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来柳婶就开始习惯性地忙碌,先收拾屋子,然后进厨房准备早餐,待早餐准备好之后,她再去服侍努宗爷爷起床。天眼去驯术学校了,家里就她和努宗爷爷两个人,早餐准备起来很简单。努宗爷爷的饮食习惯向来很清淡,一碗菜粥,一块葱花鸡蛋饼,就足够了。
柳婶很麻利地把早餐弄好之后,走出厨房,准备去侍侯努宗爷爷起床,她刚走进堂屋,就发现努宗爷爷笔直地站在天井里,他那只空****的袖管,在晨风里轻轻飘摇。
“努宗爷爷,您咋自己起来了?”柳婶快步走过去。
努宗爷爷回头答道:“早醒了,睡不着。”
柳婶说:“昨晚有只野猫在院墙上叫了一晚,吵死人了!”
努宗爷爷说:“柳婶,吃完早饭麻烦你把院子简单收拾一下,今天兴许有客人来访。”
“您是说……摩卡教授?”
“唔。”努宗爷爷说,“要是我没估算错的话,星汉和他的老师今天就会赶到桑枣镇。”
柳婶犹豫了一下,问道:“努宗爷爷,您该不会答应他们去林子里驯服鹰龙兽吧?”
“我这把老骨头,再也经不起折腾喽!”
听努宗爷爷这样说,柳婶的心总算塌实了。
柳婶发现,努宗爷爷今早很反常。他不光主动走出了屋子,而且吃东西的速度也很快,话也多了起来。更让柳婶感到意外的是,努宗爷爷居然暗自估摸星汉和摩卡教授来访的日子,莫非努宗爷爷一直盼着跟他们见面?既然努宗爷爷已经表明,他不会再去林子里驯服鹰龙兽了,那他干吗急着想见星汉和摩卡教授呢?
柳婶怎么也想不明白。
用过早餐后,柳婶把四把竹椅和一张茶几放到天井里,又替努宗爷爷沏好茶,这才开始收拾院子。昨夜风很大,枯黄的藤叶落了一地。柳婶把地面一扫,刚才还略显零乱的院子顿时就整洁利索了。
大约九点来钟,传来敲门的声音。
“可是星汉?”柳婶先发问。
“是我。柳婶。”星汉隔着院门答道。
柳婶连忙把门打开。
院门外站着星汉。星汉身后还站着一位戴着墨镜、满脸浓须的中年男子。柳婶猜测,这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星汉的老师摩卡教授。
“请进。”柳婶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谢谢!”星汉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
中年男子在从柳婶面前经过时,很有礼貌地冲柳婶颌首致意。
坐定之后,努宗爷爷首先开口说道:“大名鼎鼎的摩卡教授果然气宇不凡。”
摩卡教授颇为惶恐地站起来,向努宗爷爷躬身应道:“惭愧惭愧!我心里对努宗爷爷仰慕已久,今日相见,荣幸之至!”
努宗爷爷微微一哂:“老啦!不中用啦!”
摩卡教授说:“努宗爷爷过谦了!虽说光阴荏苒,青丝变白发,可您豪情依旧,风采不减当年!”
“哈哈哈!”努宗爷爷朗声笑道,“这两句话听起来还真很受用!哈哈!”
自从受伤以来,柳婶再没见努宗爷爷笑得如此开心,她不由得对摩卡教授充满了感激,因为他让努宗爷爷发自肺腑地笑了出来。
柳婶走上前往摩卡教授的茶杯里续水(其实摩卡教授还一口没喝呢),趁机说道:“努宗爷爷掐算到你们今天要来,早早就吩咐我把院子打扫干净,你们可是稀客哩!”
摩卡教授含笑环顾左右。
努宗爷爷朝前探了一点身子,半眯着眼睛说:“摩卡教授,听你的学生星汉讲,你我曾有过一面之交?恕我眼拙,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摩卡教授没有回答努宗爷爷的提问,却征询道:“努宗爷爷,您看,我们是不是先让星汉去把彭迪校长和艾力雅请来?”
努宗爷爷说:“我这次请你来桑枣镇,就是为了商量驯服鹰龙兽的人选和方案,彭迪校长和艾力雅为此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当然需要邀请他们过来一块儿商议。”
“星汉,那就辛苦你一趟。”摩卡教授对星汉说。
努宗爷爷说:“你们刚从边城过来,走了一路,怪辛苦的。还是劳烦柳婶跑一趟吧。”
柳婶拔腿正要走,就听摩卡教授说:“星汉,还是你去吧。”
“好的。”星汉起身便走。
目送星汉离去之后,摩卡教授才歉然说道:“努宗爷爷,我之所以坚持让星汉去,是因为有点私事不方便当着星汉的面跟你谈。”
柳婶听到这番话,马上就转身想进屋里回避一下。
不料,魔卡教授却说:“柳婶,请别走!”
柳婶愣了。
努宗爷爷也大惑不解。
摩卡教授站起来,请柳婶在努宗爷爷身旁的竹椅上坐下,然后他面向努宗爷爷和柳婶,突然屈膝跪倒,双手支地,冲着努宗爷爷和柳婶深深地三叩首!
努宗爷爷大惊。
柳婶像火烧屁股似地从椅子上蹦起来,连连摆手:“摩卡教授,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摩卡教授慢慢抬起头,摘下墨镜。努宗爷爷和柳婶这才看见,摩卡教授的左眼没有眼球,一条很深的疤痕起于眉心,止于左侧眼角。猛地一瞧,还有那么一点恐怖。
“努宗爷爷,柳婶,我现在这样子,你们肯定认不出我是谁。”摩卡教授说,“如果我请你们回忆12年前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你们一定不会忘记那个被鹰龙兽夺走心爱女人的青年猎人——”
“啊?是你!”
努宗爷爷陡然站起,双腿微微有点战栗。
柳婶捂着嘴巴,大惊失色!
摩卡教授重新把墨镜戴上:“是的,我就是那位没有听从你们劝告的青年猎人。”
努宗爷爷重重地坐下,一言不发。
须臾,柳婶才问道:“你真是天眼的……爸爸?”
“是的。”
努宗爷爷摆摆手:“你起来吧。”
摩卡教授从地上站起来,回到竹椅上坐下。
柳婶说:“12年前,你一去不回,我们都以为你……”
“那天傍晚,我从这里离开后,就从飞瀑口进入了梅尔诺森林。我在林子里寻找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发现了鹰龙兽的踪迹。我施展浑身解数,尽可能小心地跟踪鹰龙兽,希望能捕捉到诛杀它的良机。没想到,我很快就让自己暴露了,鹰龙兽突然向我发起攻击,我躲闪不及,只好纵身跳下一条深谷。我当时想,既然自己无力诛杀鹰龙兽,就干脆死在林子里,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作伴……”
“你呀……”柳婶摇摇头。
摩卡教授继续说:“就在我纵身跃起的那一刹那,鹰龙兽飞快向我扑来!我万万没有想到,体形巨大的鹰龙兽居然如此敏捷,动若脱兔!它在飞扑的同时还伸出前掌,似乎想把我抓住。可是,它没能抓住我,只是它的爪牙活生生地抠出了我的一只眼球……”
“天哪!”柳婶吓得面如土色。
“也许是我妻子的魂灵在庇佑我,当我顺着悬崖的陡壁向谷底翻滚时,一块凸出的巨石把我挡住了。我因此侥幸捡回一条命。”
“后来呢?”柳婶很想知道故事的结局。
“后来,我独自在林子里住了一年的时间,我一方面在搜集关于鹰龙兽的各种信息,另一方面也在为下次诛杀鹰龙兽做准备。可是,一年之后,鹰龙兽好像突然从林子里消失了似了,再也发现不了它的踪影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走出林子,去了边城,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对鹰龙兽的研究当中。”
柳婶问:“既然你活下来了,你为啥不来桑枣镇把天眼接走?况且在这12年里,你居然没有来看他一眼,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挂念他?”
摩卡教授的眼睛湿润了:“哪能不惦记他呢!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那时的我心里被复仇的念头充满了,我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兑现诛杀鹰龙兽的诺言,我就没有脸面来见自己的儿子。”
“……”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我开始慢慢思考一些问题。我觉得鹰龙兽夺走了我心爱的女人,可我却因为它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幸福。这样做到底值不值?我时常想起努宗爷爷的告戒,人和动物之间只能和谐相处,不能互相杀戮。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人与自然的平衡。等把这一切想通以后,已经是两年之后了。为了生存,我在边城开办了第一所驯术学校,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结识了彭迪。后来,彭迪想离开边城,去别的地方开办驯术学校,我就竭力鼓动他来到桑枣镇,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从他那里经常得到关于天眼的消息。”
努宗爷爷问:“这么说,彭迪校长知道天眼是你的儿子?”
“不!他毫不知情。除了您二位,没有人知道我是天眼的爸爸。”
“哦。”
摩卡教授说:“我从彭迪那里得知,您给孩子取名叫天眼,还让他随了您的姓。您和柳婶把他当成亲生的骨肉,百般呵护。我心里的这份感激和愧疚,真是无以言表!所以,我不打算跟天眼相认,希望努宗爷爷和柳婶能够成全我的这个心意。”
柳婶看了努宗爷爷一眼,没敢贸然表态。
摩卡教授说:“我之所以一来就亮明身份,是因为我们接下来将要商议的事情非常重要。如果您事先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可能更容易理解我的态度。”
“态度?”努宗爷爷不明白。
“努宗爷爷,到时您就知道我这样做的目的了。”
柳婶签起衣襟擦擦眼泪,望着摩卡教授唏嘘不已。
“我们都以为天眼这孩子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妈,现在可好了!”柳婶动情地说。
摩卡教授忙说:“努宗爷爷,柳婶,拜托二位千万别暴露我的真实身份!天眼永远是你们的亲生骨肉,我不希望破坏他快乐而平静的生活。”
努宗爷爷沉吟后说道:“你认不认天眼,这个问题容我再想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鹰龙兽,其他事情都往后搁一搁。”
“好。”摩卡教授点点头。
“柳婶,你懂我的意思吗?”努宗爷爷特意提醒道。
“懂了。”柳婶也赶紧点头。
“喂,告诉你们一个绝密消息:星汉哥哥又来桑枣镇了!”团仔很神秘地说。
天眼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在鹰龙兽没被驯服之前,星汉哥哥肯定会经常到桑枣镇来。”
团仔说:“问题是,这次星汉哥哥不是自己单独来的,他还带来一个人。”
“谁呀?”妞妞忙问。
艾舟成把嘴一撇:“你问也是白问,我保证他也不知道!”
“是吗,团仔?”妞妞急于要证实艾舟成的推断。
团仔挠挠头,呵呵笑道:“我是不知道。”
天眼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猜道:“你们说,星汉哥哥带来的这个人,是不是被请来对付鹰龙兽的?”
“嗯,有可能,很有可能!”艾舟成说。
天眼一下子激动起来:“太好啦!梅尔诺森林有救了!”
妞妞说:“星汉哥哥带来的这个人,真的能够驯服鹰龙兽吗?”
“能!一定能!”天眼很肯定。
艾舟成摇摇头:“假如鹰龙兽这么容易对付,努宗爷爷早就进林子把它给摆平了。我不相信星汉哥哥带来的这个人,比努宗爷爷还厉害。”
“胖头鱼”瓮声瓮气地问:“你刚才不是说很有可能吗?”
艾舟成辩解说:“我说这个人很可能是被星汉哥哥请来驯服鹰龙兽的,可我不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天眼说:“星汉哥哥对鹰龙兽最有研究,他请来的人你凭啥不相信?”
“反正我就是不信!”艾舟成固执地说。
天眼无比期盼地说:“我好想跟星汉哥哥他们一道去驯服鹰龙兽哦!”
“天眼,你不怕吗?”妞妞问。
团仔答道:“天眼才不会怕呢!他是驯兽小天才!”
天眼说:“走,我们去问问‘喷嚏’校长,他一定知道星汉哥哥带来的人是谁。”
几个孩子前脚赶后脚地跑到“喷嚏”校长办公室,却没见到“喷嚏”校长的影子。孩子们不甘心,便去向校工余老伯打听。
余老伯说,“喷嚏”校长被人给叫走了。
团仔问:“余老伯,谁把‘喷嚏’校长叫走了?”
“就是上次从边城来的那个小伙子。”
“星汉哥哥?”天眼马上就猜道,“他们一定是商量驯服鹰龙兽的事情去了!”
艾舟成说:“你们说,星汉哥哥他们会在哪里商量事情?”
妞妞说:“在我妈妈的茶铺里呗!”
“也有可能在我姐姐那里。”艾舟成说。
天眼说:“我真想去听听他们是怎么决定的。”
团仔说:“等‘喷嚏’校长回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我有点等不及了!”天眼很激动。
妞妞劝道:“天眼,你别再闯祸啊!没有得到‘喷嚏’校长同意,我们是不能溜出驯术学校的。”
天眼泄气地说:“唉!我们啥都不知道,郁闷死了!”
吃过午饭,天眼跟小伙伴照例跑到助驯房去陪小猴子玩儿,就在这时,一名在助驯房负责喂养动物的校工跑进来告诉天眼,柳婶在校门口等他。
“柳婶找我?什么事?”天眼非常意外。
“不知道。”校工回答说。
天眼放下小猴子,撒腿便跑。妞妞等人也跟着他一起来到学校门口。他们看见柳婶站在校门外的空坝里。
天眼跑过去拽住柳婶的手,欣喜问道:“柳婶,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呀!”
“接我?接我干什么?”
“接你回家去呀!”
“是不是爷爷想见我了?”
“不是。”
天眼顿时有点紧张:“是不是爷爷病了?”
“努宗爷爷好着哩。”
“那……是不是爷爷不让我再学驯术了?”
柳婶笑道:“努宗爷爷从来说一不二,他怎么回变卦呢。”
天眼急了:“柳婶,到底出啥事了?你快说呀!”
柳婶答道:“星汉的老师摩卡教授来桑枣镇了,他想见见你。”
天眼大惊:“原来星汉哥哥带来的那个人就是摩卡教授。”
“你怎么知道星汉带人来了?”柳婶有点诧异。
“团仔说的。冯伯伯今天上午送衣服到学校时告诉他的。”
“哦。”
天眼说:“柳婶,我还没给‘喷嚏’校长请假呢。”
“不用请了,彭迪校长就在我们家,是他让我来接你的。”
团仔问:“柳婶,努宗爷爷不是不许外人去他家吗?为什么‘喷嚏’校长会在努宗爷爷家?”
柳婶说:“别多问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艾舟成说:“柳婶,我也想跟天眼一道去见摩卡教授,可以吗?”
“我也想去!”妞妞赶紧说道。
“不行。”柳婶摇摇头,“彭迪校长只让我把天眼接走,我可不敢违反学校的规定。”
天眼对小伙伴说:“你们在学校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几个小伙伴怏怏地掉头回学校去了。
一路上天眼心里都在犯嘀咕,他不明白“喷嚏”校长为什么要让他去见摩卡教授。天眼心想,假如摩卡教授是被星汉哥哥请来驯服鹰龙兽的,那就表明摩卡教授的驯兽水平一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喷嚏”校长让我去见摩卡教授,一定是希望摩卡教授给我一些指点,没准儿还打算让我去边城,跟着摩卡教授学习驯兽技巧哩!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好事吗?
想到这里,天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婶好奇地问:“天眼,笑啥呢?”
天眼问:“柳婶,你见到摩卡教授了吗?”
“嗯。”
“他是不是长得很酷?”
“酷?啥叫酷?”
“就是……就是长得很威风,像爷爷那样!”
柳婶笑道:“我说不准,待会儿你自己看吧。”
天眼又问:“柳婶,要是……要是摩卡教授想把我带走,你跟爷爷会答应吗?”
柳婶脸色煞变,声音也有点发抖:“你说啥?带、带走?你咋知道他要把你带走?”
天眼安慰说:“柳婶,我给爷爷说过,等从驯术学校毕业以后,我想去边城给摩卡教授当学生,就像星汉哥哥那样。等把摩卡教授的本事学到了,我就回桑枣镇陪你和爷爷,再也不走了。”
柳婶心头一块石头落地了:“好啊,只要摩卡教授愿意收你作他的学生,努宗爷爷不会反对。”
走到努宗爷爷的宅院门口,柳婶突然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天眼,欲言又止。
“柳婶,你咋了?”
“天眼,一会儿进去以后,不管你看到什么情况,都要克制自己,好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柳婶。”
柳婶轻叹一声:“不说了,进屋吧。”
天眼随柳婶走进院子,远远看见努宗爷爷坐在正对天井的太师椅上,星汉和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坐在爷爷的右侧,“喷嚏”校长和艾力雅姐姐坐在爷爷的左侧。天眼朝着努宗爷爷飞奔过去。
“爷爷!爷爷!”
天眼一把扑到努宗爷爷怀里,双手把努宗爷爷紧紧搂住,仿佛生怕爷爷跑掉似的。
突然,天眼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用手捏捏努宗爷爷的那只瘪瘪的袖管,一下子就惊呆了!
“爷爷,你……”天眼的声音带着哭腔。
努宗爷爷慈爱地抚摩着天眼的头顶,平静地说:“天眼,爷爷生平最不喜欢的一样东西就是男人的眼泪!这你是知道的。”
天眼使劲憋着,不让眼泪流出来:“爷爷,你怎么受的伤?”
“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先去见过摩卡教授。”
天眼转过身,走到中年男子面前,鞠了一躬:“摩卡教授好!”
魔卡教授淡淡一笑:“你好!天眼。早就听彭迪校长和星汉提起过你,果然好精神!真不愧是努宗爷爷的好孙子!”
星汉用手一指:“天眼,你看那是什么?”
天眼回头一看,见堂屋的柱子上挂着一幅画。
“鹰龙兽?!”天眼惊道。
“不错,这就是我们要去驯服的鹰龙兽。”摩卡教授说。
天眼走过去,仔细端详着画面上的鹰龙兽,然后掉头问道:“摩卡教授,是你画的吗?”
“不,是你爷爷画的。”
天眼再次感到惊异:“爷爷,你……见过鹰龙兽?”
努宗爷爷呵呵一笑:“跟它有过一面之交。还好,只丢了一条胳膊,捡回一条老命。”
天眼忽然明白,为什么爷爷这么长时间一直不愿见自己,原来爷爷是怕自己看到他失去了一条胳膊难过!天眼在心里诅咒说,可恶的鹰龙兽!你把我爷爷害得好惨!我将来一定要把你驯服!不能再让你去祸害别人了!
“喷嚏”校长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然后说:“天眼,知道为啥把你从学校叫回来吗?”
“柳婶说,摩卡教授想见我。”
艾力雅说:“天眼,你知道我们选出来担任驯服鹰龙兽重任的人是谁吗?”
“是……摩卡教授?”天眼猜道。
摩卡教授笑道:“我倒希望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
天眼的表情茫然了。
努宗爷爷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一致认为,最有能力驯服鹰龙兽的人是你,天眼!”
“不!不是这样的!”柳婶狂叫起来,“我绝不答应让天眼去冒险!”
“柳婶!”努宗爷爷喊了一声。
“不!我绝不答应!”
努宗爷爷加重了语气:“柳婶,你冷静点!”
柳婶已是满脸泪痕:“不!我冷静不了!努宗爷爷,您是我的恩人,我啥事都依您,可这件事我打死也不同意!”
努宗爷爷叹息了一声:“柳婶,你以为我就那么狠心?我就舍得让天眼去冒这个险?说实在的,要是我没丢这条胳膊,我宁可再进一趟林子,豁着丢掉性命也要再试一次!可是,我心里很清楚,我不是鹰龙兽的对手!”
“连您都对付不了的鹰龙兽,天眼怎么可能驯服它?”
“天眼的驯兽天赋我们都很清楚,虽说我们也不敢说他就有绝对把握驯服鹰龙兽,但至少可以肯定,他是最佳的人选!”
柳婶咆哮起来:“既然没有把握驯服鹰龙兽,干吗让我们天眼去冒险?你们都是天眼的长辈、老师,你们为什么不去对付鹰龙兽?”
在坐的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柳婶的反应,他们都暂时沉默着。
孤立无援的柳婶只好逐个哀求:“彭迪校长,您是天眼的老师,我求求您,别让我们天眼去冒险!他还是个孩子!”
“喷嚏”校长很难过,他只好低头不语。
柳婶又说:“艾力雅,天眼是你弟弟的好朋友,要是让你弟弟艾舟成去冒险,你能答应吗?”
艾力雅无言以答。
柳婶又转向星汉:“大兄弟,你是摩卡教授的学生,又比天眼年长,你替天眼去对付鹰龙兽吧,就算柳婶我求你了行不行?”
“柳婶,我……”星汉不知该如何给柳婶解释。
绝望的柳婶只要走到摩卡教授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摩卡教授,我求您了!您难道就忍心看着天眼白白地去送命?”
摩卡教授赶紧上前将柳婶扶起。
努宗爷爷提高了音量:“行了,柳婶!只要天眼自己应承,这事就定了!”
柳婶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快步走到天眼跟前,用力摇动天眼的两只胳膊:“天眼!好孩子!你千万不能应承这事!千万别!”
天眼望着柳婶,心里很是不忍,他用手替柳婶擦着眼泪,懂事地说:“柳婶,我扶你回屋里休息一下好吗?”
“不!你不能答应他们!”柳婶吼叫着。
天眼说:“柳婶,爷爷已经丢了一条胳膊,镇上也有好几个猎手和采药人失踪了,这都是因为鹰龙兽!我从星汉哥哥给我的资料上看到,在12年前鹰龙兽就已经让很多人送了命。要是再不将它驯服,就会有更多的人遭殃。等到鹰龙兽下一次突变,恐怕就没人可以驯服它了。到那时,整个梅尔诺森林都会面临一场灾难!”
“天眼,好孩子!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你……你还是个孩子呀!连努宗爷爷都对付不了的鹰龙兽,你又怎么去把它驯服?”
天眼说:“到目前为止,谁也没有把握可以驯服鹰龙兽。但我们必须冒一次险。你刚才求星汉哥哥替我去对付鹰龙兽,他也同样会面临死亡的危险。我是你和爷爷的亲人,星汉哥哥也是他家人的亲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比我大十几岁——”
“对!你要是已经成年了,我也不拦你!”柳婶说。
天眼故作轻松地笑道:“问题是,等我再长12岁,我可能就毫无把握能驯服鹰龙兽了。”
柳婶说:“梅尔诺森林周围有那么多的猎人和驯兽师,他们咋不去冒险?为什么偏偏要你去?”
天眼答道:“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说,我是天生的驯兽师!我想,老天爷单单把驯兽天赋给了我,就是要我在关键时刻担当起驯服鹰龙兽的责任!”
“说得好!是我努宗的孙子!”努宗爷爷喝道。
柳婶仰面望天,泪落如线:“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逃不掉的……”
“喷嚏”校长对艾力雅说:“把柳婶扶进里屋去,好生宽慰宽慰她。”
“好。”艾力雅起身,扶着柳婶走进里屋。
整个堂屋被一片寂静笼罩。
“天眼,你坐到我旁边来。”努宗爷爷首先打破沉默。
“哎。”天眼在努宗爷爷身边的太师椅上坐定。
努宗爷爷用一种少有的、怜爱的目光望着天眼,半晌才说:“天眼,我的好孙子!你真地敢去驯服鹰龙兽?”
“我敢!”
“好!那你先说说,对于鹰龙兽,你都了解些什么。”
天眼看了看“喷嚏”校长和摩卡教授,朗声答道:“鹰龙兽是梅尔诺森林里的一种异常凶猛的哺乳类食肉动物。在很早的一本名叫《异兽志》的古书里曾经提到过鹰龙兽这种动物,但书中对鹰龙兽的记载很不具体,只说它是鹰眼龙首、体形泓巨、定期衍变。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种动物就好象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再也出现过,直到12年前,有人在梅尔诺森林里又见到了这种动物,但当时无人认得,所以有人叫它巨兽、怪兽、鹰眼兽。摩卡教授通过搜集各种证据推测,鹰龙兽很有可能起源自一种非正常的哺乳类杂交动物,由于这种动物体内的基因结果很不稳定,每12年突变一次,经过反复突变才到了今天这个样子。”
努宗爷爷得意地望着摩卡教授:“摩卡教授,我孙子讲得如何?”
“好!非常好!”摩卡教授从心底赞道。
星汉说:“了解一种动物,是驯服它的必要前提。我们对鹰龙兽的了解非常有限,因此驯服它就有很大的难度。”
天眼点点头:“我明白,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摩卡教授说:“星汉,你把我们的驯服方案告诉天眼,也听听他的想法。”
“好。”星汉站起来,走到鹰龙兽的挂图前,“这是努宗爷爷根据他的记忆、印象和感觉画的鹰龙兽,这恰好跟我们通过少数目击者的描述,以及根据计算鹰龙兽的破坏力后还原的影像惊人的相似。我们再来看看这几幅图。”
星汉把另几幅图挂出。
“这是鹰龙兽曾经伤人或被人目击的点位图。再看这张,这是梅尔诺森林土壤含磷比例示意图。最后这张是湍溪穿越梅尔诺森林的走行和分支图。综合这些资料,我们现在初步可以得出以下几个结论:第一,鹰龙兽的活动范围非常大,比其他任何一种动物或动物群的活动范围都广。我们甚至可以说,整个森林都是鹰龙兽的领地,它可以自由来往;第二,发生鹰龙兽伤人事件和鹰龙兽被人目击的地点,主要集中在距森林边界15-30公里的地方,说明这一带是鹰龙兽的主要猎食物区域;第三,鹰龙兽在森林中出现的频度,与该区域土壤中的磷含量和靠近水源的距离成正比,换句话说,鹰龙兽最容易出现在土壤中磷含量较高且靠近水源的地区。第四,鹰龙兽的食物谱很广,几乎森林中的各中大中型动物,都属于它的猎食范围之内。第五,处于突变期的鹰龙兽对磷环境特别依赖,还需要大量饮水,而湍溪的水中磷含量也比较高,因此,它藏身的动穴很可能位于土壤中磷含量最高,而且临近湍溪的的区域。”
星汉说到这里,艾力雅从里屋出来了。
星汉继续说:“根据这些推断,努宗爷爷提出,黑渊潭是湍溪流经森林时形成的一个蓄水潭,在黑渊潭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山洞,是几十年前有人在那里开采磷矿后留下来的,因此我们猜测,那里极有可能是鹰龙兽的藏身之处。”
天眼问:“我怎样才能找到黑渊潭?”
摩卡教授笑笑:“你别急,爷爷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努宗爷爷说:“黑渊潭位于林子的中心地带,那里是比较典型的岩灌区域,高大乔木相对较少,地面怪石嶙峋,便于大型动物隐蔽和捕食,因此,处于食物链中下端的动物通常不会出现在那里,猎人们也很少涉足。如果从飞瀑口进入林子前往黑渊潭,道路难走不说,而且一遇暴雨或山洪就无法继续前行,因此,可以考虑从虎跳崖下去,穿过一条幽谷,只需两天的时间就能到达黑渊潭。”
艾力雅说:“驯服动物首先必须接近它,然后是防止它向你发起攻击,最后才是让它服从你的指令。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你送到黑渊潭。”
星汉说:“如果我们的判断没错,当你到达黑渊潭以后,你必须尽快找到鹰龙兽藏身的那个磷矿洞,我们姑且暂时按照传说称它为鹰龙洞吧。”
努宗爷爷说:“鹰龙兽的只听觉异常灵敏,假如那个磷矿洞真是它的藏身之处,只要你一走近洞口,它立刻就能发现你。还很可能在你没有任何防范的时候,向你发起攻击。因此,走到黑渊潭不难,找到鹰龙洞也不难,难就难在如何防止鹰龙兽向你发起攻击。”
天眼说:“等我见到鹰龙兽之后,只要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就有办法阻止它向我发起攻击。”
“问题是,它很可能不会给你几分钟,甚至几秒钟。”摩卡教授说。
“那……那我该咋办呢?”
艾力雅说:“驯兽是一项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不单是因为这项工作很危险,还因为每次驯兽过程都是一个无法预演和无法重复的过程,事先没人能告诉你遇到什么情况该怎么做,事后你自己甚至也没法说清楚,你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做。因为本能的感觉和反应在驯兽过程中非常重要,所以,我们才说这是一项天才从事的职业。”
天眼点点头:“艾力雅姐姐,我懂了!我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这宝贵的几分钟。”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的情况,我们特意为你准备了几个防身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或许可以帮你的忙,或许起不了任何作用,总之,聊胜于无吧。”“喷嚏”校长说。
星汉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几样小东西:“你瞧,这个叫次声波驱逐器。当你在紧急情况下摁下按扭,它就会发出令很多动物都异常恐惧的次声波,但愿在鹰龙兽面前也有作用。还有这个,这是镁光发生仪,它的作用也是为了震慑动物,助你脱身。另外,这是扳指式激光热能管,只要你对准动物扣动扳指,从它的发射孔就能射出一道高能激光,这种激光一旦射到动物身上,瞬间就能产生巨大的热量,就连鳄鱼的鳞甲都能被熔化。对了,这个叫声纳监控仪,只要你把它打开了,在300米范围内,只要有异常响动,它马上就会报警提示,在洞穴中使用效果更好。”
天眼兴奋地说:“有了这几样宝贝,我更不怕啦!”
“喷嚏”校长说:“这几样东西是防身之用,非要机要关头,切不可使用。”
“我明白,因为一旦使用这几样东西当中的任何一样,就等于宣布此次驯兽失败了。”
艾力雅嫣然一笑:“天眼果然聪明!”
努宗爷爷说:“鹰龙兽虽然凶猛无敌,但处于非突变期的它却能在森林中巧妙地隐匿自己,说明鹰龙兽天性比较谨慎。根据这点我估计,鹰龙兽藏身的山洞应该不止一个洞口。为了协助天眼驯服成功,我们最好能找到鹰龙洞的另一个出口,并且将它封堵,以免功亏一篑。”
摩卡教授点点头:“天眼,我们能帮你做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一切全看你了!”
天眼坚毅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驯服鹰龙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