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意义

西方马克思主义产生于20世纪20年代初。它是在十月革命胜利而相对较发达的西方国家革命却失败的历史语境中，反思马克思主义的正统阐释而产生的马克思主义思潮。这一阐释的历史背景决定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原则和理论特色。西方马克思主义突出强调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创造历史的主体性精神和西方发达国家与东方国家的历史差异。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应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思想批判发达资本主义社会，探索超越资本主义的特殊道路。一经产生，西方马克思主义就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今天，经历了近百年的发展，虽然社会现实和理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西方马克思主义仍然是在发达资本主义条件下反思人类的当代生存处境，探索未来可能性的重要思潮。西方马克思主义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西方思想和现实结合起来，同马克思主义的开创者和现实社会主义相比较而言，明显地表现出时代变迁和地域差异的鲜明特点。总体而言，西方马克思主义借重当代西方的思想进展，对经典马克思主义进行反思，又在吸收当代西方各种理论思潮的同时，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对这些思潮展开全方位的批判，在双重资源中探索理论创新。这种双重反思的视角使西方马克思主义获得了显著的理论优势，在创新和推进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一席。

可以说，西方马克思主义极大地改变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肖像，有利于保持马克思主义在当代西方社会中的鲜活存在。不难想象，如果缺失了西方马克思主义这一维度，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将会是何等荒凉！可以毫不避讳地说，改革开放以来，国内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进展，不论从批判还是吸收来看，西方马克思主义都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客观地看待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历史意义，是我们今天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必然要求。就西方马克思主义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中的意义而言，我想如下几个方面是比较重要的。

首先，西方马克思主义突出强调了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性，论证了马克思主义重大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不论是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开创者的早期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想家，如卢卡奇、科尔施和葛兰西，还是作为当代继承人的哈贝马斯、詹姆逊等当代理论家，他们都高度钦佩和赞扬马克思主义巨大的历史穿透力，不同程度地肯定和论证了马克思主义批判当代资本主义的深刻性和尖锐性，揭示了马克思主义与当代社会实践和理论创造的密切相关性。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和运用本身也直接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意义。在我国，通过引入和不断普及，西方马克思主义改变了所谓“马列老太太”的陈旧面貌。发达资本主义条件下马克思主义的生动存在，一定程度上回应了市场经济条件下宣布马克思主义过时的各种论调。西方马克思主义结合当代西方现实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阐释，充分地证明了马克思主义伟大的现实意义。可以说，西方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现实意义的阐释以及西方马克思主义本身的存在，都有力地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强大的现实性，成为我们坚持马克思主义重要的思想资源。

其次，西方马克思主义改变了教条主义地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立场，有力推进了马克思主义的当代化。西方马克思主义在肯定马克思主义现实意义的同时，并不是将马克思主义看成是僵化的、不变的绝对真理，以一种原教旨主义的方式对待经典理论。西方马克思主义产生的历史背景就是对教条化马克思主义的反思和批评。他们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广泛吸收当代西方思想的积极成果，形成了众多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的当代化，使得马克思主义成为当代主要的社会思想之一，在当代西方社会仍然具有足够大的影响。如果没有西方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当代化阐释，没有作为当代化马克思主义形象代表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很难想象今天的马克思主义在西方社会还会有多大的影响。在教条主义尤其是极端教条主义看来，西方马克思主义无疑是一种“异端”。然而，真正说来，发展和创新总是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发展和创新总会对原有状况带来重要的改变，因此常常被看成是异端。一成不变的泥古态度，当然不会有异端，但终究免不了衰退和消亡。因此，真正的坚持不是守旧，而是紧跟时代的步伐，不断创新，让思想真正与时代同行并且成为指引时代的路标。正是因为在教条主义看来的异端思想重塑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形象，马克思主义因此不再是一张发黄的“老照片”，而是展现出多姿多彩、丰富复杂的理论和实践格局，成为一种不能忽视的现实力量。

第三，西方马克思主义极大地拓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领域和理论主题，极大地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内容。我们知道，受到争论对象和现实历史条件的限制，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主要集中在经济学批判、政治批判领域，主张在经济和政治领域实现根本的革命。紧随当代学科分化和各种思潮风起云涌的趋势，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家们目光敏锐，视野开阔，从经典的政治经济批判进入文化批判、意识形态批判、心理本能批判、审美批判、日常生活批判、消费主义批判等领域，在没有放弃马克思主义集中关注的资本主义经济基础批判的同时，将思想的触角广泛延伸，开辟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新领域和新境界，由此保持并极大地激活了马克思主义的生命活力，展示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批判的广度和深度。在这个意义上，西方马克思主义很大程度上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应用和拓展，是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和思想原则应用于当代社会批判，而不是像一些人批判的那样远离了马克思主义。当然，在这个过程中，的确存在不同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距离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远近问题。大概可以用家族相似的概念来理解这种关系。只要这种或大或小的相似度存在，我们就不能将它们排斥在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大家庭之内。

第四，西方马克思主义广泛地展开了马克思主义与当代西方思潮的对话交流，形成了弗洛伊德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等众多流派。在对待当代西方思潮方面，西方马克思主义真正坚持了一种批判吸收的正确立场，而不是一种二元对立、唯我独尊的简单姿态。这种开放的、兼容并包的立场是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必由之路。在当代的思想氛围之中，任何关门主义、闭关自守的方式都绝不会发展马克思主义，而只会窒息和葬送马克思主义。总结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史，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这种理论姿态值得广泛提倡。封闭和保守往往是缺乏力量因此缺乏理论自信的表现。兼容并包、综合创新的开放精神是马克思主义形成的基本路径。发扬这样一种精神仍然是发展马克思主义、迎接各种挑战的必然选择。因循守旧、唯我独尊从来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立场，更不可能成为守护马克思主义的有效方式。

最后，尤其值得注重的是，对于当代中国而言，西方马克思主义对教条化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和对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显得尤为重要。对教条主义的批判，强调马克思主义与时俱进的品格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是一致的。但是同时，西方马克思主义对发达资本主义的批判又从另一个侧面告诫我们，当代西方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模式不能不经反思地成为我们社会发展追求的目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实践不仅要克服传统社会主义出现的各种问题，在吸收当代资本主义文明成果的同时，更要持一种反思批判的态度，切莫将成为“西方的”直接或间接地作为自己的目标，否则将不是在发展而是在葬送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从正确对待传统社会主义和批判资本主义的双重意义上，西方马克思主义对于当代中国实践和当代中国理论都是至关重要的。

对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伴随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全部过程。这一领域贯彻着思想解放的原则，并且对思想解放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单就哲学领域而言，新时期以来的诸如人本主义问题、实践哲学、生活哲学、生态哲学等热点的兴起和持续深化，无不与引进西方马克思主义存在或多或少的关联。可以说，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不仅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创新，而且对于现实的实践都产生了、并且将进一步产生重要影响，其重要性也将进一步得到广泛认可。当然另一方面，今后国内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应该走出单纯移植和单向学习的阶段，立足于更高层次展开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对话，争取在这一过程中获得和确立自己的思想原则和立场，实质地形成一种中国化和当代化的马克思主义。在这样一种目标得以实现的前提下，西方马克思主义将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一个被包含因此也是被扬弃了的环节。到了那时，谈到西方马克思主义意义的时候，格局就与今天完全不一样了，甚至这样的议题不再会作为基本的问题被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