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辽代的宗教
一、萨满教
所谓萨满教,是一种由萨满扮演重要角色的宗教形态,以萨满和神相通,代神说话,驱魔消灾,为民求福为特色。萨满教的起源与图腾崇拜有关,是我国古代北方各族中盛行的多神教,契丹族最早就信奉这种萨满教。作为多神教的萨满教,虽然对灵魂和祭天的观念都相去不远,但是每一个萨满的说法都与其他萨满不同。只要对统治者有利,不管怎样祈祷祝福,统治者都能接受。契丹人在氏族社会时期,由于生产力低下,对风、雨、雷、电、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等自然现象不理解,认为这些自然现象像人一样有生命,能够给他们带来危害,因而对自然现象非常崇拜。
大同市下华严寺辽代雕像
既然有萨满教,就得有从事这项活动的萨满,萨满因具备沟通人神的力量而使一般百姓敬畏,据说契丹人的始祖就是萨满。叶隆礼的《辽志》记载,相传契丹族有三个君长,第一个叫乃呵,此人持一髑髅,住在穹庐之中,用毡覆在身上,人不得见。国家有了大事,杀白马灰牛祭祀,君长始变人形出来处理国事,办完事后,仍入穹庐之中,成为一具髑髅,后来因国人偷看他的行藏,这个君长便消失不见了。又有一个君长号曰??呵,头戴野猪头,身披野猪皮,居住在穹庐之中,国家有事时便出面办理,办毕后仍隐入穹庐中。后来因为他的妻子偷走了他披的猪皮,这个君长便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了。最后有一个君长叫名昼里昏呵,他养羊20只,每天吃掉19只,只留下1只,但是到了第二天,他的羊群又成了20只,于是又吃掉19只,留下1只,如此循环反复,羊群总不见减少。事实上,这三个君长都是萨满,从这三个萨满的经历中,我们得以窥见契丹族由母系社会向父系氏族公社过渡的一些情况。第一个君长头戴髑髅,是表示当时生产力低下,不少人因冻饿而死成为髑髅;第二个君长戴野猪头,披野猪皮,是表示当时人们已经能够猎得野猪之类的野兽了,但因食品不丰富,有人窃走了君长的猪皮,他便没法存在,不知所往了;第三个君长学会了饲养羊的技术,有了初步的畜牧业,这个君长便不再消失了。这三个君长行使着治理国家的权力,但又不是正常的人,视事时不是拿着髑髅,就是披着猪皮,可能是萨满在进入角色时,需要使用这些道具,才可以使人们相信,自己才更有力量。
不过,契丹人在正式建国前,还没有专职萨满,建国后才有这种专门从事神事活动的宗教职业者。这种人被称为巫或巫觋,觋是专指男巫。分为太巫、大巫、巫三个等级。
通常在皇帝身边为祭祀服务的是太巫,他们的地位最高。辽朝统治者按照故俗祭祀日月山川。这一类祭祀甚多,如太祖耶律阿保机天赞三年(924年)八月“至乌孤山,以鹅祭天”,同月,“次业得思山,以赤牛青马祭天地”等。祭祀仪式最隆重的是木叶山(内蒙东部西拉木伦河[潢河]与老哈河[土河]合流处)的祭山仪式,这是因为那里乃契丹神话传说中神人与天女相会并结成为夫妇之处,因而是契丹祖先的发源地。《辽史·礼志》很详尽地描述了祭祀的经过:设天神、地祇位于木叶山,东向,当中立一棵君树,前面竖立一堆树,用来象征朝臣,又对应树立两棵树,作为神门。皇帝、皇后到来后,夷离毕(辽代掌刑狱的北面朝官)准备好祭祀用品:赭白马、玄牛、赤白羊,一律是雄性的。仆臣叫旗鼓拽剌,杀死牲畜,按礼仪肢解其体,悬挂在君树上,然后太巫用酒洒在祭品之上。礼官叫敌烈麻都,上奏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请皇帝皇后祭祀天地。祭山仪式结束后,命令中丞奉茶果、饼饵祭拜天地,执事郎中20人将福酒、胙肉奉献于皇帝、皇后前,太巫祭奠洒酒后,帝后等再拜,然后,在位的群臣也再拜。由太巫洒酒祭奠,禀告天地,说明这个仪式是由他主祭的。丧葬仪式也是由太巫主持的。上一任皇帝崩后,由新嗣位的皇帝率领群臣,到灵柩前三次祭奠。灵柩由宫殿的西北门抬出,放在辒辌车中,安卧在素茵(白色的褥子)上,“诘旦,发引,至祭所,凡五致奠,太巫祈禳”[1]。祈禳也就是祷告,即乞求上苍降福并除去灾殃。再生仪也是一种比较隆重的仪式,每隔12年,皇帝本命年前一年季冬之月,选择一个吉日举行再生之礼。当皇帝入再生室,进行完诞生过程后,太巫以物覆盖皇帝的头部,站起来后,群臣称贺,再拜。为皇帝出生时接过生的女医生从执酒妇手中接过酒献给皇帝,太巫拿着皇帝小时的襁褓、彩结等物给皇帝祝福,其他群臣皆进襁褓、彩结,皇帝拜先帝诸人御容画像,最后大宴群臣,再生礼才算完成。在这一仪式中,太巫始终是中心人物。
巫的活动很多,如在祭山仪式中的祭日过程中,巫穿白色衣服,三次致辞,也就是祈求上天赐福,每致词一次,皇帝、皇后下拜一次,凡在场的官员也跟着下拜。此外,在瑟瑟仪(皇帝、皇后祈雨仪式)、皇帝丧葬仪、正旦日、祭名山大川时,巫都扮演着重要角色。
由以上事例看来,到了契丹人建立国家后,巫已进入国家政治生活,成为统治阶级镇压愚弄百姓的帮凶,多数人以此为终身职业。当然,民间也有大量的巫从事各种麻醉百姓的活动。
二、佛教
佛教何时传入契丹地区?根据现有记载,可能是在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期。早在阿保机当遥辇痕德可汗的夷离董时,在天复二年(902年)就“城龙化州(内蒙奈曼旗西北八仙筒附近)于潢河之南,始建开教寺”[3]。龙化州的开教寺可能是辽朝的第一座寺院,他称帝的第三年(909年)四月,又命左仆射韩知古在龙化州大广寺建碑以纪功德。阿保机即位的第六年(912年),“以所获僧崇文等五十人归西楼,建天雄寺以居之,以示天助雄武”[4]。西楼即辽上京(内蒙巴林左旗驻地林东镇东南二里波罗城),由此可见,辽朝统治者已不止在一处建佛寺了。胡峤《陷北记》记载:“上京,所谓西楼也。西楼有邑屋市肆,交易无钱而用布。有绫、锦诸工作,宦者、翰林、伎术、教坊、角觝、秀才、僧尼、道士等,皆中国人,而并、汾、幽、蓟之人尤多。”[5]这些汉人大部分是阿保机掠走的俘虏,俘虏中有许多佛教徒,契丹地区的佛教,就是他们传入的。
辽太宗耶律德光因为长期受汉文化的熏陶,比起乃父来,更为笃信佛教,祈祷佛祖保佑及为此而饭僧的记载,屡见史籍。如天显十年(935年)十一月,“幸弘福寺为皇后饭僧”[6],会同五年(942年)六月,“闻皇太后不豫,上驰入侍,汤药必亲尝。仍告太祖庙,幸菩萨堂,饭僧五万人”[7]。一次便施舍给5万名僧人吃饭,可见僧人人数不少,从事佛教职业者是一支庞大的队伍。永州(内蒙昭乌达盟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汇合口西南)是太祖耶律阿保机所置的南楼之地,也是冬捺钵的所在。永州有木叶山,上建契丹始祖庙。太宗立石敬瑭为傀儡皇帝后,自潞州(山西长治)回国,经幽州(北京城西南)时来到大悲阁,见大悲菩萨像,指着像对他的母亲说,我梦见神人命我送石郎(即石敬瑭)为中国皇帝,就是这尊佛像,冠冕未改,只是服色不同而已。“因移木叶山,建庙,春秋告赛,立为家神。兴军必告之,乃合符传箭于诸部。”[8]这座祠名叫菩萨堂,这尊佛像就是白衣观音像。把佛像尊为家神,说明佛教在耶律德光心中的地位。他以后的辽朝皇帝都崇奉佛教,乐此不疲,显然是与太宗佞佛有关的。
继辽太宗之后,世宗、穆宗、景宗三朝也特别喜欢作佛事。如穆宗应历二年(952年),“以生日、饭僧,释系囚。”[9]景宗保宁六年(974年)十二月,“以沙门昭敏为三京诸道僧尼都总管,加兼侍中”[10]。侍中系朝廷命官,属门下省。任命一个僧人兼任行政官员,这在辽朝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事,可见景宗对佛门的重视,也表明佛教势力在这一时期不断扩大。一般的佛教徒也很受优遇,不仅免除差役,而且可以享用寺院财产。由于皇帝信仰佛教,流风所及,也蔓延到了戚畹贵族、达官显宦之中,他们也都沉湎于佛教中了。
辽代进入中期以后,契丹族统治者精神空虚,无所事事,对佛教更感兴趣,不时举行佛事活动。一般平民百姓,因生活困苦,无法解脱,便从佛教中寻求寄托,也纷纷皈依佛门。这样一来,佛教在辽朝传播得就更为广泛了。到了元朝,还有人问儒士出身的官员张德辉:“或云,辽以释废,金以儒亡,有诸?”[11]辽朝灭亡的原因很多,并非只为佞佛,但到了元朝仍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说明佛教在辽朝已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势力了。
圣宗当政以后,辽代的佛教进入了全盛时期。因为他全面地接受了汉文化,精通诗赋自不必说,“至于释、道二教,皆洞其旨”[12]。尽管他两教都通,但在信仰上仍偏重佛教。统和二年(984年)九月,他的父亲景宗忌辰时,下诏诸道施行行香、饭僧。所谓饭僧就是给僧徒们提供斋食。统和四年(986年)七月,在上京开龙寺举行了长达一个月的佛事活动,为在同宋朝战争中辽方阵亡的将士祝福,“饭僧万人”[13]。为一万僧侣提供一个月的斋食,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圣宗慷慨解囊,没有丝毫的犹豫。圣宗行幸过许多寺院,每到一座寺院,都给僧侣们提供斋食。圣宗之前,不准私自剃度僧尼,违者治罪,圣宗时曾一度放宽,法禁一开,难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圣宗发觉后,赶紧采取补救措施,统和九年(991年)正月,“诏禁私度僧尼”[14],统和十五年(997年)十月,又重申“禁诸山寺毋滥度僧尼”[15]。两次下诏禁止私度僧尼,说明当时伪冒僧尼者为数不少,因而有加以整顿的必要。圣宗重视佛学,当时出现了不少有学问的僧人,如行均撰写的《龙龛手鉴》,就是那时问世的。这是一本为研究佛经而编撰的字书,收字26430余个,注为163170字,为广大僧俗研究佛经提供了方便。对沙门的不良行为,圣宗能加以约束和限制,不准他们为所欲为,他自己也有不为无名寺观题额的决定,以免这些寺院狐假虎威,倚势欺人。当晋国公主建佛寺于南京(北京城西南)时,请求圣宗赐额,圣宗答应了。大臣室昉进谏说:“诏书悉罪无名寺院,今以主请赐额,不唯违前诏,恐此风愈炽。”[16]圣宗认为室昉说得有理,就未为晋国公主所建的佛寺题额。而圣宗齐天皇后却很奢侈,不仅所乘车辇饰以黄金,“又造九龙辂、诸子车,以白金为浮屠,各有巧思”[17]。用白金制造佛塔,未免太过分了。
继圣宗即位的兴宗,继续执行崇佛政策,因而佛教更加兴隆,他还亲至佛寺,接受具足戒。太宗在木叶山行祭山仪时,在拜山仪过树之后,增加了先去菩萨堂这一过程,然后拜神,兴宗没有遵循这个规矩,而是先拜菩萨堂及木叶山辽河神,“然后行拜山仪,冠服、节文多所变更,后因以为常”[18]。这表明兴宗比太宗事佛更为虔诚。他多次变服进入酒肆、佛寺。他在位期间,燕京佛寺相望,大者有36座,僧人官职称正、副判录,或称之为司空。兴之所至,他“朝皇太后,召僧论佛法”[19]。朝见皇太后,还不忘记召见僧侣讨论佛法,足见佛教在他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甚至召见大臣时也询问佛教之事,如耶律马哥一次朝见兴宗,兴宗问他:“卿奉佛乎?”马哥回答说:“臣每旦诵太祖、太宗及先臣遗训,未暇奉佛。”[20]兴宗以为大臣们都像他那样沉溺于佛教,马哥回答得很巧妙:自己因诵太祖、太宗和先臣的遗训,没有空暇奉佛,兴宗听了很高兴。宣献皇后是兴宗祖母,她忌辰时兴宗“与皇太后素服,饭僧于延寿、悯忠、三学三寺”[21],为祖母荐冥福。兴宗心血**时,甚至设置僧官,有个非浊禅师,兴宗征召他入阙,赐以紫衣,加检校太傅太尉。另有一个叫惠鉴的僧人,也被封为检校太尉,《辽史·百官志》中无此官,可能是专为僧人而设的官职。
道宗可能是辽朝诸帝王中信佛最为诚笃,对佛经造诣最深的一个。他曾亲自去寺院讲经,以示对佛教的支持。他颁行《御制华严经赞》,亲自书写《华严经五颂》出示群臣,命皇太子书写佛书,表示了对佛教的一片虔诚。他还多次召僧徒讲经,如大康五年(1079年)十一月,“召沙门守道开坛于内殿”[22],寿隆六年(1100年)十一月,“召医巫闾山僧志达设坛于内殿”[23]。僧徒被封为官者甚多,如“僧守志加守司徒”,“僧志福加守司徒”,“加园释、法钧二僧并守司空”[24]。司徒、司空古称三公,非勋贵不授,道宗封僧人如此显贵的官职,无怪乎世俗百姓争先恐后地皈依佛门了。咸雍八年(1072年)三月,“有司奏春、泰、宁江三州三千余人愿为僧尼,受其足戒,许之”[25]。一次便剃度三千余人为僧尼,从此他们便可不耕而食,不织而衣,这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来说,遁入空门对他们有着强烈的吸引力。道宗曾“一岁饭僧三十六万,一日祝发三千”[26]。在他看来,佛教事业越是兴旺,便越能显示出他的治国才能。与大量剃度僧尼的同时,道宗还大量建造堂塔伽蓝,奉福寺大殿气势恢宏,被誉为国内第一,清宁年间建造的锦州大广济寺的白塔,至今仍然保存完好,成为弥足珍贵的文物。
辽朝最后一个皇帝天祚帝,对佛教也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即位伊始,便“召僧法颐放戒于内庭”[27],天庆三年(1113年)正月,“禁僧、尼破戒”[28]。所谓放戒,当指让宫廷之人皈依佛门;所谓不准僧尼破戒,当指禁止愿意还俗的和尚、尼姑还俗。
辽朝诸位皇帝的这种佞佛活动,除了挥霍掉大量财富之外,不能给国家带来任何好处,有识之士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契丹贵族妇女耶律常哥在咸雍年间作文以述时政,其中说:“勿泥空门,崇饰土木,勿事边鄙,妄费金帛。”[29]指出沉**于佛门,大兴土木,用兵边陲,给国家带来了沉重负担,应该引起当权者的注意。道宗虽称赞其文,但并不采纳她的意见。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道宗笃信佛教,臣子也跟着胡编乱造佛门之事,以讨取他的欢心。有个叫孩里的大臣,系回鹘人,平常信仰佛教,清宁初年,有一次跟随道宗狩猎,从马上跌了下来,昏死过去,很久才苏醒,自述他昏过去后,被两人引至一城,宫室宽敞,有一个身穿绛袍的人坐在殿上,手拿公文对他说,把你抓来是抓错了,你将来官至使相,能活到77岁,然后把他放还。“道宗闻之,命书其事。”[30]对这一派胡言乱语,竟然深信不疑。
辽代统治者的佞佛活动,导致辽代寺院经济很发达,戚畹贵族、权势之家,甚至地方的富豪缙绅,常常把金钱、庄田、民户施舍给寺院,毫不靳惜。这些寺院因拥有大量的土地和民户,致使许多僧侣成了封建地主。《辽文汇》有一篇沙门守约的《缙阳寺庄帐记》,这本账目写于兴宗时期,字句已残缺不全。根据账目记载统计,该寺已占田近九百亩。一座名声不大的寺院竟能田连阡陌,占有如此多的耕地,那些规模宏大的寺院,占有的田产就可想而知了。
辽代皇帝以取释名为时尚,如圣宗取名文殊奴,兴宗取名宗真,景宗二子分别叫普贤奴、药师奴,世宗之女名观音、长寿女、延寿女等。契丹与周围信仰佛教的国家也有交往,如圣宗时“回鹘进梵僧名医”[31],“铁骊(也作铁利,金部族名,住地为今汤旺河与呼兰河东西,松花江南北岸区域)那沙乞赐佛像、儒书,诏赐《扩国仁王佛像》一”[32]。道宗时西夏曾两次向辽朝进献佛经,一次是进回鹘僧、金佛、《梵觉经》,另一次是进贝多叶佛经。道宗大康年间还曾“诏僧善知雠校高丽所进佛经,颁行之”[33]。大安年间,“日本国遣郑元、郑心及僧应范等二十八人来贡”[34]。与邻国的佛教交流,促进了辽朝文化的繁荣。
在重视佛教传播的同时,辽朝统治者还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校勘、编纂、刊印佛经。兴宗重熙年间兴中府(辽宁朝阳市)建灵岩寺时曾购得一部藏经,可知那时已有刊印的佛经了。估计文字体例、印刷质量上有不完善之处,不过藏经的出现,为佛教的传播带来了积极影响。道宗清宁年间,“诏求乾文阁所阙经籍,命儒臣校雠”[35]。由这一条诏书可见,乾文阁所藏佛经还不是完璧,因而命人四处搜求,然后加以校雠。“契丹藏经也叫《辽藏》《丹藏》,自兴宗重熙初刊印,至道宗咸雍四年(1068年)完成了579帙。《丹藏》印制精美,纸薄、字密,卷帙轻简,墨色饱满”[36]。觉苑、非浊、法均等高僧为校雠刊印佛经作出了巨大贡献。道宗以后,辽朝多次将《辽藏》赐予高丽。但收藏于山西大同华严寺经藏中的《辽藏》已经散失,这是很可惜的。
谈到《辽藏》,就不能不提北京市房山县白带山的云居寺。自从隋朝大业年间僧徒静琬在此开凿石室,收藏刻石板佛经以来,颇受世人重视,唐初建号云居寺,由静琬的弟子继续刻造,但传了5世便中断了。辽圣宗时韩绍芳知涿州,偶游云居寺,发现了许多石刻经卷,连忙上奏圣宗,圣宗派人勘讹刊谬,补缺续新。兴宗、道宗时又续刻石经,至清宁年间刻完《大般若经》、《大宝积经》共600块,加上原存石经《涅槃经》《华严经》,共为2730块,合称为四大部经。天祚帝时将这些石经埋葬云居寺西南角地下,地上刻有标志,以便他日出土。这些石经至今保存完好。
凡信佛教者都要修功德,功德圆满,才能成正果。修功德的方式主要是建佛塔、修寺院、立经幢等。这种工程费钱甚多,一般人无法承受,于是民间便出现了一种特殊组织,类似现在的基金会,当时叫作“邑社”。邑社是由地方信徒结成的宗教社团,人数多少不一,既有临时性组织,也有永久性组织。这些组织均由寺院管理,寺院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主持其事。邑社赞助寺院举办各种佛事活动,将所得收入储备于寺院中,这些款项按不同的用途划分为安置舍利专用的舍利邑、刻经用的经寺邑以及供塔灯邑、兜率邑等,一年一度的佛诞纪念活动的太子诞圣邑也设有专门基金。各邑社均有自己的规约、章程,人人都要自觉遵守。加入邑社者不限官吏百姓,不分穷富贵贱,不问男女老幼。因为基金的使用牵涉到大家的利益,因此需要有严密的组织和高度完善的管理,从主持其事的长老到具体办事的都维那、维那及邑长、邑证、邑录、提点等,都要协调一致,才能作出决定,但他们之间有分工。至于一般社员则称为邑人。
辽代建造了许多寺塔,如圣宗时建造的独乐寺(在天津市蓟县)和奉国寺(在辽宁省义县),兴宗时建造的山西大同的大华严寺等。塔则有山西应县木塔、内蒙呼和浩特万部华严经塔、辽宁锦州广济寺塔、河北涿县云居寺塔等。
辽代佛教宗派众多,主要有华严宗、密宗、法相宗(也称慈恩宗)、净土宗、律学、俱舍学等,其中势力最大的是华严宗和密宗。
三、道教
辽代的道教虽然地位不如佛教显赫,但统治者仍然允许它存在,太祖耶律阿保机于神册三年(918年)就下诏“建孔子庙、佛寺、道观”[37]。说明阿保机无意抑彼扬此,而是对儒、释、道三教兼容并蓄。在他看来,三教都是可以用来麻醉人民群众的工具,可以并行不悖地发展。比起佛教来,道教的影响较小,流行区域及人数也不能与佛教相比,尽管如此,它还是受到了统治阶级的欢迎,他们当中对道教感兴趣者不乏其人。阿保机不仅建立道观,而且“命皇后皇太子分诣佛寺道观”[38],表示对佛、道两派不分轩轾。其子耶律倍也喜欢研究道教,“尝译《阴符经》”[39]。对道教顶礼膜拜,仰慕不已的要数景宗第三子齐国王隆裕了,他“自少时慕道,见道士则喜。后为东京(辽宁辽阳市)留守,崇建宫观,备极辉丽,东西两廊,中建正殿,接连数百间。又别置道院,延接道流,诵经宣醮,用素馔荐献,中京(即东京)往往化之”[40]。耶律隆裕在他为官的东京斥巨资大兴土木,建造道观,搞得金碧辉煌。除此之外,又别建道院,道士络绎不绝,诵经之声可闻,整个东京城的百姓似乎都沉浸在道教的狂热中了,耶律隆裕真不愧为道教的虔诚信徒。辽圣宗耶律隆绪对释、道两教都有研究,赏赐物品时,两教都不偏废,态度是公允的。兴宗耶律宗真虽然“尤重浮屠法”,僧人有二十余人拜三公、三师兼政事令,但对于道教,也有浓厚兴趣,王纲、姚景熙、冯立等人皆是道流,在兴宗易服微行时相识,遂受到宠信,后来都成为显宦。最有意思的是,兴宗对戏剧有特殊嗜好,常常在夜宴时演戏,他以九五之尊与道士刘四端兄弟、王纲等人进入乐队,充当场面手,并命令后妃改穿戏服,充当女道士。皇后的父亲萧磨只进谏说:“番汉百官齐集于此,众目睽睽之下,让后妃进入演戏行列中,恐怕不合时宜。”兴宗大怒:“击磨只,败面,曰:我尚为之,若女何人耶?”[41]在兴宗看来,他自己身为帝王,还不惜纡贵降尊,充当戏剧中的场面手,后妃充当一个女道士,就更不在话下了,因此,后父萧磨只劝谏时,便把他打得满面流血了。这个例子说明,兴宗是喜欢道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