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发明青霉素(1 / 1)

杨飘回到东宫时,已是午后,分晴与王虎也已经回来了。

她朝两人一招手,两人顺从地过来,自从帮助他们成功戒断魔花,这两人便是她在安熹最为信任的仆从。

“今日情况如何?”

“回飘儿姑娘,小人已经将神甫发给教众的逍遥丸全部掉包,正品都在这里。”王虎说着,拿出四五个布包,逍遥丸很小,几千粒也不过三斤重。

“干得好!”杨飘表扬道,“可有被人发现?”

“小人与神甫相熟,魔花种的最好,神甫的助手常常来小人的魔花田采摘,因此神甫非常信任小人,以前也帮助分发过逍遥丸,因此小人再次提出帮忙分发时,神甫并不疑心。”王虎擦了把汗,又道,“飘儿姑娘,恕小人多嘴问一句,您这是要做什么?”

“那些是赝品逍遥丸。”杨飘如实相告,“成分稍有不同,时效更短,那些拿了赝品逍遥丸的教众,等不到下一个金塔礼拜日便要毒发。”

她顿了顿,接着说,“这样才能最快地清算太子和皇宫中有谁是揽月教教徒,排除异己。”

“而我,到时要做媃翊做过的事,集体催眠戒断。”戒断多少人,多少人便是亲随,终生不会再碰毒品。

“若是此计得施,小人代安熹百姓,谢过姑娘大恩!”王虎与分晴跪倒在地,如仰望天神一般。

“快快请起。”杨飘扶起王虎与分晴,今后的路恐怕更加艰难,而她绝不会再次栽在毒贩子手里。

“姑娘原来在这里!”徐嬷嬷跑来,“晚上想吃点什么?老身叫厨房准备着。”

“随便点就行,无所谓的。”

“这可奇怪了,你刚来那会儿,还嫌这嫌那的,恨不得顿顿自己动手做,这怎么在东宫住了一段时间,倒什么都无所谓起来?”

“徐嬷嬷,”杨飘面向她,这个老嬷嬷,是苏皇后的亲信,若是苏皇后对她有什么动作,必定通过徐嬷嬷。徐嬷嬷虽然待她很好,但自从记起了前世,便事事留心,以前那些少女心性,都渐渐收敛了。

行走世间,最险恶不过人心。

“我前些日子托你弄的小畜生,可准备好了吗?”杨飘将怀疑与猜忌都掩去,羊脂玉一般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

“哎呦,”徐嬷嬷一拍脑门,“是了是了,今天还说呢,瞧我这脑子。今儿个宫中送来一笼小兔子,老身给姑娘留着呢。”

“徐嬷嬷,”杨飘欲言又止,“没什么,你去忙吧。”

林炳烨一行由太子门客徐茂坤陪同,前往藩王使馆住下。此使馆位于城北东侧,与东宫相距不远。再往东是东市,往北是皇宫。下榻之处收拾得颇为雅致,前后五进的院子,可同时容纳百余人吃住。

一应丫鬟仆从齐备,林炳烨只命留下几位粗使仆人,其余人等一律不用。待送走了太子门客,进入自己的寝宫,才觉体力不支,右手扶着床躺倒。

李破山见状大惊,忙上前搀扶,赵登帮他脱下左肩衣衫,见血水已经渗出纱布。本来孙太医帮忙清理了伤口左肩便要制动,如今不但在宴席上频频抬臂,更是被二皇子大力猛拍,伤口已然撕裂。

再看林炳烨,原本丰神俊朗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纸,两人心乱如麻,忙扶着主公躺好,林炳烨仍喃喃吩咐道,“莫要将本王的伤情走露出去。”

“主公放心。”赵登连连应诺。

两人关门出去,愁容密布。“怎么办。若是主公继续这样,可要送命了,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李破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去找飘儿姑娘。”

“可是,主公他说……”赵登还在犹豫。

“王爷的伤势,飘儿姑娘是知情的,告诉她不算走露风声,主公一心为她,这也是她应该提供帮助的时候。何况她现在是华章郡主,有这个能力调动人手。”

李破山来拜见杨飘的时候,她正在亲手从厨房准备一些菜叶子喂兔子。这些是要用来做药物试验用的兔子,她不放心拜托别人照料。

南都的瓜果总是霉变得很快,要想找新鲜的,还是得从菜地里现摘。

陆师傅年纪大了,有时候会忘事,今天还是小桃闻着味儿找到一大包发了霉的橘子,不知道被藏了多少天,小桃嫌弃地将这些丢到泔水桶里面。陆师傅自知办错了事,不言不语地低头干活。

听到李破山登门,杨飘丢下手头的活,马上飞奔过去,可是王爷有什么不测?今日看到他时,他便面色很差。如果伤口感染,在这个时代,可是要命的大事。

经过李破山一番描述,情况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马上命令备马,出发去永王处,徐嬷嬷阻止了她,“您现在可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人选,这样贸然出去见外男恐怕不好。”

“那不是外男……那是我义兄。”杨飘这么说,心里也是没底,要是公瑾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多想。但是现在救人要紧,“请帮我转告太子,我在藩王使馆,让他一回来就过来找我。”说罢,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徐嬷嬷叹息了一回,摇了摇头。

杨飘来到林炳烨的住处时,他正躺在床上,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以手探额,正在高烧。

顾不上忌讳,杨飘赶忙将左肩的纱布解开,左肩已经大面积红肿,伤口撕裂,狰狞可怖。左侧锁骨下,到左侧腋下都可摸到硬硬的肿块,淋巴结都已经明显肿大。

“伤口感染了。”杨飘紧皱眉头,“只有抗生素能救他。”

李破山与赵登没有听懂,一再询问,可他们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一直在想抗生素的事。

抗生素,抗生素,哪里能弄到抗生素?

青霉素需要在培养基上连续培养5-7天,王爷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发霉的橘子在脑中一闪而过。

在潮湿闷热的南都厨房,一切皆有可能。发霉的橘子不就是天然的培养基吗?只需要将霉菌过滤,用炭渣吸附,用醋水洗涤,便可以快速提取了。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得不能自已。

“王爷,等我!”飘儿俯身对林炳烨说,“我有办法救你!”

林炳烨模模糊糊听到飘儿来了,想起身,可是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只听到飘儿来了又走,他心下十分焦急,怕自己命不久矣。多想多跟她说一会儿话。脑海中,一生的缩影一祯祯闪过,此时最放心不下的,除了乔治,竟然还有瑾瑶。

瑾瑶,对不起,恐怕欠你的要下辈子偿还了。要怪就怪命运弄人,最亏欠的人,却最是无法爱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过来扶起他,一些微苦的液体流进喉咙。少顷,便又沉沉睡去。

再次有意识时,感觉身上轻快了很多,一双冰凉的玉手正在替他擦拭额头上出的汗珠。

“飘儿,不要走。”他伸出右手,将飘儿一把拉住,尽管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但既然要死了,那么没说完的话便不想带到棺材里。

“飘儿,我心中有你。只有你。别走,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林炳烨央求着,苦笑道,“说起来,这个伤,是我咎由自取。请你原谅我的冒犯,是我太过情不自禁。”他紧紧握着那双手。“对不起,我爱你。”说出这句话,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直以来,这是他想说但不敢说的禁忌,是他心中最深的秘密。飘儿此时顺从地躺下,依偎在他怀中,正如他千百次梦到的那样,轻吻他的薄唇。他一把将飘儿搂入怀中。

这世上没有王爷,没有太子妃,只有你我二人相遇时最初的样子。

望着睡熟的林炳烨,瑾瑶披衣起身,两行清泪划过脸庞。

她孤身率领车队,突破重重阻碍,来到他的身边,只为为了早日见他一面。他们被流氓欺负,被地痞埋伏,山体滑坡差点被埋在官道上,如丧家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如今终于得以见到他,却发现他深受重伤,躺在床上,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王爷啊,你默默守护飘儿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在默默等你,默默爱着你。

你可知道,我的父亲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血海深仇。

你对我,没有爱,没有信任,以后也不会有了。

我们还怎么在一起呢?

爱而不得的滋味,很痛苦吧?我懂的。

这一次做飘儿的替身,我不后悔,正如三年前,我做了絮儿的替身,有了乔治的那个晚上。

然而今后,我要正大光明地做回自己。

瑾瑶坐在案前,在一方宣纸上工整地写下“和离书”三个字……

第二天早上,赵登来报信时,杨飘和太子正在东宫前院等着,杨飘和王虎、分晴不停地把泔水桶里的东西剔了又剔,刮了又刮,发霉的地方一个不拉。这味道真是要多难闻有多难闻。

“你为了你义兄,也真是拼命。”太子捂着鼻子打趣道。

“不如你啊,那半张脸都给皇后打肿了,真是亲妈啊。”论怼人,她杨飘就没输过。

“郡主啊,你这未来的婆母煞是厉害,不过放心,快叫几声好哥哥,以后有巴掌哥哥替你抗,有骂声哥哥替你挨。”太子戏谑地接道。

“不知您有几张脸够抗的,到时候被毁容了小心失宠。”

两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调侃打趣,宫人来报,赵参将求见。

“快请,直接来前院吧。”

赵登被领着进了前院,一进来就赶忙捂上鼻子。

杨飘忙问,“王爷怎么样?吃了青霉素,好了吗?”

“好了,今日已经不再发热。特地来感谢姑娘。”赵登看着这好好一个大院子被搞成了这个样,很是纳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做药啊,王爷吃的就是这个,这叫青霉素。”杨飘擦擦头上的汗,“我要再赶制一些,这个青霉素,有大用。”说完,递给赵登几个瓶子,“这个拿回去,接着给王爷吃,要连续吃好几天的。”

赵登嫌弃地伸出兰花指,捏着那瓶上的小绳。“多谢飘儿姑娘。”

“赵登,赵公公?”杨飘打了一下赵登的手,“我辛辛苦苦赶制了一夜,你倒好,嫌这嫌那的,还有事儿没有,没事儿快撤,给王爷送药去。”

“有,有事儿。”赵登嬉皮笑脸,王爷伤势好转,大家都轻松下来。“公主到了,昨夜刚到的,小的来知会一声。”

“瑾瑶来啦?”杨飘高兴极了,终于能见到瑾瑶了,她很思念她。

“还有哪,瞧瞧这是谁?”赵登朝院外一指,杨飘的笑容再次在脸上蔓延开,“小翠!”

“小姐!”小翠飞一样地跑向杨飘,不顾她身上的臭泔水,两人搂在一起。

“公主怎么把你也带来啦?”

“公主怕别人照顾不好你,我照顾了那么久,最了解你的作息,最能照顾好你,所以把我带来啦。”小翠不住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公主好吗?”

“这一路上,千难万险,一言难尽。小姐,听我慢慢跟你说……”小翠叽叽喳喳,拉着杨飘说个不停。

太子望着两人,心头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瑾瑶为何招呼不打,直奔藩王使馆?若是瑾瑶昨晚就到,林炳烨为何就等不了一天,偏要赶着七月十三觐见?还是两人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络?

与此同时,二皇子已经到达卜相府邸,二人关门密谈。临近中元节,早朝暂缓。

“今日永王便要参拜老永王陵墓?”

“正是,皇郡东边,老臣已经悉数准备妥当,永王不会发现任何破绽。”

“永王多疑,你用假的糊弄他,小心他看穿了扒你我一层皮。”昨日一见,二皇子对此人颇为忌惮。

“老臣也想去翻修那个真正的啊,可一来那里是揽月教禁地,红嘴鹄之毒让魔花寸草不生,要是真去了,永王难免起疑,二来,那里年久失修,岂是一时半刻能弄好的?这银钱圣上可不会出,到时候还不是老臣自掏腰包?皇郡东侧是皇郡林氏宗祠,只要临时换换牌位,换换挽联,借用一下,没有什么问题。老臣已经悉数打点妥当。”他一把年纪,南都及皇郡他再熟悉不过,对付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年轻人还是胸有成竹。

“也罢,线人来报,禁地不时有人出入,近两日有人马经过,不知有无问题。”周梧锵仍然放心不下。

“禁地附近的确没有完全禁止人员出入,但牌位挽联牌匾一个都无,任是神仙也不知道那是谁的陵墓,况且老臣放出的有关禁地的灵异鬼话繁多,百姓不敢擅闯,不会有问题。”

“据线人报昨夜公主驾临藩王使馆,今日估计也会陪同参拜,林氏宗祠一定要按照藩王待遇布置,免得公主看出破绽。”林炳烨虽然不熟悉南都礼节,但是瑾瑶一定是熟悉的,要是瞒天过海,还要过了瑾瑶这一关才行。

“那是自然,二皇子大可放心。”卜序摸摸胡须,“皇上对太子已有不满,昨日永王洗尘宴,太子不顾父子情面,为了个女人横刀夺爱,皇上可是大为光火,不如趁次机会,让娘娘推波助澜一下,一举废掉太子。”

“哪有那么容易,”二皇子修长的手指轻叩膝盖,“永王环伺在侧,为太子扫除了障碍,如今圣上金口一开,君无戏言,太子已经如愿以偿。”

“圣上说的,是将飘儿姑娘指婚于太子为正妃,”卜**笑,“他如果不当这个太子呢?谁是太子,便指婚给谁,若是立了您,那么您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退婚,将那美人拱手送与圣上,各取所需,岂不两全其美?”

“卜相,”二皇子挑挑眉,干笑了两声,“想不到您也挺会做这文字游戏,狡猾。”

“若论狡猾,老臣怎能与二皇子相比,”卜序低声说道,“此局甚妙,若非二皇子这般雄图伟略,怎能设下如此圈套。”说罢,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