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摇曳多姿的艺术(1 / 1)

第一节 辽代的绘画、雕塑、乐舞与体育运动

契丹建国之初,因五代之乱而投奔去不少文人,参与了契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事业,从而加速了契丹族吸收汉族文化的过程,这在文化方面得到了反映。有辽一代绘画与雕塑,不仅出现了有不少成就的艺术家,而且也流传下来不少艺术作品,为研究契丹文化发展提供了较为丰富的文献资料和实物。

一、卷轴画与壁画

辽王朝在中央翰林院中设立了画院,有翰林画待诏,专门为宫廷作画,同时在辽朝皇帝、大臣中也有不少善画之人。辽太祖长子人皇王耶律倍是辽有名的画家,辽圣宗耶律隆绪、兴宗耶律宗真也善于绘画。有辽一代,还有几位有名的画家,他们是耶律题之、陈升、耶律褭履、耶律仁先、萧严寿、胡瓌父子和陈先等人。据《辽史》记载,这些人多以画鞍马蕃部人物见长,惜少有作品传世。

契丹人饮马图

《辽史》本纪记载:辽圣宗知音律,好绘画。他曾于开泰七年(1018年)七月,诏翰林画待诏陈升画《南征得胜图》于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五鸾殿。辽兴宗工丹青,重熙十五年(1046年),“以所画鹅、雁送诸宋朝、点缀精妙,宛乎逼真,(宋)仁宗作飞白书以答之”。重熙二十三年,又遣使携他的自画像使宋,求换仁宗画像,以通“兄弟之情”。他画的《千鹿图》被宋仁宗挂在太清楼上,并召皇后、群臣及亲眷观赏,后来交天章阁收藏。耶律题之善画,辽圣宗统和四年(986年)战败宋将贺令图后,他画了一幅战场争战情景图,看到此画的人,无不惊奇他的画笔神妙。耶律褭履,此人风神爽秀,工画,因杀人将治死罪,由于献上他画的辽圣宗像改死罪为流徙。后来又因画圣宗像,被召拜同知院宣徽事。辽道宗清宁十年(1064年),被遣使宋,在宋英宗接见时,他距离较远,还隔着花瓶,未看真切,仅凭拜辞得见一面,就是这瞬间印象,他便画画一幅。当他返途离开宋境之前,在宋人饯别宴上,把所画之像拿出来让宋接送使看,其像之真,使四座一片惊骇。

耶律倍(899—936年),辽太祖长子。通辽、汉文章,善画本国人物,曾在医巫闾山建望海楼藏万卷书。他因宫廷内部矛盾,于930年泛海携家室、书画投后唐,936年后唐亡时被害于洛阳。辽太祖神册六年(921年),曾奉召画前代直臣像《招谏图》。他的《骑射图》《猎雪图》等被宋宫收藏。《宣和画谱》一书记载宋内府所藏李赞华(即倍投唐后改名)的画,有《双骑图》《猎骑图》《雪骑图》《番骑图》《人骑图》《吉首并骑图》《射猎图》《女真猎骑图》等,共有15幅之多。耶律倍惯于画贵人、酋长及契丹装束而不作汉人衣冠。《黄金华文集》卷二十一说他画“马尚丰肥,笔泛壮气”。周密《志雅堂杂抄》一书里,王介石藏他的《番部行程图》,前有(宋)徽宗御题,后复有题云:“世所谓东丹王(在辽封号)者也,所画绝妙,与王子庆《西域图》相伯仲。”今所传视为倍之画《射骑图》,画一契丹人装束的骑士,左臂跨弓,腰跨箭壶,双手托一支箭,似作校正之意。身后站一马,颈搭缰绳,鞍辔齐全,鞍桥后拴一卷毡毯,作出猎欲行之状。画面内容突出,线条简练有力,比例协调,位置适当,人、马神态静中有动,写实手法很强,是他的代表性作品。

胡瓌、胡虔父子俱为辽代画家。瓌是五代辽初范阳(亦有沙陀等籍说)人。善画番马人物、射猎、穹庐,笔法细腻、构思巧妙,即所谓“凡握笔落墨,细入毫芒,而气度精神,富有筋骨,然纤细精致少有人能比”。其子虽得笔于其父,但成就则在其下。《宣和画谱》载瓌作品65件、子虔44件(皆失传)。被认为是瓌的画除《卓歇图》外,还有《出猎图》《番马图》等。旧题《胡瓌卓歇图》长卷,主题是画一对男女盘膝左右并坐地毯上。男主人巾帻,穿窄袖长袍,着长筒靴,双手捧杯正饮。女主人袖手盘坐于右,侧目注视男主人饮酒。二主人前各有一张低矮足木几,上放果食。男主人前及左侧二个髡发男仆,跪在地上供奉食品。女主人前一侍女,双手捧一酒壶,倾身向前正待为主人斟酒。席前二人作舞,二人以竖箜篌伴奏。男主人左后立四男侍从,皆巾帻,穿窄袖圆领长袍,腰束革带,皂靴,跨弓及箭筒。女主人身后立女仆,绾髻于顶,穿斜领左衽窄袖长衫,束皂带下垂过膝。有的袖手伫立,有的侧身作接物之姿。所有画中人物活动,皆围绕中心男女主人进行。

从以上所举传世辽代绘画中,多以鞍马狩猎为内容,说明他们是民族画家,他们的画多以当时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生活为背景。

1974年在辽宁法库叶茂台辽代墓葬出土的殉葬品中,出土了两幅卷轴画,一幅《深山会棋图》和一幅《竹雀双兔图》。《深山会棋图》绢轴,长154.2厘米,宽54.5厘米,有竹天竿、木轴。出土时仅天头空地及部分画面坡脚少残。画中的石青、石绿、朱砂色仍很鲜艳,头、二、三绿层次清晰,是一幅山水人物画。画面岩壁峭立,高耸入云,山谷回环幽深,沿山有青绿松林。山谷深处有山庄一处,中心建筑是一座二重楼阁,有山门、过庭及回廊。房屋檐柱朱红,有柱头斗拱和人字形补间斗拱,直棂窗及格扇皆朱漆。山庄前平台上,有二人正在对弈,旁有棋童侍候。棋盘方格,棋路清晰,但看不清是围棋还是双陆。进谷口处,有一长者戴高冠,穿阔袖肥长袍,一手拄杖,款款而行,旁有琴童书童负琴背囊,嬉笑跟随,看似深山访友而来。此画技术主要用皴笔,有荆、关、董、巨之风。建筑用人字拱,则是唐代流行式样,内容写的是士大夫隐逸生活,从风格和内容看,有可能是汉人之作。此画虽无年款题跋,但出自辽代前期墓葬中,绘画的时间当在后晋天福即辽会同到应历年间。《竹雀双兔图》,绢底设色,长155.5厘米,宽60.2厘米,有竹天竿及木轴。画面内容,在平地上以双钩笔法画三棵竹子,下有幼竹陪衬。三只麻雀分别站立在竹竿中段,各作理毛、觅食和静立之状,立而不稳,竹竿有轻摇晃动之感。竹前画三株野花,左是蒲公英,右为白头翁,中间是地黄,皆以石绿点叶,以黄、白、紫绘花朵。满地绘稀疏小草及车前子。草地上绘两只酱色背白肚野兔,一只正在吃咬脚下的车前子叶,另一只在不远处蹲卧作观望品味姿势。画家从安静的自然环境中,捕捉住瞬间的静与动,挥毫作画,让观者去细细思索其中的情趣。画中以野花草点缀的手法,见之于辽庆陵壁画中,而竹子的画法和姿态,也能在一般辽墓中见到,给人以北方人写竹的印象。不过雀、兔的画功不凡,仍不失为一幅上好的艺术作品。

壁画是辽代绘画艺术的另一种形式,主要是墓室壁画,其篇幅之宏大,内容之丰富,目前发现的数量之多,是中国古代任何一个朝代都难与相比的。辽代的皇帝、贵戚、大臣及一般富有的人,不论是契丹人或汉人墓,不少都有壁画。内容主要是人间的社会活动,有衣食住行、文化娱乐、狩猎、放牧、出行、归来、四季景色、天文图像等。兹举其代表性内容和形式予以叙述。

1.《放牧图》[1] 绘于石棺内侧,彩色横幅,长215厘米,高65厘米。画中以两匹红鬃雉尾、彩色鞍辔的(无骑手)马为前导,一匹黑马和三匹白马奔逐其后。接着是七头大牛和二头小牛,色有黑、黄和花牛,散群而跟。牛群后面是两只长角黑色带头羊,领着十五只山、绵羊群。最后是一个牧人,上身穿开襟外套,内穿短袍系着腰带,足穿长筒靴,右手扬鞭催赶着牧群。背景是起伏的丘陵,近有小道,后有二棵柳树。线条简练而粗放,是以写生的手法表现草原放牧生活的情景。虽用笔欠细,却别有情趣,意义在于反映了大草原上古代牧民的生活,价值可贵。

2.《骑猎图》[2] 以墨绘于木构墓室窗棂板壁上,画二人追杀一兽。二人骑马并行,紧追一头颈、臀部各中一箭的野兽,还有一匹马稍后奔随而来。右侧猎人右臂托鹰,左手执一“小旗”,左侧猎手,正引弓欲发。地面画几丛小草。画面简洁,动感颇强,但画得潦草,实乃一幅速写。

以上两幅画,当出自辽代前期民间画工之手,有一定的艺术价值。

3.《出猎图》[3] 画以墨线勾勒,彩色平涂,绘于墓道两壁,每侧画面长约12米,人物车马略与实物相等。人物皆髡发,圆领窄袖长袍,足穿靴。北壁内容,开头有二人左右站立,一人左手指着右手托着的鹰,转脸向着对方,作评点交谈之状。在他们之前有一只猎犬正回头张望。迎面而来的是一驮夫牵一匹骆驼,驮着行囊、旗伞。驼垛上伏一只小猴,前腿趴着驼峰正在玩弄做戏。驼后一老人,髡发,穿圆领黄袍,红革带,跨匕首,足穿黑色靴,以右手托左手食指,若有所思,看似主人在筹划和吩咐什么事情一样。站在老人身旁的是一马夫牵着一匹枣红鞍马,再后是山峦重重。从画面看,当是人物出行活动。南壁自墓门口起画山石,山前两个武士,黑胄,穿直领窄袖短袍,系腰带,裹腿,着麻鞋,持短棒及伞。武士前边,一人戴交脚幞头,穿圆领绿袍,束黄色腰带掖着袍角,着麻鞋,拱手而立面向墓室。另一人戴黑巾,长袍束带,拄杖欲行。接着是二匹并卧的骆驼。驼后停一辆帐车,前后辕镶螭首,上架车帐用四柱围蓝色布幔,二面坡形顶,前后连着遮阳棚,棚顶前拱后平。全画富于节奏感,构图紧凑,生动地反映出行猎生活的内容。

4.《出行图》和《归来图》[4] 绘于墓道两壁,画幅宽广,各长约22米,人物与真人等高,墨线勾勒,彩色平涂。北壁《出行图》,画面可分三组,第一组是主人及车骑侍从,第二组是仪仗人物,第三组为前导。第一组殿后第一人髡发,戴黄色耳环,穿窄袖绿色长袍,腰束黄带,右手提一骨朵,弓身向前。主人髡发,戴黄耳环,红色圆领窄袖袍,黄腰带,黑靴。左手握腰带,右臂向下伸指,似向前者吩咐之状。第三人侧身在后,髡发,红袍,黄靴,双手捧一黑色皮帽。第四人髡发,黄袍,黑靴。右手提刀,左手按鞘,回身注视着主人,当是贴身卫士。第五人髡发,红袍,左手捧砚,右手握笔,侧视主人,是一录士。五人之前立一匹白马,肚带为红色,黄色马蹬,浅红蹬带,其他鞍辔鞦带皆绿色。马头左侧立一侍从,髡发,黄袍,黑腰带,黄靴,左手握腰带,转身向右。右侧马夫髡发,戴耳环,穿红色窄袖短袍及绿中单,衣角提起掖在黑腰带内、左手牵住马笼头,右手执鞭在肩,作敬候主人出发之状。人、马前停一高轮轿厢车,轿厢四角红柱,蓝幔,宝珠顶,四角挂流苏,黄色檐帷,格子纹布轿门帘。车左轮前一车夫,髡发,穿绿色窄袖袍,红腰带,黑靴,牵一匹灰褐色马鹿。另一红袍车夫,手抬车辕,准备引鹿套车。靠左侧车旁,还站一髡发黄袍老人,右手拄骨朵,指使车夫行动。车后侧站二女子,一为主人,头戴黑色小帽,帽檐扎绿色带,发鬓下垂,戴黄色耳环,浅绿色长衫,红腰带,右佩黄色葫芦形荷包及黑色小皮包装四块磨角“长板”。另一女子戴绿黑皮小帽,后系花结,绿色长衫,浅红腰带,左侧佩饰与主人相同。她手捧铜镜,供主人整容,镜中反映出了主人的影像。第二组是面向男女主人的仪仗,由五个鼓手和五个大鼓组成。五鼓是用五根长(竹)竿捆扎上头,下头分开,每竿下缚一鼓,平面呈五瓣花朵形。五鼓手前二后三,其中一人稍后,大致与鼓的排列相当。五人皆戴黑色交脚幞头,圆领阔袖袍,窄袖中单,长裤,麻鞋。前排第一人与后排中人为浅绿色袍,其他三人袍为浅红色,有两人露出黑色革带。五人皆留髭须,左手握右手拇指,叉腿侍立,全是汉人面相和装束。鼓手后立一契丹人,髡发,浅绿袍,黄靴,双手握一骨朵拄地,好像一个监督者。再前六人,面向墓门,与鼓手相背,仅残留个别黑色交脚幞头及红、绿、蓝色袍,手持肩扛之物皆难分其名。这六人前置双杠抬桌,桌上放一个大口小底方斗。再前为前导人物,很难看出他们的活动内容。

南壁《归来图》所绘内容也由三组构成。第一组靠近墓门,画两驼、一车、十四人。十男子皆契丹人髡发及衣饰,首起二人,第一人红袍,屈双臂,两手伸(食)指,另一人绿袍红中单,白下衣,红革带,黄色靴,佩黑色花鞘匕首,左手按刀,屈右臂,相互作交谈姿势。二人前并卧双驼,红皮笼头,黄色缰绳,颈挎轭垫,臀系绿色遮布。驼前坐一短发老人,穿黄袍,红腰带,黄靴。老者之后一人双手拄骨朵弯腰靠驼车轮而立。驼车高轮长辕,上有以六根黄色柱子支起的庑殿式车帐,前后有遮阳棚接连。靠左轮旁立二女子,一绾双高髻,面目清秀,穿直领左衽长衫,束红带飘垂,怀抱一大红包裹,背靠车轮。另一女子戴黑色小帽,绿长衫,红腰带,侧身向前者挺胸而立,系女主人。靠右轮前也有二个女子站立一旁,其中一女手捧一黄色圆钵。驼车前辕两侧,扶辕站二人,辕头有三脚支架撑起。车前四个契丹人,袍角掖起,手持骨朵,双双对立,显系护卫身份。第二组为仪仗,人物装束如北壁仪仗,人物间有一轿和抬头亦如北壁轿斗形式。这组人物多已剥落不全。第三组前导画四契丹人,一人双手平举一竿,竿头一圆口小网篮,另一人执棒,二人站立马头一侧,互相作对话状。再前画二人对坐,中间放一圆形盆钵状物,皆漫漶不清。

《出行图》与《归来图》,共画53人,人高1.5米至1.6米,车马驼类亦同实物大小,队伍浩**,番汉皆有,表现的是契丹显贵的威严和富有。画笔用散点透视,视平线逐渐提高,墨线勾勒而后施彩。笔画流畅,色以朱砂、石绿、石黄、石青、赭石、白粉为主,有深浅层次,较辽代早期平涂有明显的进步。[5]画中契丹人身份不同的衣饰和发型,比较全面地体现了当时的衣饰风俗,而绘画中的真实含义,即画中描写的一送往、一迎来是当时的何种仪式?颇值得深入研究。

5.《四季山水图》[6] 画的是辽辖境内的四季风光景色,绘之于辽圣宗耶律隆绪庆陵中室四壁。辽圣宗在位近五十年(983—1031年),是辽代中后期的鼎盛期。他的陵墓庆陵(后兴宗、道宗亦附葬此,统称庆陵),依山而建,自墓道至墓室绘满壁画,在契丹臣僚旁有墨书契丹小字人名或官号。庆陵壁画应出自当时宫廷内外辽汉名家之手,代表了当时的最高绘画水平。画主要用墨线勾勒,彩色平涂,画树木用皴法,人物、动物、山水亦多润染出层次。

陵寝地宫中室圆形,四正面开门,壁画绘于穹庐顶上和四角壁上。自东南角起绘春季,西南角绘夏季,西北角绘秋季,东北角绘冬季。春季图,山丘重叠,杏花盛开,蒲公英、车前子遍地可见,山间溪水由高而低流动,沿岸嫩柳丛生,野鸭、鹅等在水中觅食。远天白云下,雁群成人字形北飞。夏季图,山中浓绿的牡丹花怒放,还有丛柳和野花。山间鹿群出没,有的吃草,有的小鹿正在吃奶,有的三五成群,有的飞跑。杂树丛生之中,还有野猪在觅食。秋季图,山中除松柏外,榆柳开始落叶。鹿群行在山间,或站立山巅鸣叫,似在寻偶或寻找自己的儿女。肥壮的野猪在河边饮水。天空白云朵朵,大雁成群南飞。冬季图,山中除可以看到青色松叶外,各种杂树皆已凋谢,只有点点红叶点缀着大地。河水开始冰封,野猪、鹿在成群地寻找居处。天空不见鸟飞,好像一切已告结束。每幅画高约2米,宽1.80米。图画中,只见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独不见人影,纯粹的一片自然风光。野趣横生的环境,表现出画家的构思巧妙,也反映出辽代皇帝的“四时捺钵”生活。辽代皇帝,除大礼在京城的宫殿举行一些活动外,一年四季随季节变化到一定的地方去,帐幕而居。渔猎、避寒暑、问政,一切都在那里进行。“捺钵”,契丹语“行在”之意。

辽初期的壁画以放牧、鞍马、仆役、侍卫为主,人物呆板,内容简单。后来从辽圣宗前后,内容变得复杂,出现了大型出行图场面,笔法熟练,立体层次和写实感加强,特别是画人物及鞍马技术很高,从而填补了传世卷轴画稀少的缺憾。

二、雕塑

雕塑艺术,在辽代也有不少实物保存至今,均是以各种质料,经过艺术家精心制作的立体艺术品,大多保存在石窟、寺庙和古代建筑中。在辽代石雕艺术中,时代较早又有纪年的是一尊佛像,于1956年在辽中京城内出土。佛像为砂岩圆雕,高40厘米,身披袈裟,结跏趺坐。佛像目光微下视,表情严肃而慈祥。在背光两侧刻汉字(辽穆宗)应历七年(957年,后周显德四年)正月,功德主王进卿妻张氏全家供养。

在辽上京皇城西南角内,有一尊砂岩圆雕观音菩萨立像,像的颈部以下残高约3.7米(全高4.5米左右,抗日战争后期头部失落)。像系头戴宝冠,袒胸戴璎珞,左臂屈起,右臂稍伸(手皆残失),披帛,赤足,足趾刻莲瓣形,下连衬石。石像打磨精细,衣纹流畅,体态端庄,神情慈善安详。《辽史·地理志》记载,上京皇城西南角有天雄寺,依石像位置应与天雄寺有关,其时代也不会太晚,因为天雄寺建于辽代初期。

辽上京故城南约二十公里,在群山环抱风景奇秀的幽谷中,有一座辽代石窟,今名“后召”[7]。1974年在石窟门楣上方,发现“真寂之寺”四个大字,当系原名[8]。石窟开凿在花岗岩体中,现存三窟,在山谷东南侧。入谷口窟前岩壁上,就平面浅雕二力士,身高约3米。入谷三窟以中窟较大,窟口宽约6.5米,深5米,高约3米,方形,正中偏后雕一卧佛,头西南足向东北,全长约3.7米。佛螺髻,闭目,披袈裟,赤足,枕右肋而侧卧,即佛圆寂姿态。佛前两侧立二菩萨及弟子15人,对圣人之死,均作悲痛欲绝之状。绕窟壁三面高约2米,浮雕高约50厘米“千佛像”共100尊。其南一窟有门,内方形,长宽约3.5米。门内两侧刻高约1.8米的天王像,正中刻释迦牟尼坐像,像高约1.5米。佛左前刻文殊菩萨,狮座;右前为普贤菩萨,象座。北边一窟位置较高,开石阶而上,分内外窟。外窟石刻内容同南窟,后室皆壁刻浮雕,正中雕高1.1米的佛像,两旁为菩萨、诸弟子、供养人和天王像。菩萨宽衣伫立,表情庄严。弟子双手合十,面貌虔诚,供养人跪前,手捧供物,祈求福寿。雕刻艺术形象,富有地方特色,从天王力士及供养人中,可以看出契丹人的风貌。石窟保存较好,虽经清代加上泥彩,但原貌仍存,为辽代不可多见的艺术宝库。从“后召”越山南有“前召”,也是辽代遗迹,尚存乾统九年(1109年)石幢一座。

保存至今的辽代泥塑作品,有不少佳作。建于辽圣宗统和二年(984年)河北蓟县的独乐寺,现存山门和观音阁塑像都是辽代原物。山门内有金刚力士二尊,肌肉丰满,强健有力。观音阁内塑本尊十一面观音,站姿高约16米,头部在阁之上层,腰在中层。观音本像面部丰圆,细长弯眉,高鼻梁,大耳垂肩,面相慈善。通体长衫,臂挂彩帛缓缓下飘及地,造型十分精美。头上诸小像,表情温雅端庄。这是一尊中国古代最高大的彩塑佛像,观音两胁侍高约3.6米,头戴化佛冠,衣似武士装,赤足踏在莲花上,衣纹流畅,姿态稳雅,尤有唐塑风格。辽宁义县奉国寺大雄殿,建于辽圣宗开泰九年(1020年),殿内并塑七佛像,每佛前立两胁侍菩萨,诸佛两端立二天王。七佛除手势外,衣饰表情类同。像高约7米,皆螺髻,弯长眉,眉间有痣,高鼻梁,大耳垂环,面貌丰腴、安详。袒胸,内裙外披袈裟,衣纹浅而流畅。均结跏趺坐,自东而西,一、三、五、七为八角束腰莲座,二、四、六为圆形束腰莲座。佛前菩萨高约2.5米,皆头戴宝冠,胸佩璎珞、臂钏,身披袈裟,赤足踏莲,各作仰首、平视、侧目不同角度,均面貌丰圆,表情喜悦而慈祥[9]。

大同华严寺是辽代西京城内的一大佛寺,也是当时宋辽的著名寺院。现存薄伽教藏殿,建于辽兴宗重熙七年(1038年),殿内的塑像,除主佛前小坐佛为后代补塑外,其余大部分仍保持辽代原貌。塑像分三组,用以表现“三世诸佛,十方声闻、罗汉,一切圣贤”。北部一组以过去燃灯佛(定光佛)为本尊,胁侍二弟子、四菩萨。中部一组以现佛释迦为本尊,胁侍二弟子、四菩萨。南部一组以未来佛弥勒为本尊,无弟子,胁侍六菩萨。在过去与未来佛前各有两个供养童子。佛坛四角各有一护法天王。三佛后有火焰纹背光,佛螺髻,面部丰满圆润,表情肃穆安详,袒胸衣裙披通肩袈裟,结迦趺坐于三重(释迦四重)束腰莲座上。莲瓣上印小佛像。弟子迦叶、阿难,一老一少,面目和善。诸菩萨戴宝冠,佩璎珞,披帛束裙,站立莲花座上,个个同具慈祥目光。供养人表情虔诚之至,有很强的现实感。护法天王体格健壮有力,戎装持剑,显得十分威严。全部造像给人以完美和蔼的感觉,充分体现出辽代晚期高度发展的雕塑水平。

辽代寺院多在寺中建佛塔,佛塔一层塔身八面,均以佛、菩萨、力士、飞天雕塑为装饰,独有辽上京故城“南塔”上是以石雕镶贴上的。在辽中京故城内,有辽代后期建筑的“大塔”(现城址有三塔以其大而名)一层塔八面造像,以其造型优美可与大同华严寺辽塑艺术水平相比。许多辽塔上的雕塑品,也是辽代艺术成就的一部分。

三、乐舞与体育运动

辽代乐舞的具体情形,在不少辽代石刻、绘画中得到了解答。实物发现有辽代的鹿哨,乃效鹿鸣乐器。还发现有陶长鼓,细腰,两头口向外如半个圆球体,中空,全长约50厘米。形似今日朝鲜族流行的腰鼓。外口缘有凹弦纹,供缚皮之用。辽时民间流行臻蓬蓬歌,江万里《宣政杂录》里解释说,每歌以扣鼓为节而舞,人无不喜闻而效之,这里提到“外头花花里头空”,也许与这种鼓相联系,因为这种鼓可以束在腰间,亦歌亦舞。绘画中的舞蹈,在内蒙古库伦旗六号辽墓门额上,绘五女为一组,中一舞女头绾双髻,簪花彩带,穿粉色直领中单,外穿黄色右衽长衫,肩部结彩花,红裙,丰润的面容,双目微垂,披帛起舞,挥两臂如雁飞状,帛衫飘起,舞姿十分优美。舞女左右各二伴奏女子,亦装饰华丽,左第一人已残落,第二人吹笛。右第一人弹琵琶,第二人奏觱篥[10]。河北宣化辽韩思训墓乐舞壁画,由九男组成,[11]画幅宽2.7米,高1.1米。自左起第一人戴黑色展脚幞头,穿圆领宽袖长袍,束黑革带,黑鞋。舞姿右侧身,平举双手,身前屈弯。其前第二人,戴黑色花翅幞头,穿圆领窄袖袍,白裤,黑靴。舞姿弓身屈臂,右腿前伸,左腿微收,作舞步方起之势。这是两个中心人物。舞蹈者后右侧,有六人分两行而立。前排两人弯腰双手拍腰鼓,中二人吹笙,后二人吹箫、笛。最后一人擂大鼓。七乐伎皆戴黑色曲翅幞头,黑靴。吹笛及鼓手穿白色圆领窄袖长袍,白玉带,其余皆浅灰蓝色袍,束帛带。在宣化另一座辽墓中散乐壁画由12人组成[12]。一舞者穿窄袖圆领红袍,腰束革带,头戴黑色展脚幞头,侧身向右弯曲,双手相接,左肘斜向上抬起,右腿伸直用足跟触地,左腿稍收使足掌着地,臀部后压,双目斜视,侧身面向观众。乐伎前五后六前后两排,皆戴黑色软翅幞头,圆领窄袖红、黄、蓝色袍,黑靴。个个面部丰圆,留髭须,全系汉人模样。两排十人奏乐,一人擂大鼓。前排左起有觱篥二、笙一、腰鼓一、大鼓一,后排左起拍板、琵琶、横笛、腰鼓各一人,十二管排箫一人。该壁画墓的年代是辽天庆六年(1116年)。

以上两幅散乐图,皆系辽代晚期作品,已形成当时演奏的固定形式,这种形式与中原地区的散乐雷同,同受唐文化的影响。

契丹男女陶俑图

体育运动以角觝、马戏、马球和击鞠最为活跃。角觝又称角抵、相扑、摔跤,辽朝角觝,始于民间二人较力活动,不分阶层。《辽史·太祖纪》记载,在太祖酒宴上曾行角觝之戏。在后来的宫廷宴中,也常有这一节目助兴,而且多以压轴节目出场。当时的角觝规则是,以一次倒地为败,至有两人相持终日而难得一胜者。角觝之士,有契丹、汉人和其他民族。1991年,在内蒙古敖汉旗出土辽墓壁画中,有一幅角觝图,画二赤身男子,他们肌肉发达,体魄健壮,正手舞足蹈,作即将相斗之姿,这是至今所见契丹人角觝的最生动的场面。这与张舜民《画墁录》记载在辽见角力士**身相斗的情形是一致的。

契丹人习于马上生活,虽小儿亦能鞍马,所以赛马、马戏和马球活动在辽代时有所见,在辽墓壁画中,也有马球图的内容,绘画中有五位骑手,四人跃马执曲棍,其中二人在中场奋击一腾空的红色球,另二骑士殿后,还有一人立在侧,腰佩一个红色球囊,以裁判式进场。五人皆契丹人装束,头戴斗笠形帽,穿圆领窄袖长袍、革带,有一人束鞢躞带[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