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社会结构改造是否可取的时候,我们需要考虑的不仅是不利因素。
被家庭办公室抹掉的工作和游戏之间的界限,又具备什么好处呢?
任何预定的日程,或者说不能随意更改的界限,都有一个长处。它使我们不必每次工作都去重新分割时间。在早上9点到下午5点的工作中,我们不必思考或注意就知道,我们进入了一个工作环境,我们必须工作。当然,我们可以接一个私人电话,但只有最新奇的事才能把我们从工作中完全拖出来。与此相似,虽然在家里也可能接到工作电话,工作电话也可能侵犯家庭和个人的时间,但是我们身处办公室时就敢肯定,一旦回家后,我们可以把注意力用在家务和私事上,没有人与我们争夺时间。
关键是一种强制的分割:在离开家的办公室里工作给我们信息上的安全感,反过来也是这样,在离开办公室的家里工作时,我们同样拥有信息上的安全感。家庭办公室给我们这样的安全感,而且它把安全感放在我们的股掌之中,放在我们时时刻刻的选择之中,而不是放在预定的日程之中。不过,生活就是这样,随机应变的选择有时是难以贯彻执行的。
西蒙和莫莉慢慢长大。许多时候,我坐在电脑前大声吼叫:“小声一点好吗?我要干活!”你在网上冲浪时,肩上骑一个6个月的孩子,膝头上放一个两岁大的孩子,比赶一个10岁的孩子去参加生日派对要容易得多。
家务和工作难以磨合,两者都有所损失。与家人共享的时间受到工作的侵害,家务的插入反过来又损害了工作。
那么,家庭办公室之利大于弊,是由什么因素决定的呢?
答案可能要在家务和工作的性质里去找。从家庭办公室的角度来看问题,幼儿有一个令人愉快的巧合:他们既需要父母最大限度的直接照顾,同时又最容易纳入家庭办公室的工作日程。至少对我而言,搞创作需要任何时候都可以用上电脑,只要不睡觉的时候都需要电脑,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会有灵感,也不知道原来准备的一小时工作,会变为成果丰硕的一天,我居然写出了8000词。遇到这样的“劳作”(我加了引号,因为写作顺利真是无比的乐趣),其他使我出门或使我离开电脑的工作,都具有破坏性。因此我们可以说,带着幼儿的作家,是在家里工作的理想的人选。
当然,麦克卢汉的预言“处处皆中心”,真是恰如其分。如今,个人电脑不仅搁在家里,也放在办公室。办公室里的电脑也可以提供弹性工作的机会。在福德姆大学教书时,我每个礼拜离家几天。办公室里的电脑,使我能够不中断写作,一点东西也不会漏掉。在这个意义上,个人电脑在整合工作和游戏、模糊其界限方面,比以前的任何电子媒介都要略胜一筹,因为电脑使其所在的地方变成了工作的环境。无论用电脑做什么工作,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办公室里,电脑都成了你所追求的工作环境。换言之,个人电脑定下工作日程,确定它所完成的工作的性质。不仅文字处理是这样,上互联网显然也是这样的。联合教育公司的学生,经常是在工作场所午休时参加网上课程的。
但是,如果作为工作载体的个人电脑,模糊了办公室和住宅、办公室和教室、办公室和私人房间、办公室和办公室之间的界限,那么它似乎就有这样的固有性质:它给我们在电脑上完成的工作赋予一丝游戏的色彩。麦金托什的游戏软件赚了十几年的钱,这就证明电脑本身就带有游戏的性质。视窗软件的成功也说明了这个问题。个人电脑本身似乎就具有一种魅力,它诉诸我们游戏的感觉。
我们将在下一节看到,虽然这种游戏的属性体现在电脑上,但是在一切媒介引进社会的初期,游戏的属性似乎就与媒介相生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