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金繁的死因,他的夫人会不会知情?马超想,不论她知情不知情,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叫娄叶的原庄主夫人,才能了解到更多。从王大牙的话中推断,娄叶现在是被董梧田挟制,并关在马庄里一处秘密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里,马超几次潜进董梧田的住宅寻找娄叶。可找了几天,一院子的大小房间都未曾发现娄叶的踪影。马超十分费解,难不成董梧田在这马庄里还建有别人不知道的密室?
这一天,马超牧马回来,看见王大牙带着几个亲信等在马厩外边。马群进入马厩后,王大牙便打发了马超和另外几个牧人回了住处,言称要视察这批马狗近日来的长势。
奇怪,以往都是王大牙的那几个亲信来查看的,今天他怎么会亲自来马厩视察?而且还避开了牧人。马超觉得可疑,便偷偷返回马厩。他躲在马厩门口的草料堆后,探头看见王大牙正指着马群里那些长得比较健壮高大的马比画着,由于王大牙刻意压低声音,马超并未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看了半晌,马超不禁有些焦灼。这时,王大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带着几名亲信走出了马厩。马超立刻隐身,在王大牙经过草料堆的时候,马超听见他对身后的亲信说:把刚才我指的那些马登记造册,等会儿,我要送去监史大人的书房让他过目。你小子可要写仔细了,要是误了监史大人转运大马的要事,爷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转运大马!董梧田是要再选一批良马偷运出去吗?听王大牙的意思,这些偷运出去的凉州大马都是登记在册的。那么,要是能拿到这个偷运大马的账本,就可以知道董梧田把这些马转移到了何处。马超听到这里,便悄悄尾随,跟着王大牙离开了马厩。
天色变暗,马超静静地潜伏在董梧田宅院的房顶上。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董梧田带着王大牙走出书房,去了前厅。马超轻轻一跃,跳下房顶闪进了书房。
书房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个很大的案几靠墙陈放。案几一头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几摞书籍,另一头摆着一个陶质的花瓶。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巨型骏马图,遮住了整整一面墙。
马超借着窗户里透进的微弱月色,飞快地翻动那些书籍。然而,几摞书册中并没有发现什么账本。
马超有些失望,他放下那些书籍,又抬头仔细观察了一下。整个房间里再没有別的陈设。看来,董梧田并没有把那些账本留在书房里。这样一想,马超便打算退出书房,再到别处查看。
可是,屋里太暗。马超转身的一瞬间,案几上的花瓶被袖头抚了下去,“咔嚓”一声打了个粉碎。花瓶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刺耳。紧接着,就听到院子里的**,董梧田的那些护卫一下子拥到了院子当中。
马超朝着窗户外面一看,足有二三十人。
董梧田自从当上庄主后,就在宅院里安排了暗哨。封官回来后,更是加派了人手。除了王大牙以外,别人根本进不了他的宅院。此刻,听见异动的董梧田和王大牙也从前厅赶了过来。董梧田立即吩咐护卫搜查各个房间。
马超此时想要悄然离开,已经不可能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别无他法,马超只好钻到了案子下面。尽管有垂下来的布遮挡,但仍然是极易被发现的。事情刚刚有了头绪,若是就这样暴露,实在是太可惜了!虽然这二三十个护卫根本困不住马超,可一旦暴露,董梧田就会有所提防,以后再要混进马庄就很难了。
马超急的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不由得往后靠了靠。突然,身后靠着的墙壁缓缓向后倒去。马超大惊,连忙伸手探去,原来墙壁不是倒了,而是出现了一扇门!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马超也滚进了那扇暗门。
那些护卫显然是不知道暗门的所在,检查了一下打碎的花瓶后,便出去向董梧田禀报。
马超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了几十步,又被一道门挡住了去路。他试着轻轻推了推,门竟然没有上锁。马超推门而入,眼前忽然间开阔起来。这里又是一处院落,当中有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灯。
马超感到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座宅院?自己几次爬上房顶查看,居然都没有发现这处隐藏的院落!
马超放轻脚步走到亮着灯的那间房门外,侧耳听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他犹豫片刻后,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竟然有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呆呆地坐在灯前,看见有人闯入,惊得慌忙站了起来。马超见她准备张口喊叫,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妇人的嘴,连忙说道:夫人莫怕,我不是坏人!
那妇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盯着马超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放弃了挣扎。马超见状,赶忙松开了手,抱拳说道:夫人,我不是坏人。只因外面有人追杀,我情急之下才闯入这里。
年轻妇人看马超彬彬有礼,不像是个坏人,便不那么害怕了,疑惑地问:你是谁?谁要追杀你?
马超正要回答时,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有人进了这个院子。马超急忙转身想要跑出屋子,却被那个妇人拉住了胳膊:来不及了,你先躲起来!
说着便把马超推进了里间的卧房。
马超还未反应过来,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他只好屏住呼吸,竖着耳朵探听外间的动静。
来人声音低沉:娄叶,方才可有人闯进这里来?
马超惊呆,这个年轻的妇人就是娄叶!
娄叶冷淡的声音传来:董梧田,你莫不是喝醉了吧?除了你,谁还会知道这里?
啊?来人是董梧田!马超被外间的对话惊得够呛!
只听董梧田讪笑着又说:娄叶,我也是关心你嘛!刚才好像有人进了书房,打碎了案上的花瓶后就没了踪影。我怕是贼人闯到你这里,所以进来看看!娄叶听明白了,知道董梧田找的就是被她藏在里间的那个人。董梧田是个地道的阴险小人,他要追杀的或许恰恰就是一个好人!娄叶心里这样想着,口气也柔软了许多: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闯进来。这么隐秘的地方,别人怎么可能找到?
董梧田看娄叶神色并没有异样,清丽的脸蛋还是那么叫人着迷,便打消了疑心,色眯眯地走到跟前,揽住了娄叶的肩膀:这几天实在有些忙,也没有进来看你!你再等两天,等我忙完了就来好好陪陪你!
董梧田边说话边把嘴巴凑到了娄叶的脸上。
娄叶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嘴上依然好言软语:知道你忙!我这里很好,你不用记挂。等你闲了,我们一起好好吃顿饭!
董梧田见娄叶难得这样主动示好,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好!好!你放心,等我得空了就来!到时候我再带你去看看你爹娘和儿子。
娄叶听到儿子和爹娘后,鼻子瞬间变得酸楚。若不是为了爹娘和儿子,她又怎会苟且偷生到今日?
董梧田猴急地在娄叶身上揉捏,哪里顾得上观察她的神色。娄叶压下内心的苦楚,强笑着推开董梧田:你不是在找人吗?快去忙吧,得空了再来陪我!董梧田被娄叶几句软话哄得心花怒放,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娄叶,你终于想通了!
娄叶强颜欢笑送走了董梧田。
关了房门,转过身就看见马超从里间走出来。想到刚才董梧田的猥琐行为,娄叶脸色禁不住有些尴尬。
沉默片刻后,马超先开口说话:你是金夫人?
娄叶一愣。金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金夫人了。董梧田当上了庄主,大概别人早就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金夫人吧!
马超见娄叶发愣,又问道:你叫娄叶?你是金繁庄主的夫人?
娄叶回过神来,眼睛有些模糊:我是娄叶。你是谁?你知道金繁庄主?马超知道她是娄叶后,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开门见山地说:我叫马超,字孟起。我父亲是西凉府的马腾将军!我就是为了查证金繁庄主的死因才乔装混进马庄的。
娄叶听到马超报出的名号,腿一软,坐到地上。她知道金繁生前最倚重的就是张太守和马腾将军。此刻,娄叶再也忍不住了,顿时泪如泉涌,颤声说道:你是马腾将军的儿子?西凉少年军的统领孟起?
马超点点头上前搀起了娄叶:金夫人,我找了你很长时间。没想到你被关在了这里!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娄叶伤心不已,哭了一阵后,才把金繁如何被害,董梧田如何用儿子和爹娘来胁迫她,用卑劣手段当上庄主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马超。
马超听了义愤填膺:卑鄙小人,竟然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娄叶哭着跪倒在马超面前:若不是为了我年迈的爹娘和儿子,我又怎会委身于我的仇人?少将军若能替我将董梧田绳之以法,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马超听了娄叶的遭遇后,心里不忍:你也是受了董梧田的蒙骗,这些账都该算在董梧田的头上。若是让你去指证董梧田,你可愿意?
娄叶连忙点头:我当然愿意。只要能为金庄主报仇,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马超将娄叶扶起,接着又问:董梧田干的坏事不只有这一件。你还知道些什么?
娄叶抹了一把眼泪,想了想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一直偷着给什么人送马,那个人好像来头不小。
马超听娄叶这样一说,更加确定董梧田精心算计金繁马庄,就是与耿鄙沆瀣一气,他们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马超虽然没有言明,但娄叶已经猜到了几分。她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夜深了,你现在出去应该不容易被发现。少将军,我会注意董梧田的举动,想办法再从他嘴里套出些话来!过几日你再来找我。
马超见娄叶为了父母和孩子,甘愿忍辱负重,如今又有胆识揭发、搜集董梧田的罪证,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敬佩。
马超临走时对娄叶抱拳说道:金夫人,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出你的爹娘和孩子。
娄叶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给马超磕了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