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在线关系的表现形式(1 / 1)

现实生活中,每个个体均处在不同社会关系搭建的人际空间里,而在互联网上,社会关系同样也可以分为同伴关系、恋爱关系和亲子关系等类型。随着互联网社交功能的完善,研究者开始关注不同的在线关系的产生机制、表现特点及其与线下关系的异同等问题。

一、在线同伴关系

(一)在线同伴关系的普遍性

社会交往是人类的基本需求之一,人们在社会交往中获得自信、支持(刘珂,佐斌,2014)。互联网改变了人们社会交往的方式,成为人们社交的新途径。据《2014年中国社交类应用用户行为研究报告》,中国即时通信在整体网民中的覆盖率为 89.3%,社交网站(包含QQ空间)覆盖率为61.7%,微博覆盖率为43.6%。网络具有匿名性、继时性和超越时空性等特点(Christopherson,2007),使得网络社交受到人们的广泛青睐。基于网络社交形成的在线同伴关系,构成了个体人际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在线同伴关系的基本特点

相关研究对在线同伴关系的交往规模、交往对象的结构等基本特点进行了探讨。

在线同伴关系的规模上,谢新洲、张炀( 2011)的研究发现,个体基于网络交往发展的朋友数量在5人以下和21人以上的占比最高,部分个体能借助网络交往构建规模较大的虚拟社交网络,从而发展更多的在线同伴关系,同时,也存在一定数量的个体对于网络社交的使用仍属于较浅层次,基于网络社交发展的在线同伴关系有限。

交往对象的结构方面,个体更倾向于将线下社交网络移植到网络上,即线下人际网络构成了个体在线同伴交往的主体。CNNIC 2014年7月发布的中国社交类应用用户行为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14年,在中国社交网站联系人中,同学、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占比最高,达88%,其次是亲人或亲戚,占比75.6%,同事的关注比例为68.4%。由于线上与线下同伴关系交往对象的较大重合性,一定程度上,线上交往和线下交往表现出相似的结构和深度(Mesch & Talmud,2007)。

尽管线上交往在一定程度上是线下交往的延伸,但相关研究也证实,个体确实通过线上交往形成并发展了新的同伴团体。例如,田丽和安静(2013)的研究发现,个体在使用线上交往后增加了与相同爱好的人(52.8%)、相同专业的人(42.5%)的日常交往时间。相比于线下交往的直接延伸,这种基于线上交往形成的新的人际关系一般被认为是一种“弱关系”。美国社会学家马克·格拉诺维特于1974年对社会关系进行了强弱区分,他认为,“弱关系”是指相对松散的人际关系,弱关系中人群的异质性较强,交往双方更加可能掌握很多对方并不了解的信息;而“强关系”则是更亲密的人际关系,群体的同质性更强,拥有相似的信息和资源,这种人际关系十分稳定,有很强的情感因素维系着人际关系。研究者认为,网络自身由于其匿名性、时空压缩性与时空延伸性等特点,非常适合个体间弱关系的建立与发展(黄少华,2009)。有研究者(Donath & Boyd,2004)也认为,在线交往中社交成本较低、社交资源广,因此能够增加弱关系的形成和维持。就社交关系的强弱而言,目前国内主流网络社交平台中,基于微信、社交网站的人际关系更倾向于强关系,而基于微博的人际关系更倾向于弱关系。

(三)在线同伴关系与线下同伴关系的联系

关于在线同伴关系与线下同伴关系的联系,富者更富假说认为拥有较好线下人际关系的个体,他们在线上同样能比不善于人际交往的个体发展更多的线上友谊,拥有更多的线上资源。但也有研究支持了社会补偿假说,即线上同伴交往能够帮助不擅长线下交往的个体在网络上获得较好的人际关系和社会支持,提高其心理健康水平。

二、在线恋爱关系

(一)在线恋爱关系是否更好?

基于在线约会产生的在线恋爱关系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由于在线约会具有线下约会不具备的优势,自产生之日起,它就受到了广大网民尤其是青少年网民的极大青睐。相关统计数据揭示,2010年国内相亲网站的用户数量已经高达数千万(吴静,雷雳,2013)。

关于互联网对浪漫关系的影响,研究者提出了不同的理论观点加以解释。社会存在理论和媒介丰富理论认为网络的去个性化会使人们在网络上更具有攻击性,倾向于做出过激行为,从而不利于在线恋爱关系的产生。而也有研究者认为去个性化反而会带来更亲密和私人的关系。例如,研究发现,在缺少社会线索的网络环境中,个体有更多的机会和空间展现自我,从而促进在线亲密关系的建立,而这种自我展现在面对面交流中可能是让人不舒服的(McKenna & Bargh,1998;McKenna,2000)。也有研究者从认知的角度探讨约会网站上潜在伴侣数量对伴侣选择质量的影响,结果发现,可选择的潜在伴侣人数越多,个体将会有越多的搜索行为,进而降低最终选择的质量,更多的选择会增加选择者的认知负荷,导致做出错误选择。在选择过程中,个体的注意力可能会被大量无关信息分散,降低选择准确性(Wu & Chiou,2009)。研究者(Yang & Chiou,2009)进一步研究了不同的选择策略对选择数量和选择质量的调节作用,结果发现对于利益最大化者,选择数量增加会显著降低选择质量,对于满足者来说,这种影响相对较小。

(二)在线恋爱关系的建立

在线交往的某些特性,导致了在线恋爱关系较易形成,包括在线交往的接近性、同质性、更好的印象管理等。

1.接近性

线下恋爱关系的构建过程中,接近性必不可少。接近性起初指的是身体距离的接近,个体之间的共性也被看成接近性。持续的暴露将提高个体的接近性,有助于亲密关系的发展(Zajonc,2001)。在网络上,持续的暴露也将提高个体的好感度(Ghoshal & Holme,2006;Walther & Bazarova,2008)。研究者(Walther & Bazarova,2008)将这种接近称作电子接近理论(electronic propinquity theory)。

2.同质性

除了接近性,同质性也是构建浪漫关系的重要因素。同质性是指个体更喜欢和自己相似的他人。网络的开放性能够提高相似个体之间的互动机会,在网络上个体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他人,并最终找到和自己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个体或群体。

3.印象管理

人类很擅长印象管理(Walther,1996)。在网络上个体有更多的时间决定沟通的方式和内容(尤其在非同步的信息交流中,如邮件),这意味着个体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他们该如何在在线交往中进行自我呈现。当个体有机会管理自我呈现时,将可能更多地呈现出理想化的自我形象,而这种理想化的自我呈现是增进人际亲密性的重要因素。但也有研究者提出,理想化的自我呈现也可能导致亲密关系过度理想化,从而带来消极影响。同时,研究者也关注了呈现对方真实形象对在线浪漫关系不同阶段个体间浪漫关系的影响。例如,沃尔特等人(2001)的研究发现,对于短期浪漫关系而言,在关系之前或之中呈现对方的照片有利于亲密关系的发展;而对于长期浪漫关系来说,对方真实形象(照片)的呈现对浪漫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不利。

(三)在线恋爱关系中的男女差异

研究者探讨了约会网站上男性和女性的择偶模式和行为特点。研究结果表明,年龄的相似性并不是建立浪漫关系的重要因素,相比而言,教育程度、身体吸引力、社会地位等因素对在线浪漫关系的建立更具预测力。这些因素与进化行为理论的观点是一致的。该理论认为,女性择偶时会寻找社会地位高、资源丰富的男性做配偶,而男性则会寻找身体吸引力强,更有生育能力的女性做配偶。一旦个体选定了特定约会对象,甚至会产生光环效应,即认为对方具备其他好的品质,善良、聪慧等。这种光环效应也出现在了在线异**往时对交往对象网名的选择偏好上。例如,研究者(Whitty & Buchanan,2010)发现,相比于女性,在线异**往中男性更愿意接触名字带有身体吸引线索的女性。

在线恋爱关系一旦确定,个体可能会在网上公开恋情。有研究专门探讨了脸谱网上公开恋情的情侣双方对公开恋情的态度和认知(Fox & Warber,2013;Fox,Warber,& Makstaller,2013),结果表明,女性更多地认为公开恋情意味着关系的排他性,而男性较少持这种观念,认为即使公开恋爱关系,也可以继续寻找伴侣。同时,相比于线下恋爱关系,在线恋爱关系中存在更多的监视行为,如浏览对方的档案信息、照片、评论等。相关研究也证实,个体的个性特点能够显著预测其对关系的不确定感和网络监视行为,占有欲强、更焦虑的个体更多地浏览、监视伴侣的网络信息,并倾向于以消极的视角解释模糊信息(Fox & Warber,2014)。

三、在线亲子关系

回顾国内外研究,相比于在线同伴关系和在线恋爱关系,在线亲子关系受到的关注较少。关于互联网对亲子关系的影响问题,研究者存在不一致的见解。

有研究者认为,网络交流的低成本会导致人们花更多的时间独处,和陌生人、弱关系者聊天,而不是投入到更有价值的、与家人朋友面对面的聊天中(Parks & Roberts,1998;Putnam,2001),他们甚至认为在线亲子关系是低级、肤浅的。即便人们通过网络和家人聊天,但仍比不上面对面的沟通交流获得的情感与社会支持(Cummings,Butler,& Kraut,2002)。

也有研究者认为,网络不仅是拓展新的人际关系的工具,同时也能帮助维持现有的人际关系,包括亲子关系。例如,移动技术的发展,使得个体能通过移动终端(如手机)随时随地与家人、朋友联系,从而促进人际关系的维持和发展 (Ling,2004;Wajcman et al.,2008)。有研究者(Wajcman,Bittman,& Brown,2008)对手机使用行为的调查发现,个体使用手机的主要功能是和家人、朋友联系,而工作功能相对较小,个体会通过关机等方式维护私人空间,将最为轻松的心情和空间留给朋友和家人。同时,当家庭出现矛盾时,移动技术能够让家庭成员在时间上达成同步,一同解决问题。此外,社交网络同样也能促进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发展。例如,Skype能够让家庭成员之间通过视频联系,降低孩子在外地求学或工作给家长带来的忧虑,也能让孩子了解长辈的健康状况。另一方面,父母会对子女的个人网站进行监督,减少私人信息暴露、会见陌生人的风险行为(吴静,雷雳,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