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炳烨还要再说什么，门外，小北的声音响起，“王爷，李将军有要事求见。”

他蹙了蹙眉头，李破山去找寻密道，不知有结果了没有?“让他在大殿侯着，本王马上到。”

林炳烨见到李破山时，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复杂，李破山素来胸有丘壑，颇有谋略，今日如此，必事出有因。

“怎么回事?”他近前询问。

“主公，密道找到了。”李破山抬眸，神色凝重地好像发现密道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颇为沉重的噩耗。

“然后呢？”

“密道开口位于东部沿海礁石滩下，果然如您所说，洞中有湛妃娘娘的牌位。地上有一铁板，揭开后便是密道。沿着密道走约五里，攀上悬崖，便一路通往皇宫仙妃娘娘的住处。”李破山咧了咧嘴，似有十分难以言表的难处。

林炳烨等着他接着往下说，李破山回忆起密道中的一幕，尚心有余悸:“密道之中……除了地窖，还有一个牢笼……牢笼里面……咳……”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随即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牢笼?”林炳烨挑了挑眉，“难道关了什么重要的人？”

“牢笼里……关的是阿梅……唉，属下也不知该怎么说……”阿梅虽在内宅，但林炳烨时常带飘儿在身边，阿梅有时跟着服侍，因此这丫头他是认识的。

“阿梅?她不是跟飘儿一起失踪了吗？”李破山不提，林炳烨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阿梅死了，又好像没死……啊——”李破山用双手捂住了脸，眼前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他举着火把朝牢笼里照去，认出了阿梅的侧脸，他很惊讶阿梅居然被关在这里，他大声叫着阿梅的名字，“阿梅”听到呼唤，慢慢站起，朝他转过脸来，暴露出另一半，已经腐烂出森森白骨的侧脸，左眼的眼球已经没有了，仅存的几丝肌肉，几块皮肤，稀稀拉拉地挂在颧弓上，一边的牙齿已经暴露到最后，“她”已经没有嘴了。成百上千个蛆虫在“她”空洞洞的眼眶与脸上爬来爬去……“阿梅”似乎认出了他，朝他慢慢走来，每走一步，便听到白骨摩擦铁索的声音，再看她空荡荡的裤腿，脚骨也已经露了出来……

李破山几乎嚎叫着逃出了密道，惊魂未定。

想到这里，他冷汗淋漓，颤抖不止……

林炳烨听了他的描述，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李破山是个老实人，从不会夸大其词，胡编乱造……可如果按他对阿梅外貌的描述，这个人定是已经死了，可若是还能站起来走动，必然还没有死……

“她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没有……”李破山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紧紧贴住自己的脑袋……

“李将军，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林炳烨看到李破山如此痛苦，不忍心再追问他。

密道里的阿梅是怎么回事？二皇子与媃翊，难道还有除了揽月教之外，更加黑暗不可告人的秘密?

今日是三十，揽月教的神迹展示出了纰漏，媃翊也险些丧命，今天晚上，圣上定会追究责任，因此此刻，媃翊与二皇子定不会在密道之中相会。

他要去密道里看看，顺便，将阿梅带回来。

正思虑间，小北兴冲冲地跑来，“王爷，我那兄弟小旋风回来了，他要当面向您致谢！”

这孩子，愈发没有规矩了，一个乞儿知道什么，还不是小北在旁煽风点火。

林炳烨朝他看过去，果然，小北身后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半大孩子，一头焦黄的乱发，此刻散在脑后，黝黑蜡黄的小脸上有一对转动灵活的黝黑眼珠。

小北朝他使了个眼色，半大孩子忙跪下磕了个头，“谢王爷救命之恩！”

“起来吧。”林炳烨抬了抬下巴，这就是小北特别珍视的朋友，瑾瑶带来南都的孩子?他可从没在意过。

小旋风也不客气，边站起来边大咧咧地说，“小北哥哥说，要不是您煽动那些花农烧田，老大也没那么快信任我。您就是我小旋风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林炳烨微微笑了一下，“你不是在茹德港做线人吗？怎么跑回来了？”

“揽月教大势已去，我再待着也没什么事儿了，就赶紧着溜出来，省的被老大发现露了底。”小旋风一笑，上面一排黄牙呲了出来，活像个调皮捣蛋的小猴子。

“我这一趟线人做得可真是有惊有险见世面，”小旋风天生自来熟，看小北又听得津津有味，便打开了话匣子，

“你可不知道，今日揽月教上演神迹的时候，我也在琅嬛坊，那琅嬛坊，真叫一个好地方，仙境一样……

我就在老大跟前，看着他的脸从高兴，得意到一点点沉下去，最后黑得不像个样！哈哈……还有那皇帝老儿，把和烂月教有关的那一些大官儿罚的罚，关的关，他气的胡子都炸起来了，真是笑死我啦……”

“还有那个仙妃娘娘，进金塔的时候，何等风光，出来的时候，一群侍女围住她，裹着件外袍，里面的衣服都没了，甚是狼狈！那皇帝老儿，脸都绿了，让她在自己宫中禁足，不许再插手朝政。

还有那个寥汀公主，一天到晚板着脸，也不知道难过个什么劲，揽月教一出事，他们揽月教的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她脸色本就难看，可是看上去好像还比往常开心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小旋风话痨一样嘚吧嘚吧地说，林炳烨起初很不耐烦，后来听他说得有趣，也静静聆听起来，到最后，竟主动发问，“那个二皇子呢？”

“二皇子啊，他在另一个包厢，我没见到他，毕竟老大他们都以为我是二皇子的人嘛，我要是跟他面对面，岂不就露馅了？但有一件事十分奇怪。”

“什么事?”

“听送吃的的小枝说，柴垛烧尽了之后，二皇子突然从包厢冲出去往金塔跑，我本来没在意这件事，但散场趁着乱我走开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往金塔里运铁皮，还有两个御林军士兵被砍伤了。我走过柴堆的时候，发现柴堆下躺着一个老嬷嬷，一群士兵围着她，这本来不算什么，炸死个老嬷嬷而已嘛，可仔细看看又觉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那老嬷嬷是鬼斧先生。”

“鬼斧先生?”林炳烨蹙了蹙眉。鬼斧先生是享誉天下的易容大师，已经退隐江湖多年，这次又怎会出现在此?

“对，鬼斧先生，我认得她那个拐杖，龙头竹拐，那龙头已经被磨得褪了色，少了一只龙角，连鳞片都被磨平了。她是老大的同党。”

小旋风此话一出，林炳烨与小北均是一惊，不为别的，这龙头竹拐正是飘儿姥姥所用，与描述的分毫不差。

难道……林炳烨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天坑谷，絮儿……他紧紧握了握拳，如果是这样，一切都了然了，姥姥便是鬼斧先生，设计絮儿救了他，跟随他一同来梁州，蛰伏永王府多年，难道是为了寻找那寻矿之密?

怪不得絮儿多年不孕，怪不得每次看到姥姥都觉得古怪。

怪不得，初见飘儿，她穿着絮儿的衣服，这让他怀着对絮儿的愧疚接近飘儿，一再沉沦……

那么飘儿，是不是也与鬼斧先生是一道?

按常理推论，他们本应是同伙。可飘儿冒着生命危险与揽月教做对，似乎与魔花和揽月教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又让他十分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