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已不存在,他的学生们也像其他人一样四散了,社会产生了一种新秩序、新价值观。乔治·桑曾热切盼望的理想,已经实现了。这时肖邦接受了一位苏格兰学生简·斯特林的邀请去苏格兰拜访她及她的姐姐厄斯凯恩太太。他曾经很严肃地考虑过,自己这样的健康情形是否适合这种旅行,但他很快便下定了决心。他收拾好行李,坐船渡过了汹涌的英吉利海峡,在 1848年 4月 20日下午 6点抵达了朴茨茅斯。经过短暂休息后,第二天他抵达了伦敦,那天是星期五,他受到简·斯特林和她姐姐的欢迎。几天后,他租下了位于多佛街 48号的一所设备豪华的公寓。他的书品……
门德尔松是 1847年 11月去世的,伦敦因此充满了感伤的气氛,门德尔松是唯一一位受英国大众如此欢迎和敬重的外国作曲家。他的名望并不局限于某些阶层,几乎能与维多利亚女王等量齐观。他的乐曲不仅在“朱丽安的逍遥音乐会中”胜出,而且在有影响力、有威望的“爱乐协会”的节目中同样显得突出。
爱乐协会是当时英国最重要的音乐社团。他们邀请肖邦出席一场音乐演奏会,这对肖邦来说是一项非凡的荣誉,但是肖邦却婉谢了。此举招来了许多批评。《伦敦时报》的大卫逊——门德尔松的狂热支持者之一,也是一位令人敬畏的作家,他对这种“侮辱”极感不满。但肖邦似乎并不关心这件事,他给葛兹马拉写了一封信:后天,萨瑟兰女公爵将会把我推荐给女王,女王将因为一项命名仪式到这里访问。如果女王能了解并喜欢我的作品的话,那该多好,这样我就能够在高处被人歌颂。
爱乐协会曾邀请过我,可我不想在那儿演奏,因为我不想和管弦乐团一起演奏。我曾在那儿看过普鲁登演奏他的协奏曲,演出很失败。在那里只适合演奏贝多芬、莫扎特或门德尔松的作品。虽然有人告诉我,的。那些楼梯就因它们的庄严壮观而著名。它们不在出入口,也不在通道上,而是在房间的正中央,让人感觉好像置身于庄严的图画中一样。另外,巨大的厅堂中还有雕像、画廊、悬挂物,还有地毯,它们都是用最可爱的透视法设计出最可爱的景物。
在这些楼梯上,华丽的灯光下,能清楚地看见女王,她被戴着各色钻戒、穿着各色丝质衣衫的人包围着。出身高贵的高雅人士相互交谈着,每个角落都能找到让人赞叹的新奇事物。让人遗憾的是,如果保罗·维洛内塞(意大利画家 )能看到这样的景观,那他一定能画出一幅更伟大的作品。
这个时期,教学和在贵族家中演奏是肖邦的收入来源,他每演奏一场,收入 20英镑,而且这些场合中,他不但能遇到贵族,还能遇见狄更斯、卡莱尔等这样的知名人士。为了支付昂贵的生活费用,他几乎被迫接受任何邀约。
6月 23日和 7月 7日安排了两场私人性质的音乐演奏会,每张门票 1英镑,他赚了大约 300英镑。第一场音乐演奏会在亚德莱·萨托里斯夫人家中举行,她是著名演员查尔斯·坎波的女儿。第二场在詹姆斯广场街二号,福尔摩斯爵士的伦敦大厦演奏。这两场音乐会中,肖邦演奏的节目是相同的,其中有《第二谐谑曲》《摇篮曲》及其他各种乐曲。保林·凡多特在第二场演奏会中演唱了一些肖邦的玛祖卡舞曲。《伦在英国。
简·斯特林的姐夫——托芬奇爵士邀请肖邦去度假,8月初,肖邦搭火车经过伯明翰和卡里索前往爱丁堡。12个小时后,到达了爱丁堡,这是一座精致的城市,肖邦在那里休息了一段时间,便坐上一辆特别为他准备的马车前往托芬奇爵士的住所考德尔公馆。
8月 19日,肖邦给家人写了一封信,描述了他初次看见这所房子的感想:这是一座四周都有广大庭园的古老庄园,庭园里长满了古老的树木;你只能看见草坪、树木、山和天空。围墙厚达 8英尺;每边都有画廊,黑暗的走道两旁挂满了古代画像,画有各种不同色彩、不同服装的苏格兰人。他们有的穿着铁甲,有些穿着长袍,每一幅画都充满丰富的想象力,甚至还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鬼魂。昨天我曾仔细看过所有的画像,但我还是找不出一幅描绘这座城堡的。
我住的房间也很好,我想要的每件东西都会立刻出现,就连巴黎的报纸也每天送过来,这里平静、安祥而舒适……虽然肖邦很喜欢度假,但他仍然觉得必须举行演奏会,8月 26日,他到了曼彻斯特。28日那天,那里举行了一场“绅士的音乐演奏会”。
1848年的曼彻斯特是座欣欣向荣的城市,是工业革命的顶尖城市之一,也是政治上的改革中心之一,但是缺乏爱丁堡那样的文化气息。肖邦发现曼彻斯特甚至比伦敦更阴暗,煤烟臭味更重。但是他很幸运地住在了这座城市的郊区——索尔斯·舒怀伯的克兰波索屋,索尔斯是位富有的制造者,还是一位艺术赞助者,现在克兰波索屋已不存在了。1930年,被一座宅院所取代。
在曼彻斯特举行的这场音乐演奏会中,肖邦的钢琴独奏曲被零星点缀在流行曲和罗西尼、威尔第、贝里尼等人所作的管弦乐曲之间演奏。
当时正是最适合享乐的夏季,但肖邦对他的生活情形并不满意,在 8月 18日,他给伦敦的朱利安·方塔那写的信中透露了当时的困苦与悲伤:我们是两把破旧的琴,被时间和环境摧残之后,只能演奏出毁坏了的顿音。一点不错,就是两把破旧的琴。即使你受到保护也只表示你不会受到美丽的毁谤、尊严的轻视或非难。
演奏的始末是完整的,但是琴上的弦已经折断,琴上的一些木钉也不见了。我们是庆典场合中的创造者,即使著名的小提琴制造家斯特拉第瓦也修补不了9月 27日,格拉斯哥音乐演奏会在“商人音乐厅”举行,该场音乐演奏会中,肖邦演奏的都是一些较不吃力的乐曲,虽然他也演奏了《第二叙事曲》,但毫无疑问,他把其中比较困难的部分删除了。接下来,肖邦来到了距施特林很近的基尔屋。10月 1日,在给葛兹马拉的一封信中,他这样写道:西伯斯夏的周日没有邮局,没有火车,没有马车,没有一艘船,甚至连一只狗也没有。
这封信中,他继续一会儿幽默,一会儿绝望地写道:……未来的发展情形很糟糕,我更虚弱了,我作不了任何曲子。没有创作欲望,这比身体不适更可怕……从早上一直到下午两点,我都无所事事。然后当我穿衣时,每件事情都让我紧张,我一直喘气到晚餐时。我必须和这些人一起坐在餐桌旁,看着他们,和他们谈话,听他们说话。
我感到厌烦,我想一件事的时候他们想的却是另一件,于是我回到书房,在这里,我才能集中精神,感到有些气力。……然后我的好但以理(但以理是旧约圣经上记载的希伯来先知,因对神极其效忠,所以被困在狮窟也没有受到伤害 )引导我回到卧房,脱衣,上床,熄灯。我能自由呼吸和做梦,第二天,同样的音乐只是一门行业,并非一项艺术,没有人会把音乐家冠以艺术家的名称,因为在他们的语言及风俗习惯中,音乐是艺术之外的另一件事。如果问英国人,他们会说这种情形是音乐家的过失,他们不尝试突破,只演奏些古怪的民谣,为一些附庸风雅的人演奏。如果你教他们一些新的演奏方法,又会被当做是笑话。我曾到一位在此地被视为伟大音乐家的女士的城堡里住过几天。
有一天,我和其他的苏格兰女士们分别演奏及演唱完全不同的歌曲后,他们带来一种手风琴。她开始以一种最庄重严肃的态度用手风琴演奏出了最凶暴残忍的曲调。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在我看来,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有毛病,还有一位女士给我看她的纪念册,并对我说:“女王也在里面,我就在她旁边。站在第三个的是玛丽·斯图尔特的第十三位侄女。”另一位女士为了标新立异,特意站着演唱,并自己弹钢琴伴奏,她唱了一首英法混合的浪漫歌曲。
欣赏我作品的人要求我演奏我的第二首曲子,因为他喜欢这种乐声。每个人听完后都说:“节奏像流水一样。”我每次在英国女人面前演奏,她们总是对我说:“节奏像流水一样!”她们演奏时,专注地望着我的双手,用很大的感情演奏出错误的节拍。古怪的一活,但我很虚弱。在三个月或四个月后,我将耗尽现有的一切。
11月 16日,在伦敦市政厅的大厅堂里,肖邦举行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场音乐演奏会。这场音乐演奏会的举办目的是帮助那些波兰难民。他因为身体不适,所以只演奏了一个小时。这次公开演出让他觉得自己再次和流亡的波兰志士们心连心了;但是肖邦的爱国形象却完全被人们忽视,他向演奏会的舞台告别时,群众没有为他举行任何仪式,也未曾向他喝彩。
在报道这场音乐会的人看来,他根本算不了什么,甚至连“肖邦先生”这种头街也没有。这是多年前,他非常勇敢地在维也纳为他的名望奋斗时,人们给他的头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