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我发现房间里没有空调。

听上东说，这间房的租客佐藤好像原本就患有糖尿病，65岁时因心脏病发作而死亡。毕竟糖尿病经常伴随着心脏病出现。上东用衣服擦着冒出的汗水，低声说道：

“不管有什么老毛病，他的死因都和天热有关。天气热成这样，连垃圾都冒着热气。看温度计就知道，这间房间到了晚上肯定也热得不行，幸好没引发火灾。房间能反映人的一切。大多数患有心血管病的人的起居室会先开始变脏。起居室就像心脏一样，连接着所有的房间。而如果患有精神疾病，厨房和水槽就会变脏。”

我一时语塞，盯着圆形的低洼看。

连日播报高温警报的炎热天气里，佐藤倒在环绕着自己尿臊味的垃圾堆中，也没有开空调，任由日子一天天过去。

上东汗如雨下，他注意到日式房间墙边有一个五六层的木制橱柜。橱柜看起来已经用了几十年，下半部分也埋在刚才那些垃圾之中。

上东靠近橱柜，将上半部分里放的东西一一取出。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佐藤的名字。破旧的皮革卡包里，放着他工作时用的名牌。接着翻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公寓租赁合同，看起来他从几十年前起就一直续约住在这里。不知道他的父母和孩子怎么样了。橱柜里没有钱包，可能警察已经给死者家属了。

存折里几乎没有余额，而这些证件应该要还给死者家属吧。

绝大多数孤独死的死者家属都会索要与金钱相关的物品，比如保险单、现金、存折、租赁合同、房产证或土地证等，毕竟死者与死者家属早就断了联系。要是有与死者关系亲密的人，也会索要照片或者信件等有纪念意义的物品。但孤独死的死者极少有关系亲密的人。

而且，像现在这种情况，房间已处于脏污状态有一段时间了，遗物全沾染上了臭味。从现实角度来说，绝大多数遗物只能当作垃圾来处理。

整理完文件后，上东和小铃开始收拾房间。他们将装满尿液的塑料瓶瓶盖全都打开，直接拿到厨房咕嘟咕嘟地倒进水槽里。

周围充满浓烈的尿臊味和热气。氨气不仅臭味浓郁，人走近后，眼睛还会有种刺痛感。平常用于做饭的料理台上现在全都是排泄物。

上东打开房门，面前的马桶看起来有好几年甚至可能几十年都没有打扫过，每一处都发黑。佐藤应该是在马桶堵住无法使用后，开始在塑料瓶里囤积自己的尿液。正在收拾日式房间的小铃就像在垃圾山里寻宝一样，从中抽出一个个充满金黄色**的塑料瓶，传递给上东。上东有时也被这臭味熏得受不了，但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将**倒入水槽。塑料瓶的数量足足超过100个。

上东透过防护面具对小铃说道：

“我感觉小便的臭味已经沾到我身上了，也不知道他大便的时候怎么办。”

“我猜是去那边的便利店吧。”

的确，虽然到处都是装满死者尿液的塑料瓶，但不知为何，没有看到他的粪便。

上东等人收拾出来的垃圾共有500袋左右。载重为两吨的卡车刚好就停靠在公寓旁，他们便从二楼瞄准卡车的车厢将垃圾袋扔下去。光扔这些垃圾袋，就花了近两个小时时间，将车厢装得满满的。两名男子在将近40摄氏度的酷暑天气里，身处尿液与体液混杂的恶臭之中，默默地将房间里的垃圾收拾干净。这幅场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现代日本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