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尧臣五十来岁时,被任命为尚书都官员外郎,参与修撰《新唐书》。
老梅回到家,和第二任妻子刁氏玩笑道:我这去修史,真是猢狲入布袋喽!意指自己被束缚住手脚。
刁氏很有趣,答道:官人你的仕途,那是鲇鱼上竹竿。意思是说这是难事一件。
后来人都笑说,这两句话是个千古绝对。
梅尧臣年轻时在仕途上确实连连失败。
小梅的诗名在这个阶段已经很响亮了,许多有名望的人都看好他,可以说他离进入庙堂,差的就是一本“进士证书”。
小梅发奋读书,早早就参加科举,可不管他诗才多高,科举的命题作文却总是写不成,屡屡名落孙山。岁月蹉跎,光阴如箭,他估计是死了科举取士的心,于是跟着叔父到河南洛阳一带,在桐城、河阳等地当了个小吏,算是加入公务员队伍,虽在底层,好歹也是国家编制,权且够他养家糊口。
在洛阳,他被文坛大佬钱惟演相中。老钱是原吴越王钱俶的第七子,归宋后待遇很高,典型的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贵公子,人品不咋的,但喜欢文艺。老钱被外派到洛阳,在当地召集了一大批有声望的文学青年,一起吟诗作赋,游山玩水。他读了梅尧臣几首诗,大为赞叹,引其为嘉宾。从此梅尧臣和欧阳修、尹洙等都成了老钱的座中客,几个年轻人也都赞叹小梅的诗才,尤其是欧阳修,他大赞梅尧臣是诗中凤凰,其他人在他身边如同凡鸟,现在得以共翔,真是荣幸。
说是这样说,可欧阳修、尹洙这些人的官命可比梅尧臣强得多,他们早早就中了进士,一路轻车肥马步入仕途,欧阳修当过宰相,尹洙当过兵部尚书,都是高官。当然,他们没有忘了曾经的小伙伴,一有机会就积极推荐梅尧臣。
宋仁宗也听过梅诗人的作品。皇三年,他终于召见了五十岁的梅尧臣,“赐同进士出身”。后来,在欧阳修这些文人诗友的鼎力相助下,梅尧臣在京城慢慢熬到尚书都官员外郎。
梅尧臣进阶至都官,欧阳修摆了个宴会庆祝,把好朋友都叫来了。酒酣耳热,刘敞估计是喝大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依我看哪,圣俞兄的官运到此为止喽!
大家吃了一惊,你这家伙发神经?
没料到老刘振振有词:以前有个郑谷“郑鹧鸪”,当到都官就停了,人称“郑都官”。现在咱们圣俞“梅河豚”,以后人们肯定叫他“梅都官”!
梅尧臣气得脸臭臭的,老半天不说话。
不料刘敞一语成谶,这确实就是他的仕途之顶了。没多久,汴梁大瘟疫,梅尧臣得病去世,年五十九岁,后人果然称他为“梅都官”。
一生仕途不顺,梅尧臣的家庭生活则更是不幸。上天为了他的诗好,真是想尽办法让他受人世的磨难。
四十三岁时,妻子谢氏去世,接着一儿一女也先后夭折,梅尧臣为此肝肠寸断。
好在后来继娶的刁氏和谢氏一样贤惠体贴,都是愿为名士婢的有才女子,算是老梅不幸生活中的一个小幸运。