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导言

在本文中，我严格地要求自己严肃地思考自己曾在别处说过的、斯图亚特·霍尔的社会思想方面的理论“遗产”,而不是感性地讲述个人对斯图亚特·霍尔的所思所想。霍尔既是一个能抓住片段的导师，也是一个关注“接合”的思想者。这两张面孔在他一生中都美妙地共存着。他所教授的东西总是与时俱进，而且教导着我们怎样深入理解和描述文化与社会领域中的“具体”。根据霍尔的观点，“具体”是各种力量、关系和情境之间“非必要对应关系的”的结果，也就是历史教导危机：霍尔思想中的马克思与马克思主义中偶然的、因接合而出现的决定性。这是他从马克思和阿尔都塞、葛兰西等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想家，以及一位杰出的黑人马克思主义者C.L.R.詹姆斯的著作中所学到的，霍尔曾读过后者一本与众不同的论辩证法的小册子。在其思想发展的早期阶段，霍尔曾深深地沉浸于阅读和研究马克思之中。这在“马克思论方法：《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导言》解读”(1974)中得到有力体现。在此之后，他的马克思主义发生了独特的扭转，这在“意义、表征与意识形态：阿尔都塞与后结构主义者之争”(1985)中得到清晰呈现。一方面，为了节省时间，也是为了澄清这里的讨论，我不免要稍稍省略对葛兰西和詹姆斯的探讨；另一方面，葛兰西和詹姆斯独特且具有启发性的文本能够帮助我们理解霍尔是如何处理马克思和其他与之共鸣的思想家们，并且在我看来，它们能够引导我们处理在垂死的资本主义世界中正在发生的事情，诸如文化危机、主体性和政治。

霍尔通过阅读马克思知道怎样使具体理论化，但他的做法与那种喜好寻找抽象的资本主义“规律”来使其过程与力量普遍化的马克思主义者稍有不同。他深入地思考了作为机遇的偶然性与接合结果的具体。同时，他也认真地描述和理解了社会力量、社会关系和社会情境之间的非必要对应关系，以及产生出来的所有结果，得以被决定的方法，并把这些方法同样当作是偶然的。所以，霍尔的方法就是他非常关注这两种具体性，不是将具体的理论运用或适用于某些对象。霍尔拒绝“某某主义者”等形式化的立场，目的是使自己始终向各种理论保持开放。然而，在下列意义上，他终究是一名马克思主义者：他从马克思那里学习到具体是各种力量间接合关系的结果，否则历史的具体情境将不能以那种当时得以实现。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