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二十六年正月,楚王刘嚣亲来长安朝见汉成帝。
楚王刘嚣,汉宣帝三子,汉成帝三叔,因为刘嚣品行一向良好,外加从始至终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所以汉成帝为褒奖刘嚣,特赐其子刘勋为广戚侯。
同年二月,许久没有折腾汉朝的天灾又来了。
本月,犍为郡突然发生地震、山崩,结果堵塞长江,江水逆流!
同年八月,老天再次降下日食。
汉成帝这个冤啊~~,说实话,近一段时间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治理汉朝了,可这可恶的老天为什么还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就不配做这个皇帝之位吗?
无奈之下的汉成帝只能再次因为这种事情召开廷议,询问大臣们自己的过失。可下面的大臣也对汉成帝这一段时间的作为无可挑剔,所以每个人都闷不吭声,这一次的廷议就这样草草的收场了。
可你要是认为真的收场那就错了。因为就在汉成帝失望的回到寝宫以后,刘向却秘密的前来拜见汉成帝了(刘向各位还记得不?就是之前敢和石显硬杠,力保陈汤的那个大臣)。
那刘向见到汉成帝以后,直言知道灾祸的起源,汉成帝听闻非常高兴,当然是追问到底。
于是,刘向就将自己的著作《洪范五行传论》交给了汉成帝。
此书根据《尚书.洪范篇》,汇集自上古以来,历经春秋战国,直指秦汉所有关于祥瑞、天灾、变异等记载,推测天象变迁的原因,共十一篇章。
篇幅虽多,可真意多半无外乎两点:
第一,君主昏庸无道。
第二,朝中有权臣当道。
到这,意思就很明确了,因为汉成帝除了刚刚继位之初比较贪恋女色之外,其他时间还是比较自律的,并且为了国家社稷也算是劳心劳力了。
所以,刘向所指呼之欲出,那就是说现在之所以有天灾预警,完全是因为当朝有权臣作乱之故。
那这个权臣又是谁呢?当然是王凤了。
其人虽不是丞相之尊,但汉成帝对他的信任根本无人能比,手中真正的权利也不是丞相王商可以相提并论的。
所以,说白了,刘向针对的就是王凤!
可之前咱们也说过了,王凤是汉成帝一朝的第一大伯乐(甚至说他是整个东西两汉的前三甲大伯乐也不夸张),汉成帝靠着他推荐的人才度过了种种危机。
所以,汉成帝对王凤的倚重是别人所不能及的。刘向的这个“建议”也就无疾而终了。
公元前二十五年正月,南匈奴单于复株累亲往汉朝朝见汉成帝。当他进入未央宫之时,百官已就位跪坐,只等汉成帝驾临。而丞相,历来都是汉朝中官职最大的官员。复株累单于并不知道现在汉朝真正最厉害的官员为王凤,所以没有对王凤行礼,而是走到了丞相王商面前对其打了招呼。
见此,王商起身相迎,便和复株累单于唠在了一起。
王商这人不但长得极为英俊(注:我所谓的英俊可不是小白脸那种‘英俊’,而真正的英俊),还生的人高马大,更兼谈吐大气无双(这些年的丞相不是白干的),所以复株累单于和其详谈之时畏手畏脚,竟然被其气场所逼,连连后退。
后来,当汉成帝知道此事以后,当着众人的面感叹道:“这才是我大汉的丞相啊!”
汉成帝夸赞的好,可他却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一件事,使得王商和王凤之间彻底开启了战端。
之前,王商、王凤二人虽然是政敌,但明面上还过得去,因为王商知道王凤在汉成帝心中的地位,不敢随便对其动手。而王凤也不想轻易对王商发动“战争”,毕竟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事谁都不愿意做。
可自从汉成帝夸赞王商以后,王商竟然错误的以为汉成帝已经站在了他这一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战机”啊!一旦错过,以后再想归拢王凤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所以,王商开始对王凤动手了。
王商的战略是,先将王凤的羽翼统统减除,将王凤变成一个光杆司令,然后再对王凤发动总攻击。
这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王凤的女婿,琅邪太守杨肜(容)了。
因为从杨肜为琅邪太守以后,琅邪的天灾竟然多达十四次之多(接连发生十四次大小天灾,可琅邪郡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乱,我觉得,这就可以说明一点!杨肜治理地方绝对是一把好手),王商便以此事为由,请汉成帝罢免杨肜。
可王凤权倾朝野,手下羽翼众多,王商的奏章还没等送过去便被王凤知道了。
王凤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直接便找到王商求情道:“丞相大人,天灾这种事情主要是老天的意思,和单个一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杨肜虽然是我的女婿,但不可否认的,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父母官,丞相如果不信自可以派人去琅邪打听,我可以作保,没有一个百姓会说他的坏话!所以,在查清楚以前,丞相大人您是不是先把这个奏章给放一放?”
王凤说的对不对呢?对,可王商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的就是弄死王凤。
于是,他轻蔑的撇了一眼王凤,搭理都没搭理他,转身便走了,不大一会儿便将折子交给了汉成帝。
看着王商嚣张的背影,王凤没有作声,而是同样转身走了。因为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王商已经和他彻底宣战。
回府以后,大概等了半个多时辰,王凤感觉王商差不多要从汉成帝那边回走了,便拿着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奏章前往未央宫之中。
到了未央宫以后,王凤直径来到了汉成帝的寝殿,然后极力为杨肜辩护,并以性命担保,杨肜绝对是一个称职的父母官。
而汉成帝呢?对于王凤所推荐的人是百分百信任的,便将王商的奏折放下了,不再处罚杨肜。
按说事情到这就应该结束了,可王凤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向王商彻底的宣了战,并且同时告诉王商四个字——不死不休!
那王凤的这举动是什么呢?很简单,那就是给汉成帝递上了一个奏折。
原来,在很久以前,王凤就断定和王商早晚有“决战”的一天,所以在那时候开始便聘请一些类似于“侦探”的人一天到晚潜伏在王商的家门口,不断搜集相府中人作奸犯科的事情。
丞相,那可是三公之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咱先别管王商这人究竟怎么样,起码他相府下人就少不了欺男霸女之事。所以,这么多年来,相府种种不好的事情都在王凤的掌握之中。
本来,王凤的想法是,如果没有必要,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将此奏折递上去。可如今,王商都已经把刀架到自己脖子上了,如果再不行反击,那自己就废了。所以,王凤义无反顾的递上了这个折子。
只见看着折子的汉成帝脸色越来越黑,当他看完以后,这个折子被他狠狠的扔在了地上。这之后,汉成帝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本来脸色已经变成黑色的汉成帝逐渐正常,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和王凤道:“大司马啊,你给朕看的这些东西确实是太阴暗了,但还真的不足以让朕惩罚王商,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你也不要再提了好吗?”
王凤:“……,听皇上的。”
汉成帝:“好,好啊,朕真诚的希望大司马你能和丞相两人和平相处,一起努力,让我大汉皇朝更加强大。”
话毕,王凤对汉成帝深深一拜,然后无不虔诚的道:“遵旨!”
可等王凤走出未央宫以后,看着天空中不断变幻的云彩,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和平共处吗?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吗?是的,不可能了。因为就在王凤走后,王商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此事,乃采取反制措施,意图以内外两宫之力共同夹击王凤。
在这之前,王皇太后曾经有意将王商的女儿备入后宫,使他和汉成帝亲上加亲。可王商非常喜爱这个女儿,同时知道后宫乃是非之地,便以女儿有病为由拒绝了王皇太后的邀请。
可如今,随着王凤愈演愈烈的反击之势,使得王商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儿弄到后宫之中,意图成为自己的有力“外援”。
可一个女人不管她的背景多么的强大,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而王凤不出手则以,出手,则不会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
同年三月,也就是王商和王凤全面开战一个月以后,那该死的日食又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长安都被黑暗所笼罩。
然而就在这时,从大司马府突然冲出N多的下人,这些下人出了大司马府以后再无往日的傲气与嚣张,而是身着朴素,一个个的低头疾行,生怕被人认出一般。
紧接着,他们分别前往各个朝廷政要的府邸(全都是王凤派系的),在里面只待了几息便仓促而回。
而大概半柱香以后,这些府邸的主人便都坐着下人的马车低调前往了大司马府邸。又是一个时辰以后,这些朝廷政要才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之后,他们在上朝之前再也没出过家门半步。
第二天,和以往一样的,日食以后,汉成帝照常召开廷议来商讨政治得失,以及需要改进的地方。
就在这时,王凤派系对王商派系如同潮水一般的进攻开始了。
首先站出来的是一个叫杨匡的官员,他对汉成帝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开口就道:“陛下,我知道这次为什么会有日食出现!”
汉成帝:“哦?你说。”
杨匡转过身来,指着王商便开始大骂:“就是因为他!丞相王商!他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作威作福,不但纵容自己的手下行不法之事,还通过种种手段来制约皇帝陛下!他性情残忍恶劣而不讲仁义道德,排斥打压有能力的官员,从不将一般的同僚放在眼里,动辄便私下追究别人的罪状来给自己立威!天下人没有谁不痛恨他,没有谁不希望他早早下台!王商极为好色,在年青的时候便同其父亲的奴婢私通,他的女儿更是不检点,竟私下同其他的男人私通!而王商呢?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成功进入后宫,竟然派人暗杀了他女儿的姘头!我还听说……(此处省略一千字)试问,这样的奸邪之徒如何配在我大汉丞相之位上!如何配辅助陛下统治万民!臣请立即诛杀此人!这样的话,天下的奸臣之路就会封闭,我大汉就满朝为忠了!”
话毕,汉成帝眉头紧皱,深深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王凤。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左将军史丹以及几个朝中权臣便冲了出来对汉成帝道:“陛下,王商身为三公之首,爵位更是被封为了列侯,理应是整个天下人臣所效仿的人物!可是他呢?非但不遵守法度来辅助陛下,反倒是欺下媚上为其私利服务,走旁门左道来扰乱国家的政治体系。作为一个臣子,他不尽忠竟然到了如此程度,不管出于什么都应该将其砍头斩杀,以儆效尤!”
这一个又一个的大臣皆站出来要弄死王商,使得汉成帝压力山大,那么王商究竟有没有私通老爹的奴婢,又有没有派人杀死自己女儿的姘头呢?史书上没写,但我个人认为,这些事儿八成都是真的。因为王凤现在虽然势大,但汉成帝却牢牢的把握了朝政大权,再加上他又比较喜欢和倚重王商,所以你就是借给王凤八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胡乱冤枉王商的。
所以在此种情况之下,“天时、人和、地利”皆在王凤一边,他王商,怕是在劫难逃了。
可汉成帝实在是不想就这样失去王商,所以哪怕是那么多权贵要求杀掉王商,汉成帝也坚持不治王商的罪。
可就在这时,最终Boss王凤出马了。
只见他快步走出,哐噹一下给汉成帝跪了下来,然后磅磅磅的三个响头:“陛下!王商之罪已经是天怒人怨!满朝上下谁不想他速速死去!如果陛下还是要任用王商的话,那这个天下还有谁会效忠陛下?还有哪个忠臣有活路可走!臣求求陛下了,求您斩掉这个大汉毒瘤吧!”
话毕,几乎在场一大半的官员全都集体下跪道:“请陛下斩杀王商!还我大汉一个朗朗乾坤!”
话毕,包括王凤,所有的大臣都将头叩在地上。这阵势,完全就是有王商没我们,有我们没王商。
汉成帝傻了,又过了一会儿,汉成帝苦笑摇头,对着下面的大臣妥协了。因为王商虽然重要,但相对而论,他更加看重的却是王凤这个伯乐,以及下面这些跪着的大臣。
于是,汉成帝有气无力的道:“好了,都别跪着了站起来吧,朕答应你们,会免除王商的丞相之位,将他废为平民,但是想要朕杀王商,你们就不要再劝了,不可能。”
王凤也知道这一次玩儿的有些大,已经伤了汉成帝的心,所以见好就收,带头道:“陛下英明,真乃汉室之福。”
话毕,带领着朝中众臣起身退去了。
就这样,王商只在一个朝会的功夫便失去了大汉丞相之位。
可实际上王商大可以不必过分悲观,因为汉成帝说到底还是喜欢他的。如今虽然将他变为平民,但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汉成帝就有重新启用他的可能,备不住还能够东山再起。可是~~~
自古以来,众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很明显的,王商就撑不了一艘船。
罢去丞相之位以后,王商赋闲在家,几乎日日愁苦,不久便生出了疾病,然后便抑郁而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