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楔形文字的传播和影响(1 / 1)

苏美尔人和阿卡德人创立的楔形文字体系对周围地区的民族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他们逐渐地将这一文字体系应用于自己的语言中。于是,楔形文字在很大的范围内传播开来。

一、埃兰语

最早借用楔形文字的是埃兰人。与苏美尔人一样,埃兰人是古代西亚的一个古老民族,他们从公元前第四千纪起居住在苏美尔人以东的山区(在美索不达米亚和伊朗高原之间)。从公元前第三千纪初期起,埃兰人就有了自己的图画文字,即苏撒文字(原始埃兰文字),这种文字与苏美尔语一样属于黏着性语言。从公元前第三千纪中叶起,随着埃兰与苏美尔及后来的巴比伦联系的增多,埃兰文字在阿卡德文字的影响下,具有了楔形文字的形状。同时,埃兰人还借用了阿卡德语来书写文件。后来随着埃兰文越来越语音化,它基本上变成了音节文字。

二、胡里语

大约从公元前2000年起就居住在美索不达米亚西北部的胡里人,在美索不达米亚的西部首先采用了楔形文字来记录自己的语言。胡里人来自亚美尼亚山区,他们的语言既不属于塞姆语系,也不属于印欧语系。现在最早的胡里文献发现于幼发拉底河中游的名城马里,它们属于阿摩利人诸王的文献,时间始于公元前18世纪的汉谟拉比时代。楔形文字很快由胡里人传给了小亚细亚诸民族,在这些民族中,居于统治地位的赫梯人首先接受了楔形文字。[17]

三、赫梯语

早在公元前3000年左右,原始的赫梯人,亦称哈梯人,就已经在哈梯城(Hatti)[18]及其附近地区创造了自己的文明。赫梯人大约在公元前第三千纪末和公元前第二千纪初居住在小亚细亚以及亚述和巴比伦尼亚以西地区,无论从民族起源来说,还是就语言来说,赫梯人都属于印欧民族,赫梯语被认为是最早的印欧语言。赫梯人不仅在文字而且在文化和文学等方面都深受亚述—巴比伦的影响,比如,他们继承了巴比伦的神话和史诗,其中包括最著名的《吉尔伽美什史诗》。

图3.11 赫梯的斯芬克斯雕像。其风格明显受到了亚述艺术的影响

四、阿拉米语

阿拉米人文化的持久影响主要在于其语言——阿拉米语的广泛传播。阿拉米语传播范围之广,影响之深,现代的一些民族可为此提供明证,现在世界上少数地区仍有人在使用阿拉米语。这种状况是多种原因促成的。其一是阿拉米人移民的范围广,从西部跨约旦(Transjordan)到东部邻近波斯湾的广大地区,到处都留下了阿拉米人的足迹,阿拉米语一时成为国际语言,是国家间商业交往和行政管理的重要工具。

阿拉米语的广泛传播还与其自身的语言书写系统有关。到公元前第二千纪下半期,在除了埃及和克里特的整个近东,刻在泥板上的阿卡德语或巴比伦语楔形文字已经成为标准文字,应用于交流和经济文献中,甚至在埃及也时有应用。但巴比伦语的楔形文字是一套笨拙的文字系统,有一大堆表意符号和音节符号需要记忆,学习和掌握这些符号往往需要费时很多年,只有少数专家能够坚持下来并学懂弄通,因此必须对文字进行简化处理。从公元前第二千纪中叶开始,人们就开始尝试设计更为简便的文字。这些新的文字系统的设计原则包括废除表意符号和尽可能地减少表音符号,使之减少到30个符号以内。在这些新的简化文字系统中,最成功的是约公元前1100年迦南人发明后被腓尼基人采用的字母文字。这是后世所有字母文字的基础。希腊人在公元前800年前从腓尼基人那里学到这套文字系统,并发展成了希腊文。希腊人的字母文字系统随后传遍全欧洲。

图3.12 刻有阿拉米语铭文的符咒碗。出自尼普尔

阿拉米人也采用了迦南—腓尼基字母文字,时间应该不晚于公元前9世纪上半期,因为有很多属于这一时期的阿拉米语铭文发现于叙利亚和约旦河谷。由于阿拉米人穿越了从叙利亚到巴比伦尼亚的广大地区,很多人从事商业贸易活动,阿拉米语在商业文书和国际外交书信中特别受欢迎。最主要的是,阿拉米语非常好学,只需要几个月时间就可以掌握。所以,即使在阿卡德的楔形文字居统治地位的地区,从公元前8世纪中叶开始,阿拉米语也已经成为辅助性语言了。亚述宫廷中拥有大量掌握阿拉米语的专家,阿拉米语甚至成为亚述帝国的另一种官方语言。

五、乌加里特[19]语

大约在公元前1300年,叙利亚的乌加里特人把他们从巴比伦楔形文字演化而来的文字发展成为一种纯字母文字。乌加里特是一座港口城市,是古代操西塞姆语的居民的众多小国家的中心。乌加里特文字是近东地区最古老的字母文字,总共由30个符号组成,它既没有表意符号,也没有限定符号或部首符号。乌加里特人已经知道按字母顺序来排列塞姆字母表,这种字母顺序后来才被欧洲人所袭用。

图3.13 乌拉尔图人的青铜神像。公元前8—前7世纪

六、乌拉尔图语

公元前9世纪,生活在亚美尼亚山区的乌拉尔图人从亚述人那里借用了楔形文字,以此发展了自己的文字。乌拉尔图人从前居住在现在的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南部地区,大约在公元前第二千纪末,他们就有了自己的象形文字。他们的语言与胡里语同族,属非印欧语。乌拉尔图国家这个名字就来自亚述语,公元前9世纪初乌拉尔图国王萨尔杜里的古老的楔形文字铭文就是用亚述语刻写的。但乌拉尔图人并没有完全照搬照抄亚述的楔形文字,而是对它进行了一些改造,他们把符号的数量减少到330个,其中音节符号约150个,表意符号、限定符号和数目字符号约为180个。这样,乌拉尔图人的文字基本上具有音节性质,并大大地避免了亚述—巴比伦文字的复杂性和多义性。公元前6世纪,随着乌拉尔图国家丧失独立性,乌拉尔图文字也就消失了。

七、古波斯语

最后一种在亚述—巴比伦楔形文字基础上创立的文字是波斯人在阿黑明尼德王朝时期(公元前6世纪)发明的波斯文,即古波斯楔形文字。古代波斯人居住在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以东相当于现代伊朗的地区,其语言属印欧语系的伊朗语族。波斯人在创立自己的文字体系时,不仅采用了巴比伦人楔形文字的外形,还向他们借鉴了音节原则。虽然如此,古波斯文除了与巴比伦楔形文字有相似的外形外,在其他方面鲜有共同之处。古波斯文实际上是一种不彻底的字母文字,它由36个字母符号组成,其中包括3个孤立的元音符号(a,i,u)和33个音节符号,在较晚时期,还曾使用了几个表意符号。古波斯楔形文字的应用范围很狭窄,主要用于记载国事。公元前330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帝国后,这种文字也就随之消失了。

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传播如此之广,影响如此之大,是有其一定的原因的。首先,巴比伦王国和亚述帝国是美索不达米亚强盛的国家,在当时的近东历史舞台上居于举足轻重的地位。亚述人和巴比伦人拥有高度发达的文化,对周围地区乃至全世界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亚述和巴比伦王国的鼎盛时期,楔形文字甚至成为国际通用语言。例如,在埃及新王国时期,尤其是在第十八王朝时期(公元前1570—前1320年),许多法老在同巴比伦王国、亚述帝国以及赫梯王国进行外交信件往来时,甚至在与隶属埃及的叙利亚各省区进行书信往来时,广泛使用亚述—巴比伦楔形文字,阿马尔那文书[20]就是最好的说明。其次,亚述—巴比伦楔形文字本身的特点有利于传播。一方面,楔形文字的书写材料和工具,即泥板和芦苇秆笔不仅造价低廉,而且容易获得,泥板经久耐用,加上书写技术简单;另一方面,亚述—巴比伦楔形文字的表音和音节体系在实践应用中显示出了较大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