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的晚清社会,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一时期的美术,也深受这些变化的影响和冲击,使得它既有对传统美术的延续,也有新风格的萌生。虽然此兴彼衰,发展并不平衡,但却风貌多变,异彩纷呈,使晚清画坛步入了一个充满生机的时期。
一、晚清美术新格局的形成
在清代初期和中期,美术较为活跃的区域主要集中在江苏各地、安徽、江西以及宫廷画家所活动的京城,形成了如“金陵八家”、“虞山派”、“娄东派”、“新安派”、“江西派”、“扬州八怪”等著名画派。从总的地域格局来看,这一时期画家活动的范围,大都在文化传统较为浓厚的内陆地区。但是,到了晚清这一格局逐渐被打破了,美术较为发达的区域开始转向了沿海各地。它们主要集中在上海及江浙一带、京津和以广州为中心的地区。这些区域不仅传统文化甚为积厚,而且,西学东渐、舶来的西方文化和美术也非常活跃。影响当时和后世的“海派”、“京派”、“岭南派”等近代著名画派,就产生于这些区域。从而,初步形成了“三足鼎立”的美术新格局。
上海及江浙一带,是“海派”形成的主要地区。晚清时期,资本主义经济迅速发展,外国资本和技术不断输入,西方文化和艺术以及新的思想和思潮也随之而来。在中西文化、艺术不断的交汇中,上海及江浙地区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逐渐成为晚清文化、艺术的发达地区。“海派”绘画艺术正是在这种文化氛围中发展和崛起的。当时该地区美术活动频繁,画家思想活跃,有大小美术社团几十个,仅上海一处就有书画社团11个。像“吾园书画集会”、“上海书画研究会”、“豫园书画善会”、“萍花画社”等,有的到了民国时期仍在活动。这些社团大都以“保存国粹”、倡导变革为社旨,兼有提倡风雅、济困扶危之社风。由于有这样良好的美术环境,所以除了本地区的画家之外,其他地区一些较有影响的画家也纷纷汇集到这里,形成了“海派”繁盛的画家群。晚清曾先后活跃于上述地区的著名画家有张熊、朱熊、赵之谦、虚谷、任熊、任薰、任伯年、蒲华、吴昌硕、吴友如等。他们在相互促进和影响中,使“海派”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任伯年《花鸟画轴》
“海派”通常被人们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有任熊、任薰等,以任伯年为高峰。后期有蒲华等,以吴昌硕为巨擘。正如有人评论说:“‘海派’善于把诗书画一体的文人画传统与民间美术传统结合起来,又从古代刚健、雄强的金石艺术中汲取营养,描写民间喜闻乐见的题材,将明清以来大写意水墨画技艺和强烈的色彩相结合,形成雅俗共赏的新风貌。”[3]同时我们还能明显地看到“海派”绘画,直接或间接地也受到了西方美术的影响。因此,它给晚清以及其后近百年的中国美术树立了典范,真正奠定了“海派”在中国画史上的历史地位。
“岭南画派”在近现代中国画坛上,画风可谓独树一帜。它注重写生,努力吸收外来技法,强调时代精神,不受传统观念束缚,在改造国画的旗帜下,汇集了一批有影响的画家。“岭南画派”的形成和鼎盛分别跨越了晚清和民初两个时期,许多著名画家,如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等就活跃于上述两个时期。
在“岭南画派”形成的早期,有居巢和居廉统领画坛,他们是“岭南画派”的奠基人。居巢主张“以形写神”,反对不求形似;提倡写生,直取自然。对待传统,居巢认为:不可步趋前代大师之旧辙,应勇于别开生面,自辟蹊径。这些主张奠定了“岭南画派”的基本发展方向。居廉在表现方法上则多有新意,独创“没骨撞水、撞粉”画法,丰富了晚清绘画的表现技法。其后,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等跃然画坛,为“岭南画派”的形成也作出了突出贡献。“二高一陈”都曾拜居廉为师学习国画,后又都求学日本。在他们的绘画实践中,努力将中国传统绘画与日本画和西方的某些画法融为一体,主张:“折衷东西方”。特别是高剑父,曾游历印度、埃及、伊朗、缅甸等国,眼界宽阔,有力地促进了绘画创作。“岭南画派”在艺术实践中,富有创新意识,力求融汇中西。在此方面是“海派”、“京派”所无法比拟的。辛亥革命后,“岭南画派”在绘画方面更趋成熟,影响也越来越大。
北京和天津是另一画家群体“京派”的主要集中地。这一地区的画家多据守以“四王”为代表的“正统”绘画。由于上述区域传统文化和传统绘画积淀较为丰厚,西方文化和绘画对其的渗透和影响有限。所以,“京派”绘画面貌改观不大,其对后世的影响也远不及“海派”和“岭南画派”。但他们始终没有放松对传统绘画的改造,一直在努力追求传统的变化,希望能借助于对传统绘画的继承和研究,将传统绘画向前推进。当时这一区域较为著名的画家有张之万、何维朴、姜筠等。他们的这种努力,直接或间接地培养和影响了晚清以后的陈师曾、陈半丁、齐白石、刘奎龄等诸大家。可以说“京派”在清末画史上的地位也是功不可没的。
二、承前启后的美术新风貌
晚清美术,一直被认为是由古典形态向近现代形态转型的过渡期。它一方面有对传统美术精华的继承和延续;另一方面也有对西方美术的借鉴与认同。从各种美术样式中人们清晰可辨,有以传统面貌出现的,也有以舶来与融合面貌出现的。在美术观念上,有的主张“以复古为更新”;有的主张“兼融中西”,“合中西而为画学新纪元”;还有的主张“以西方美术改良中国美术”。但是,不管当时其主张和观点的异同点有多大,处在“转型期”的艺术家们,对传统美术的再认识,尤其是对西方美术介入的积极因素的估价,与明末清初相比则更显主动和清醒,在具体的美术样式中,表现得也极为充分。
(一)绘画艺术
晚清时期的绘画,在三个方面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绘画风貌。其一,努力从金石艺术中汲取营养,以古朴、厚重的书风直取绘画。其二,在继承传统绘画艺术的同时,更多地从民间美术中汲取营养,使当时的绘画具有雅俗共赏的新画风。它以“海派”的花鸟画和人物画为标志。其三,注重吸收、融合外来文化和艺术,这方面以“岭南画派”的花鸟画表现明显。由此可以看出,晚清时期的绘画,以花鸟画、人物画较为突出,影响也最大。
1.花鸟画
晚清时期的花鸟画,与同时期的人物画、山水画相比,其成就堪称显著,它大体上可分为两个时期。道光中期(1840年前后)至同治(1862年至1874年)年间为前期。其间花鸟画在北方较为冷落,几乎没有专门的花鸟画家。但是,在上海、江浙一带则有赵之琛、张熊、朱熊等人;在岭南一带则有居巢、居廉等人活跃花鸟画坛。从整体上看,在道光、咸丰、同治的50余年间,花鸟画表现平平。只有岭南的居巢、居廉在工笔花鸟画方面相对突出。他们的绘画思想和表现技法,在当时是非常富有新意的。他们既重视传统绘画“形与神”的关系问题,也重视汲取外来绘画艺术的表现技法,形成了独特的绘画面貌。光绪、宣统时期(1875年至1911年)为后期,花鸟画为之一振,一般认为是清代花鸟画的复兴时期,主要是以“海派”的成熟为标志。“海派”画家融诗、书、画、印为一体,善于把民间美术与文人绘画的传统有机地结合起来,努力从盛行当时的金石和碑派书法中,获取艺术补给,使写意花鸟画一度再趋高峰。较有影响的画家有:赵之谦、虚谷、任熊、任伯年、蒲华、吴昌硕等,其中最有代表性的画家当属吴昌硕。
2.人物画
晚清时期的人物画,其成就仅次于花鸟画。这一时期较为著名的人物画家有费丹旭、高桐轩、任熊、任薰、任伯年、胡锡珪、吴友如等。
在题材方面,主要以仕女、仙佛、渔樵耕读以及历史故事、民间传说等为表现内容。这部分表现内容,虽然没有越出多少传统绘画的表现范围,但其思想倾向与传统题材相比则更为明确。像任薰的《苏武牧羊》、任伯年的《故土难忘》等,其意义已远远超出了题材本身。他们通过借寓的手法,更多地反映出当时忧国忧民的情感和爱国热情。另一方面,也有以民间生活和市井风俗为主要表现内容的,这部分作品虽然不多,但确有精品问世。如同治或光绪年间的无款作品《村社猴戏图》,描绘的是江南村镇社集、广场上的戏猴场景,其生活气息浓厚。更有一部分画家把表现内容直接触及社会政治生活。像苏六朋(1798—?)在1854年所画的《吸毒图》,共计四幅,是非常难得的作品,它表现的是吸毒对个人、家庭、社会的危害,以此劝诫人们,唤起世人的警醒。作品出现在鸦片战争后不久,其用意意味深长。它深刻地反映出由于当时中国社会的变动,触发了人民大众,特别是艺术家对中国命运的敏感和关注。
在表现技法方面,这一时期的人物画家,多受陈洪绶、仇英的影响,也有远师李公麟、唐寅等画法博采众长的。另有以胡锡珪为代表的擅长意笔人物画的画家,其作品看似漫不经意,但却生趣横溢。对西洋绘画技法的汲取,也是晚清人物画的突出特征,它充分显示出“转型期”的人物画的绘画面貌。如任伯年就曾用西洋的素描画法,对景、对人写生,从而大大地提高了人物画的造型能力和表现能力。由此可以看出,晚清时期的人物画,不仅融进了许多民间绘画的有益养分,并与文人绘画结合的更为紧密,形成了雅俗共赏的人物画新画风。同时也初步尝试了把西方绘画的某些技法,运用于人物画的创作中,增加了人物画的表现力度。这一时期以任伯年的人物画最有代表性。
任伯年《饭石山农像》
任伯年(1840—1896),初名润,字小楼,又字伯年,浙江绍兴人。幼年得其父在绘画方面指教,后结识任熊,被收为弟子。之后又从师任薰学画。中年寓居上海以卖画为生,与吴昌硕、蒲华、王秋言、吴友如等交往频繁。任伯年的人物画有仕女画、肖像画,但他最擅长的还是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如《苏武牧羊图轴》、《羲之观鹅图轴》、《群仙祝寿图》、《女娲炼石图轴》等。同时他也描绘现实生活,反映现实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各种各样的事态。如《关河一望萧索》、《五谷丰登》、《酸寒尉》等,用象征性手法,描绘出各种世情,表现出作者对当时社会的看法。他的作品所以获得成功,主要取决于作者对这些题材所抱的态度。他既重视人物形象的刻画,又能联系社会实际,并做出积极的反应。在人物造型方面,他多以雄健、古朴的“铁线描”和“曹衣描”来表现人物形象。其画法和风格独特,具有很强的艺术个性。所以,任伯年的人物画在晚清画坛上,可以说是无人能与之匹敌的。
3.山水画
晚清时期的山水画,就整体而言,不及清初时期发达,也不及同时的花鸟画和人物画,水准呈下降趋势。一方面,表现在许多山水画家缺乏清初诸家的综合艺术修养和内在底蕴,所画山水缺乏生活,少有生气;另一方面,相当数量的山水画家与“娄东”、“虞山”诸派一脉相承,画风和表现方法受制于“四王”。技巧虽然娴熟,但却没有突破前人窠臼,更没有形成自己的绘画面貌和绘画语言。所以,晚清时期的山水画,在中国绘画史上的地位和影响不大。但是,这一时期作为历史的一部分,并非空白,还是有称美当时山水画坛,风格清新,力图摆脱“四王”约束,富有创新者。如道光、咸丰时期的汤贻汾、戴熙、钱杜等人的画风,各有千秋。以汤疏、戴密,著称当时画坛;光绪、宣统时期的吴伯滔、吴石仙、胡公涛、顾沄、秦炳文、汪昉等。从某些方面看,他们还是有为时人所重,为后人可供借鉴的地方。如吴石仙所画山水,墨晕淋漓、峰峦林壑,于阴阳向背处,都以水彩渲染,参用西法。他的山水画,虽然未尽完善,但还是具有变法求新意味的。
(二)版画艺术
晚清时期的版画,一度出了木版年画、石版画和铜版画并存的版画格局。木版年画作为传统的表现形式,在民间一直有着广泛的基础。虽然在鸦片战争以后,传统木版年画在个别地区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西方石印版画的冲击,但基本保持着旺盛的发展势头。石印版画作为新的艺术表现形式,在清末传入中国以后,发展迅速,旋即在报刊业大显身手。铜版版画,由于制作上的制约,虽然传入中国早于石印版画,但发展缓慢,影响不及木版年画和石印版画。所以,在清末,版画初步形成了以木版年画和石印版画为发展主流的新态势。
晚清时期的木版年画,其整体规模不及明代和清代初期,主要原因是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西方石印技术传入中国后,在制作周期、成本、价格等方面因素的冲击。但是,这一时期木版年画的作坊和店铺仍遍布全国,也不乏好的作品出现。像天津杨柳青,苏州桃花坞,山东潍县和福建泉州、漳州,河北武强,广东佛山,四川绵竹、夹江,陕西凤翔、关中,浙江杭州、绍兴,河南朱仙镇以及江西、安徽、湖南、贵州、台湾等地,均有精美的木版年画出品,销路很广。木版年画作为中国传统的绘画形式,是其他艺术形式所无法代替的。这一时期的木版年画有着眼于人民生活,表现人民大众思想追求的;也有反映当时社会变革的。它色彩明快,对比强烈,表现手法简洁、深刻,其审美情感与人民群众有着强烈的共鸣。所以,在许多地区木版年画的制作和销售仍然非常兴隆。
石版印术,在1796年由奥地利人施耐飞尔特(1771—1834)发明,鸦片战争前夕传入我国澳门、广州等地。1876年上海徐家汇的土山湾印刷所开始使用石版印术;1879年创办点石斋印书局,购置石版印机十余部;1881年又有同文书局及拜石山房先后成立。随着发展,不仅上海的石印书局林立,而且武昌、苏州、宁波、杭州、广东等地也相继开设有石印书局。由于它成书、成图快捷,价格低廉,所以发展迅速,盛极一时。
石印版画,最早是作为石印图书的插图出现的。1884年由吴友如在上海创办的石印画报《点石斋画报》,开始了它作为一种绘画表现形式,而独立于清末画坛的历程。《点石斋画报》连续出版历时14年之久,于1898年停刊,发表石印版画作品4000余幅。画报的主要作者有吴友如、金蟾香、张志瀛、田子琳、何元俊等。在表现内容方面,多以时事新闻为主,也有对当时社会生活、风土人情着意描绘的,特别是其中的爱国主义思想和进步倾向,为后人所珍视。如反映中法战争、中日战争以及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社会的苦难和斗争的场面等。1890年吴友如又主办了《飞影阁画报》,这本画报与《点石斋画报》不同,它既刊载反映现实生活的作品,也刊载绘画性较强的作品。除了上述两种较有影响的画报之外,清末时期还有《启蒙画报》、《图画演说报》、《书画谱报》、《舞墨楼古今画报》、《新世界画册》等二三十种,活跃于当时画坛和报坛。这些画报及其作品有石版印刷,也有铜版印刷,政治观点各不相同,美恶杂陈。但是,作为一种新的绘画形式和风格,石印版画丰富了晚清美术,也有力地促进了当时中国美术出版物的长足发展。
(三)民间绘画
晚清时期的民间绘画,与清代前期和中期一样,在各个方面仍极为活跃,并保持着特有的生命力。其表现范围依旧相当宽泛。其内容不仅包括了寺庙壁画、卷轴写像、年画,而且还涉及彩灯、扇面、花伞、礼花、鞋花、鼻烟内画壶、纸扎冥屋画等。民间绘画在社会上虽大受欢迎,但历代均被文人士大夫阶层所轻视。只是到了清末,才出现了互相影响和补充的新迹象。有的文人画家,起初就是由民间艺术孕育成长起来的,也有的是在成熟过程中,从民间艺术中汲取营养的。如任伯年之父就是当时有名的民间艺人。因此,任伯年的艺术与民间艺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另一方面,清末民间绘画也出现了糅合文人画风的迹象,甚至有民间艺人在其开办的“画店”和“作铺”中,也布置一些文人画的作品,以期提高民间绘画的文化品位。但是,由于经济、文化修养和审美等方面的原因,决定了民间绘画的根仍在民间。清末时期的民间绘画,还有一个较为突出的特征。即在表现技法方面,有的也吸收了西洋绘画的某些表现技巧。如远近透视法和明暗层次变化技巧等,从而有力地增加了民间绘画的表现力。在清末众多的民间绘画形式中,较有影响的当属寺庙壁画、卷轴写像等。
杨柳青年画《加官进禄图》
(四)时事画与讽刺画
晚清时期,中国社会危机重重,变革迭起,反帝反封建斗争风起云涌。这种动**不安的社会现实强烈地影响着中国社会的各个方面,也在画坛得到反映,这就是流行一时的时事画和讽刺画。
时事画和讽刺画是随着近代化报刊的兴起而流行起来的。鸦片战争以后,近代化报刊在中国出现,石印技术也传入中国,这为时事画、讽刺画流行于世提供了重要的传播媒介。早在19世纪后期,在上海等地就创办了《小孩月报》、《寰瀛画报》、《点石斋画报》、《飞影阁画报》等。其中《点石斋画报》较有代表性。该报创刊于1884年5月8日,每旬出版,附属于《申报》,由《申报》附设的点石斋书局印行。吴友如为主编,参加编绘者有张志瀛、顾月洲、周权香、金桂生等,均为长于苏州式年画的名手。《点石斋画报》刊登过大量新闻画,表现的题材十分广泛,诸如时事新闻、市井民俗、奇闻逸事、战争民变、域外风情等,无所不有。其中有价值的是反映中法战争、中日战争等近代中国重大历史事件的图画。如《法败详闻》、《谅山大捷》等,以中越人民和台湾人民抗击法、日帝国主义侵略的英勇战争为题材,生动地表现了中国人民的反抗精神。从绘画的角度上看,这些画构图合理,笔画细致,刻画生动,并兼有中西画法的特点。
晚清讽刺封建统治阶级的漫画
晚清最后10年,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风起云涌,进入**,时事画、讽刺画也得到空前的发展。刊登这类作品的报刊大量涌现,如《俄事警闻》、《广东白话报》、《时事画报》、《时谐画报》、《双日画报》、《神州五日画报》、《民权画报》、《民立画报》、《民呼日报插图》、《当日画报》、《时事报图画杂俎》等,都刊登了大量抨击外国侵略者、清王朝腐朽统治的美术作品,反映了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正义要求。这些作品多为讽刺画。1903年12月15日的《俄事警闻》创刊号上刊登了一幅题为《时局图》的讽刺画。画的主要部位是一张中国地图,以熊、狮、蛤蟆、太阳、鹰等分别代表俄、英、法、日、美等国列强,盘踞在中国的东北、长江流域、华中、华南、山东、台湾等地。地图之外,还画了一群人形化了的狐狸之类动物,对中国指手画脚,各怀侵略鬼胎。这幅画形象地表现了当时中国被帝国主义列强瓜分蚕食的民族危机,揭露了帝国主义的侵华野心,对国人起到很好的教育作用。再如,1907年4月25日中国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出版增刊《天讨》,刊登了《过去汉奸之变相》、《现在汉奸之真相》等讽刺画,以人头蛇身、鱼身、兽身的画面,刻画了曾国藩、李鸿章、袁世凯等人的丑态,表现了革命党人的反封建斗争精神。总之,此期的讽刺画紧密联系现实,及时表现了中国人民的反帝反封建斗争,具有鲜明的时代风格和战斗性,起到广泛的社会教育作用。
讽刺画在当时亦被称为“讽世画”、“时画”、“寓意画”、“滑稽画”、“讽画”、“谐画”等,发展到后来才被人们称为“漫画”。
(五)美术教育
晚清时期的美术教育,也是当时美术发展的重要方面。在清末,一批维新思想活跃的爱国志士,要求变法图强,建议清政府废八股、兴学堂,实行教育改革。随着教育体制的改革,学堂的建立,对美术师资的需求越来越迫切。专门培养美术师资也成为社会急需。1902年由李瑞清(江西人,清末进士,著名书法家)最早创立的南京两江优级师范学堂,就设有图画手工科。1906—1909年办甲班,1907—1910年办乙班。吕凤子、姜丹书均毕业于该校。之后,第一所私立美术学校——中西美术学校(后更名中华美术学校),在1911年由周湘(1887—1933)创办。1912年,乌始光、刘海粟、汪亚尘、丁悚等共同创办了上海图画美术院,后改为上海美专。从此全国各地的私立、国立美术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地相继建立。像国立北平艺专、私立武昌艺专(初名武昌美术学校)和苏州美专等。这些学校开设课程主要有素描(铅笔、木炭)、水彩画、油画、透视、图案、手工和中国画等。中国美术教育从清末诞生,就有别于西方国家的美术教育,即设有中国画科。它坚持中西文化并举,施行的是中西美术教学并行的双轨制,一开始中国美术教育就走着自己独特的发展模式。这些学校的建立,有力地促进了晚清美术的发展。
晚清美术教育一方面在国内兴办,培养美术人才,另一方面又选派留学生到美术发达国家去学习。较有影响的有李铁夫,1887年到英国学习,后又到美国;1905年李叔同东渡日本学习油画,1910年毕业回国;李毅士,1907年留学英国;吴法鼎,1911年去法国。另有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何香凝、陈师曾等也都留学日本。他们学成归国后,为东西方文化和美术交流、为近现代美术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这一举措在清代以前的中国美术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晚清时期的美术,除了上述几个方面卓有建树、富有时代风貌之外,另在雕塑、美术理论、工艺美术等方面,也有出色表现。它们共同促进了清末美术由古典形态向近现代形态的转型,也为其后美术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培养了一批承前启后的美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