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系统科学理论来看，可持续发展强调组织发展中自身元素和结构的协调，其功能输出与外部环境的资源支持之间的良好互动和支持关系，对此，可借用企业的三维知识能力系统来概括。三维知识能力系统是一个动态知识系统，是企业实现空间、时间及要素三个维度均可持续发展的能力组合。空间维是企业对外具有协调利益相关者关系的能力；要素维是企业对内具有完善内部支持系统的能力，具有持续学习能力、创新能力和再造能力；时间维是企业自身具有协调外部环境、保持稳定资源供给的能力。[11]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基本特征包括有效使用资源、避免环境污染、奉行质量增长、充分认识自身是不同利益的承担者，[12]这也是企业三维动态知识系统的外在表现。

媒介是在社会大系统中运转的、具有经济属性的特殊组织，其可持续发展与企业可持续发展有相似之处。媒介生产满足受众需要的信息产品，这需要媒介内部生产元素和结构的协调；媒介与社会环境之间存在支持和互动关系，如媒介对受众的教育和引导功能，经济文化水平对于媒介的支持作用等。这种功能输出和资源支持关系，与企业和外部环境的关系在原理上是一致的。

女性媒介的本质和功能与企业不同，但其结构和要素方面的相似性使其可持续发展也应在资源、环境、质量增长和利益承担方面表现出相应特征。本节借用企业可持续发展理论框架，从要素维、时间维、空间维三方面分析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的内涵及概念框架，探讨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影响因素，并提出提升可持续发展能力的相关举措。

一、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的含义

作为一种文化产业，以精神产品为基础的媒介在社会经济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虽然对自然环境和资源不构成直接威胁和消耗，但对社会发展至关重要，其能否与社会环境协调发展，决定着媒介自身的可持续发展。与普通产业组织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的目的不同，大众传媒作为文化产业和舆论传播平台，承担着经济创收、舆论引导及文化传承的多重角色，一方面表现出符合市场经济发展特点的潜质，另一方面担当社会守望者的责任。大众传媒的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的不同之处在于其承担的社会责任。媒介传播信息产品，与大众思想和社会舆论的形成关系密切。媒介须在考虑信息传播社会影响的前提下，追求经济效益。它既是党和政府控制下的、服务大众的公共机构，又是出售精神产品的市场竞争主体，这要求它做社会公共利益的代言人，还要考虑成本和收益的关系。因此，新闻媒介的社会资源、生态环境、消费者、赢利模式与普通企业有本质不同。

女性媒介除考虑一般传媒组织的经济效益和公共利益之外，还要为女性的根本利益出发，传播具有社会性别意识的信息。女性媒介的可持续发展是指女性媒介通过完善媒介内部支持系统，持续满足女性媒介各种利益相关者的需要，使女性媒介发展的质量全面持续提升；女性媒介在实现赢利增长和发展能力提高的同时，达到社会、文化环境的改进。

女性媒介的可持续发展必须依据其核心能力。媒介核心能力是媒介在整合和配置资源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对传媒运作的内在的、本质的与合规律性的认识，以及将这种认识付诸实践的超强执行能力。这种认识主要依存于传媒的“知识”层面，可辐射到传媒运作的各个环节；这种能力主要蕴藏在媒体内部，是一种整体性的不可分割的力量。[13]何为女性媒介运作内在的、本质的与合规律性的认识，女性媒介如何养成将认识付诸实践的超强执行能力？理解这些问题，需追溯女性媒介发展史，从历史和现实的联系中总结不同类型女性媒介的共性。

在近代中国救亡图存的历史语境里，女性逐渐成为传播者的动员对象，而女性也急需发声平台，近代女性媒介应运而生。无论是政治性女性媒介还是商办女性媒介，都从女性启蒙和解放入手传播有利于女性自由和发展的信息来满足女性需求。今天，在男女平等的法律规定下，女性享有和男性平等的权利，并从家庭走入社会：一方面女性的活动领域扩大，女性需要的与生活、工作、交往有关的信息更加广泛；另一方面观念上的女性地位明显低于法律地位，两性平等目标的实现还有诸多障碍，尤其是隐性的性别歧视。女性媒介必须正视这样的现实语境，其内在的、本质的与合规律性的认识都必须结合这样的现实语境。

因此，满足女性信息需求、表达女性的根本诉求是女性媒介内在的、本质的和合规律性的认识，女性媒介在传播信息和表达诉求的过程中养成超强执行力，就是女性媒介的核心能力。

二、女性媒介的三维知识系统和能力结构

构建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的三维知识能力系统，既要考虑其与企业三维知识系统的相同之处，又要考虑到女性媒介的特殊之处。女性媒介一方面需具备符合市场经济发展特点的良好潜质，另一方面又担当守望女性根本利益和构建公共话语平台的职责，因此，女性媒介的三维知识能力系统有其特殊之处。在时间维上，虽然都通过追求与环境的协调有序和积极向上以达到持续性，但其时间维可持续的关键是对有关女性在社会上最新变动的信息进行持续关注和有效开发，而非物质资源的可持续；其要素维也需考虑员工的知识和技能，但核心是员工具备以社会性别意识促进女性自由和发展的视角；其空间维也要求媒介赢利，但必须与社会责任并举。

女性媒介自身是一个系统，又是社会大系统和整个媒介生态系统中的一员。女性媒介的可持续发展既需自身元素和结构的协调，创新内容和媒介管理，又需与其他组织和环境实现协调和支持，真正满足受众需要，塑造有特色的媒介组织文化，促进环境的改进，表现出与环境之间的良好的适应性。在要素维、时间维和空间维三方面，建立相应的知识和能力系统，而重点是要素维。

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的知识能力系统是女性媒介实现空间维、时间维和要素维可持续发展的能力组合。女性媒介对外具有协调利益相关者关系的能力，对内具有完善自身内部支持系统的能力，媒介本身具有学习和持续创新能力，以及协调环境、保持稳定的资源供给能力。（图6-1）

图6-1 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能力示意图

1.知识系统

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的知识系统由时间维、空间维和要素维以及三维之间的关系组成。要素维是涉及女性媒介内部支持系统的知识；空间维是涉及女性媒介及其利益相关者的知识，包括与受众、经营者、竞争对手和社会的关系；时间维是涉及女性媒介发展的可持续性的相关知识。要素维是可持续发展的前提和基础，是实现时间维和空间维的可持续性的关键，空间维和时间维是可持续发展能力水平的外部及长期性的具体体现，是女性媒介的要素维实现可持续性的目标。三维协调共存，方可实现女性媒介持续全面发展。

2.能力组合

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是一系列能力的组合。要素维能力组合是女性媒介拥有的培育和完善内部支持系统的能力，空间维能力组合是指女性媒介与其利益相关者协调的能力，时间维能力组合是女性媒介拥有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能力（表6-1）。

表6-1 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的能力结构

续表

三、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能力的影响因素分析

1.要素维分析

要素维分析，即媒介运营和发展的内部支持系统。主要包括：持续性的人力资本。[14]女性媒介的人力资本是媒介拥有的各类专业人才。女性媒介通过引进人才、员工培训和学习等手段达到信息处理知识和能力的提升。除一般媒介人才应具备的知识能力之外，女性媒介的人力资本还须具备社会性别意识。

对信息资源变化的关注程度。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结构的变化、文化的多样化和观念的更新深刻影响着女性，同时女性的变化也影响着社会，如女性的社会交往和跨地域流动对家庭及社会的影响，女性的生产、消费活动对经济的影响等，这是女性媒介必须密切关注的信息资源。生活在变化的社会环境下，女性的信息需求也会变化。女性媒介应改变对女性信息需求的定型化预期，捕捉女性的信息需求变化，关注社会变化中的女性变化，反映女性独立存在的价值。

媒介文化。文化是媒介的软实力和重要的无形资产，当今女性媒介文化受消费主义的影响而呈现低俗媚俗倾向，为此女性媒介应将信息传播、社会发展和女性参与相结合，在解读信息时兼顾理性分析，使读者得到精神愉悦和享受，对媒介产品产生依赖，传播负责任的女性媒介文化。

持续创新能力。持续创新能力包括内容创新、形式创新、技术创新、管理创新、组织制度创新和观念创新。媒介以内容吸引消费者，有价值的内容才会有市场，女性媒介应不断拓展内容空间。形式创新和技术创新联系密切，女性媒介应充分利用传播技术发展带来的机遇，借助全媒体传播平台，充分发掘新媒介中的海量信源与女性表达，创新媒介内容和形式。管理创新包括管理模式和方法的创新。此外，女性媒介还可根据自身性质适当进行组织制度创新。观念创新是女性媒介信息产品的生产、销售、动态均衡（女性媒介与竞争市场的平衡）、社会责任等观念的创新。

女性媒介应通过刚柔相济的组织管理机制来发挥持续创新能力。以规章制度为核心，凭借制度约束、纪律、奖惩规定对员工进行基本业务管理；依据媒介文化和价值，通过以人为本的人格化柔性管理激发员工的内在动力和创造精神。这有利于在规范管理的基础上发挥员工的创造性。

2.空间维分析

女性媒介的空间维度既包括媒介赢利能力的持续提高，又包括其他利益相关者需求的持续满足。

在与受众及经营者的关系上，女性媒介通过创新改进产品质量，以对受众的引导和促进为基础确立产品性价比，达到受众和经营者满意度；在与媒介成员的关系上，女性媒介通过文化的凝聚力和传播目标的指导力达到成员满意度；在和竞争对手的关系上，女性媒介需在竞争中发现对手的薄弱之处，确定自己的发展路径；在和社会的关系上，女性媒介通过媒介社会功能的发挥和媒介伦理的规范性来实现社会认可度。

3.时间维分析

时间维是指媒介可持续发展能力要满足读者需要，密切关注女性的最新社会动态，对受众需要保持高度敏感，实现持续明显的社会效果；女性媒介通过信息开发的深度和方向，关注最新信息资源来实现对资源的持续利用，以灵活的市场应变能力保持赢利持续增长，实现可持续发展。

四、提升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能力

女性媒介的核心竞争力是其可持续发展的基础，媒介文化是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的保证。在女性媒介的社会性别意识和环境监测职能较弱的情况下，其可持续发展能力的提升需从如下四方面考虑。

1.增强女性意识，密切监测环境，为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奠定基础

女性意识即从女性的角度而非从男权文化中心的角度来看妇女问题、男人问题、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15]我国的媒介从业者多具新闻专业知识和能力，但女性意识的培养相对缺失，这是女性媒介文化层次偏低的原因之一。

媒介的核心能力是媒介胜过对手的资源和能力，是其他媒介难以学到的、独特稀缺的优势。如果缺乏女性意识和女性视角，女性媒介就失去了自身的价值，因此，女性意识是女性媒介的核心竞争力，女性媒介不仅需要从女性角度而非男权文化角度来看待妇女和社会，还要从女性角度来表现两性形象、妇女问题及其他社会问题，[16]通过增强女性意识来夯实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的能力基础。

2.超越定型化信息需求预期，及时把握受众需要，增强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能力

随着社会发展和女性生存环境的变化，女性的信息需求亦会变化。媒介需抛弃对信息消费者的定型化接受预期，把握信息变化并做出及时反应。

随着女性走入职场和社会，其观念、态度和信息需求相应发生变化，这是女性媒介可持续开发的内容资源。女性媒介的内容和服务应考虑女**、工作的变化，服务女性发展，表现女性完整的精神理念，形成女性媒介对信息资源的持续利用。我国首份女网民内容偏好调查[17]结果证实了女性对定型化信息需求预期的不满，表明媒介内容与女性信息需要脱节，对信息资源的持续利用不足。

事实上，大众媒介的社会性别意识弱点恰恰是女性媒介的发展契机。济南《都市女报》曾报道一则关系女性切身利益的新闻，引起社会广泛注意并产生明显效果。2003年，该报率先报道湖南公务员招考中对“女性**对称”的歧视性要求，引起《中国妇女报》重视，两家媒体联合跟踪报道此事，直至有关方面修改招考条例。[18]

时代的发展和变化为女性媒介提供了持续的信息资源，但女性媒介的内容与女性阅读期望尚有一定距离。因此，女性媒介通过调查把握受众需求，为受众及时监测外部环境，使受众与媒介之间形成稳定的接受关系，增强女性媒介可持续平衡发展能力。

3.注重策划，完善媒介形象，强化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能力

媒介形象是受众对媒介印象的集合，它可细化为公信力、亲和力和可用性。公信力是媒介信息可信度在受众中的影响力，亲和力有利于媒介积聚人气，可用性为大众提供实用性或精神家园，有利于读者减少信息搜寻成本。[19]在媒介竞争时代，适当的媒介策划有利于传播独家内容、吸引受众注意，增加媒介的形象知名度，提升自身影响力。在兼顾信息广度和深度的情况下，注重新闻性，生产有启迪性的内容，尽量避免低俗、煽情、刺激。

4.构建责任女性媒介文化，巩固女性媒介可持续发展能力

媒介文化包括共同价值观、行为规范、媒介伦理和形象性活动。[20]女性媒介可遵循以上四个方面构建媒介文化，其中媒介宗旨决定共同价值观。20世纪初的《妇女时报》以介绍知识、开通风气为宗旨，其图画、时论、知识介绍、中外妇女风俗等栏目均围绕刊物宗旨进行传播，发行范围遍及国内10余省市的30多个发行处，发行量一度突破6000册。在遵循媒介宗旨的前提下，媒介可确立行为规范、媒介伦理，并进行相应的形象性活动。女性媒介可培育具有独特风格的媒介文化，反映女性的动态社会发展，将信息传播、社会发展和女性参与相结合，彰显负责任的女性媒介文化。

五、充分利用新媒介所带来的改变

在对新媒介的利用方面，女性媒介均建立了自己的官方网站，但在新媒介不断更新的背景下，仅有官方网站是不够的，因其信息更新和互动性均不如新兴的社交媒体。社交媒体与传统媒体的最大区别就是用户制作内容、注重用户体验、即时互动传播等特征。用户制作内容与传统媒体内容的根本区别表现在立足点的差异上，因为后者是站在他者的立场来观察和分析采访对象的，难以触及大众的心理及日常体验。新媒体是状态化的记录，其话题是鲜活的、与用户体验或用户利益密切相关的，还会引起其他用户的关注和转发、评论。在这方面，新媒介为女性媒介提供了新鲜话题，为女性媒介探及女性的真实生存提供了便利，有助于其进一步改进内容、增强互动、监测环境。

新媒介在根本上改变了传统女性媒介的传播环境，对于女性媒介改进传播内容、加强对信息消费者需要的把握、增加传受互动性提出了新要求。充分利用新媒介，结合传统媒体的优势以实现融合发展，是新形势下女性媒介发展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