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直其实就是
以应对进退、生活行事培养“坦然”,
有了坦然相迎问题的态度,真正的自信才能建立。
“素直”也是松下幸之助先生的人生哲学,
我最喜欢他对于“素直”的解释:
“素直就是:下雨了,把伞打开。”
父母亲在我们性格未定的幼、少年期管教我们很严格,尤其是对情绪表达的方法更是注意。他们的标准与耐心跟如今许多允许孩子们当众发飙胡闹、顿足使气的父母有很大的不同。等我年纪渐长,常不禁思考父母当时对我们的“不允许”与今天年轻父母们的“允许”之间,到底改变了哪些价值?
一定不是“爱”的深度有所不同,因为我深信代代父母的爱都一样自然,只是经验或思考的深度会改变每一代父母的做法。或许我们可以这么推测,当一个人不喜欢成长时的自己,就不会同意父母年幼时所给予的教育,所以,这样的成人对孩子的教育会反其道而行。
教育孩子如何表达喜怒哀乐?这想法让许多现代的父母感到不可思议,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操控,心中不以为然,开明的父母认为自己绝不会走到这威权的一步。但是,许多人并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认为尊重孩子的意志而放任他们发展的同时,环境中的媒体、同侪或言行不当的大人们,正在进行对孩子情绪表达的影响。于是我们看到很多孩子或年轻人是以夸张的假笑、噘嘴、鬼脸、不理不睬、胡言乱语或出口成脏来表达自己,这不也是一种“教育”的结果吗?
记得小时候,母亲并非是在我们已经表现失当于公众之前才给予管教的,她只要在日常生活中看到我们的骄蛮、失礼,就一定立刻给予指导,并极其郑重地训诫其中的不当。比如说,我小时候脸色有如寒暑表,一遇事不顺利或不能如愿,就垮下小脸。当然,在那样的年纪,我的任意并不是因为想到“这是我的自由”,而是完全不了解一个人的愉快与不愉快竟能影响到周遭其他人的感受。感谢母亲,我因受了严格的教养,一点一点被修正了,所以长大之后懂得自由与自由自在的不同。我似乎因而更了解人际关系的立体面与尊重他人权利的重要。我开始同意林语堂先生在《生活的艺术》中的一段话:“一切生活,尤其是家庭生活,本是一种节制课程。”我知道,只要在他人与我同等的愉快与受尊重之间行走,情绪的收放才能真自然。
母亲不是以不合理的忍耐教导我“控制”情绪,她用日语的“素直”为我解说“顺服”的状况。我知道自己要顺服的并不是威权的无理要求,而是“顺服”于我所处的状况,并判断在这样的状况之下,我该如何待人处事。许久之后,才知道“素直”可说是松下幸之助先生的人生哲学,如今书架上还有好多妈妈给我的《PHP》小杂志,当然也读了几本关于松下幸之助先生的书籍,但我最喜欢他对于“素直”的解释:“素直就是:下雨了,把伞打开。”
现在常看到孩子动不动就不开心,为小事而怒不可遏。有一次,我的班上有两个小男生同坐一起,因为小误会而争吵,终至扭打成一团,当我听到孩子怒吼着:“我要把你杀掉,把你们用原子弹、核子弹……全部都炸死,包括我自己……”我的感觉并非担心他的人格失常,而是忧虑这种表达方式的积累。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呢?看医生?拿一纸证明?经医师检验是类“……症”?还是,父母亲能素直地接受自己未尽教导的事实,重拾细节做起的责任。
素直其实就是以应对进退、生活行事培养“坦然”,有了坦然相迎问题的态度,真正的自信才能建立。回想母亲培养我们“素直”的方法虽然是从小事开始,但正因幼年不能懂得大道理,小事就成为道理实践的机会。
我小学时每遇责问总爱为自己辩解,就在还“如何、如何……”地想要说分明时,母亲会建议我“素直”地认错、简单地说:“对不起!”她很威权吗?并非如此。我很委屈吗?也非如此。母亲为表达她不是威权,只是要教导我,也曾让我尽情地抒发自以为是的理由与委屈。奇怪的是,我却并未感觉更舒服畅快,事后还隐约有某种说不出的遗憾留在心头;我担心大家是否真的相信我了?他们的了解真如我所希望的吗?比较之下,好像更简单的那句“对不起”反而让人感到轻松,而且说完后,新的相处才更自在。
“天下雨了,把伞打开。”许多人听到这句话时都笑了,说:“什么了不起的大道理,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做的吗?怕只怕,手上刚好没有伞。”是这样吗?再想想,真的是这样吗?我们有多少时候即使身边有备用伞,但看到下雨时,浮上心头的却是:“为什么?早上气象报告不是说不会下雨吗?真讨厌!……”
要在自己的预想与希望中素直地看待生活的变化,并不是容易的事,但如果曾经读过松下幸之助为“素直”所做的简明阐释,那下雨开伞的顺应,应该可以成为杂事纠结的一帖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