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克时代留下的灿烂就向夜空中的焰火,即使熄灭,也会在空中留下闪亮的痕迹。当时有人曾预言亨德尔、巴赫、维瓦尔第、斯卡拉蒂等大师在键盘音乐方面所创作的奇迹足以遮蔽后世音乐家的光辉。但是,海顿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个预言。这位出生在巴洛克晚期的作曲家,为钢琴艺术打开了又一扇时代的大门,并且,在有生之年就将这个新时代带入了灿烂的春天。
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出身贫寒的海顿是连接两个时代的桥梁。他曾经自信地说过:“我的音乐语言全世界都能听懂。”的确,海顿在巴洛克音乐上大刀阔斧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当意大利歌剧进入一个崭新的时期时,海顿的钢琴奏鸣曲创作也呈现带有强烈时代特色的延续。这个时代的艺术不再专属于宗教,宫廷、市民、社会、自己……这些复杂的因素在海顿的奏鸣曲中都一一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作曲家用典雅、简朴的笔墨,写下了很有说服力的结论——这个时代属于维也纳。
维也纳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时代的代名词,正是缘于它人文、艺术中心的地位。所有的时代新生思想都聚集在这里,这里的人们开始进入到认识自己的时代。维也纳时代是人的时代,这是巴洛克时代的作曲家从未解开、也不敢设定的命题。在这个时代中,人们开始更多地关注自己作为世俗世界的一分子,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个体即将何去何从。作为一名音乐家,在这个变化与结合的年代里,谱写向神灵虔诚献礼的音乐渐渐不再是他们的专职,甚至“康塔塔”这样带有很强宗教色彩的音乐仪式也逐渐成为一种音乐形式,开始为内容服务。每个人都开始用音乐探寻心灵深处的喜怒哀乐,疑问、困惑、迷惘,在音符的起伏中,神明的微笑与世俗的色彩不再对立。
在早期的奏鸣曲中,海顿开始重视用音乐吐露人们的心声,他越来越觉得世俗音乐与宗教音乐素材之间存在诸多共通之处。他的灵感也可能来自城市通俗的歌唱或者乡间农民的舞蹈,比如奥地利、尼德兰、意大利的复调音乐;也可能来自那些本来专属于教堂和神明的音乐。无论是哪一种形式,都会因为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内容而更具生命活力。
海顿的奏鸣曲无论是速度还是演奏方法上都与传统键盘音乐存在巨大差别,这样的差别可以说代表了维也纳古典主义音乐与巴洛克音乐之间的差别。一方面,在保持古典而平衡风格的基础上,维也纳时代的音乐扩大了题材与境界,摒弃了巴洛克时期组曲的冗长、繁琐;另一方面,维也纳的时代不再是复调的时代,音乐的线条开始变得明晰,一种更为直接、更为亲切的音乐表现成为人们欣赏的重心。
这个时期,海顿在钢琴上做过很多试验,他在古钢琴奏鸣曲上的创新并没有体现在技术上,而是更多表现为精神的改良。那些没有矫揉造作的情感表达,那些简单直白的热情和风度都是海顿为创造一个新的音乐环境所做出的努力。而在直白、简单、质朴当中,海顿的音乐包含着许多属于人的哲学——平静、乐观与恳求,这也是维也纳时代人的角色的体现。
作为维也纳古典乐派的奠基人,海顿为一个音乐时代指明了方向。但是,对于更多人而言,海顿的成就在于用平易亲切的音乐语言引起了人们的共鸣与联想。这也是时隔200多年,直到现在,人们仍然能够从音乐中读出亲切感的原因。那些气息清新、朝气蓬勃的音乐是对人和生活的赞美与歌颂,无论任何时候,聆听海顿都会获得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