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被张仪狠狠刺了一下,脸色一变,正欲发作,但转眼又见那“鬼谷子”欣然点头而笑,知他甚为欣赏张仪的回话,便不敢反驳,以免惹怒了鬼谷子。庞涓暗地咬了咬牙,把心中的怒火抑制住,若无其事地笑道:“既然如此,那请问老前辈,如何才够条件呢?”
鬼谷子目注庞涓一眼,神色略为犹豫,但当他的目光移到张仪、孙斌身上时,却又欣然一笑。终于,鬼谷子呵呵而笑道:“这样吧,你等三人,谁能把我从洞中弄出洞外,我便准许谁称我为‘先生’吧!”
孙斌、张仪二人一听,均默默思索,如何方可把鬼谷子请出洞外,又知绝不可硬来,因为硬来绝非拜师之道。
不料庞涓一听,想也不想,便呼地抢入洞中,绕着鬼谷子团团乱转,不知他忙着什么。
鬼谷子微一皱眉道:“你打算干什么?”
庞涓哈哈笑道:“我正用火烧你的山洞,还怕你不出洞外么?”
鬼谷子凝注庞涓,见他一脸得色,不由微微叹口气,道:“你用火烧我,我自然只好出洞去了。”
庞涓一听,不由大喜,立刻跪下叩头道:“先生既已出洞,那便即我有条件称‘先生’,你亦即肯收我为徒啦,徒弟庞涓,拜见先生!”话音未落,庞涓已向鬼谷子连叩了三个响头,也不管鬼谷子是否答允。
鬼谷子微叹口气,也没任何表示,既没答应,但也并没拒绝。他的目光一转,落在洞外的孙斌、张仪身上,微笑道:“你二人又如何?已想出妙法来了么?”
孙斌仍在思索,张仪却有点急了,悄声对孙斌道:“快啊!庞涓这小子已抢先一步了,你若再犹豫,便失去拜师的机会了。”
孙斌淡然一笑道:“不然,凡事须谋定而后动,强摘的瓜果不甜,硬拔的禾苗不长,怎可乱来?”
张仪道:“既然如此,我可不等你啦!”
张仪说时,已呼地一掠而上,向鬼谷子端坐的山洞奔去,她已有内力根基,因此动作比庞涓更为快速。
不料她跑得太快,距山洞口三丈时,忽地被山地的石块绊了一下,身子立刻飞起半空,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挣扎不起,一动不动,似乎昏迷过去了。
孙斌一见,不由大惊,他正欲奔上前去救护,不料山洞中的鬼谷子比他更快了数倍,只见他身子一晃,便如一缕云烟似的疾飘而至。他伸手一探张仪的手腕,不由惊奇地轻咦一声道:“女娃儿,你血脉稳而有力,绝非昏迷不醒之人啊!”
鬼谷子说时,张仪已一跃而起,拍手咯咯的大笑道:“好啊!如今张仪也够条件称你做先生啦!”
鬼谷子微一怔道:“原来你这鬼女娃儿使计,以苦肉之法诱吾出洞,你别太高兴,怎知我定肯收你这鬼女娃做学生?”
张仪笑道:“我怎不能高兴?先生不是说,只要把你弄出洞来,便够资格称你先生么?如今先生既已出洞,而且是先生心甘情愿,女娃儿我决没半点硬来不敬,先生所规定的条件,不是已达到了么?”
鬼谷子一听,不由亦欣然一笑道:“唔,你这条苦肉计,使得十分巧妙,你早已窥透吾之心理,必定会出洞救助,才决然施此妙法。虽然稍嫌取巧,但也足证你的灵慧,比有人火烧吾山洞之法强多了,好,算你通过入吾门下的难关吧!”
鬼谷子话音未落,张仪已咯咯地笑着跪下叩头,连呼“学生张仪拜见先生”了。
鬼谷子向张仪轻拂一袖,一股浑厚的柔力,已把张仪升托起来,她简直连些微抗拒的机会也没有。她正惊奇于鬼谷子的“神力”,鬼谷子已欣喜地道:“咦!张仪,你曾练过一种内功心法吗?”
张仪摇摇头道:“没有啊!我也不知什么叫内功心法呢。”
鬼谷子微一沉吟,即微笑道:“噢!如此你小时可有甚不寻常的遭遇?”
张仪想了想,这才笑道:“有了,先生,我记得小时自五岁起,便喜欢跑到我祖父的坟墓后面,那儿有一道山溪,溪水自数十丈高飞降而下,我便脱光衣服,浸入山溪游水去啦,哎哟,羞死人,不说啦!”
张仪这般自暴儿时趣事,孙斌、庞涓尚不明所以,但鬼谷子已暗暗点头,心道:原来如此,这女娃儿的祖坟,必定已占大地龙脉,她长年置身于此龙脉之溪,潜移默化,其血脉已融入地脉龙气,几成不坏之身矣!怪道吾之灵蟒,竟可不远百里,引她抵达此地,一切均由她血脉中的龙气导引呢!
鬼谷子心中转念,不由更对张仪另眼相看,知她已甚见根基,不但足够条件做他的学生,甚至他日更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又喜她心性灵慧而纯柔,日后必可把师门之学发扬光大,不由更满心欢喜,深庆终觅佳徒,此时就算张仪不拜他为师,鬼谷子也绝不答应了。
不过鬼谷子也并没说破,因为他深知大地龙脉,贵在潜移默化,若然外力催激,便是“拔苗助长”,不但无益,反而令其夭亡。
鬼谷子欣然一笑道:“噢,原来如此!”他目光一转,落在孙斌身上,见他仍在沉吟未决,不由微微一笑,也没发话,身子一晃,又重过洞内去了。
鬼谷子于洞内端坐,这才向孙斌含笑道:“喂!你这小子,怎的至今仍犹豫不决?你二位伙伴,已抢先入吾门下啦!”
孙斌应道:“是,小子愚昧,无法请动先生自愿从洞中走出来,看来拜师无望啦!”
鬼谷子一听,不由有点失望,他本已看中孙斌的根基甚佳,不料他却遇难而气馁,便不悦地沉声道:“然则你便放弃你所追求的目标了吗?”
孙斌却决然地道:“不然,我只是正在思忖,既不能把先生请出洞外,那把先生由洞外请回洞内,是否可以?因未得先生答允,因此犹豫不决而已!”
鬼谷子一听,不由欣然笑道:“好,遇难而百折不挠,设法化解,谋定然后动,这才是吾门之上佳人选,这当然可以啦!”鬼谷子说罢,毫不迟疑,即大步走出洞外,向孙斌道:“吾已出洞外,且看你如何把我请回洞内也。”
不料孙斌此时,却鼓掌大笑道:“先生,你所设的入门难关,我通过了!看,先生可是已从洞内自愿走出洞外了么?”
鬼谷子微一沉吟,即乐得哈哈大笑道:“好,好一着以退为进的过关妙法,你等三人既已全部通过,吾便收你三人为徒吧!”
孙斌、庞涓、张仪三人,连忙一拥而上,一齐跪下,向鬼谷子行拜师大礼。鬼谷子又因三人入门不分先后,便按三人年岁排分,孙斌年长,是大师兄,庞涓稍次,为二师弟,张仪年纪最小,自然是孙、庞二人的三师妹了。
鬼谷子又知三人已饿渴了一日一夜,带三人到一道山溪饱喝了一顿,又入一座果林,饱嚼了一番。三人但感所吃的果子十分奇特,形如世间的馒头,入口淡而无味,入腹却有强烈的甘甜回味,而且吃二个,便把饿了一日一夜的肚子填饱。这才知道,这果子非同小可,吃一个便足可抵世人的一日食粮了。
第二天一早,鬼谷子又把三人引领到另一座树林,吩咐三人刮了一堆树皮,在石上磨成碎末,再从中抽出条条丝绳,又教授三人结绳造衣布。三人也很快便织出一幅衣布来了。
这样过了半个月,孙斌、庞涓、张仪三人,已学会了在深山绝谷生活的本领,已不愁衣、食、住了。
鬼谷子这才把三人召到面前,和颜悦色地对三人道:“可以了,你等已学会于深山生活的本事,足可支持三五年岁月了,这便向我求授那等绝世神通吧!”
孙斌、庞涓、张仪三人一听,均没作声,思忖如何向鬼谷子求授自己渴盼的惊世奇学。
三人的神色,落入鬼谷子的眼中,他不由微微一笑,似已窥透三人心中的思想,但并没发话,让三人各自仔细思索,鬼谷子深知,三人此刻思索的结果,势必决定了三人日后的命运前途,祸由心生、福从身起,有洞天彻地之能的鬼谷子,自然深知此人世至理。
孙斌、庞涓、张仪三位少年男女,默默思索了好一会,山洞中一片寂静,静得连三人的心跳声亦清晰可闻了。
终于,庞涓按捺不住了,他头一昂,决然地道:“鬼谷先生,请教授我他日为将为帅、荣华富贵之道,先生大恩大德,学生永世不忘。”
鬼谷子一听,也不置可否,只默默的微一点头,向孙斌、张仪二人道:“你二人又如何呢?”
张仪咯咯一笑道:“先生,我也不求什么将帅、富贵之学,只求先生教我有推测神算之学吧!”
鬼谷子含笑道:“你求这等推测神算之学做什么?”
张仪神往地道:“先生啊!当今之世,战乱如云,天下百姓苦不堪言,人命贱如草芥,旦夕不保,因此若学了这等推测神算之术,我便可以云游四海,闯**天下,教人审度时势,趋吉避凶,普天下苦难之人,便可达观知命,好好生活下去,不致灰心气馁,以致自伤自绝啊!”
鬼谷子一听,也不置可否,只欣然一笑道:“唔,所求甚好,但此求乃为人不为己之学,于你自身并无半点益处,你可莫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