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比伦时期通常指自乌尔第三王朝灭亡,经伊新—拉尔萨时期,到巴比伦第一王朝结束的历史时期。
一、伊新—拉尔萨时期
乌尔第三王朝灭亡以后,苏美尔城邦再度活跃起来,整个美索不达米亚也变成了由众多王国组成的拼图,其中最重要的包括南方的伊新和拉尔萨,以及北方的马里、亚述和埃什努那,它们共存达两个世纪之久。伊什比伊拉在伊新创立的王朝繁荣一时,有些苏美尔城邦则开始了阿摩利人的统治,其中最强大者应该属于纳波拉努姆创立的拉尔萨王朝。由于乌尔第三王朝灭亡之后的世纪是伊新和拉尔萨唱主角的时期,因此历史上称这一时期为伊新—拉尔萨时期。
伊什比伊拉是阿卡德人,曾做过马里的总督,后来受乌尔第三王朝的末代国王伊比辛的派遣,驻守在伊新。在驻守伊新期间,他表现出了较强的行政管理能力,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解决了因阿摩利人占领了大量可耕地而造成的乌尔粮食短缺的问题。伊什比伊拉与舒尔吉等其他塞姆人一样,自认为是乌尔的苏美尔国王的真正的继承者。根据保存下来的伊新时代的皇家铭文来判断,苏美尔语是伊新王朝唯一的官方语言。所以属于这一时期的大量苏美尔语文学作品发现于著名的尼普尔“图书馆”,就顺理成章了。它们向世人昭示着伊新王朝的统治者重视和弘扬苏美尔文化的态度。
图4.24 一块记述了替身王被短暂安置在王位上,随后被杀死的神秘仪式的泥板。约公元前650年
伊新的霸权一直到李必特伊什塔尔(Lipit-Ishtar)统治时期(公元前1934—前1924年)之前都未遭遇过真正的挑战。李必特伊什塔尔为后世所铭记是作为一位立法者,他编撰了一部法典,被称为《李必特伊什塔尔法典》。法典保存下来的内容包括正文43条和部分前言与结语,它们印证了伊新王朝的治世,也成为我们了解伊新王朝社会和经济状况的重要文献。不幸的是,这位爱好和平与秩序的立法者,陷入了与拉尔萨王衮古努姆(Gungunum)的战争之中。公元前1924年,即衮古努姆统治的第8年,他在扎格罗斯山区发动了战争,并向伊新王国发动了进攻,占领了乌尔,开始了伊新和拉尔萨的争战。乌尔陷落的当年,李必特伊什塔尔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乌尔尼努尔塔(Ur-Ninurta)僭取了他的王位。乌尔尼努尔塔很快被拉尔萨的阿比萨莱(Abi-Sare)击败并杀死。约20年以后,另一位僭主伊拉伊米提(Irra-Imitti)失去了尼普尔,使其落入竞争对手苏姆埃尔(Sumu-El)手中,他所统治的王国已经只是仅限于伊新及其周围地区的小王国了。伊拉伊米提之死非常富有传奇色彩,它揭示了美索不达米亚的一种罕见的传统。当占卜的预兆异常时,国王害怕遭到神的惩罚,就找一个普通的平民来做国王的替身,这个“替身王”在享受了一段时间的王位之后,就会被处死。一份巴比伦的年代记记载了发生在伊新王国的这样的事例:
该王朝并没有终结,伊拉伊米提王让园丁恩利尔巴尼(Enlil-Bani)代替自己登上了王位,并把王冠戴在了他的头上。伊拉伊米提由于吞喝了滚烫的热汤而死于王宫之中。正在做替身王的恩利尔巴尼并没有被废黜,反而被正式任命为王。[63]
这位幸运的园丁统治了24年(公元前1860—前1837年),虽然他统治的只是伊新王国剩余的一小部分领土。与此同时,拉尔萨的努尔阿达德(Nur-Adad)和辛伊丁纳姆(Sin-Idinnam)率军向北推进,一路攻城拔寨,高歌猛进。这时,伊新和拉尔萨遇到了它们共同的对手——巴比伦。
二、巴比伦第一王朝的创立
在公元前第三千纪即将结束之际的乌尔第三王朝的灭亡,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历史上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它不仅标志着一个王朝和一个帝国的终结,而且标志着苏美尔民族正式退出历史舞台,苏美尔人所创造的社会类型寿终正寝,当然其诸多要素被后继者阿摩利人所吸收。
阿摩利人是西塞姆人的一支,在公元前第三千纪的下半叶开始从叙利亚及其西部沙漠地区向美索不达米亚大规模地迁徙,阿摩利人的入侵也是乌尔第三王朝走向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乌尔第三王朝灭亡之后,埃兰人退去了,阿摩利人长久地居留了下来。伊新王国的前几位国王在其强势时期还能有效地控制阿摩利人的扩张,但在王国式微之后,阿摩利人便又大规模地穿过幼发拉底河,进入巴比伦尼亚,他们的首领们纷纷在基什、乌鲁克、西帕尔以及其他许多城市称王。公元前1894年,阿摩利人众多酋长之一的苏姆阿布姆(Sumu-Abum)选择了一座城市作为首都,这座城市位于幼发拉底河左岸,距离基什城以西几英里,占据着美索不达米亚的重要地理位置。这座城市的名字在苏美尔语中称KA.DINGIR.RA,在阿卡德语中称Bāb-ilim,两者的意思是一样的——“众神之门”之意。巴比伦(Babylon)是希腊语。在乌尔第三王朝统治时期,巴比伦被恩西统治着,在政治生活中不起任何作用。苏姆阿布姆的定都之举具有非凡的历史意义,它开创了在美索不达米亚历史上具有不可替代地位的巴比伦第一王朝。
巴比伦第一王朝的前五位国王苏姆阿布姆(公元前1894—前1881年在位)、苏姆拉埃尔(Sumu-La-El,公元前1880—前1845年在位)、萨比乌姆(Sabium,公元前1844—前1831年在位)、阿匹尔辛(Apil-Sin,公元前1830—前1813年在位)和辛穆巴里特(Sin-Muballit,公元前1812—前1793年在位)既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更会审时度势;既会“动武”,又会利用“外交”来丰满羽翼、扩大势力。他们用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通过一块地一块地的“收复”,才征服了整个阿卡德地区。他们在向尼普尔——苏美尔的钥匙——逼近时,遇到了拉尔萨的强烈抵抗。公元前1835年,拉尔萨王西里阿达德(Silli-Adad)在与巴比伦的战争中被杀,拉尔萨的王位处于空缺状态。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美索不达米亚的埃兰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位埃兰官员库都尔马布克(Kudur-Mabuk)占领了拉尔萨,并任命他的一个儿子为拉尔萨之王,他自己则满足于“阿姆鲁之父”(Father of Amurru)的称号。库都尔马布克的两个儿子,先后接替其父统治拉尔萨的瓦拉德辛[64](公元前1834—前1823年在位)和里姆辛[65](公元前1822—前1763年在位),都放弃了埃兰语的名字,而采用了塞姆语的名字。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言行举止在各个方面都更像真正的美索不达米亚君主,而没有留下“外国人”的印记,他们仅在乌尔城就修建了9座神庙和十几座纪念碑。公元前1794年,里姆辛挫败了一个由巴比伦领导的联盟,并成功地占领了伊新,最终推翻了埃兰人的老对手。2年以后,汉谟拉比在巴比伦登基,成为巴比伦第一王朝的第六代国王。
图4.25 人面牛身像立体陶塑。出自埃什努那
三、埃什努那王国
埃什努那位于底格里斯河和扎格罗斯山脉之间,迪亚拉河以东60千米,处于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上,地理位置重要,是从上美索不达米亚通往埃兰的必经中间“驿站”。交通的发达使得埃什努那受到多重文化的影响:第一,在其南方,受到强大的苏美尔—阿卡德文明的影响;第二,与其北方各地区长期保持密切的关系——其主神提什帕克(Tishpak)可能与胡里人的主神泰什乌普(Teshup)有某种渊源;第三,与其东方的埃兰在经济、政治和文化诸多方面都保持着紧密纽带关系。
在乌尔第三王朝走向衰落之际,具体地说是在伊比辛统治的第2年,埃什努那率先脱离乌尔而独立,埃兰紧随其后,在次年即伊比辛统治的第3年脱离乌尔而独立。脱离乌尔第三王朝之后,埃什努那的国王们不再自称“乌尔王之仆从”,取而代之的是“提什帕克神之仆从”。在其都城,原先为被神化了的乌尔王舒辛修建的神庙开始世俗化了,在其周围建起了大批的作为王权重要象征和标志的宫殿。阿卡德语取代了苏美尔语而成为官方语言,埃什努那的早期统治者多采用塞姆语或埃兰语名字。
独立而成为王国的埃什努那迅速开始了对外扩张,其王国很快就超越了其原有的疆界。在阿摩利人部落的帮助下,他们占领了下迪亚拉河谷的整个地区,包括其重要的中心城市——图图勃(Tutub)[66];向北则兵锋远至基尔库克地区(Kirkuk)。在埃什努那早期诸王中,最著名的应属俾拉拉马(Bilalama)王,他是与伊新王国第二代国王同时代的人物,他最值得引以为傲的业绩是颁布和实施了一部法典,即《埃什努那法典》。有趣的是,这部法典不是发现于阿斯马尔遗址(即都城埃什努那),而是发现于巴格达郊区的一个小土堆——哈尔玛尔遗址(Tell Harmal)。哈尔玛尔就是古代的沙杜普姆(Shaduppum),沙杜普姆当时是埃什努那王国的管理中心和重要的产粮区。这部法典的一份抄本就放在“市政厅”中,以便于让人们参阅。考古学家还在沙杜普姆发现了许多其他的楔形文字泥板文献,包括有趣的“日记”和数学题目。《埃什努那法典》的编纂时间要比最为著名的《汉谟拉比法典》早约100年,其内容与《汉谟拉比法典》有很大的相似性。
图4.26 埃什努那王乌尔宁吉尔苏雕像。公元前第二千纪初
在俾拉拉马王统治结束以后的历史时期,埃什努那接连受挫,不断地遭受洗劫。洗劫者包括德尔[67]的国王和基什的统治者等,连续的战争失利使得埃什努那的领土一点点地被蚕食。但在公元前1850年左右,埃什努那王国得到了一时的恢复,疆域甚至还得到了扩大,正如伊皮德阿达德二世(Ipid-Adad II)所自称的那样,他让埃什努那开始了一个新的扩张时期,其主要标志就是占领了幼发拉底河畔的拉皮库姆(Rapiqum)[68],其目的是在幼发拉底河上建立通往“锡路”的桥头堡,这条“锡路”从北部和西部汇聚向其都城延展,然后直至苏撒方向。在伊皮德阿达德二世的继任者们统治时期,埃什努那的扩张活动虽也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最终还是遭到了失败,因为它遇到了另外三个强大的对手,即巴比伦、拉尔萨和伟大的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the Great Upper Mesopotamian Kingdom)的包围。
图4.27 马里总督埃比二世雕像。为石膏、天青石、贝壳塑像。早王朝时期,约公元前2400年。出自马里的伊什塔尔神庙
四、马里王国
马里位于今叙利亚的东部,其遗址以哈里里遗址为代表,它占据着沿幼发拉底河从波斯湾到地中海的商路要道。马里的遗址是法国考古学家于1933—1938年发掘出来的,根据考古发掘资料判断,马里王国在公元前第二千纪的初期达到鼎盛。考古发掘的文物包括一些重要的雕刻、壁画和青铜器,还有更重要的宫殿和神庙建筑,这些都向世人昭示着马里王国物质的富庶。然而最重要的考古发掘文物,毫无疑问是被称为马里档案文书的文献资料。这些保存完好的文献资料由20000余件楔形文字泥板组成,包括书信、管理文书和经济文书等。马里档案文书成为我们了解公元前第二千纪近东历史与文化的最珍贵史料。
关于马里的早期史我们所知甚少,根据考古发掘的居民居住层判断,至少到捷姆迭特·那色时期,马里就有居民居住。阿卡德帝国的纳拉姆辛在远征北叙利亚的途中占领过马里。在此后约三个世纪的时间里(公元前2266—前1920年),马里一直由“军事总督”(?akkanakku)统治,这个头衔是阿卡德帝国的君王们所赐予的。根据马里档案文献的记载,马里王朝是在公元前第二千纪初期,乌尔第三王朝衰落,其他城邦如伊新、拉尔萨、巴比伦和亚述等纷纷独立的大背景下建立的。
五、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
公元前第二千纪初期,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成为美索不达米亚的超级大国之一。它位于巴比伦以北较远的地区,建立者是沙马什阿达德一世,建立的时间为公元前19世纪晚期。关于沙马什阿达德一世的身世和早期统治的情况,目前的文献资料的记载非常模糊。与汉谟拉比一样,他是阿摩利人的后代。沙马什阿达德一世的父亲就已经是一个中心城市地区的统治者,该中心城市可能位于巴比伦和埃什努那之间,具体名称不详。沙马什阿达德一世的父亲也曾经率军与周围城市争战,争夺区域霸权,但父亲的宏图伟业是由儿子实现的。沙马什阿达德一世继承他父亲的职位后,利用埃什努那王国短暂虚弱之机,占领了美索不达米亚北部的大片地区。公元前1811年,沙马什阿达德一世占领了底格里斯河畔的伊克拉图姆城(Ekallatum)。3年以后,他占领了亚述城附近地区,亚述城是美索不达米亚北部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占据巴比伦尼亚、伊朗和安纳托利亚商路的中心位置。公元前1809年,沙马什阿达德一世攫取了亚述城的王位。为了使自己的统治合法化,他把自己的名字以及其祖先们的名字编入了当地的官方王表中。根据这份王表的后来版本记载,他统治了33年。
图4.28 沙马什阿达德一世的胜利纪念碑。在纪念碑的背面刻有铭文,内容是庆祝他在底格里斯河东部地区所取得的军事胜利
底格里斯河河谷的西部地区是伊拉克北部和叙利亚之间的宽广、肥沃的平原,这里还有通往安纳托利亚和地中海的多条道路,具有巨大的经济价值。沙马什阿达德一世逐渐地占领了那里已经存在的诸多小王国,对其中的一些小王国实行直接统治,而将另一些小王国交由当地的国王进行统治,这些小王国成为沙马什阿达德一世的附庸。沙马什阿达德一世在西部最强大的对手是雅赫顿利姆(Yahdun-Lim)统治下的马里,马里占据着幼发拉底河中游河谷以及南喀布尔地区。两个强国在马里北部地区展开了争夺。最初雅赫顿利姆的胜利更多一些,但公元前1794年左右,他的儿子苏姆亚曼(Sumu-Yaman)刺杀了他,并攫取了马里王国的王位。3年以后,沙马什阿达德一世占领了马里,将马里纳入了自己的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版图。
沙马什阿达德一世所创立的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统治的时间较长,统治的范围也很大。它的统治区域从底格里斯河延伸到幼发拉底河,沿北美索不达米亚绵延400余千米,从巴比伦尼亚的边界延伸到土耳其山脉,同样绵延400余千米。庞大的领土规模需要设计合适的组织结构对其进行统治,而在这个组织结构中,沙马什阿达德一世的儿子们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沙马什阿达德一世在其王国的北部担当超级国王,重建了原来的城市舍赫那(Shehna),将它重新命名为舒巴特恩利尔(Shubat-Enlil)。他的长子伊什美达干(Ishme-Dagan)成为伊卡拉图姆(Ekallatum)王,处理王国东部地区的事务。他的小儿子雅思马赫阿杜(Yasmah-Addu)成为马里王,负责王国西部地区的事务。沙马什阿达德一世对他的儿子予以严密的监督,通过书信向两个儿子传达指示和建议,这些书信都在马里得以发现。
上美索不达米亚国王的强大使得他可以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他的邻邦,连在巴比伦王汉谟拉比统治的初期也不例外。汉谟拉比不得不与沙马什阿达德一世保持外交关系,沙马什阿达德一世也需要得到汉谟拉比的帮助。在一封给他的小儿子雅思马赫阿杜的信中,沙马什阿达德一世说,他给汉谟拉比复写了一些泥板书信,想让他的儿子把这些泥板送到临近巴比伦边境地区的总督那里去,以便这些泥板能够送到汉谟拉比手中。雅思马赫阿杜还曾经直接写信给汉谟拉比,寻求汉谟拉比的帮助,为的是有一个底尔蒙的代表团在来马里的路上遭受攻击,他想让汉谟拉比给予保护,但写信的语气显然缺少了些尊重。从这些史料中可以看出,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需要汉谟拉比这个盟友,但并没有对他平等相待。
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强势随着周围其他国家的勃兴而被逐渐削弱。一些城市开始转向它的近邻强敌埃什努那,沙马什阿达德一世对此显得无能为力。在沙马什阿达德一世的晚年,他还在不断地征战:一方面,来自扎格罗斯山脉的部落从东部渗透到了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的境内;另一方面,他还要对付西部邻国亚姆哈德(Yamkhad)和南部强邻埃什努那。他经常把自己描绘成胜利的征服者,但他所从事的其他征战,则实际上多数都只带有抢掠的性质。
公元前1776年(汉谟拉比统治的第17年),沙马什阿达德一世死后,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迅速瓦解。马里人民把雅思马赫阿杜赶下了王位,兹姆里利姆(Zimri-Lim,公元前1776—前1761年在位)成为马里的新国王。伊什美达干只能在伊克拉图姆城和亚述城坚守。这时的美索不达米亚又陷入了小国林立、缺乏豪强的割据状态。正如马里国王兹姆里利姆的一位官员所说:“没有一个国王是真正强大的国王,10~15位国王跟随巴比伦的汉谟拉比、拉尔萨的里姆辛、埃什努那的伊巴尔皮埃尔(Ibal-Pi-El)或者卡塔那(Qatna)的阿姆特皮尔埃尔(Amut-Pi-El),20位国王跟随着亚姆哈德的雅里姆利姆(Yarim-Lim)。”
六、汉谟拉比时代
公元前1792年,汉谟拉比继位成为古巴比伦王国第六代国王。正如汉谟拉比的名字所昭示的,他是阿摩利人的后代。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所有人的名字都由一个短句构成,都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一般来说,绝大多数人的名字由一种语言构成,例如,汉谟拉比的父亲辛穆巴里特(Sin-Muballit)的名字就完全是阿卡德语,意为“月神辛是我生命的给予者”。汉谟拉比的名字是阿摩利语和阿卡德语的结合体,由阿摩利语的“家庭”(hammu)和阿卡德语的形容词“伟大”(rabi)组成。[69]与此相一致的是,他通常自称“巴比伦之王”,有时也自称“阿摩利人国家之王”。
图4.29 汉谟拉比还愿石碑。这是一位高级官员代表汉谟拉比敬献给女神阿什拉图(Ashratum)的
汉谟拉比即位之时,其前辈已经把古巴比伦王国从一个以巴比伦城为核心的区域小城邦发展成包括诸多城邦在内的统一王国,其中有基什、西帕尔和波尔西帕(Borsippa)等举足轻重的城市。这些城市控制着巴比伦尼亚北部地区,面积在60千米×160千米左右,在这一区域内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相距最近。这时的古巴比伦王国就是近东地区众多王国中的一个,其地位远没有那么重要,周围可谓强敌林立。北有埃什努那和上美索不达米亚王国,西北有马里王国,南有伊新和拉尔萨王朝,东有埃兰王国。汉谟拉比采取军事和外交并用的手段,先后击败了埃兰,吞并了拉尔萨,推翻了埃什努那,最后攻陷了马里,实现了美索不达米亚空前的统一,带来了美索不达米亚空前的经济发展和文化繁荣,这种经济发展和文化繁荣对后世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七、黑暗时代
公元前1595年赫梯王国攻陷名城巴比伦后,美索不达米亚甚至古代近东的历史进入了“黑暗时代”。昔日从地中海沿岸到波斯湾的广大地区联系紧密、共享繁荣的城邦体系瓦解了,自公元前3000年以来的城市化发展处于最低的水平,社会处于动**之中。由于缺乏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社会秩序、经济发展、行政管理和文化建设全面衰退。在美索不达米亚,灭亡古巴比伦王国的赫梯人并没有在巴比伦尼亚久留,很快返回了他们自己的国家,一个新的民族加喜特人乘虚而入获取了统治权。而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北部,胡里人成为这里的主人。加喜特人和胡里人从很早的时候起就已经出现在古代近东的历史舞台上了,“黑暗时代”为他们提供了走上政治舞台的历史机遇。
在巴比伦第一王朝统治末期,居住在扎格罗斯山中部的加喜特人不断入侵,许多人在巴比伦尼亚定居下来,成为耕种土地的农民。不仅如此,加喜特人首领卡什提里亚什一世还在仅距巴比伦城200英里远的幼发拉底河畔的哈纳建立了立足点。赫梯人灭亡古巴比伦王国后,加喜特人乘机占据巴比伦,建立加喜特王朝,亦称巴比伦第三王朝。国王布尔那布里亚什二世至卡什提里亚什四世在位期间(约公元前14世纪中期至公元前12世纪后半期),巴比伦第三王朝国势强盛,领土包括两河流域中南部及扎格罗斯山一带。在加喜特人统治时期,巴比伦、尼普尔和西帕尔等城市经济一度繁荣,出现了标志国王所授地产的“界碑”。公元前13世纪后半期,亚述人和埃兰人入侵,约公元前1157年,加喜特国王恩利尔纳丁阿基被埃兰人掳走,加喜特人的统治结束。
图4.30 加喜特王美里施帕克(Meli-Shipak,公元前1188—前1174年在位)的赠予纪念碑。它讲述了赠给其子马尔都克阿普拉伊丁纳土地之事。公元前12世纪作为战利品被带到苏撒。万神殿主要神灵以符号形式占据了石碑的一整面
关于加喜特人的语言和民族归属问题,现在还说不清楚。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统治并未像古提人那样造成文明的破坏和文化的倒退。相反,他们逐渐接受了苏美尔人和巴比伦人的文化、宗教和语言,并且重修了庙宇。在加喜特人统治时期,巴比伦尼亚的文明与文化得到了继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