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金代、元代三教(儒、佛、道)归一思想的发展(1 / 1)

一、金代的三教合流

金代末年出现了儒、释、道三教合一的趋势,这是当时文人学者与金朝统治者逐步走向合作的反映,也是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结果,更是儒、释、道三教发展的必然趋势。原来三教门户森严,各有畛域,到了金末,儒士与佛、道教徒的交往日益密切,他们精通儒家经典自不必说,同时还精通佛、道教义,而佛教徒与道教徒也有许多人精通儒家经典,社会上出现了许多儒、释、道兼通的人,不少人开始自觉地寻求三教合一的途径。金朝后期的文坛领袖赵秉文既对北宋二程理学有研究,又兼通佛、道,在学术界影响很大。另一金末学者李纯甫普读佛、道书籍,以佛兼容儒、道著述合三家为一。全真道更明确主张儒、释、道合一,把儒家的忠孝、佛家的戒与道教的丹鼎合而为一。这一文化现象对我国文化思想的发展有重要影响。

二、元代的三教合流

早在蒙古国时期,最有名的大臣耶律楚材就主张释、道、儒三教合一。他的老师万松老人兼通释、儒,造诣精深,对他影响很大。“他一方面让楚材领悟禅机,认识到佛法最为博大,最终一切都归结为佛的旨意;另一方面却使楚材保存了入世的念头,而为了入世,则必须践行儒家的学说。”[88]在万松老人看来,信佛信儒可以并行不悖,他要求耶律楚材以佛治心,以儒治国。耶律楚材遵循万松老人的教诲,终于脱颖而出,成为元代最有名的政治家。耶律楚材是三教同源论者,他多次说“三教根源本自同”,“须知三教皆同道”,“三圣元来共一庵”,还认为老子、孔子和释迦牟尼是三位圣人,其教皆有益于世。就耶律楚材本人的信仰而言,他是同佛、儒两教联系在一起的。他本信奉儒教,即使在把佛法认作真理之源以后,仍然十分重视儒教的价值与意义。

耶律楚材像

进入元朝以后,儒、释、道三教合流的思想继续有所发展。元朝各代皇帝都以西番僧为师,“虽帝后妃主,皆因受戒而为之膜拜”[89]。佛教徒怙势恣睢,气焰熏灼,为害不可胜言。与此同时,又大力推崇儒学,成宗时建宣圣庙于京师,武宗至大元年(1308年)加孔子号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先后以颜子、曾子、子思、孟子、周敦颐、程颐、程颢、张载、朱熹、司马光、张栻等从祀。仁宗就认为,若论明心见性,自然是佛教为深。但若要修身治国,自非儒教不可。他说:“朕所愿者,安百姓以图至治,然匪用儒士,何以至此。设科取士,庶几得真儒之用,而治道可兴也。”[90]他已认识到,若要治国安邦,释、儒皆不可偏废的道理。

元代尊崇国师,西番僧人有很高的地位。世祖命大臣廉希宪受戒,希宪是儒士,并不信佛,很巧妙地回答说:“臣受孔子戒矣。”世祖从未听说过孔子有什么戒律,很怀疑地问:“孔子亦有戒耶?”希宪回答说:“为臣当忠,为子当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91]把孔子所提倡的忠孝与佛教戒律相提并论,的确是令世祖满意的回答。大臣孛术鲁翀在翰林院为皇帝讲解经史,有一次皇帝问他儒、释、道三教何者为贵,鲁翀回答说:“释如黄金,道如白璧,儒如五谷。”表面看来,鲁翀把佛、道比作黄金与白璧,的确珍贵无比,儒教只是五谷,其价值与黄金、白璧相去甚远,皇帝大惑不解地问:“若然,则儒贱耶?”鲁翀不慌不忙地说:“黄金、白璧无亦何妨?五谷于世岂可一日阙哉!”[92]黄金、白璧虽贵,但没有它也不影响生活;五谷虽贱,但没有它就要饿肚子,就实用价值来说,五谷在黄金、白璧之上。还有一次,帝师至京师,朝臣一品之下,皆乘白马郊迎。大臣匍匐于地进酒,帝师傲不为礼。只有孛术鲁翀举杯说:“帝师,释迦之徒,天下僧人师也。余,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师也。请各不为礼。”[93]这种不卑不亢、非常得体的话,使帝师无话可说,只得笑而举杯饮酒。这段故事说明,佛教虽贵,但并不自居于儒教之上,而是各守其分。

全真道人李道纯在一篇问答语录中说:“涅槃与脱胎,只是一个道理。脱胎者,脱去凡胎也,岂非涅槃乎?如道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即抱本归虚,与释氏归空一理,无差别也。”[94]说佛、道两家没有差别,确实是见解独到。别人又问他:“脱胎后还有造化吗?”道纯回答:“有造化。在圣人云:身外有身,未为奇特,虚空粉碎,方露全真。所以脱胎之后,正要脚踏实地,直待与虚空同体,方为了当。且如佛云真空,儒曰无为,道曰自然,皆抱本还原,与大虚同体也。执着之徒,畴克知此一贯之道哉!”这里把佛、儒、道联系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脱胎都是“抱本还原,与大虚同体”,更证明儒、释、道三教合流,同出一源了。

《南村辍耕录》的作者陶宗仪,在书中有《三教一源图》,把儒分成理、性、命三部分;释分成戒、定、慧三部分;道分成精、气、神三部分,然后加以比附。这种做法虽然滑稽,但在表述三教合一这个命题上,还是很有见地的。

注释

[1] 《辽史·礼志二》。

[2] 《辽史·太祖本纪上》。

[3] 同上。

[4] 同上。

[5] 《契丹国志·胡峤陷北记》。

[6] 《辽史·太宗本纪上》。

[7] 《辽史·太宗本纪下》。

[8] 《辽史·地理志一》。

[9] 《辽史·穆宗本纪上》。

[10] 《辽史·景宗本纪上》。

[11] 《元史·张德辉传》。

[12] 《契丹国志·圣宗天辅皇帝》。

[13] 《辽史·圣宗本纪二》。

[14] 《辽史·圣宗本纪四》。

[15] 同上。

[16] 《辽史·室昉传》。

[17] 《辽史·后妃传》。

[18] 《辽史·礼志一》。

[19] 《辽史·兴宗本纪一》。

[20] 《辽史·耶律马哥传》。

[21] 《辽史·兴宗本纪二》。

[22] 《辽史·道宗本纪四》。

[23] 《辽史·道宗本纪六》。

[24] 《辽史·道宗本纪二》。

[25] 《辽史·道宗本纪三》。

[26] 《辽史·道宗本纪六》。

[27] 《辽史·天祚帝本纪一》。

[28] 同上。

[29] 《辽史·耶律常哥传》。

[30] 《辽史·孩里传》。

[31] 《辽史·圣宗本纪六》。

[32] 同上。

[33] 《辽史·道宗本纪四》。

[34] 《辽史·道宗本纪五》。

[35] 《辽史·道宗本纪二》。

[36] 冯继钦、孟古托力、黄凤岐:《契丹族文化史》,341页,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4。

[37] 《辽史·太祖本纪上》。

[38] 《辽史·太祖本纪下》。

[39] 《辽史·义宗倍传》。

[40] 《契丹国志·齐国王隆裕传》。

[41] 《契丹国志·兴宗文成皇帝》。

[42] 《三朝北盟会编·政宣上帙三》。

[43] 《金史·礼志八》。

[44] 《金史·礼志七》。

[45] 《三朝北盟会编·政宣上帙三》。

[46] 《金史·乌古乃传》。

[47] 《大金国志·初兴风土》。

[48] 《金史·世纪》。

[49] 《三朝北盟会编·政宣上帙三》。

[50] 《大金国志·浮图》。

[51] 《金史·太宗本纪》。

[52] 《金史·济安传》。

[53] 《金史·世宗本纪下》。

[54] 辽宁省博物馆编:《辽宁史迹资料》,转引自张博泉:《金史简编》,415页。

[55] 《大金国志·道教》。

[56] 同上。

[57] 任继愈等:《中国道教史》,520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

[58] 《金史·章宗本纪一》。

[59] 王若虚:《滹南遗老集·太一三代度师萧公墓表》。

[60] 同上。

[61] 史金波:《西夏文化》,62页,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86。

[62] 《宋史·夏国传下》。

[63] 吴广成:《西夏书事》卷十九。

[64] 《宋史·夏国传上》。

[65] 史金波:《西夏佛教史略》,31页,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

[66] 马祖常:《石田文集·河西歌》。

[67] 赵翼:《陔余丛考·妻肉僧》。

[68] 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上册,33页,上海,商务印书馆,1939。

[69] 陈开俊等译:《马可·波罗游记》,84页,福州,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1981。

[70] 《元史·祭祀志》。

[71] 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上册,33页,上海,商务印书馆,1939。

[72] 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上册,33页,上海,商务印书馆,1939。

[73] 谢再善译:《蒙史秘史》,241页,中华书局,1957。

[74] 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上册,263页。

[75] 道森编、吕浦译、周良霄注:《出使蒙古记·绪言》,18页,该绪言由道森写成,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76] 志费尼著、何高济译:《世界征服者史》上册,29页,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

[77] 陈开俊等译:《马可·波罗游记》,87页。

[78] 张养浩:《归田类稿·时政书》,乾隆五十五年周氏刻本。

[79] 《元史·释老传》。

[80] 同上。

[81] 《元史·哈麻传》。

[82] 《元史·释老传》。

[83] 同上。

[84] 杨志玖:《元史三论·元代回回人的政治地位》,24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85] 《元史·百官志五》。

[86] 陈开俊等译:《马可·波罗游记》,43、44、49、54页,福州,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1981。

[87] [英]道森编、吕浦译:《出使蒙古记》,66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88] 黄时鉴:《耶律楚材》,12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89] 《元史·释老传》。

[90] 《元史·仁宗本纪一》。

[91] 《元史·廉希宪传》。

[92] 《南村辍耕录·三教》。

[93] 《元史·孛术鲁翀传》。

[94] 《清庵先生中和集》,转引自周良霄、顾菊英:《元代史》,76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