。孙膑心潮激**,因为他从鬼谷子的手法便已知道,师傅已替他以无上内力,抹去黔字,再重新刻上激励他意志的四字了!

鬼谷子的手掌一抽而起,便突听张仪一声低叫道:“好啊!抹去囚徒之记,换上崭新四字,大师哥!这四字便是‘火浴凤凰’!恰如你的际遇啊!”

孙膑已从鬼谷子的手法,知悉他的激励字意,他不由感慨地叹道:“多谢师傅激励,可惜孙膑已成废人,双足被膑,囚徒之字虽去,再难行走,实如囚徒一般无异啊!孙膑又怎敢以‘火浴凤凰’自比呢?”

鬼谷子意味深长地笑笑道:“膑儿,你的一切,吾已尽知,你不必细说,也不必嗟叹。只要你有决心、信心、毅力,你便必可成这‘火浴凤凰’了,你明白吾之用意么?”

孙膑沉吟半晌,忽然把头一昂,决然道:“是!师傅,孙膑既然是‘火浴凤凰’之命,也就勇敢迎接命运的挑战吧!”他一顿,又问道:“孙膑如何选择日后之路?”

鬼谷子欣然道:“很好,你既然已明白你是‘火浴凤凰’之命运,吾便传你一套‘火浴凤凰、奋发重生’的无上神功吧,”

鬼谷子说时,附在孙膑耳际低言传授了一套练功口诀,末了道:“这套‘火浴凤凰、奋发重生’的功夫,专为你而设,但有小成,即可如常人般行走;若中成者,则又健步而飞;再若得大成,则盘足而可飞渡山川峻岭也,达何境界,全凭你自己的努力,知道吗?”

孙膑脸有喜色,欣然点头道:“多谢师傅,凭此神功,孙膑果然可如‘火浴凤凰、劫后重生’也……但未知孙膑此后的出路又在何处呢?”

鬼谷子不答,却目注张仪,含笑道:“张仪,你的神数学问,已足可回答孙膑此问,你代师傅回话吧!”

张仪微一沉吟,便朗声道:“大师哥的命运终归故土,因此不言而喻,此行当是东面的齐国无疑啦!是也不是?师傅……咦?为甚又欲离去了?”张仪忽地惊咦一声,原来她目力超卓,于暗影中,忽见鬼谷子的白眉毛一扬,便知他欲一飞而掠走了。

果然鬼谷子的身形已骤然而起,一缕劲音传下来:“呵呵!张仪,你的神数之学,已足可与师傅并驾齐驱,你既然做此断,便必有你之所据,何必多问?犹豫什么?吾去也,十二年后,再与你等于鬼谷相见吧!”鬼谷子的劲音戛然而止,他的身影亦消失不见了。

张仪心中若有所失,半晌不语。她偶尔回神,目注孙膑一眼,这才明白,照应大师哥的重责,已落在她肩上了。张仪微叹口气,犹如侠女下江湖闯**,毅然推着木轮车,续向东面的齐国地域疾驰而去。

张仪推着木轮车,日夜奔驰三日后,终于进入齐国境内了。

张仪正在思忖,是否径直奔向齐都临淄城(即今山东临淄县),因此时此地,距临淄尚有足三十余里。张仪武功甚佳,亦感饥疲,何况车上的孙膑,张仪正寻思先找一处地方落脚,食宿一宵,再做打算。

就在此时,齐都临淄城方向,大路之上,忽地腾起一阵烟尘,不久便见十数轻骑,快马扬鞭,直向这面奔驰而来。张仪见人马来自齐都临淄,她又深知孙膑的命运,乃应在故土“劫后重生”,因此也毫不惊疑,干脆把木轮车停下,站在路上,细察动静。

十数轻骑飞奔而至,领先一位将军远远即向张仪这面大叫道:“来者可是孙膑先生吗?齐国大将军田忌,恭迎孙先生驾临齐地!”

车上的孙膑未及答话,张仪已咯咯笑道:“果然是‘功名归故土之命’也,甫入齐地,便有大将军亲迎城外三十里了。喂,田大将军,你怎知那位孙膑先生今日驾临齐地?”

马上的大将军朗声道:“日前有一位天下闻名而不见其踪的奇人鬼谷先生,降临敝府第,对田某晓示,三日后,有一位姓孙名膑的兵法大师,进入齐境,谁有幸遇之,谁便又替国家建丰功伟业矣!因此田某今早不惜远迎三十里,以求先遇该位奇士。姑娘,请问车上之人,是否孙膑先生呢?”

张仪不置可否,却笑道:“原来是鬼谷先生传讯,但田将军是否知道,孙膑先生乃魏国的囚徒,便迎他入齐,不怕魏国不高兴,向你齐国狠狠报复么?”

田将军大笑道:“吾齐国与魏鼎足而立,逐鹿中原,各为其主,魏国之弃,恰为吾之重用,何足惧哉!”

张仪微笑,又道:“虽然如此,但孙膑先生乃残废之人,田将军以为,他尚可为你齐国效力吗?”

田将军呵呵笑道:“将帅之才,贵智而不在勇,孙先生虽然残废,吾亦知乃魏国奸人庞涓所害,深感同情,亦欲营救,天幸他已安然脱险,今既归故土,吾倾齐国之力,必可令他复原!务请姑娘和孙先生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