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只好找一个替罪羊(1 / 1)

勤政阁内,周现听取了卜相和黄威的奏报,勃然大怒。

“朕说过多少次,万无一失,万无一失!你就是这么给朕万无一失的?”

“圣上息怒!”卜相一脸惊恐,满面愁容。“老臣办事不利,罪该万死!可那永王狡猾非常,想必……想必瞧出了什么端倪,不然,也不会如此为难老臣……永王若是真要刨坟,可要把那皇郡郡王大大地得罪了!”

黄尚书在一旁,唯唯诺诺进言,“圣上,不如,据实以告……”

“据实以告?你让朕怎么开这个口?”周现一脚踢翻了金丝蟠龙四方塌,“当初是谁说,尸骨不要火化,留着让少王爷来吊唁,将他一举拿下的?”

“事到如今,也只好找一个替罪羊了。”一直不发话的二皇子阴测测地低声进言。

“礼部尚书黄威,贪图老永王遗物,将其及侍卫随身珠宝悉数占为己有,草草下葬于城郊,欺上瞒下,罪该万死!如今畏罪自尽,死有余辜!圣上为表歉意,即刻重修老永王庙宇。”

二皇子一席话未完,黄尚书已经面如猪肝,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抖如筛糠,“不要啊圣上!臣一直尽忠职守,兢兢业业,未敢贪腐一文哪!圣上,不要让臣做这个替罪羊啊!臣上有老母,下有乳儿,全府上下都指着臣讨生活啊!”

“黄尚书,你全府上上下下,朕自会安排妥帖,你安心的去吧。”周现朝贴身太监孙公公一点头,孙公公会意,出去后回来,手中多了一壶毒酒。一步步逼近黄威。一把抓住他的后脑,将那毒酒灌将下去。

“昏君,奸臣!我黄威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黄威被孙公公牢牢按住,孙公公仿佛有着与他完全不相符的力气,他制着壮实的黄威,黄威竟一动也动不了。

“我必化作厉鬼,夜夜来索命!我……”孙公公一伸手,卸掉了黄威的下巴。黄威下巴脱臼,口不能言,不一会儿就七窍流血,身死当场,周现挥挥手,孙公公拍了一下掌,几个小太监跑进来,迅速将他抬了下去。

剩下的几个人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商议明日的计划。

“圣上,还有一事,”卜相进言,“埋葬老永王的那块地周围都种满了魔花,但偏偏那块地一株花也活不了,都道是老永王生前服下的红嘴鹄之毒与魔花相克所致,永王若来拜祭,会否起疑?不如……”卜相看向二皇子,“将周围的魔花清理一下,不要太过明显为好。”

“这魔花花期将尽,再过十余天月,就是收获取汁的时节,此时铲除魔花,将对花农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周梧锵马上提出反对意见。魔花可是揽月教的心血,安身立命的本钱。

“小不忍而乱大谋,该做的一样不能省。”周现道,“不要再自作聪明,犯同样的错误。你们筹划良久,那永王竟能一眼识破,绝非等闲之辈。”

周梧锵只好咬牙道,“是,儿臣这就去办。”

“朕要去皇后那里一趟,今日就先这样。皇儿,此事就由你出面,跟永王沟通,且不可再出差池。”

“父王放心,儿臣定当不辱使命。”

瑾瑶与林炳烨回来后,等卜相的人都撤走,林炳烨便要启程去探望父亲。

正欲动身,宫中太监许公公过来宣旨,传召瑾瑶公主觐见。

“王爷,不如您同小北先去灵前,臣妾自行进宫就可。”瑾瑶看出林炳烨探父心切,体贴地为他着想。

“那便多谢王妃体恤了。”林炳烨感激地看了一眼瑾瑶,还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样子。

瑾瑶莞尔一笑,“王爷还真是不客气啊,臣妾谦让一下,就马上答应啦?”

“那便随你,你说怎样便怎样吧。”有时候,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林炳烨觉得瑾瑶到了南都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仿佛枯木焕发了生机,这勃勃生机让他无所适从,又慢慢吸引着他的目光。

“若臣妾独自进宫,母后问起您,臣妾怎么说?”瑾瑶戏谑地绕着他走了一圈儿,“说您公务繁忙呢,您可是在南都,您的任务好像就是陪着臣妾。说您身体不适呢,好像这肩伤不能为外人道……”

“那便随你进宫便了。”林炳烨不知道瑾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也不想去想。

“就说您跑肚拉稀好了。嗯,从林氏祠堂回来,便中了邪一样,跑肚拉稀数十次,站都站不起来,就这样。”瑾瑶满意地一拍掌,“素月,我们走!”

不顾小北赵登李破山一行惊悚的目光和林炳烨古怪的神色,瑾瑶开开心心地搀起素月,上了宫里的马车。

“她这是怎么了,自打到了南都,整个人都不同了。”林炳烨望着瑾瑶马车的背影,询问着身边的小北。

“娘娘本来就是很有趣的一个人哪……”小北说到一半,感受到林炳烨凌利的目光似剑一般扫过,吐了吐舌头,住嘴不说。

“备马,前去老王爷墓地。”林炳烨嘱咐道。

刚回身走进前院,便有太监奏报,“二皇子驾到!”

林炳烨暗暗骂了一句,怎么今天的破事那么多,正事都要被耽搁了。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喜怒,摆驾迎接周梧锵。

二皇子带着一张生无可恋的俊脸,懊恼非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刚丢了一大笔钱。事实上,为了迎接永王铲除了一部分即将取汁的魔花,的确让他丢了一大笔钱。

二皇子站定,在林炳烨面前一躬身,“永王,实在是抱歉,抱歉之至!”

“二皇子折煞臣了,这是怎么回事,何歉只有啊?”

“那礼部尚书黄威,狼子野心,贪赃枉法,老永王当年死后,他擅自盘剥遗物,将其草草下葬,如今,胆大包天,欺上瞒下,竟用那假祠堂相欺骗,妄图瞒天过海。不止是你,卜相,本王,还有圣上都蒙在鼓里,幸亏天可怜见,那黄尚书见要迁坟,再也瞒不住了,才一五一十吐露真相,真是把我们骗得好苦!”周梧锵口吐莲花,痛哭流涕,好像被草草下葬的不是永王的父亲,而是自己的父亲一般。

“哦?竟有此事!荒唐,荒唐至极!”林炳烨也配合地“又惊又怒”,“那黄尚书现在人在何处?”

“他眼见瞒不住,怕受牢狱之苦,已经畏罪自杀了。”二皇子恨恨地说,“这样的人,死得好,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看不出来啊,黄尚书如此贪生怕死之人,居然能够如此果决!”看不出来你们那么快找到了替罪羊,林炳烨心中冷笑。

“如果他不死,等待他的将会更加痛苦,要是我,我也……嘿嘿,好在如今真相大白,圣上特地遣本王前来,亲自登门赔罪,还望永王海涵,不要误会朝廷对老永王的一番敬重之意。”周梧锵“真诚”地望着林炳烨。

“那是自然。只是不知,先父陵墓究竟位于何处?那黄尚书可招了?”

“招了,本王即刻为您引路,永王请随我来。”

“有劳。”林炳烨只好随行。

“王爷,别忘了这个。”李破山把今晨飘儿给的药拿给林炳烨,林炳烨接过,一仰脖喝了下去。

“这是什么东西?”周梧锵很好奇。

“这东西可厉害了,是我们从梁州带的补药,吃了有助于开山寻矿。”李破山正色道。果然梁州儿郎个个都是大骗子。

“李参将,你瞎说什么!”林炳烨大怒,好像李破山走露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末将多嘴。”李破山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

“算了算了,永王,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别为难一个参将。”周梧锵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中,暗暗窃喜。莫非这就是林家寻矿的不传之秘?父王手上沾了那么多血都没有得到的东西,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林炳烨“故意”回避这个话题,做了个请的动作,让二皇子带路去老王爷陵墓。

赵登也要跟着,林炳烨阻止了他,“赵参将,你且留在府中,看看咱们梁州运来的东西,有哪些能在南都用得上的,规整规整,打理打理。”赵登会意,拱手退下。

瑾瑶昨夜没有睡好,到皇宫的时候,还靠在素月身上打瞌睡。等到马车在凤梧宫停下,宫人进来请她下车,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扶着素月摇摇晃晃地下来。

“我的儿,”苏瑾皇后思女心切,竟自出门迎接等在凤梧宫外,见到瑾瑶,忙张开双臂,“瑶瑶,母后快四年没见你了,可想煞母后了。”

瑾瑶看到苏皇后,也激动得不能自己,忙飞奔过去,扑进母亲怀中,母女二人哭哭笑笑,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苏瑾皇后拉着瑾瑶的手进得凤梧宫来,“那永王为何今日没有陪同你前来?”

“王爷他本想一同前来的,但是他刚到南都,水土不服,身体有些不适,是以儿臣没有让他陪同。”瑾瑶早已想好了说辞。

“你呀,总是这么会为人考虑,太过善良,总是委屈自己。”苏瑾皇后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瑾瑶同公瑾,心地都太过单纯,也不知道随了谁,她和周现可都是机关算尽,老奸巨猾的人。瑾瑶四年来首次归宁,这个时候永王不予陪同,而是一天前单独到访,摆明了是不重视瑾瑶,想必夫妻二人关系不睦,昨日那永王对那杨飘一往情深,任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想到此处,苏瑾皇后心头愤懑不平,试探地问:

“你在永王府,过得可好?永王待你好吗?”

“王爷待儿臣不错。儿臣过得很好。”瑾瑶不想让母后担心。

母女二人又叙了一回。

瑾瑶忍不住,还是问道,“父王可好?”

在她心中,父王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他心系天下,疼爱家人,绝不会做出陷害老永王的事,而蜡丸中字字句句都指向父王,让她烦躁不安,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瑾瑶话音刚落,宫门太监奏报,“圣上驾到!”

周现意气风发,快步来到瑾瑶面前,笑道,“瑶瑶,快让父王看看你!”瑾瑶在周现眼中,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此时他不是九五之尊,只是一个慈爱的老父。

父王发福了,头发已经比四年前白了不少,发量和胡须也稀稀拉拉,他老了。瑾瑶鼻子一酸,流下泪来,“父王,瑶瑶想您!”

“怎么哭了?来来,快擦擦眼泪。”周现忙掏出手帕给瑾瑶拭泪。“雪冻桂花糕父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还有椰汁冰塔,都是你爱吃的,天热怕化了,刚刚才让御膳房备下的,一会儿赶紧去吃。一路上累了吧?官道可还好走?在永王府,有人欺负你吗?欺负你,你家就跟父王说,父王砍他脑袋……”周现絮絮叨叨,哪有一点君王的样子。

瑾瑶怎么可能相信,面前这个把自己宠上天的父亲就是杀死丈夫父亲的凶手,天下已经大乱了,父王知道吗?揽月教已经深入安熹方方面面,百姓水深火热,父王知道吗?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土匪横行,孩子无所学,老人无所养,这一切,父王都知道吗?

周现看出了瑾瑶的异常,“怎么了瑶瑶,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瑶瑶刚刚还问起圣上。”苏瑾皇后在旁边说,“四年不见,孩子太想家了。”

“这一次可要多住一些时日,好好陪陪父王和你母后。”周现也擦擦眼角的泪。“你以前住的醒卉斋,你母后一直都派人好生打扫着,随时可以过去住,在宫里不妨多住些时日,陪你母后说说话。”

“嗯,儿臣正有此意。”瑾瑶一想到又能和小时候那样在自己熟悉的宫中住一段时光,便十分开心,要是飘儿在该多好啊,听说她现在在东宫,要和哥哥大婚了,何不邀请她一起,也有个伴。遂道“我可以邀请好友一起来吗?”

“好友?什么好友?”周现和苏瑾皇后都非常好奇。

“儿臣的好友,就是飘儿姑娘。听说她昨日被指婚给王兄了,我这到了南都还没见过她,有好多体己话要说呢。”自从飘儿在槐香居被拐走,瑾瑶没有一天不担心,好在终于有了消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得偿所愿,她由衷为飘儿感到高兴。

苏皇后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周现也沉默不语,两人各怀鬼胎,又恢复到瑾瑶到来以前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